被迫提前完成个人专辑后获得长期休假的得能勇志,现在身份是临时无业游民。但这个临时无业者比任何时候都要忙碌。

"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啊?明明是无业游民。"

久违来家里玩的宇宰嘟囔着抱怨道。全世界关注得能勇志的人都清楚他在休假,可每次邀约都被以忙碌为由拒绝——自从 Villain Boys Assembly 后,这竟是一个月来首次见面。郑宇宰的脸自然皱得像被踩过似的。明明每天都有目击情报更新,为什么连和我爬次山的时间都没有?面对嘀嘀咕咕的宇宰,勇志用波澜不惊的声音回答。

"我?在做贤内助。"

“内助?内助啊?是我认识的那个内助吗?”

“嗯。最近陸很忙。”

谁都没发现他悄悄换了平语。那位据说很忙的外子正泰然自若地吃着饼干。勇志你尝尝这个。很好吃的。也不知是压根没考虑面前还有人,还是沉浸在二人世界里根本看不见我。总之胳膊上唰地冒起了鸡皮疙瘩。

看着像麻雀般张嘴接过饼干的勇志,和问着“好吃吗?”的陸交替映入眼帘,忽然想起从前。明明组团活动时也是这样——不,那时候可比现在过分多了。虽然当时角色是反过来的。本该是勇志照顾陸的时候,自己却只当他是乖巧听话的忙内队长追随者,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这些人见识了太多偏见守护下的世界好处。当陆用充满怒气的眼神瞪着他们时,却突然噗嗤笑了出来。

"我最近在给勇志做曲子嘛。"

"所以?"

"所以每天工作室上下班都是勇志接送,饭也是他做,照顾得可周到了。所以很忙啊,真没骗你。"

看着明目张胆偏袒勇志的陆,宇宰惊得张大了嘴。

“真是疯了。怎么,干脆连饭都要喂到嘴里是吧。”

明明是句荒唐话,可看他抿着嘴角斜眼睨人的样子,火气又窜了上来。这种事我根本不想知道啊…

不是哥你人设明明不是这样的。清醒一点。我难道真是为了什么荣华富贵才在这儿浪费时间吗?

听着这满含委屈的声音,前田陸噗嗤笑了出来,递给禹在一块饼干。

“你也吃啊,可好吃了。”

他摆着张臭脸嘟嘟囔囔地伸手去拿饼干,假装不情不愿的样子,却被中途探出喙的麻雀截了胡。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饼干被抢,那强盗反倒递来块新的。“哥吃这个。勇志啊。求你了勇志。”该不会因为饼干是陸哥拿过的就在吃醋吧?听到这句话,勇志扯出个促狭的笑容。又不是初恋的毛头小子,至于这么较真吗。好歹装模作样否认下啊。

 

擅自挂断我电话冲出去的那天傍晚,陸打来了电话。我正想数落他不懂礼数,他却突然带着哭腔说了声谢谢,反倒让我不知该接什么话。最后只问了句“顺利吗”。他乖乖应着的声音,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般轻快,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坚定。想到这家伙总算要轰轰烈烈脱单了,我不由笑出声来。

宇载想起从前。就连对无关紧要的事都不懂适可而止、总是较劲的陸。和悠哉干活的自己不同,那家伙连学冲泡咖啡时都咬牙切齿的认真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当专业咖啡师。从磨豆机用法到咖啡豆保存方法,从糖浆配比到——拿铁拉花这种高阶技巧暂且不提——连最基础的流程都要用日语给器具贴标签,熬夜背诵配方表。“哥别这样,自家妈妈的店随便点嘛。”虽然这么劝过,但坚持“绝不能当累赘”的陸,要是能活得轻松些就好了。

可前田陆看起来完全没有这种念头。他拼命攒钱。有次我缠着说也想去汗蒸房,结果跟他去了那个他每晚进出的地方——简直糟透了。我绝对没法在这种地方生活。看着他熟练地脱衣服,我在心里嘀咕。本以为没被发现,但敏锐的前田陆用习以为常的声音说:这里最便宜。在雷鸣般大叔们的鼾声夹缝中,他居然也睡得挺熟。

就这样陆用攒下的钱租了工作室。设备也一件件添置起来。根本不赚钱的商演继续接,兼职也继续做。白天磨咖啡豆晚上录 beat,睡觉在汗蒸房解决,周末去培训班教小孩跳舞。这种快要累死的陀螺生活,他不知疲倦地转得挺好。但看着他被汗水浸湿却闪闪发亮的眼睛,那些琐碎的唠叨,那种"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会猝死"的担忧,最终都化成了下班时顺路带的三明治。佑在,谢谢你。每次接过时他柔软微笑的模样,总让我心里发堵。

"哥今天中秋来我家吃饭吧"。问完才想起陆说过有地方要去,只见他慌张摇头支吾着"不用了"。还以为这小子交了女朋友,偷偷跟去却发现他的目的地真的只是"随便"。就那样在汉江边无所事事地消磨时间。在成群结队喧闹的人群中,他孤零零的身影格外扎眼。但不知为何,佑在终究没能走上前去,只能远远望着。看他独自买泡面吃。看他托着下巴茫然望向堤岸的模样。

他的节日惯例突然显得格外刺眼。这让他想起那个总像影子般黏在身边的人。独自乘地铁回家的路上,他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明明连哥哥过得怎样都不知道,那家伙肯定自己吃好喝好吧。那天他鬼使神差搜索了对方,看到了演唱会消息。门票早就售罄,黄牛价竟是原价的三倍。即便如此,郑宇宰还是买了。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一直纠结到当天下午要不要去,最终抱着"倒要看看你过得有多滋润"的别扭念头下了决心。面对陆"到底去哪儿还要找代班"的追问,只是含糊地回了句"没什么"。单纯的郑宇载那时突然理解了陆——原来"没什么"就是满腹心事却理不出头绪时会说的话。"宇载交女朋友了?"故意眯起眼睛的陆被他揉乱了头发。就是去见个朋友。

倒也不算说谎。虽然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和那个人也根本没约好。反正坐二楼他肯定看不见。坐在那里看舞台时人都像豆粒般大小,台上哪看得清观众席啊。可当勇志出现在电子屏上的瞬间,总觉得像是另一个人。那个总是活泼爱撒娇的老幺影子荡然无存。这该说是成熟了吗。表情始终克制,言辞极度精简。成员们打闹时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扑上去,只是露出最低限度的笑意,公事公办的模样。让人在意的地方实在太多。但舞台上的他依然拼尽全力。虽然早知道他不是池中之物,亲眼所见还是不同。真适合这里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感想,与最初来此的初衷截然不同。

呵。

从演唱会现场回家的路上一直在叹气。果然酒局刚散时就接到智贤电话,直接按掉了。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曾经灵气逼人的老幺现在总垂着死鱼眼,团长活得仿佛明天死了也无所谓,主唱还在各个生存节目里流浪,而我每次试镜都落选。我们真的有过好时光吗?试图回忆过往。明明应该存在过的,为什么想不起来。越是拼命思索越得不到答案,只能揪着自己头发。时光流转至今。这份感情虽然淡了,却从未消失。

 

老子要走啦你们这群蟑螂。宇在用夸张的动作拎起衣摆,但在陆"再待会儿嘛"的挽留下,故意大声抱怨着又坐回原位。他放下衣摆时突然想到:或许我们需要更多时间才能改变。以为早就结束的关系也好,以为彻底完蛋的人生也罢。总之和这群家伙待在一起,心就会变得越来越柔软才是问题所在。最讨厌多愁善感了。宇在用力挠着额头,用懒洋洋的声音对勇志开口。

“总之谢了。”

“什么?”

“应援咖啡车。特意选了超贵的款,多亏这个现场氛围才活络起来。”

“是陆哥找来的。说想给哥最好的。”

前田陆点点头,嘴角沾满饼干碎屑。想提醒又忍住——反正巧克力饼干与发色相近,倒也看不太出来。正想着,一只白皙的手已拂过他的唇畔。果然还是该说的。方才摇头的佑在突然开口。

“那横幅上的标语也是陆哥想出来的吗?”

“嗯,我可是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呢。”

亮晶晶。望着眼睛发光的陆,宇在突然把说到一半的话咽了回去,紧紧闭上嘴。[高中生公务员郑宇在加油!我们的小狗王子世俊(角色名)拜托啦]。这羞耻到极点的标语。连饰演奶奶的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师都忍不住问"我们世俊是小狗王子?"——那天的拍摄现场就是这么惨烈。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冷汗直冒,但就算面对这张不吐不快的大嘴巴,或是拥有能把火车锅炉煮烂的嗓门的人,只要对上那双像穿靴子的猫一样亮闪闪的眼睛,任谁都会败下阵来。

“帅…爆了。嗯。”

陆得意洋洋地把脑袋搁在勇志肩上。看吧勇志,我就说宇载会喜欢的。尺寸刚好嘛。那家伙收过那么多咖啡车,绝对想不出这种词。肯定也劝过他用别的文案吧。但那个闷声倔强的哥哥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故事仍在继续。夜色已深,但还有太多待售的回忆和等待的人。直到那个声称要准备什么声乐杂技秀、至今还泡在练习室的家伙出现为止。直到他在这里强忍着不发疯,只能对着情侣露出尴尬表情为止。这个位置将会持续下去。

 

 



 

 


什么时候到?

正走着呢ㅋㅋ

完成旱地逢甘霖般稀少的行程后,勇志在车厢里摆弄着手机回完消息,继续播放刚才没看完的视频。视频主角是前田陆。虽然每天在家都能见到这张脸,但站在舞台上的哥哥总是更耀眼些。颤抖的沙哑嗓音,慵懒得仿佛脱力的语调,踩着节拍游刃有余的感觉。穿着得体服装像如鱼得水般在舞台上穿梭的陆,实在太帅了。每次有公演他都会搜索直拍,不知不觉就掌握了在关键词前加上日期能提高准确率的小技巧。突然想起之前陆在电视上全屏播放自己直拍还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当时自己莫名羞耻找借口转移了话题。原来如此——这根本是会上瘾的。

“勇志,我们到了。”

听到声音后,他把脸从紧贴着的手机屏幕上移开。明明说是休假却总有行程找上门,真是没办法。不过今天的拍摄还挺有意思的对吧?经纪人哥似乎还没忘记之前的事,依然绷紧了神经。平时根本不会过问的事情现在也开始打听了。没关系的,偶尔工作一下反而能转换心情。这话说得违心。要是整天宅在家里,正在工作的陆就会不停追问假期什么时候结束,时不时还会挨几下揍。偶尔接点工作对无业游民来说倒是个好借口。

“最近还在看那个吗?嘻哈?”

“啊,是的。”

“你每天看公演视频嚷嚷着要 solo 搞嘻哈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时间过得真快对吧?”

“就是说啊。”

觉得声音耳熟,现在想来那时候也是陸先生吧。对吧?嗯,没错。勇志暂停正在播放的视频站起身来。这周的行程到此为止。像往常一样别惹事好好休息按时吃饭。我相信你!把经纪人哥哥的声音抛在身后,他走下车。

 

等着电梯。当初陸几乎住在他家时,据说总是等不及电梯就直接跑楼梯上去。虽然喘得快要断气,心情却很好。心脏怦怦直跳并不只是因为跑楼梯的缘故。平复呼吸时他曾想过:哥哥是不是也因为这个,比起坐电梯的日子,更多时候会选择爬楼梯呢?光是想象就让人胸口发胀。不过现在每次气喘吁吁进门都会让某人担心出了什么事,所以如今都乖乖等电梯了。

回到家就有哥哥在。哪里都不会去。勇志终于从长久折磨自己的分离焦虑中解放出来。

“哥。”

熟练地输入密码进门,熟悉的勇志正坐在沙发上。看他皱着眉头摆弄 iPad 的模样,似乎正在认真履行之前和我的约定。

前田陆对作品总是格外苛刻。虽说这世上本就没有随性的创作者,但他那较真劲儿简直像在搞艺术。明明听起来不错的 demo 被他推翻重做了无数遍。昨天我刚说"真的已经很好了",就被他怼说"你根本不够认真"。现在看他连我进来都没发现,只顾埋头工作的样子,莫名让人火大。

"房东来了哦。"

突然探头出声的瞬间,陆吓得整个人弹了起来。"什么时候来的?我真没听见。抱歉抱歉"他双手合十连连道歉,勇志却歪着嘴露出促狭的笑容。当勇志把脸凑过去时,陆立刻啄了下他的嘴唇。感受到柔软触感的勇志嘴角不自觉上扬。"这下能原谅我了吧?"听到含糊的撒娇声,勇志轻轻点了点头。

“哦?怎么穿着校服啊?”

直到这时,前田陆才真正看清他的模样,目光从头到脚扫视着对方,眼睛亮了起来。

“因为拍摄。”

至于没换衣服就下班是为了给哥哥看这种话,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校服还是很适合你嘛。这样看着,就想起从前了。”

勇志随着嘿嘿的笑声转了个圈。怎么样?合适吗?前田陸像看了场世纪时装秀似的鼓起掌来。绝了。说你现在还是高中生都有人信。听着陸叽叽喳喳的声音正要坐到他身边,突然想起什么径直走向冰箱。打开门,里面塞满了陸爱吃的食物。

从琳琅满目的物品间精准取出桃子。帮他熨校服的时候,在难得有阳光的客厅并肩坐着的时候。对着爱听校园日常的陸讲述今天发生的事的时候。练舞到深夜回来休息的时候。给他装便当的时候。那个总忍不住往弟弟嘴里塞点什么的哥哥,生前最常啃的桃子。

“我来吧?”

递过水果刀时他瞪圆了眼睛说道。勇志只是摇摇头继续削皮。与经他人之手总会歪歪扭扭的水果不同,他削下的果皮笔直又整齐。哇。什么时候学会这手的?怎么这么厉害?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声音,终究没能说出"因为哥哥永远都学不会"这种话。也没能说出"因为没人再为我做这些才学会的"。更没能说出"有次突然想起哥哥,可怜巴巴地独自买桃子吃结果哭出来"的事。还有"连皮吃导致过敏送急诊后才开始练习"的往事。

“很厉害吧。”

“嗯。真的很厉害呢?”

勇志将桃子塞进正盯着剥下薄皮的前田陸嘴里,眯起眼睛笑了。

“那叫声哥哥试试。”

或许因为塞进嘴的桃子太大,陸含糊不清地直摇头。再怎么说这也太超过了。正因为年上属性太受欢迎,那些年长者们投来的戒备眼神,哥哥恐怕到死都不会察觉吧。最好永远别发现。这种嫉妒心也太幼稚了。正想着,视线里映入他薄皮下鼓出水果形状的脸颊。勇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毫不知情的前田陸咕咚咽下果肉后说"叫哥哥还是有点..."。但你又总说我偶尔像同龄人。还补充说这种事根本不重要。

“勇志你穿上校服还是像高中生呢。好可爱。”

陆伸手揉乱我的头发。勇志突然有种冲动想掀开自己的天灵盖给他看——哥觉得不重要的事情对我来说超级重要啊。在意得快要疯掉了。我死而复生都没法和哥变成同龄人这件事有多绝望你知道吗?望着完全不懂我心思的他,我不满地撅起嘴。

但发间传来的温度又让人眷恋,便板着脸享受起他的抚摸。每当校服少年嘴里停止发出咔嚓咔嚓的咀嚼声,我就往他嘴里续上水蜜桃。陆啊呜啊呜接住投喂的模样,活像塞满食物的花栗鼠。而且…看起来还有点诡异。

在第十四次咽下口水,看他咀嚼时鼓起的腮帮子的时候。

叮咚。

门铃响了。哦!陸发出惊叹声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什么呀?你叫快递了?不对不对。是比那个更好的东西。看着手舞足蹈的陸,勇志歪了歪脑袋。勇志啊,听你这么说搞得我像快递成瘾似的。他在心里默默吐槽。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吧。最近陸的人生乐趣就是往家里囤货,然后挨个摆弄着"试试这件""穿穿那件"搞时装秀。当然并不觉得麻烦或讨厌。看着仿佛要把错过的东西都补回来般尽情挥洒喜好的陸,就会想起终于找到主人的耐克鞋。这行事作风怎么跟我一模一样啊。老实说还挺喜欢的,勇志经常偷偷笑起来。

陸开门取来了炸鸡。回来路上还机灵地拐去冰箱抱了满怀啤酒。勇志看着这光景摆好了沙发前的茶几。炸鸡盒里飘出让人口水直流的香气。当他自然地去拿啤酒罐的瞬间,

"你可不能喝哦。"

“为啥?”

"不是穿着校服嘛。学生就是学生。"

这句话让他额角青筋暴起又迅速平复。仔细想想倒也不坏,某个阴暗念头从心脏搅拌的间隙抬起头来。

"行吧。随你便。"

哎一古。今天连荒唐话都乖乖应承的勇志实在反常。我自己说完都不敢相信他会点头答应呢。但陸没多想就拉开了啤酒罐。完全没料到这会成为祸端。

咔嗒。滋——。我仰靠沙发,就着涌出的白色泡沫喝下啤酒。哇靠绝了。以前只有在累到想关机睡觉时才会喝酒的我,最近莫名开始理解那些酒鬼前辈们了。工作后喝的酒偶尔甜得像是要把舌头融化。

 

拆开包装,满满当当的全是鸡腿。"哇,这是什么?"勇志问道,前田陆得意洋洋地回答:"新发明(才怪)"。这是为最爱吃鸡腿、却总把两只腿都让给他的勇志准备的。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因为不谙世事的他刚刚才知晓这个点单方式。

想起发现经过时,小麦色的脸庞顿时烧得通红。上次和 crew 的哥哥们点炸鸡,拆开盒子发现全是鸡腿时简直惊呆了。他瞪圆眼睛问"这是谁点的",只见 Lil Shiro 举起手。"哥,这该不会是特别订制吧?"他声音里带着好奇,"和炸鸡店老板关系好才能这样?"Lil Shiro 淡定回答:"因为我是艺人所以特别给的哦~"看到前田陆拉长人中竖起大拇指说"哥好厉害"的模样,crew 成员们全都噗嗤笑出声。偏偏这时候总来解围的 Day1 不在,又偏偏在直播中,前田陆在线上线下被调侃了近一小时才明白真相。"炸鸡店又不是 omakase 哪来特别招待,看菜单啊菜单!"当 Lil Shiro 终于好心打开外卖 APP 演示如何单点鸡腿时,前田陆眼里写满了怨念。

看到鸡腿的瞬间就想起了勇志。当时就暗下决心下次吃炸鸡一定要点这个。期待感让心情雀跃起来,原来看到美食就想分享的人重新回到身边是这种感觉。连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让人笑出声。

不负期待的鸡腿被啃得干干净净,骨头堆成小山。拍打肚皮发出咚咚声响,不知笑点在哪的两人像看到落叶滚动都能笑疯的女高中生似的笑作一团。勇志咯咯笑着搂住他的腰侧躺下来,重逢时缠绕眉间的阴霾早已消散。那张白皙的脸庞正仰望着他。

“哥。”

"嗯?"

“别工作了,陪我玩嘛。”

“等做出像样的作品再说。做完手头的事才能玩。”

勇志撅着嘴看向板着脸说话的前田陆。*我现在这样就很好了*。你到底要做到什么时候?最近因为不陪他玩而抗议的次数越来越频繁。那个曾经连床都不肯下、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前田陆,现在完全沉迷于创作中了。

推翻重来可不是小事。连 crew 的哥哥们都说这是首神曲,他却像砸瓷器的匠人般固执己见,非说能做得更好,把作品砸得粉碎。这种近乎病态的完美主义,与当年在练习室度过的少年时光重叠起来。虽说是司空见惯的模样,但好不容易熬到无业游民时期还要被工作挤占二人时间,实在让人火大。为此甚至被宣布分房睡,说什么每天都在自我折磨之类的话。面对才同居没多久就摆出委屈表情的勇志,前田陆也有话要说。

 

喂,再怎么样也要适可而止啊。

不知是想补偿分离的时光还是前额叶出了故障,勇志那根东西总是不合时宜地勃起。就连工作繁忙的我,每当被他用下身磨蹭时也会不由自主地兴奋,最后总是一起倒向床铺或沙发。所以说"适可而止"这句话,既是对我陆自己说的,也是对一旦点燃就难以熄灭的勇志说的。

我将手指插进抱着我的勇志发间。染硬的发丝缠绕指缝。抚摸他头发时,他会露出小狗般无害的笑容,但我可不会被这副表情骗到。当初他就是顶着这张脸结束 solo 巡演回来,把我折腾得有多惨。

哥,我现在自由了。

推门张开双臂时,我曾边扑进他怀里边提议从今天起每天睡满 20 小时。勇志当时苍白着脸点头。但显然通讯故障了——我的"睡觉"和他理解的"睡觉",稍微,不,完全不是同个意思。分不清是否天亮的被褥间终日呜咽。20 小时什么啊。勇志根本是无限续杯模式。做到昏厥又带着清爽身体醒来。半梦半醒间被紧搂着再来一轮。睡醒继续,往嘴里塞不知算午餐还是晚餐的食物。整整三天没能穿上一件衣服。就算摆手说累死了,他也只会笑嘻嘻扑过来说最后一次...和二十岁时毫无长进。散架的只有陸一个。每当委屈涌上来,那句"你找我就为这个?"的暴躁台词就堵到嗓子眼。但若是勇志肯定会毫不犹豫点头,终究没敢真问。他眼里闪着光像等候多时,直到餍足才松手。说要帮我洗澡?闻言立刻用尽全力疯狂摇头。

得禁止他再做运动了。这种事明明也很耗体力的。可明明每天都一起锻炼,为什么只有勇志还这么生龙活虎啊。陆站在花洒下冲了半天水,怎么都想不通这个现象。

委屈的还不止这一点。和禁欲生活导致床事生涩的自己不同,勇志熟练得简直过分。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里透出的老练感,有时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你、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每次被顶弄得眼眶发红瞪他时,那家伙都只是骨碌碌转着眼珠不作答。又不是对初恋耿耿于怀的青春期处男,虽然不愿想得这么窝囊。当然谈过很多恋爱吧当然过得毫无遗憾吧理智上都明白。虽然没指望什么但至少编个谎话啊。无论怎么捶他肩膀、咬他后颈、推他胸口,那人都置若罔闻地做到最后,躺到身边嘟囔些"我会好好表现..."之类的废话。本该继续追问的,但早已精疲力尽的陆每次都这样直接昏睡过去。难道就为了这个才被掏空的吗。

 

越想越窝火,他仰头咕咚咕咚灌着啤酒。易拉罐边缘离开嘴唇时,突然触到光滑的物体——是枕在他膝上的勇志递来的水蜜桃。酸涩滋味还未在口腔扩散,甜味已先浸润舌尖。陆含着桃子低头望去,正撞上对方视线。勇志眯起笑眼的样子让他莫名来气,明明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凭什么笑得这么游刃有余。陆故意用另一只手拂过他的脸颊。

啾。

勇志直接抓住他抚脸的手吻了上来,惹得陆笑出声。好痒——。这个反应似乎取悦了对方,雨点般的亲吻接连落下。带笑的鼻息与柔软唇瓣不断轻触着皮肤。

“现在停下吧。”

猛地抽出手,他扭身把脸埋进我腹部。蓬松发丝随着每次摇头轻晃。像小狗般赖着蹭满气味的勇志终于斜斜抬起脑袋。

“呜嗯。”

"嗯。"

“陆。”

"嗯?"

四目相对的陸只能僵在原地。那双眼睛正闪闪发亮。对视瞬间太阳穴渗出冷汗。当然漂亮。漂亮到令人毛骨悚然。被那种无辜眼神骗上床的经历岂止一两次,陸本能地推拒。走开。别挨着。立刻想起昨天也是被逼到昏厥的惨状。脊背窜过寒颤。

但他既没被推开,也毫无退意。只是牢牢环住腰际,蹭蹭脑袋仰头望望。循环往复地蹭蹭望望。无处可逃的陸终于爆发尖叫。

“别、别瞪那么大眼睛。”

当然,他那毫无威慑力的声音根本不起作用。勇志一脸淡定地眨着眼睛,仿佛在问有什么问题。在他依然闪亮的瞳孔里,映照出的自己脸色却黑得像锅底。

“不眯眼吗?”

“嗯。”

"嗯"是肯定的回答。勇志明确表态不会翻白眼的嘴唇讥诮地扬起。试图按住他缓缓上移的脑袋却毫无效果。啊——!随着迸发的弹性瞬间脱力。因为勇志正精准叼住背心下被压住的乳尖。这家伙绝对有透视眼。不仅如此还伸出舌头轻轻一舔。反射性扭身后仰却被背后的沙发背叛。伴随着濡湿声响,黑色背心已洇开一片水痕。

"哥,我想做。"

哈。听到他又一次咬住乳头发出的声音,我无奈地漏出叹息。这要是让别人听见,准以为我们禁欲十天了。明明连 24 小时都不到,装出饿了好几天的可怜声线根本是受害者 cosplay。蛇般灵活的手缓缓探进宽松的背心里,游移的指尖带着隐秘的催促。看着那湿漉漉的眼神和拖长的尾音,前田陸不禁想——

不了解的人看到勇志这副模样大概会觉得可爱。但这完全是大错特错。第一,得能勇志从来不是靠可爱吃饭的。无论是当反派男孩时期,还是成为 Lucid 后。那些只在特定人物面前展露的反转魅力,根本是未发售的非卖品。第二。那分明是得能勇志有所求时的专用声线。明知对方最吃这套的做作感实在可恶。虽然紧紧闭上了眼睛,胸口传来的刺激却丝毫未减。

"你干嘛蹭着脑袋说这种话..."

“不行吗?”

这声音连自己都不明白从何处开始就失去了逻辑。不过俗话说相爱的人会越来越像吧。陆缓缓摇了摇头。咧嘴笑着的勇志滑到沙发下方,一边搂住自己一边在锁骨下方啾啾地吮吸,最后用力嘬了一口。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中奖现场。呜...讨厌...声音也被置之不理。其实从开始含糊嘟囔时起,那双逐渐迷离的眼睛就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上班时别穿背心。"

其实那才是他的目的吧。每次看我穿着松垮的背心出门都要碎碎念,明明每次都回答"天热时背心最舒服",居然这么介意吗。背心上的红痕渐渐多了起来,有一阵子简直没法直视。刺痛与快感同时袭来,能感觉到下半身正诚实地给出反应。

哥,我站这儿了。勇志紧贴着身体,用温热的掌心压住那个部位说道。缓缓下滑的手突然抓住运动裤下勃起的性器。呃啊。突如其来的刺激让陆漏出怪声。低头看去,前液已渗出来在灰色布料上晕开痕迹。窸窣,窸窣。被握住柱体上下抚弄的触感让陆的腰肢发颤。上下同时袭来的快感使他脚趾蜷缩,整个人都绷紧了。

万岁。背心随着话语滚落到沙发底下。勇志向来讨厌他咬着嘴唇忍住声音的习惯,总是这样先从上衣开始剥个精光。运动裤也被一把扯下,和背心一起被抛弃。彻底剥光后,勇志的手指划开内裤边缘探入,撬开入口。前端渗出的爱液被偷抹进去,随着甬道被搅动传来咕啾水声。刮蹭内壁的指节让呼吸变得急促。虽然咬住嘴唇,断断续续的呻吟还是从喉间漏了出来。

 

当陆的眼角开始泛红时,勇志抽出了手指。那个被含住的洞口蠕动着,仿佛在疑惑嘴里的东西去了哪里。解皮带的手变得急躁起来,只褪下最低限度的裤子便掏出勃起的性器。紧绷的海绵体已经隐隐作痛,他不想再等待了。将内裤推到一半,便用急切的手指将涨红的顶端对准那泛着水光的穴口。"我想脱掉这个..."带着哀求的话语被轻易无视。直接顶入的瞬间,陆倒抽着冷气扭动腰肢。那逐渐失力的嗓音听起来如此悦耳,瘫软的身体看起来如此美妙。陆的手徒劳地伸向勇志硬挺的阴茎,却在半空迷失方向,最终只能无力地抓挠着无处着力的沙发。勇志将那只手按在自己手臂上,同时钳制住了陆的腰肢。

与倚在沙发上的上半身相反,腰臀完全悬空。突然被更深顶入的陸倒抽一口气。呜...这个好奇怪...勇、慢一点...啊、勇志、我不舒服...虽然急切呼唤着他的名字,却只起了反效果。原本就填满体内的阴茎反而更加暴戾,陸期望的温柔对待半点都没得到。

“呜、嗯啊——”

想要说去房间的声音在半空中支离破碎。都怪勇志突然抓住他的腰拽向自己,直抵最深处。身体像拼图般严丝合缝地嵌在一起,胀得发硬的性器被勇志的腹部狠狠压住。被束带卡住只能探出头的绯红龟头若隐若现。明明硬得发疼却因见不到天光而憋闷。明明希望对方做点什么,勇志却屡屡抓住试图自慰的陸的手臂。为此每当松开握着他大腿的手时,就会俯身用膝盖压住固定。每次被捅得更深的瞬间,肠壁都像要拧成一团。陷在沙发里盯着那双湿漉漉眼睛喘息的陸想,看到那种眼神时该逃的——哪还顾得上骂人。望着晃动的领带又想,穿校服时让他别喝酒怎么会那么乖。早该察觉的。现在想来今天格外听话,根本是心里早打好了算盘。勇志那张白净的脸最会藏坏心眼。若非如此,这个想把他做的事全学去的家伙怎么可能乖乖听话。上当了。就这么接连上了两次当。

每次顶入都会蹭到勇志裤腰下裸露的臀肉。摩擦让臀瓣火辣辣地发烫,陸抓挠着喉咙发出嘶哑喘息。但勇志涣散的目光始终固定在交合处,对被内裤边缘磨得进出时愈发暗红的性器毫不在意。陸望着不知何时扯松的领带和解开一颗纽扣的衬衫。充血暴起的颈动脉在模糊视野里不断鼓动。斜向压入的阴茎让他内脏几乎翻转。敏感的身体随着冲撞不断变形,脏器被向下挤压得快要呕吐。陸咬住自己手背呜咽,生怕下一秒就会吐出来。但下半身却截然不同。好奇怪。太奇怪了。伴着破碎的喘息呢喃,陸扭着脖子达到高潮。能看到黏稠液体正从腿根缓缓倒流。因血液上涌而涨红的颧骨愈发艳丽。

“哥...原来喜欢这种啊?”

今天似乎格外有感觉。真是危险的...癖好呢。面对这句模糊了界限的话语,他无从反驳,只能吮吸着从唇角溢出的唾液,咕嘟一声重新咽下。抽插的力度加重了。啊轻点、嗯、慢、点。快要吐了。嗯?啊。他伸手想够勇志的肩膀却扑了个空,对方只是温柔地将他的手放回自己腕部,并不让他抓住。摇晃着脑袋固执地顶弄,咕啾声在客厅里回响。高潮余韵尚未消退,新一轮刺激又席卷而来,环在他腰间的腿不断滑落,好不容易固定的姿势变得乱七八糟。不适、不安、疼痛、酥痒,意识早已支离破碎。却又舒服得要命。

视野模糊的瞬间,眼泪终于决堤。哭什么。别哭。用温柔的眼神俯视,用温柔的指尖梳理头发,用温柔的声线说话,唯独下半身毫无温柔可言。是听不见他窒息的呜咽吗,一边说着别哭一边将歪折的腰抬得更高。这反而让他下滑得更厉害。该不会真的要捅穿了吧。前所未有的深度让陆触电般扭动腰肢,陷入恐惧。原来还有比想象中更极致的地方。圈住腰身的腿突然发力。随着腰肢扭动,精液飞溅而出。第二次射出的证据在眼前晃过——比先前稀薄的黏液滴落下来。

 

勇志的眼梢微微眯起。撞击腰身的动作愈发急促。每当性器顶端顶入内里时,瘫软的双腿便顺着他的腰线滑落。眼前泛着惨白闪光、神志早已涣散的陆,每次都慢半拍地重新抬起腿。像幼兔般啜泣着数次攀上顶峰。不顾紊乱的喘息,猛烈抽送的性器终于在腔内释放精液后才停歇下来。

看着就要直接压到自己身上的勇志,陆猛地一颤用手将他推开。含着摇摇欲坠的泪珠,胡乱调整着紊乱的呼吸。

"碰、碰到这里的话...呜...不行啊..."

指尖指向熟透果实般腹部上凌乱洒落的浊白黏液。啊。勇志发出蠢兮兮的声音。可眼睛一点儿都不蠢…反而更添艳色。明明才射过,却清晰感觉到体内那根东西又蠢动着硬起来。什、什么啊。前田陸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哪一步又犯了一生最大的错误。

“眼、眼睛……”

“哼。”

完美主义者前田陸在我面前总是容易犯错。他显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要是有人能忍受他这样耷拉着眼角抬头指向精液的样子,大概只有和尚或神父了吧。嗤。看着眯眼微笑的我,陸的嘴里突然冒出气若游丝又急促的声音。

“去、去床上做吧。嗯?”

稍作休息后…“死也不要”之类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或许是因为他知道即使这么说我也不会放过他。怎样都无所谓了。进去吧。嗯?我讨厌这里。好难受。要吐了。面对这哀求的声音,勇志摇了摇头。

“才不是...哥明明更敏感吧。”

不是的。真的不是。是吗?那为什么更兴奋了。说着扯开衬衫纽扣。试试看吧。是这里更敏感还是你真是个会对制服兴奋的变态。随着纽扣被一颗颗解开的言语,陸的瞳孔失去了焦距。或许是意识到无论说什么都无法被说服了吧。勇志笑着将赤裸的上身直接压在了陸身上。相贴的腹部能感受到已经变得温热的黏液胡乱粘连。当身体下沉将性器顶入时,他条件反射般抽搐的生殖器也——

客厅回荡的声音停歇时已是深夜,在陸终于彻底失去意识之后。









“几点了…?”

“三点。”

清醒过来时已近凌晨。明明记得自己在沙发上狼狈不堪地昏了过去,此刻却浑身清爽地躺在床上。眨巴着眼睛摇摇晃晃起身时,勇志用拇指抚过我的脸。哥的脸都肿了。他捏了捏我的脸颊,又轻轻戳了几下。

“走吧。”

“去哪?”

“不是说好今天要出门吗。你说有想去的地方。”

倚在床头坐着的勇志瞪大了眼睛。哥不累吗?他悄悄观察对方是否察觉自己搞砸的事情。没事啦。现在去的话人少反而更好。陸从床边放下腿伸了个懒腰。咔啊——酸痛的腰际不自觉发出呻吟。大腿使不上力摇摇晃晃走路的模样,活像刚出生的小鹿。勇志正憋着噗嗤笑意,被猛然回头的陸用眼神质问时,立刻摆出"我什么时候笑了"的坦然表情。

 

摇下车窗,清凉的晨风灌了进来。感受着飞扬的发丝,陸将脑袋微微探出窗外。他们非要在这凌晨时分拖着沉重身躯前往的地方是汉江。昨天勇志突然提起有件无论如何都想和他一起做的事。

什么啊。非要一起做的事就是去汉江?听我说"就是"还炸毛的样子历历在目。既然都约好明天去还让人家期待,总不能因为做爱累了就爽约。非去不可的事。小睡醒来似乎也充好电了。

凌晨抵达的汉江比想象中热闹。不知算早还是算晚的时间带,有晨跑的人,也有开车来铺野餐垫的。陸刚下车就把勇志的连帽衫兜帽扣上。漆黑卫衣配漆黑长裤。像小偷似地裹得严严实实还戴着黑口罩走路。

没人说要去哪,两人却自然走向熟悉的地方。像昨天那样拐进常去的便利店,熟门熟路买火鸡面。陸炫耀说现在很能吃辣,勇志便灿烂地笑起来。熟稔地坐在能望见江水的草坪上。如今连野餐垫都懒得铺的汉江边,这样借全套野炊装备的光景倒成了稀罕画面。

空白期仿佛谎言。他们仍如当年那般望着江水吸溜面条。辣得嘶嘶吸气还是喝得一滴不剩。沾满辣椒素的嘴唇肿得像香肠。相视而笑的瞬间,笑声渐息时勇志把脸埋进陸的膝盖。啊。真的太好了。听到下方漏出的细语,陸漾开了笑容。

“哥,你知道吗?”

"哈?"

“我以前在汉江见过一个长得像你的人。”

“像我的人?那为什么假装不认识?”

“不然多丢脸啊。”

“但你还是该直接做的。那个人可能是我啊。”

听到我的声音,勇志抬起了头。视线啪地相撞。他瞳孔里映出我挂着浅笑的模样。正在舔嘴唇的陸继续说了下去。

“我经常去。也经常看见你。”

静静听着的勇志眼睛瞪大了一倍。在我至今运行过的所有模拟中,从未出现过我这样坦白时他轻易承认的场景。可能是这样的妄想接踵而至的失望。连续巧合之后的笃定。一如既往仍被拉黑的号码。接二连三化作泡影的侥幸期待。最终以发臭的执念画上句号的希望酷刑。凭我贫瘠的想象力,最多只能输出「那个人可能是我」这种程度的回答。记忆中那个得能勇志,不过是见到汉江浮尸就会头也不回逃跑的家伙。即便现在说着已经无所谓了,心里还是怕其实并非如此吧。不知不觉间又悄无声息地抢占了先机。前田陸总是这样。看似在预料范围内行动,关键时刻却必定偏离我的预测。简直让人气得跳脚。又令人窒息地刺激。

望着对方惊讶的表情,前田陸噗嗤笑了。你不知道吧?我存在感低得很,可你一来就特别显眼。你这么出名倒是挺好。他将手探入注视着自己的勇志发间,随着暖意掠过指尖的依然是粗硬的发质。忽然想起当初做梦都没料到会变成这样的那段时光。

 

初次遇见你,是在我们变成陌生人后迎来的第一个中秋。

像往常一样机械地走进便利店拿泡面。这里早就像自己家一样熟悉,闭着眼睛都知道东西放在哪儿。家里囤的是火鸡拌面。如今我已经能吃完一整杯——从前吃两口就要放弃的程度。看来对辣味产生抗性了。

望着粼粼波光吃面。或许是因为身边不再有人守着,总觉得空落落的。惯性般走向曾一起去过的地方,脚步代替了"我想见你"的告白。虽然每次来这里都会涌起这种情绪,但我相信时间终会冲淡一切。享受着细微的噪音,挑起一大筷面条。嘴唇发烫,舌头被辣得直叫唤,却还是机械地咀嚼吞咽。韩国的辣味果然杀伤力惊人。和往常一样,鼻尖发酸,喉咙火烧火燎。

看完晚霞就回去吧。难得休假却无事可做也无处可去,本想趁着好天气在草坪上懒洋洋躺会儿。正感受着手心被草叶搔痒的触感,身后突然传来喧闹声。叽叽喳喳的嗓音。回头想看清骚动来源的瞬间,我猛地弹起来躲到了最近的树后。

泡面被随意丢在一旁,我背靠着木柱,将手按在怦怦直跳的心口上。

熟悉的面容。朝夕相处的人。那个总是一起来汉江的。勇志就在那里。

我为什么要躲呢。拼命平复剧烈起伏的胸膛,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远处那碗仿佛在质问"为什么丢下我"的泡面是视野里唯一的焦点。明明是我先来的。汉江又不是谁家的私人领地。这里更不是什么约定之地。就算和你偶遇,又不会像遇到二重身那样必有一死——到底在躲什么?无数问号在脑海盘旋,却找不到像样的答案。

大概只是巧合吧。

骚动平息后,我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碗凉透泡发的杯面,怔怔出神。

但那绝非偶然。一次变成两次,两次变成三次。当三次演变成五次时——明明邂逅的只有我,却总在汉江遇见你后又在乐天世界重逢。当看见本该看烟花的你独自蜷缩着吃泡面时,我终于确信。

你是为我而来。来看我们凉透泡发的狼狈模样。

心脏隐隐作痛。明明该带你去更多别的地方。是因为我只熟悉这些场所才总来这里吗?我开始怨恨自己巴掌大的世界。看见你在汪洋中仍固执逆流回溯沟渠的模样,将你困在狭小天地间的愧疚便涌上心头。痛得厉害时便拼命否认。如今分离的日子早已超过相聚的时光。大概只是巧合吧。我既想如此相信,又不愿这般揣度,却不得不这样说服自己。

可我的身体却和头脑背道而驰。始终无法停下走向可能遇见你的那些地方的脚步。明明心里那么难受,却假装没有"干脆不去"这个选项。就算排班不重合也要调休,非要赶上节日当天去。见不到你的日子反而莫名令人期待。你出现的地方永远伴随着骚动。我只要看着听着就能避开你,这样就很安全。只要不正面相遇就行——我决定想得简单点。

 

"早知道该我先装作认识的。"

说着说着突然发现,我去汉江其实是因为想见你啊。见了你几次后就越发想见你了。连下次过节都开始期待了呢。见不到你的时候还会有点难过。

勇志咧嘴笑着看向他。对方正呆呆地望着自己。如今在汉江边吃着简单的拉面——这本该是炸鸡配啤酒的地方——连野餐垫都没铺就直接坐在地上,心情却意外地不错。忽然转头望向江面,没有阳光直射的水面看不见往日共赏的粼粼波光。但你的眼眸比那更闪耀,所以没关系。路灯的光晕里,连其中的我也在发亮,所以没关系。或许根本不需要什么波光粼粼。

"勇志。"

"...嗯?"

对着突然提高音调的他问道。

"可以亲亲吗?"

点头点头。话音刚落就噘起嘴唇。前田陆俯身吻住仍在用体温温暖自己膝盖的他,紧紧拽住连帽衫的兜帽不让他露出脸庞。

“哥。”

"嗯?"

短暂的亲吻结束后,勇志仍用恍惚的表情唤着我。他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似乎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前田陆早已料到他会说什么,所以在对方开口的瞬间就给出了回应。

"可以接吻吗?""不行。"

"就知道会这样"——小声的嘟囔在空气中漾开。陆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笑了起来。哇哈哈的笑声洒落在静谧的汉江黎明中。原本喋喋不休抱怨着的勇志也突然噤声,跟着笑出了声。"下次再来吧。""嗯。下次再来。"站起身的勇志保持着和陆相同的坐姿,凝望着漆黑的汉江水面。

不知不觉四周已归于寂静,但两人仍凝望着同一处直到晨光微熹。时而偷偷打量对方,时而四目相对,时而唇齿相触。仿佛睁着眼睛做了场美梦。

 

 




 

 

前田陸再也不需要自己买鞋了。因为他(非官方)成了耐克大使。一个拥有二十双各时期最贵限量版耐克鞋的男人?恐怕在整个韩国都找不出第二个。

这在粉丝间也成了热议话题。我曾在 ins 上看到过好几次以"只穿耐克的家伙"为名的帖子。看着那些帖子时,我心想还有没穿过的鞋款呢。以后每次结算勇志的版税,耐克鞋恐怕会越堆越多吧。露出尴尬微笑仿佛还是昨天的事,而目睹这一幕的似乎不止我一人。

在那些目击者中,还包括了以手速快著称的 SNS 搜索达人吴是温。是温再次造访了经纪公司办公室,不过这次不是以 Big Castle 的吴组长身份,而是作为《Boudoir》杂志的编辑。

长话短说,他离开 Big Castle 转战杂志界了。虽然同时收到被称为行业双雄的《L'homme》和《Boudoir》的邀约,但他选择了稍微放下奢华感、追求新鲜形象的《Boudoir》。

这并非因为勇志 solo 专辑时期独断专行引发的后果。那些曾拿处分说事的人看到成绩后,态度都变得友善起来。"果然还是该相信吴组长""交给您了"之类的奉承话不绝于耳。随着特别工作组解散,公司表示要把他转去负责 Lucid,还承诺让他接手即将出道的新人团队。当然也少不了"放手去做"这类客套话。任谁听来都是令人艳羡的职业生涯,一条被众人认可、只需稳步前行的康庄大道已然铺就。但就是莫名提不起劲来。

虽然说过无数次,吴是温是个工作狂。这是不爱工作就绝对得不了的病。若继续被困在那个只有僵硬无用制度的地方,他恐怕会忘记如何振翅高飞。吴是温心里清楚,那些被驳回多次又强行推进的方案,最终在艺人积极反馈下获得的认可——那根本不是靠他的能力。他再也不想卑躬屈膝地讨要许可,也受够了"搞砸就全是你责任"的威胁。他只想热爱着真正值得的工作活下去。

跳槽后才发现没有比这更天堂的工作了。早知道当编辑这么爽,当初根本不会正眼看什么演艺公司。在片场随心所欲发号施令、横行霸道的是温终于收敛了脾气。真可惜啊。

 

推门进去时,看见前田陸像初次见面时那样正在拖地。咦?陸先生怎么还在打扫啊?询问后他尴尬地笑着说因为手下没有忙内才这样。虽然已经结束实习期,但作为最晚入社的成员,这种活还是得由他来干。

但与那时相比也有了不同。他不再推开自己,也不再催促去联系负责人了。毕竟这件事的负责人是前田陆啊。是温将精心准备的资料放在桌上说道。

"当耐基基(吴是温此时同时晃了晃双手的食指和中指)感觉如何?最近在 ins 上老是刷到陸先生呢。"

“…啊。”

或许是感到羞耻,埋在资料里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纸张翻动的声响变得急促起来。这样反而更显得是在装模作样地看资料。看来他还没意识到这点。暗自窃笑的是温重新开口。

那个企划明明超火的,陸先生不知道吗?模特优质版型绝佳还有话题性,连故事线都很完整,打造它的又是销量保证的金字招牌。要是被别家抢先话题度就跌了,所以这次我也要第一个来抢人。

是温的手按住了翻飞资料中的某一页。是 Valentino 和 Nike 的联名企划呢。时机也正好。广告主也说很想和陸先生合作。

“就我一个人吗?”

“啊,不是的。我们打算用两位模特,我在想要不要和勇志先生一起合作。查了一下发现勇志先生这个月刚结束与 Maison Margiela 的合约,现在应该有空档。对陸先生来说也会是很好的经历呢,您觉得呢?”

面对连珠炮般的话语,陸再次仔细翻阅面前准备的资料。拍摄方向、目的、画报发行时间。其中特别吸引他注意的正是画报公开档期——恰好与勇志的回归活动重叠。当他的视线死死钉在日历日程上时,是温得意洋洋地笑了。我就知道你会对这部分感兴趣。我可是特意和他们谈妥档期配合的。

“我会先和勇志商量再联系您。反正单靠我一个人也没什么卖点。”

啊,我完全同意。是温听着补充说明时抿嘴笑了。想起初次在这里相遇时,他那张和善脸庞上露出的坚决神情。他骨子里的强硬性格在片场尤为明显——明明是个伺候哥哥们的老幺,处理节拍时却寸步不让;明明该给的都给了,可一到作品面前就口无遮拦;当那个让所有人战战兢兢的勇志(当然在陸看来)开始不配合时,就直接把人拽出去训斥。当时每天要经历三十次以上濒临崩溃的片场氛围简直生不如死,但现在回想起来这人本身就很有趣。吴是温暗自称赞:果然当初认定他是拍摄关键的一步棋堪称神之一手。

"仔细想想陸先生也有犀利之处呢。那边也打过招呼了,去和勇志先生商量看看吧。"

但愿能谈得顺利,得出最积极的结论才好。不知何时是温已喝完那杯嫌烫而小口啜饮的咖啡,捏扁空杯站起身来。他起身的位置没留下任何痕迹,正如吴是温的性格般干脆利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陸突然开口。

"那现在该怎么称呼您呢?已经不是吴组长了吧。哥?"

刚递来的名片上赫然印着"编辑"头衔。他似乎对这个称呼不太适应,一边摆弄名片一边问我。机会主义者吴是温故意没有点破。只是觉得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于是用力点了点头。

"嗯。哥真好。"

果然这次拍摄的关键人物还是和当时一样是陸。和他建立良好关系是第一步。虽然那时候没能做到,但现在可以了。是温露出灿烂笑容。抓住勇志的方法?很简单。就算他本人不愿意,只要陸说一句"想做"就行。毕竟现在偏见守护下的世纪之恋正毫无保留地展示着呢。怎么知道的?陸 ins 动态里像口香糖般黏着出镜的黑蓝双色轿车说明了一切。那辆和主人如出一辙的玛莎拉蒂 Ghibli,想认不出主人都难。

要是再有棵桃树就完美了。虽然没能桃园结义,但好歹交换了友好行动也算满足。和第一次拜访时拖着脚步离开的样子截然不同,此刻的步伐轻快许多。莫名有种好预感。

 

 

凭借是温几乎从未出错的直觉,拍摄理所当然地敲定了。第二天早晨接到电话,听到陸说着“勇志也说没问题”的声音时,他独自攥紧了拳头。好的,等行程安排妥当后我会再联系您。挂断电话后,是温冲向主编室炫耀自己取得的佳绩。

时间飞快流逝。期间画报拍摄的概念和日程已传达给模特们。前田陸回复说会努力准备不拖后腿。"不用那样的,展现真实的自己就好。别太担心啦。"是温的回复里附了个点头的猫咪表情包。果然很符合他风格呢。

虽然吴是温那么说了,但前田陸的情况有些不同。因为是第一次拍摄,又是和勇志一起,总想表现得更好些。他时不时溜进隔壁房间——那里书架上堆满了收录勇志画报的杂志。最初只是偷偷看几次,毕竟在别人面前练习太羞耻了。本想趁勇志睡觉时偷偷练习,却因为某人对身旁温度变化异常敏感,很快就被抓了个正着。

在干嘛?

当勇志突然探头询问时,正拿着杂志摆姿势的陸浑身一颤,手里的东西直接掉在地上。啊好丢脸...偏偏摊开的页面上赫然印着勇志的特写照片。无声尖叫的陸咬着嘴唇挤出解释。

...在练习。

从那天起直到拍摄日,疯狂的练习开始了。"做到这种程度应该够了"这种话对他根本不起作用。一旦抓住什么就会咬住不放直到破烂不堪的习惯,这次也大放异彩。起初还觉得生疏,后来就经常问"有没有奇怪的地方"来寻求反馈。他并不讨厌这样。因为感觉自己似乎成为了能帮上哥哥忙的人。而且这是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样子。甚至内心还感到欢喜。

那句话不说就好了。

是温哥说自然拍摄就好,这样够自然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前田陸的脸自动扭曲了。哥?你见过那人几次啊就喊哥?面对答非所问的勇志,陸瞪大了眼睛。难道他不知道在韩国生活的话,就算年龄相差再大也是以兄弟相称为基础的吗。勇志不是不知道。但陸有件事不知道。就是"哥"这个大家都用的称呼,唯独对前田陸是不被允许的。

 

 

"你好。"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片场里原本正拿着纸卷指挥得风生水起的吴是温满面红光地走来,那身为了拍摄而紧绷绷的三件套让勇志眯起了眼睛。他本想吐槽"组长这是拍画报吗",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更烦人的是前田陸那家伙,明明喊着"吴组长",却总要见缝插针地叫"哥",搞得他太阳穴直跳。这该死的年龄差简直要成为心理阴影了——何止如此,根本是 PTSD 发作。现在只要看到穿类似那晚巷子里男人的成年男性就浑身过敏,而今天吴是温偏偏就是那副打扮。还帅得毫无必要,更让人火大。勇志的表情微妙地扭曲起来。

毫不知情的是温热情地打起招呼。

"来啦?是经纪人送你们的?还是你俩自己约好的?"

“你们俩一起来的啊。”

闲聊间递来了现场准备的服装。明明说是嘻哈风怎么给这种破布。虽说嘻哈确实穿得随性,但也不至于披着这种遮得比露得还少的薄纱吧。本来就介意那个穿三件套的家伙,偏偏今天还拿到件暴露度爆表的衣服。啧。咂了咂嘴。

“陸先生的是这件。”

和我不同,陸拿到的是套完好的服装。标准的嘻哈风格造型。勇志的目光在服装和陸的脸之间来回切换,忙着在脑海中匹配形象。红白混色的运动外套,应该会很适合吧。正暗自点头时,是温拍了拍陸的肩膀说道。

"别紧张。就像在舞台上那样表现就行。表情管理得很不错嘛?"

"您也看过我的视频吗?"

"嗯,我的工作内容包含这部分。要检查模特们的状态。"

“这种程度的事当然要做啊,你可是哥哥。”

“啊?”

原本和乐融融的氛围里突然插进一个声音,是温转过头去。声音的主人正是表情淡漠的勇志,他正把车钥匙套在手指上转着圈玩。莫名其妙被针对的是温脸上写满问号。我们不是关系挺友好的吗?至少我以为不算敌对关系。完全搞不清状况的他死死盯着对方,却只换来一声轻蔑的鼻息。

"我去换衣服,哥哥们先聊。"

看着不打招呼就自顾自走向更衣室的勇志背影,吴是温歪了歪头。勇志先生这是怎么了?...不知道呢。听到这如同从老鼠洞里传出来的声音,是温皱起眉头。收回说他不是怪人的话。得能勇志果然还是个怪人。

 

概念是兄弟情。倒不是刻意卖腐,只是营业氛围。同在嘻哈圈活动的说唱歌手。尽量按这个方向调整表情。拍完团体照再拍个人照。

吃完饭就拍画报的日子也不在少数。那位在准备期间陪他们熬夜的亲切王牌导师,不知为何没能完全发挥实力。明明知道该怎么拍,身体却跟不上节奏。盯着监视器的吴是温做了个暂停休息的手势。这位完美主义者有个坏习惯——如果成品达不到预期,就会反复拍摄直到满意为止。

"第一次拍画报的是前田先生,怎么勇志先生反倒一直紧张呢?"

过来看看吧。两人依言凑到巨大的监视器前。是温调出刚才拍摄的照片,得能勇志看着屏幕微微张大了嘴。纯粹的赞叹之情溢于言表。他原本就知道,即便在旁边偷瞄时也能感觉到对方很上镜,但这样通过照片来看更加确信——前田陸天生就是被镜头偏爱的存在。

虽然也经过刻苦练习,但这种程度已经可以称之为本能和天赋了。不习惯面对镜头的人连眼神都会僵硬,更别说摆好姿势。而作为新人的陸竟能如此具有镜头感,简直令人惋惜。

预定的危险张力在虚焦眼眸凝视虚空时达到极致。翻过一页就看到他正朝这边站着,目光落在自己与摄像机之间的某处。特写镜头下那张略微失焦的照片里,甚至找不到自己的身影。雕塑般的面孔被镜头捕捉后更具冲击力。哇这个拍得真绝。再帅的人也有上不上相之分,陸先生绝对是天生镜头脸。心里刚发誓不跟西装暴徒玩,就对着是温的嘀咕轻轻点头附和。

"陸先生营造这种氛围时,勇志先生不妨考虑用怎样的姿态来回应。毕竟是双人画报,虽不用像团体照那样,也要适当考虑化学反应。实在不行可以先拍个人照找找感觉。"

勇志先生看来休息太久了。感觉全掉光了。面对是温带着玩笑的建议,勇志流下了冷汗。掉了捡起来就行嘛。哇这种老掉牙的梗到底从哪学的啊?是温的脸皱成一团。偷瞄旁边,发现陸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勇志的鼻尖微微抽动。

还不如感觉全烂掉算了。说实话具体怎么做早已融入身体随时都能展现。但不知为何紧张得像个刚出道的新人。久违地连手心都沁出汗来。此刻正清晰重温着与他同台时的心情。说白了就是超级紧张。

画报邀约发来时,得知是和陸合作后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虽然和哥哥一起拍摄应该会很有趣,但更赋予了这个行为特殊意义——将与他同框的画面永久留存于纸页。成为有形实体被保存这件事,让他像初次经历般心跳加速。所以更想展现出专业的一面,却全都搞砸了。明明是同样的初次体验,不,和自己不同、对所有事都是初体验的哥哥却表现得游刃有余。无论当时还是现在,看着他那副完美模样,自豪与绝望总会同时涌上心头。明明想表现得帅气点的。为什么我在哥哥面前总是笨手笨脚呢。即便时光流逝,这仍是无法撼动的真理。但让陸因为自己的失误只能留在备用镜头里实在太可惜了。勇志轻轻咬住下唇。

“我会好好表现的。”

吴是温点了点头,强忍快要溢出的笑意。毕竟在这个圈子里,他可是见识了太多勇志不为人知的一面。那个以完美表现力引发抢购热潮的家伙,那个就算性格差点但业务能力超群的家伙——业界原本都是这么评价的。可现在的勇志既不冷酷也不优秀。但他觉得这种人性化的模样远比机械时期好得多。转型期总会有些波折嘛,就像换季时容易感冒一样。再说一次,吴是温是个会对着木头练习到完美为止的人,所以只要拍到勇志状态到位就行了。

“是啊。打起精神来吧。”

“嗯。哥。”

勇志灵巧地躲开那只咯咯笑着拍打他肩膀的手,再次没好气地回应道。我们什么时候统一过称呼啊。完全搞不懂他为什么执着于这个称呼。偷瞄陆的反应时,对方迅速移开了视线。这两人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眼尖的吴是温虽然隐约猜到了缘由,却明智地选择了保持沉默——毕竟他实在不想深究这些。

“我重新进场了!”

随着这声宣告,拍摄再度启动。虽不知勇志下了什么决心,但从他眼神里能感受到某种决绝。虽然现在状态只恢复到八成左右,但照这样热身下去,等到拍个人镜头时应该能调整到最佳状态。要不到时候再提议重拍双人镜头?他在心里暗自嘀咕着这个会让现场工作人员尖叫的念头。

 

“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吧。比如等陸先生那张被传为神作的新 EP 发行的时候?”

"到时候用采访名义见面也行呢。别去罗曼娱乐了,一定要来我们这边。"是温笑着向陸伸出手。当然这只手最终被拦截专家勇志握住了。勇志挂着灿烂笑容用力握手的掌心分明汗涔涔的。吴是温忍不住轻笑出声:"没想到勇志先生是这么费力的类型啊。陸先生很辛苦吧?"正觉得就此揭过太可惜而故意表演时,前方传来细若蚊呐的回应。

"不辛苦的..."

“啊?”

“不是很可爱嘛。”

果然物以类聚。现在明白为什么会有近墨者黑这个词了。吴是温望着跟随得能勇志逐渐陷入疯狂的前田陸,暗自思忖。不对。这应该算是白纸染上墨渍,而非近墨者黑吧。他的黑白认知彻底崩塌了。

“总之两位都辛苦了。画作看起来完成得很出色呢。”

是温从勇志仍紧握不放的掌心里抽出手来——那力道仿佛在警告他别妄想和陸握手——说道:"出版后我会把赠书和礼物一起寄给您。不寄公司,直接送到府上。两份都寄到同一个地址可以吧?"勇志的唇角满意地扬起弧线,仿佛这是今天听到最令人愉悦的消息。

"好的,非常感谢。"

 

 

拍摄虽已结束,但两人的约会才刚刚开始。目的地是永敏推荐的关东煮吧——据说因为店面私密窄小只接受预约制,所以他们一个月前就订好了位置。陸从听说店名起就疯狂在网上搜索,睡前躺在床上对着照片馋得直流口水。你看这个竹轮,看起来超好吃。我们去了一定要点这个。像普通情侣约会前那样兴奋不已的陸...简直可爱到犯规。眨巴着眼睛撒娇的模样瞬间就能让人心软。这世上还有谁会在讨论关东煮时突然肚子饿得咕咕叫?虽然陸总摆出幡然醒悟后的懊恼表情,可每次都会黏黏糊糊地贴过来。

刚到店门口就闻到诱人的香气。陆一下车就深吸一口气说道:"勇志,一定要替我谢谢英民哥。"勇志点了点头。最近对韩英民的评价不断刷新——自从知道他和陆同居后,那个连宿舍生活都没经历过的家伙突然开始各种操心。比如陆枕着的颈椎枕什么的。"你们房间是分开用的吧?"听到这个问题,勇志本想否认,但考虑到陆的社会形象还是说了谎(这个迟钝的家伙根本不明白就算同住也完全没关系)。说着还硬塞给他两套自己用的芬多精香薰。和英民同团生活多年后勇志才认清:韩英民原来是个耳根子软、购物成瘾、热衷送礼还爱瞎操心的家伙。

"他以为我讨厌所以一直没敢推荐。"虽然谈不上喜欢,但只要是陆给的都会乖乖收下的勇志,其实收到过不少他的美食推荐。"你们那片外卖不行啊。像我这种终身要减肥的人,吃到难吃的东西会火大。要吃就吃好的。"秉持这种信条的英民在 LUCID 里就是活体美食雷达,勇志常去他推荐的店。大多是人少又私密的场所,正合他意。最重要的是,只要说"这是英民推荐的店",陆就会开心地觉得"你们相处得真好"。(到底为什么?)

 

推开店门的瞬间,熟悉的母语迎面而来。

欢迎光临!

和照片里看到的一样,真是间狭小的店铺。仅有一个连接厨房的吧台,因为空间划分得太宽敞,最多也只能坐八个人左右。不知为何店里空无一人。是还没到第二轮续摊的时间吗?正往前走的勇志突然停下脚步。毫无预兆停住的他,让跟在后面的陆一头撞上他的后背。若是平常,勇志肯定会立刻转身关切地问"哥没事吧",此刻却毫无反应。只是静静站着,拳头攥得死紧。

“为啥?”

"......"

哥,我们去别处吧。他低声嘟囔着,随即转身推搡起自己来。面对这难以理解的行为,陆困惑地歪着头。为什么?我想吃这个啊。味道不是超香吗?他努力对上对方游离的视线问道。

"空位不是很多嘛。"

“啊...”

想撒谎都不行,这里真的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还是预约好的。勇志避无可避地开始结结巴巴说话时,身后传来"欢迎光临"的招呼声。那声短促的哀叹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情绪。

"啊??"

听见动静的陸从椅背后面探出脑袋,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是熟人吗?要打招呼吗?他的眼神充满纠结。勇志此刻深刻体会到"脊背发凉"这个韩语表达的精妙之处。

厨房里那个张大嘴指手画脚的男人,正是得能勇志拼命想掩埋的黑历史。每当前田陸问"你情史很丰富吧?为什么这么会做爱?"时无法启齿的答案之一。见鬼。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强咽下几乎脱口而出的脏话,没想到当年当偶像时练就的"镜头前再震惊也要保持扑克脸"地狱特训,竟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操,这世界怎么这么小。做梦都没想到会在相亲软件上遇到那个男人,还他妈是两次。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拜托。千万别装作认识我。不是说心诚则灵吗?厨房里站着的男人像是听见了内心的祈祷,用傻乎乎的声音嘟囔着。

"啊,是明星呢。"

什么啊。盯着自己看了半天的陆突然泄气般说道。勇志用指尖戳了戳他宽阔的胸膛。快进去啊。发什么呆。不知为何今天格外僵硬的勇志转身踉踉跄跄地走了。方才还雀跃着来到这里的脚步仿佛谎言,活像被拖去屠宰场的小牛犊。

 

男人对着用戒备眼神持续打量自己的勇志嗤笑出声。看他抖得跟憋不住屎的狗似的模样实在有趣。明明上次见面时还不是这样。那时候摆出一副"管他世界毁灭"的冷漠态度,现在却判若两人。原因大概知道。就坐在面前的那个男人。对,就是那家伙。那男人嚼着关东煮时,连绷紧戒备的脸都会柔和下来。果然咳嗽和爱意都藏不住,不说也看得出来。

说实话长得并不像。单看脸简直是天壤之别。但那笔直垂落的柔顺黑发、熟透的深色肌肤、宽阔雕刻般的肩膀与骨架纤细的弧线身躯,都在诉说着为何会匹配给自己。没错没错。就是那个人。男人边斟着第二瓶清酒边暗自嘀咕。

勇志捞起一块漂浮的魔芋丝时想着。灯光昏暗真是万幸。比起这昏暗灯光更阴暗的自己没被轻易识破,实在太好了。就算正在豪饮的前田陆处在明亮灯光下,大概也不会察觉吧。说实话,真的说实话。我从未觉得那是坏事。那时候那是理所当然的,否则根本撑不下去。偷瞄着陆神色的勇志,又往空杯里斟满了酒。看他随着打嗝声点头的模样,像是真喝高了。真可爱。

和浑身紧绷的自己截然不同。瞬间掠过"那难道是坏事吗"的念头。是啊。不是坏事而是做不到的事。唯独对我。想起那时毫不设防地抛头露面,和初次见面的人随便上床。用"怎样都无所谓"的态度把自己人生慢慢逼入死角的样子。脸颊突然发烫。勇志,你喝醉了?听到前方传来的声音点了点头。嗯我好像醉了。

“这样啊?那现在走吧。我真的吃撑了。”

他用拖得老长的尾音拼凑着支离破碎的字句。正听着时传来好消息——我去趟洗手间,稍等啊。望着他起身的背影,只能在心里祈祷他快点回来,好赶紧逃离这个记录着自己黑历史的地方,嘴上却说不出口。

 

"时机正好。"

明明自己连对视都不愿意,那段被挖出来就完蛋的黑历史却似乎没这种自觉。前田陆的身影刚消失,就凑过来装熟。我假装没听见,搅动着连块肉渣都不剩的汤底,对方却自顾自地继续碎碎念。

"终于找到了吧。对不对?"

"......"

"按我说的花钱了?派人找了?该不会真像我当年那样到处转圈碰运气找到的吧?"

“.......”

“嘛,总之挺配的。不过看脸根本不像啊,当时是气昏头看不清吗?要不你去检查下视力吧。”

但被夸帅气心情还是很好。明明没得到回应,对方却仍说个不停。听到有人说陸很帅,他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正好撞见那张促狭笑着的脸。陌生感瞬间化作尴尬。好想删除这个场景。不,更想抹消和这个人相遇的过去。既然要装不认识就装到底啊。如坐针毡的不适感让他屁股都快长刺了。面对连珠炮似的提问始终沉默的勇志,突然利落地掏出钱包。他迫切想切断这个流程。

“麻烦结账。”

眼神真是心灵的窗户吗?接过卡片时挠着 POS 机的男人,仿佛看穿了你所有心思般,反而露出嫌恶的表情说道。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可没兴趣黏糊糊的,赶紧消失。"

用同样冷漠眼神瞪着他的男人突然转身。哈。荒唐得让人不由自主泄出一声叹息。自顾自说话,自顾自觉得投缘,自顾自心情好,现在又叫人滚蛋。不是,我可是来消费的客人啊,兼职生对初次见面的客人这样合适吗?

勇志并不知道。他自己也醉得晕乎乎,思维回路早已不正常运转。在陆暂时离席的间隙,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松懈,让酒意彻底吞噬了自己这个事实。

莫名其妙地瞪着无辜的吧台桌。那灼热的目光几乎要在木桌上烧出洞来,可不知怎的,木质桌面竟纹丝不动。正烦躁地灌下又一杯清酒时,前田陸从身后搭住我的肩膀回来了。

“哥。”

"嗯?"

"走吧。果然很无聊。"

他垮着脸站起身。不明就里的陸被拽着手腕东张西望,临走时还不忘向唯一的打工生鞠躬道别。再见!!!这次传来的是韩语问候声。直到这时,勇志那张涨得通红不停摇头的脸才终于舒展开来。

他们离开的位置上孤零零地搁着两瓶见底的清酒。说"果然不怎么样"似乎也不太恰当。

 

 



 

 


时隔许久来到电视台。这个曾像自家后院般出入的上岩洞。是宋致贤在练习室闭关多日后参加《主唱特技秀》录制的日子。与两个规规矩矩压着棒球帽的人不同,有个家伙大喇喇露着脸。任谁看都是明星范儿十足,凑近看更会"卧槽这不是 Lucid 吗"的脸。排队时周围一直嗡嗡骚动。没人能拦住不停拍照的人群。

"啊所以我不是说了别跟着我来嘛。"

"我都说了没朋友。"

“不是...至少也拿出点诚意吧。你这需要被关注的年资还没过吗?”

“烦死了。”

看着已成为沟通障碍代名词的勇志,禹在嘴里漏出一声叹息。你非要露脸跑来就会变成这样。我们又不是来看你表演声乐杂技的。不知道观赏对象变更了吗?尽管禹在连珠炮似的声音不断袭来,勇志仍淡定地掏了掏耳朵。

早料到会这样,当初拼命劝阻过这个死都要来的家伙。问题源头是宋致贤在四人聚餐时说"要不来当观众吧"。考虑到他当年追选秀时一提当观众就避之不及的黑历史,这提议本可以被视作和解信号。但问题从现在才开始——闲得发慌、毫无眼力见的当红艺人勇志突然举起了手。

我也要去。

话音刚落,正在摆弄餐盘的前田陆立刻开口。

不行。你是爱豆啊。你来了会变得很麻烦。

瞬间两张脸垮了下来。一张不用看都知道是勇志,另一张不知为何满脸抓痕的郑宇宰。亲爱的。宇宰不是爱豆吗?我认识他的人也很多。我去的话事情也会变复杂的。陆先生没看百想吗?对荣耀的新人奖得主这么无礼?

邻座的智贤被那火车汽笛般刺耳的嗓音震得放下筷子,迅速捂住耳朵。看来要当郑宇宰的前任得先练就这身本事。亲爱的陸先生,我们别这样行吗?嗯?眼看争吵无休无止,陸突然抓起面前的烤蘑菇,嗖地塞进宇宰因发火而大张的嘴里。

这是在干什么?

身旁传来勇志闷闷的声音,活像被夹在汉堡面包里的肉饼。我轻轻闭眼放下筷子,面前刚战斗般嚼完所有蘑菇的郑宇宰又开口了。

喂 该说这话的是我吧。你真别来了。

我那天休息。

话说。你没朋友吗?去见朋友啊。

没有朋友。

好几年都没朋友了。你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因为哥哥们不跟我玩才没谈恋爱的。还以为大家都讨厌我呢。

…勇志…

看看这小崽子怂的。你以为说这种话能骗过老人家吗?哥哥我可不一样啊忙内。嗯,没受打击吧?

真的啦。

少胡说。那时候那家伙...嗯对 是和永民玩来着。

明明和我更亲...

听着那些绕来绕去的对话,只有宋致贤的脸上泛起红晕。勇志名声的最大(预定)受益者。这个时代的投机主义者。无论掉下来的是什么面包屑都想捡来吃的势利眼。他望着勇志说道,仿佛根本听不见禹在责备自己的声音。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门票我先留三张。

 

Lucid 的勇志入选综合频道歌唱杂技秀观众席的传闻迅速传开。这消息甚至传到了经纪人耳中。公司顿时炸开了锅。不过逢年过节各处总会像洪吉童般冒出类似前科,倒也没引起太大问题。经纪人只是急忙给他发了条消息。

勇志啊

听说你去 JTBC 了

别告诉哥哥啊哈哈哈😅

作家说会单独安排休息室 你觉得呢?

出来舒服地看监控吧哈哈

勇志ㅠ

灰色已读标记迟迟没有变蓝。1 分钟。2 分钟。3 分钟。5 分钟。10 分钟。焦灼地等待着。但时间流逝,已读提示始终没有出现。勇志啊。快看 Tele 啊。勇志。几乎达到骚扰程度不断留言的经纪人,最终拨通了电话。然而迎接他的只有"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甜美机械音。

没错。外部活动经验 0。娱乐圈人脉 0。私下里自然没机会去谁家做客,公事上也只会跟着成员们打转。所以当工作人员说"请上交手机"时,他乖乖交了出去。还贴心地连电源都关了。联系无门的经纪人只能原地跺脚,直到收到那条迟来的回复[哥对不起交手机了没看到]。

 

宋治贤依然唱得很好。看来跟我吵架对他有帮助嘛。感情处理绝了。宇载一脸真诚地说出这句话时,表情得意极了。观众退场时,这场观赏对象的变更仍未结束。因为采访问卷的副导演团队像被蛊惑般围住了他。看着那个对着镜头握拳喊"宋治贤加油"、像新人一样接受采访的家伙,陆小声对宇载耳语:看吧。我说跟勇志搞好关系会有好事吧?哥你也变软弱了……爱情真恶心。如果这就是爱情,我死都不要谈恋爱。

在一旁窃窃私语的宇宰和陆也成了小小的话题焦点。顶级爱豆、横扫嘻哈圈的新锐 rapper、百想艺术大赏新人奖得主、天赋异禀的新人主唱——这阵容简直找不到不认识他们的人。由于他们在松智贤应援采访中的同框画面被目击,"这到底是什么神仙组合"的搜索让"反派男孩"短暂登上了热搜。

但对这些毫不知情的三人正悠闲地走向停车场。下了车才发现,一根柱子恰到好处地隔开了左右两侧——勇志的玛莎拉蒂和郑宇宰的沃尔沃各占一边。

"勇志路上小心。等松智拿第一了再见。"

"你这话...该不会是不想见面的意思吧?"

“不是啦哥,这次真的不一样。完全没有 DTD 的感觉。”

看着眼神发亮、带着莫名自信的宇载,陆点了点头。但愿如此。他说话时脚步却转向了右边。

“咦哥你去哪?”

"嗯?"

“是这边方向啊。”

勇志理所当然地以为对方会跟自己同行,只朝他打了招呼。搞不清状况的勇志直愣愣盯着他,却见对方只顾挠头,脚步丝毫不停,反而越走越快。哔——急促的开门声传来时,勇志实时目睹了宇宰那张慌乱的脸上浮现夜叉般的狰狞表情,立刻跳上车发动引擎。以谁都追不上的速度猛踩油门。

溜了。

 

“差点被宇宰宰了。”

都说求得原谅比获得许可更容易。与其说“我们其实同居了”再听一通唠叨,不如先斩后奏逃之夭夭再乖乖认错来得明智。当前田陆习惯性连上蓝牙准备放歌时,

[郑宇宰]

老虎打来了电话。别接别接——在陆的劝阻下,勇志滑向方向盘拒接键的手突然打滑。霎时间洪亮的嗓音响彻车厢。

- 呀!!!!!!!!!

现在还不是跪地求饶的时机。得等。等时间冲淡些,等那个脑子不好的郑宇宰稍微忘记这茬。那才是最佳时机。身为宇宰学博士的前田陆伸长书包带按下挂断键。

“嗯,我也爱你。”

用平淡的语气说完这句话后,电话被单方面突然挂断,车里自然流淌起电台音乐。正操作手机想换歌的陸突然感受到身旁传来的寒意,转头看去——只见勇志歪握着方向盘,气鼓鼓地撅着嘴。

“哥对谁都随便说爱吗?”

面对幼稚的问题,前田陸噗嗤笑出声。那件事和那件事明明不一样嘛。但还是讨厌。他依旧板着脸等待信号灯。明明整个红灯期间都在哄着劝着,信号时长是不是有点短?最终带着未消的怨气等来了绿灯。

仍未切换成蓝牙模式的收音机里流淌出下一首乐曲。

"...哥这个真的做得超棒。"

勇志突然开口,仿佛在质问刚才为何没人接话。前田陆原本只顾着调节情绪没注意音乐,这时才竖起耳朵。那是只听一小节就能认出来的、曾在 YouTube 上爆红的祝歌音乐。陆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啊,你全都看到了?”

“那当然。”

声音虽然平静,发红的耳尖却出卖了他。前田陆盯着那对红透的耳尖偷笑。这家伙唱歌时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可丑了。不过...还是很帅。窃窃私语与音乐声交织。路灯次第亮起的夜晚,一辆车流畅地驶过主干道。

 

 




 

 

VILLAIN BOYS Behind

 



 

初次遇见你是在某个闷热的日子。

未能向你坦白的秘密。你说遇见我像命中注定,其实并非如此。只是我想去公演见本命却落选预录,为了挤进直播才翻出演职员表寻找空余粉丝席时偶然发现的。名不见经传的企划社,非活动期连推特都停更的组合。注册即自动升级正式会员的粉丝站,每日新帖最多不过六七条。喊着进军全球却连艺名都不起的成员们。

可想而知。

这就是我在网络初遇你时的第一印象。

 

潜入也是有江湖规矩的。我拼命记着名字和长相。其实并非初次追星,更多是老油条的底气。虽然主要是怕被这个偶尔冒泡的糊团那严格的粉丝管理员逮到封杀——总之。抢到粉丝席位的我,想着"总得记下应援法报答让我见到哥哥的恩情",于是刷着播放量三位数的"知名"主打歌。看着"知名"MV。背着"知名"应援法。记着"知名"成员。与惨痛回忆不同,这家新公司倒是很随性。连入场检查都敷衍了事,连应援口号手幅都懒得发。果然很"知名"。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连打印几张纸都舍不得投资的公司,格局一目了然。

等待的时间早已习惯,倒不觉得无聊或疲惫。只是对占据仅有的四个座位之一这件事,泛起些许微不足道的歉意——毕竟平时都是挤在嘈杂的拍摄现场或几十人的粉丝席。所以我不是背了应援法嘛。在心底小声嘀咕着自我安慰。

连中小企划公司都算不上的垃圾小公司新人。你们的出场顺序既不是开场,也不是压轴前,偏偏卡在人们最容易走神的位置。昨天循环整天你们歌曲的我都没能立刻反应过来,打着哈欠错过了应援时机。直到听见周围爆发的尖叫才惊觉:Villain Boys 的舞台开始了。

刚要跟着喊出口号,却不知为何发不出声音,只是怔怔望着舞台。本以为不过如此的你们意外惊艳,而其中的你更是与众不同。恍惚间甚至想把你收进我的取景框。舞台上的你,耀眼得令人屏息。

散发着土嗨味的 beat。敷衍到让人听了想摔耳机也情有可原的歌词。%%跳的人看的人都累得半死的诡异编舞。%%在这展示完美三位一体的 3 分 34 秒里。%%丢脸的是我竟然看舞台看到失神。%%你每次移动动线时,我的视线就像被钉在你鞋底的磁铁牢牢吸住。%%舞台结束后第一个冒出的念头是:

哇。这样可不行。

都说追糊逼是折寿的最快途径。%%看过那个舞台就该明白的道理。%%可是。%%用袖口偷擦汗珠还笑得那么甜的你,%%偏偏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连我最推的成员出场时都这样。

当然我还是尽职地看完了朱润虎。%%怕条件反射喊出应援口号甚至捂住了嘴。%%虽然已经录过直拍就随便跳跳应付问候,%%但朱润虎依然帅得惊人。%%和那些不懂取巧跳到快散架的你们不同,%%他浑身透着游刃有余。%%这才叫爱豆嘛。%%嘴上这么嘀咕着,%%身体却诚实地跟着他的动线跑,%%回过神来已经混进他的粉丝区了。

姐姐好。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呢。

你眯着眼睛笑得温柔,说出这句话也是理所当然。和那些根本记不清谁是谁、来过几次、长什么样的当红团体不同,你们每次来的粉丝撑死也就二十来人。看着你伸直手臂挥手说"下次再见"的样子,我只能呆呆地点头。

后来真的如你所说又见面了。被现实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时暂时遗忘,申请录制申请时又想起你的脸。原本塞满周允厚照片的移动硬盘里,也悄悄出现了你的专属文件夹。每天见面时你总在碎碎念:姐姐最近过得好吗?吃饭了吗?我吃了紫菜包饭哦。谢谢你们喜欢我们。今天听到应援也充满力量了。明明每次我都只顾着看你,连烂熟于心的应援口号都喊不出来。

因为本命和你们活动期重叠,我每次都申请 Villain Boys 的粉丝席去音乐节目。总能看见你,和望向这边的你四目相对,对挥手微笑的你回以手势问候。大概是《人气歌谣》第二周舞台结束的时候?疑似公司职员的人过来问要不要参加签名会。说今天还有小型粉丝见面会,现场申请就可以,在这里买专辑就行。我拼命控制表情才没皱眉。过家家都没这么敷衍的。把冲到嘴边的吐槽咽下去,笑着摇头说:啊我下次再去吧。然后转身就去了花大价钱买门票的本命签售会。

"姐姐上次为什么没来?我好想你啊。"当看到你在回归首周舞台结束后,把眉毛皱成八字形说出这句话时,我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啊,有点事情...下次一定去。"话音刚落,你就点着头说一定会等我。笑得那么明朗,仿佛从未经历过任何阴霾。

那时候就被套牢了吧。明明本命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音乐中心》的录制现场,还是申请了观众席。那天也有粉丝见面会,我买了四张专辑,第一次拿到了你的签名。在一家连招牌都没有的不知名私人咖啡馆里。那么简陋的场所,你和寥寥无几的粉丝们坐在一起聊天的样子,看起来幸福得让我恍惚。回过神来已经是签售会结束后,听见前面成群结队的所谓"英雄们"议论"现场抽中的根本是小混混吧""网上买一张就行非要买四张摆谱"。奇怪的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心疼钱。不是因为连十万韩元都不到,就是单纯地...现在回想起来,大概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而已。

明明都屁颠屁颠跟到粉丝见面会了,却还在不停否认。啊真的不是这样的。明明发誓朱允浩是最后一个本命还不到一年。但我很清楚,否认也是因为已经喜欢上了。从否定到承认根本没花多少时间。都是因为你啊。

姐姐明天也会来吗?

当你笑盈盈地发问时,我鬼使神差应了声"嗯"的瞬间。当我家本命连安可曲都唱完,明明不会再返场的你座位前,我仍固执守着承诺的刹那。当必须立刻追去 KCON 而取消好不容易抢到的纽约机票酒店,被扣巨额手续费却不知自己为何执着的时刻。我终于不得不承认。

是啊。爱是心之所向。

你就这样温柔地闯进我的人生。

 

那个专门上传周允厚照片的账号头也不回地注销了。相识多年的老友们纷纷来问,是不是终于要脱粉了。每次我都只是默默发去一张照片,附上句"美炸了吧"。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感兴趣的朋友,只是他们刚想踏进坑里就都缩回了脚,还嘟囔着"啊这个好像不太对劲"。

那就继续在财主家吃白米饭过活吧。这样也不错。抱着这种想法的我,交到了新朋友。在连一粒饭渣都讨不到的茅草屋里,我们因同病相怜而变得亲密。虽说追星是花自己的钱和时间,但我们确实有点过分。给那个分不清到底在不在工作的经纪公司送咖啡车,每次听说有地方活动就跟着跑去拍照拍直拍。比起从前常去的东京和雅加达,现在反而爱上了韩国美丽的山河。小公司的规模果然不一样。托你们的福,我算是游遍了全国八道。做梦都没想到镇川会有传承千年的东方第一石桥。感受着历史素养蹭蹭往上涨,我就这样跟着跑遍了农桥庆典啊洪城庆典。最震撼的行程是参加光梦国度教创立纪念祝贺公演,懵懂跟去的我们那天差点成了弥赛亚代言人的祭品。扛着沉重的相机长途跋涉,脖子经常酸痛到落枕。虽然成了中医馆的常客,但没关系。镜头里的你比肉眼所见更美丽。看着那些画面,不知怎的连脖子都没那么疼了。

卸载了熟悉的 Bubble 和 Weverse,转而安装那个界面烂到爆的 PODO。给朋友们转账贿赂求他们注册账号,说要是收到前田陸的消息务必帮忙回复。买几张专辑就能在整个活动期看到他的脸,结果不知不觉堆了几十张。建粉丝主页传照片打标签。抱着"哪怕多一个人认识你们也好"的念头,生日应援咖啡厅就开了三家,出道纪念日还强忍泪水承包了地铁广告。

要说整个过程毫不费力那是骗人的。但看到你瞪圆眼睛惊讶的模样,所有疲惫就瞬间消散。看着你连弟弟妹妹都拉来合影认证的样子,再没有比这更令人欣慰的事了。我坚持了下来。你把别人习以为常的事物当作全世界的幸福来珍惜,看着这样的你既欢喜又心酸。你大概不知道,这近乎某种通牒——告诉那些恶徒男孩们,我们同样拥有购买力和纯粹的后盾。所以请别轻慢对待,这是恳求也是警告。都说替艺人操心最徒劳,但我知道对恶徒男孩们而言绝非如此。你总说"太感谢了""总有一天会报答""我们真的会成功的",眼眸发亮的样子让我莫名觉得真能实现。亲手包装递来的零食包裹带着温度,歪歪扭扭韩文写的"托姐姐的福才有力量"便签沉甸甸的。所以总想为你做更多。你就这样闯进我的人生,成为掠走几乎一切只留下零星痕迹的漂亮强盗。你清澈的笑颜比枪械更可怕,而我甘之如饴地想被长久掠夺。很久很久。

喜欢一个随时可能解散的团体是件辛苦的事。你总是温柔稳重地说着话,但不知为何就是无法打动我。感觉像在听不切实际的大话。坦白说,当时占据我内心的更多是"你懂什么"这类卑劣想法。人类就是如此善变。即便你韩语说得足够好,每天温柔相待的你在当时的我眼里也毫无价值。那时只觉得你特别无趣。

直到某天签售会结束后朋友哭了。原因是听到喜欢的人说"姐姐,像我这样的废柴人生也是存在的"。我把那个人替换成你想了想,胸口突然堵得慌。那时我才明白,你温柔给予的所有体贴。你从未向我吐露过不安。明明应该很憋闷吧。明明应该很迷茫吧。即使面对不断重复不愉快话题的我,你也总是笑着给予安慰。只说会做得更好。可笑的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不是你用言语给予的,而是你没有贬低自己这件事。你守护的是——我喜欢的那个你。让我的心不会崩塌。

一直以来只为自身幸福而追星的我,第一次为别人的幸福祈祷。请让他只看美好的事物,只听美好的声音,只做喜欢的事吧。就这样牵着妈妈的手去了十岁后再没去过的教堂做祷告。当 YouTube 上恶评视频病毒式传播时;当单方面被取消出演时;当直播中经纪人向你们破口大骂时;当约定好的回归杳无音讯时;当有人因健康问题暂停活动时;当有人因负面消息在推特热搜起伏时;当有人以客串身份在电视剧里渐渐崭露头角时。

突然推特和粉丝俱乐部上传来了 Villain Boys 解散的消息。

哪有这样草率决定解散的。连一人经纪公司都比这靠谱,我们不到百人的一小撮粉丝集体抗议,但那该死的公司始终装聋作哑。说什么大家都会找到更好的出路,在各自的位置上追寻幸福未来。去你妈的。操你大爷的朴泰勇崔哲明金锡久。人们总把艺人比作花开花谢。也常说这是吃青春饭的行当。是啊我都懂。花开花落本就如四季轮转般寻常。可谁愿意自家孩子成为悄无声息凋零的那朵?连专辑都不出,只能反复购买早已堆积如山的旧专。那群混蛋压根不安排活动,连花钱的机会都不给,现在终于对我的反派男孩们下了死刑判决。除了拼命应援外什么都做不了,现在连这最后的权利都被剥夺,我实在无法接受。

但更让我难以接受的,

是我生命中重要支柱的你突然消失这件事。

真的就这样悄无声息地。

 

 




 

 

今天去弘大吗?

朋友都约好了又放鸽子

刚想关掉手机假装没看到消息,电话就响了起来。"求你了就这一次!我一个人怎么去啊?""嗯?拜托嘛——"听着对面嗡嗡作响的嗓音叹了口气,慢吞吞从被窝里蠕动出来。"你又要去看嘻哈仔演出是吧?""喂,什么嘻哈仔!是大韩民国代表嘻哈 crew,请更正称呼!"边嘟囔边摇头晃脑地套上卫衣。"那我直接乞丐造型去了。""在嘻哈圈乞丐风就是 swag 懂不懂啊朋友。"挂掉这通胡说八道的电话后,手机嗡嗡震动弹出地点和时间信息。外向人根本不懂临时约会对内向人有多致命,都该拖出去枪毙。

零下七度的天气。短信写着"不穿长款羽绒服就等着冻死吧"。裹成粽子出门果然刮着刺骨寒风。这种天气居然要去看嘻哈仔演出。场地在 Rolling Hall,最大优点是舞台和观众席距离超近能看清歌手脸——当然这也是最大缺点。谁要看那些嘻哈仔的脸啊,听声音不就够了。虽然其实连声音也没多好奇。

气鼓鼓地走在街头。就当是离开韩国前最后体验一把文化生活吧。

 

来到 Rolling Hall 前,人群熙攘的景象对曾经把追星履历拖到谷底的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比这夸张十倍的场合我都像回家般进出自如的日子早已掠过。现在回想又有什么用呢。自那以后我彻底从偶像圈抽身而退。刚举起手机的瞬间,远处传来了朋友的呼唤声。

“这里!”

转头看见朋友正使劲挥手,整张脸都跟着晃动。我边挥手边走过去,结果他居然吐槽说这身不是真复古而是乞丐装。再这样我可走了。刚皱起眉头,他就立刻摆出"知道啦知道啦"的表情假装哄人。

“所以你是来看谁的?”

“捣蛋鬼。”

“啊,那个头很大的家伙?”

嗯,海巴内。除了他还有其他很多人呢。莉莉西露和戴文也都在这儿。你来看谁的呀?走火弹♡这名字真是绝了。我跟着边点头边絮絮叨叨的朋友挪动脚步。好久没来这种拥挤的地方了。简单的感想浮上心头。但也仅此而已。再没有像那时那样心跳加速,或是小鹿乱撞的感觉了。

 

灯光熄灭,猩红射灯倾泻而下。咚哒咚哒的鼓点开始震动全场,四处都是随着节奏疯狂挥舞的手臂。

"啊,那小子看起来不太对劲啊。"

正当气氛最火热时,朋友穿过嘈杂声凑过来搭话。他整张脸都皱成一团的样子实在滑稽。对什么都特别较真的人总是容易生气。看着这一切的我心里涌起奇妙的优越感——我懂那种心情啦,现在可是嗨的时候。本大爷早已超脱世俗。莫名愉悦的我像得道高僧般慈祥地问道:

“为啥?”

"天啊迪格,他平时 rap 就够烂了最近简直变本加厉。那家伙该不会又被甩了吧?"

“反正也饿不死,就靠舞台混口饭吃呗。”

“哟,傍上爱豆回来可真是大度呢。”

刚登台没多久,闲聊还没结束就走音了。不过这种事也不是一两次,起初还能勉强继续,结果又走音。朋友脸上的担忧瞬间消失,写满了烦躁。*因为这混蛋演出质量天天暴跌。他妈的就该去录歌别上台。*随着脏话不断,迪格的声音逐渐扭曲。

“喂你这程度根本是在下咒吧?”

“你觉得呢?”

“关我屁事。”我嗤笑着让他闭嘴。刚勉强唱完一首歌的 Dig 用手势拦住即将响起的下一段节奏。等一下,请稍等。我现在肚子实在太疼了。他脸色蜡黄地捂着肚子,来不及谢幕就冲下舞台。观众们似乎习以为常,只发出短暂的嘘声就作罢。啊接下来是海巴上场吧。果然收拾 Dig 烂摊子的还得是韩俊。不过要是基贝意外登场应该也挺有意思。好想快点听他们前天在直播里剧透的内容。短暂的静默中,连人群交头接耳的嗡嗡声都清晰可闻。

“让 Dig 继续唱呗。刚才多有意思。”

“说什么呢。那根本是噪音污染好吧。”

伴随着朋友嘟嘟囔囔的抱怨声,新的节奏骤然响起。我看见有人跃上舞台,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滚石大厅最大的优点,就是舞台与观众席距离极近,能清晰看见歌手的面容。此刻握着麦克风即兴说唱的那位,任谁看了都绝不会认错。

是你。

 

世界静止了。连地面咚咚作响的震动都感受不到,连眼睛都无法眨动。这到底是第几年了?你究竟是飞升云端还是坠入地底,我四处打探也杳无音讯。在这个智贤偶尔在《Produce》露脸、宇载持续演戏、连勇志转头都能随处可见的世界里,唯独对你的近况一无所知这件事,让我委屈又愤怒。所以当相识的宇载粉丝说要送咖啡车时,我不仅搭伙还平摊了费用。结果终究没能开口搭话,白白浪费了巨额车费连面都没见着就回来。明明连正面都没见过,却觉得再这样下去实在活不下去,连当红勇志他们组合的粉丝见面会都去抽签了。那是我这辈子为追星花过的最大一笔钱。疯狂买下的专辑堆满家里各个角落都成了徒劳,最终在那里也没能听到你的消息。

真的是你啊。居然会在这里这样遇见。

流逝的时光都黯然失色,你依然耀眼夺目。舞台上不再用伪装的面容歌唱的你,做着与那时截然不同说唱的你,已经成长到足以填满狭小舞台的你,至今仍在发光。

双手颤抖着举起手机。妈的。脏话不由自主脱口而出。虽然所有设备都变卖处理得只剩孤零零的机身和定焦镜头,但连这个都没带出来的悔恨竟如此强烈。我亲爱的小 iPhone15Pro 啊。争气点。不禁感叹这个时代真是进步了。防抖功能就是为我这种人设计的吧。蒂姆·库克万岁。拼命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按下了快门。

"哇什么情况?闹事的人里还有这种家伙?帅得离谱啊。"

连头都没转向一旁满脸惊讶搭话的朋友。镜头里全是你。不必问也知道这些日子你是怎么过的。曾经圆鼓鼓的脸蛋不知何时消瘦下来,透着比从前成熟许多的气质。明明还有过那么孩子气的时候。还有过那么圆润可爱的时光。

"你脸怎么了?在哭?"

"安静点。"

用紧绷的声音喝止后继续录制时,

 

嗯?

 

和屏幕里的你对上了视线。刚才那声"嗯?"是你正唱着 rap 时突然蹦出来的。眨巴着眼睛似乎才回过神,惊慌失措地继续刚才的 verse。可眼神还是不停地往我这边偷瞄,每次偷看时 rap 就会卡壳,像麻雀飞不过磨坊似的结结巴巴。

"因为是初舞台才这样吧。该不会要变成'Dig Returns'那种车祸现场..."

我捶了下正嘟囔的朋友肩膀。他"啊!"地惨叫起来,抱怨说本来今天公演就够完蛋了,又不是要揍哭小孩干嘛这样,叽里咕噜地闹个不停。

“不是啦。陸的舞台简直绝了。”

“陸?陸?好像在哪听过这名字。”

当然听过啊。你参与筹备的生日主题咖啡馆都有好几家了。那是我念叨了好几年的名字啊。但我没有回答她。只见舞台结束后他弯腰鞠躬行礼退场。不知是舞台灯光太红衬得你脸也通红。还是初次登台紧张得满脸绯红。虽然无法确定但有一点很明确。

你又让我心跳加速了整整三分钟。让人想被你夺走一切。

 

“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嗯。演出厅后面是吸烟区。”

“知道。”

新舞台开始的瞬间,我拍了拍朋友的肩膀挪动脚步。烟瘾犯得厉害。不,其实是在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当下,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太丢脸了不能在这里哭,只能捏着发酸的鼻子往前走。

随着打火机咔嗒声,我像条野狗似的哭起来。明明知道对望实来说是奢望,还是每天都搜索着目击帖,只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分不清是在抽烟还是吃鼻涕,狼狈不堪地抽泣时,我突然觉得庆幸。庆幸你依然朝着梦想奔跑。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也活得很好。同时又感到抱歉。朋友说是初次登台太紧张,但我最清楚根本不是那样。自从透过摄像机镜头四目相对后,原本流畅的声音就开始崩塌。想到搞砸了你的舞台,眼泪又涌了出来。明明是第一次。你肯定很想表现好的。换作是你的话,绝对会自责吧。

“那个...是姐姐吧?”

正当我低头盯着地面抽泣时,熟悉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我条件反射般猛地抬起头,看见你正尴尬地挠着后脑勺。见我呆呆望着你不说话,你又开口问道。

“姐姐为什么哭啊...?”

你的声音还是这么温柔。所以我当然没能说出——都是因为你。

“真的好久不见。这段时间过得好吗?”

岁月流转的面容上又浮现出当年的你。我拼命忍住即将决堤的泪水,可泪珠还是顺着脸颊滚落。语无伦次的话越说越长。

“喂…我过得还不错啦。你呢?都在忙什么…陆啊,我真的以为你去日本了…”

你干嘛连 ins 都不更新…当我带着哭腔含混不清地抽泣时,你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我也过得很好。就是到处学学 rap。录录 beat。最近被这里的制作人 DayOne 哥发掘,刚入行没多久。还在学习阶段。听着你絮絮叨叨的近况简报,我只是不住点头。能过得好真是太好了。真的。我擦拭着止不住的泪水轻声说道。

“那你这个,演出还会继续吗?”

“应该会的。虽然还不是正式成员所以不会太频繁…但说会继续给我机会。”

“那下次什么时候?我去看。”

“大概下下周在 Alive 有一场演出。”

姐姐你不用来的 最近不忙吗?之前明明那么忙

看着你微笑说话的样子 我的嘴角也不自觉上扬。反正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好吧

"我失业啦 现在不忙 一定会去的"

"哇真的吗?那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见到姐姐感觉就会充满力量"

听到你同样的话语,我又一次变成了会冲上每场演出的狂热追星族。

 

 



 

 


嘻哈仔的日常。演出结束后聚在后门,和熟人边抽烟边闲聊。

在韩国没几个熟人的前田陆,唯独会和我做这些事。谢谢你来啊,今天演出怎么样,还行吗,以后会做得更好。曾经觉得只要能确认你生死就心满意足的日子显得那么可笑,看着活生生的你,仿佛某个瞬间被堵住的呼吸道突然畅通了。高级爱好啊前田陆。你就有这样的魔力。

自从第一次在吸烟区相遇那天起。每次笑到打滚的爆笑场面,你都会因为粉丝在场而忍住不掏烟的样子总让我笑出声。明明说着要当 rapper 却还这样,依然把我当偶像粉丝对待的模样太像你了。直接抽也没关系的。说完你就瞪圆眼睛,嘴角抽搐着问什么嘛。你口袋都鼓出来了我全看见啦。用手指着说完,你便不好意思地窸窸窣窣掏出烟叼住。边偷瞄我反应边机灵地卖萌。当然这种无意识的可爱反而更致命。点火时毫无预兆地上演了电影画面。哇这角度简直想偷拍。但作为专业粉丝我死死忍住了。突然暧昧起来的个人空间让我无所适从。

每场演出都背着设备赶来。可惜陸还没有个人专场,只要是疑似属于哪个厂牌或帮派的成员出演的演出,我都去了。当大家都在挥手蹦跳时,我始终稳稳站着不停拍照。虽然还贴着练习生标签,能拿麦克风的机会屈指可数,大多时候都是在昏暗后台摆弄控制器或整理设备。偶尔像久旱逢甘霖般获得 featuring 机会,站上舞台也转瞬即逝。但镜头里的你依然美丽耀眼,光芒万丈。比起在那些连基本运营都做不好的垃圾公司里无人问津的日子,现在能在认真培养你、为你规划演出的团队里自由活动,状态看起来好多了。该怎么说呢,和那时连甜美笑容都藏不住不安的模样不同,现在整个人都沉淀下来了。我特别喜欢这样的你。

 

只有在 featuring 特别出演或是 kingdig(谢谢♥)的腌菜秀开场时才能看到你拿麦的样子。今天算是运气不错的日子。虽然节目单上没印名字,但因为是合辑演出,即使没有特别 featuring 舞台也经常能看到你打自己制作的 beat。我依然像扎根般站在原地拼命按快门。你现在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我,对着相机镜头笑得特别好看。每当这种时候,被尘封在记忆角落的某个时期就会突然闪烁。又是你给我的力量。

咔嚓。

按下最后一声快门收起相机。据陸粉丝圈里悄悄流传的消息,这就是陸的全部演出顺序,之后不会再出场。也就是说该走了。

转身时瞥见远处有个匆匆离去的背影。奇怪,那人也是陸的粉丝吗?接下来可是帮派粉们翘首以待的 Ovaltine 和 Day1 的环节。正歪头疑惑着,思绪就被响起的 beat 声打断。继续迈开脚步。

外面果然刮着刺骨的寒风。真是冷得要命。我哆哆嗦嗦地转着打火石。明明裹了这么厚的羽绒服还觉得冷,这简直犯规吧。零下七度都算仁慈了,深冬的气温正直线下降着毫无回升迹象。打火机可能也冻罢工了,打火石转了半天死活点不着。唉。叹着气把叼在嘴里的烟拿下来。

突然一个涡轮打火机被塞到眼前。

现在要是充不了尼古丁,无论是去马路对面的便利店,还是等会儿陸结束工作,横竖都是最糟糕的选择。果然就算首尔人情淡薄,烟民之间的义气还是没得说。

"谢谢。"

正暗自欢呼着抬起头时,

"我去。"

天啊简直离谱。离谱到爆炸。眼前站着个绝对不该出现的人。帽子压得低低的,黑色口罩遮住半张脸,但光是那道缝隙里露出的眼睛就足够认出来了——任谁看都是"那位爱豆没错"的长相。我惊得张大嘴,雪白的烟杆啪嗒掉在地上。这剧情够戏剧性的,该不会是灵异题材吧?

"嘘。"

眯起眼睛笑着把食指抵在唇边的,正是勇志。跟着前田陸跑活动时经常见到的面孔。因为和陸关系好,每次送礼物总会多塞一份的 Villain Boys 老幺。不过我又不喜欢这家伙,实在没什么可说的。解散后倒是见过一次,但当时也找不到话题,想问的没问出口,只能绕着圈说些"最近好吗""注意防疫"之类的客套话。现在这种情形碰面,气氛简直尴尬到飘浮。就是这种关系。我懵懵地又掏了根烟,他立刻凑过来点火。明明无话可说,搞不懂为什么要这样。但救命恩人般的打火机没理由拒绝。

不过打火机?再走两个街区就能看见他端着咖啡的巨幅 X 展架排成一列,这家伙在这儿递火真的没问题吗?好在这地方前门是后巷,后面围着铁栅栏,昏暗又人迹罕至——我习惯性地松了口气。于是又多了条并不想知道的 TMI。

咔嗒。

涡轮打火机果然一点就着。在弥漫着尴尬的空气中吐出烟圈。勇志似乎也处于无话可说的境地,只是盯着扩散的烟雾。经纪人还没来吗。他骨碌碌转着眼珠,带着战斗般的气势猛吸滤嘴。

"...你一直在追巡演吗?"

没错。缓解尴尬时近况话题最管用。吐烟时差点被呛到,但还是先点了点头。对着目不转睛等待回答的他,我缓缓开口。

“碰巧看到的。最近一直在追着看呢。”

“那挺好的。”

“你好像是第一次来看吧,之前也经常来吗?”

“没有。确实是第一次来。”

“哇,不过你应该超忙的吧。看来你和陸相处得还不错嘛。”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直接问的。是死是活过得好不好,就该厚着脸皮直接问出口的。*隐藏着这样丑陋的真心,我笑了起来*。真好啊。嘿嘿笑着说话时眨了好几下眼睛。明明决定什么都不说的,这家伙怎么还不走。尴尬得要命。总觉得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话,便叼着烟絮叨些没营养的内容。陸很少像今天这样频繁登台,你运气可真好。本来比稀有宝可梦还难遇呢。等三小时看三分钟都是家常便饭。听着这些碎碎念的勇志突然开口。

“姐姐,请保密我来过的事。”

诶为什么?*虽然很想这样问,虽然真心好奇得要死,但毕竟没熟到那种程度,还是乖乖应了下来*。好啊。是要准备惊喜吧。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他的打算。*独自得出这个结论后,利落地抖落了烟灰*。

恰好在巷子口,一辆任谁看都像明星座驾的车探出了头。

"我先走啦。"

"啊嗯,小心进门。"

看着摇头晃脑转身离去的勇志背影,我又摸出一根烟,突然想起涡轮打火机已经没油了,只好咂着嘴把烟塞回去。可能时间也被冻住了,不知不觉演出就要结束。反正待会还得出来,不如就靠在这墙上等着。

不让说的理由到底是什么。用鞋尖踢着地面发呆时,突然想起那时候的事。为了确认陸是否还活着,不惜砸重金去参加 LUCID 粉丝签售会的那次。

 

 

我也不是没追过顶流。在喜欢陸之前,本姑娘也是吃官家饭的。但像这种爆红到国民度超高、男女老少都叫得出名字的组合的签售会,倒真是头一回参加。毕竟 LUCID 确实是前无古人。那时正值他们第二张迷你专辑,作为新人势头正猛。在 Billboard 解散后完全失联的陸让我快疯了,哪怕稻草也想抓住。

悄悄打探到的粉丝见面会票价,抵得上普通上班族三个月的工资,差点惊掉下巴。反正花大钱不就是为了前排位置嘛,其他都无所谓。况且攒的钱要多少有多少——今年为陸生日专门存的零存整取。开应援咖啡厅、租电子屏广告、准备礼物,哪样不得精打细算地攒。可连人在哪儿做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准备又有什么意义呢?含着泪解约的定期存款倒是物有所值,看着手机里的中选通知,我死死攥紧了拳头。

这和当初买四张专辑就能参加的 Billboard 签售会规模天差地别。远远望见的勇志,周身萦绕的气场已与当年截然不同。死气沉沉的眼神,踩着微妙分寸线说笑的模样,莫名让人心里发毛。机械式的应对虽然娴熟,内里却空荡荡的。本来还庆幸这孩子总算熬出头了...其实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我喜欢过的那个少年早已消失,而紧挨在他身边那位,根本是坏掉了。思绪翻涌间仍老老实实排着队。

终于轮到我时。"嗨,勇志。"听见我的声音,缓缓抬头的勇志与我四目相对。剧烈震颤的瞳孔在瞬息间完成了精准对焦。该不会认不出来吧...毕竟 Lucid 的粉丝基数那么庞大,我还戴着口罩。咬着嘴唇等待他的反应。

姐姐,好久不见。

他话语中透出的欣喜让先前的紧张显得多余。那双眼睛亮晶晶地闪烁起来,仿佛死而复生似的。看着这样的他,不知怎的想起从前,没出息地有些哽咽了。

过得还好吗?

听见声音猛地回神,慌忙点了点头。

嗯嗯我嘛,过得挺好的。你看上去不错啊。虽然迟了,还是恭喜你出道。你也过得不错吧?

我过得还不错。最近天气特别冷呢。没得新冠吧?要小心啊。

啊我才结束隔离没多久。当时超级难受的。勇志你也要小心啊。

不过你是来这里看我的吗?

勇志晃着脑袋说话的样子让我噗嗤笑出声来。真的啦。你是来看谁的呀?他歪着头转着眼珠的模样简直太明显了,像是在揣测我到底喜欢谁。我摇着脑袋否认:这儿除了你我谁都不认识。其实那些都是家喻户晓的面孔,说不认识才奇怪,但毕竟我是主动从红尘中抽身的,就这么说了。姐姐专程来看我的日子居然也会有呢。那双滴溜溜转的眼睛里,真正想说的话终究只是在唇齿间打转罢了。

仔细想想我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来的。付款时那份执着的爱意确实可怕,但真到了现场理智又开始拖后腿。真是要命的矛盾。在别人喜宴上硬要提起祭祀话题也怪尴尬的。果然又像上次遇见宇宰时那样,想说的话在舌尖打转,东拉西扯兜着圈子,转眼就到了该离席的时刻。

PS 要写什么好呢?

面对这句话,我未能作答,只是和他共同抛出了没有主语的问号。

…最近过得好吗?

勇志自顾自地签着名,对迟迟不回的答复说道。是啊,过得不错。我背对他转身离开,他还在身后笑盈盈地说着。下楼时视线突然扫到的地方,我的名字旁附着一行简短的附言。

喉头的哽咽很快蔓延到鼻尖,带来酸涩的触感。虽然没指明问的是谁,他却像在说自己的事般回答着。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为何专程来这里见他的脸。

应该过得很好吧

 

 

像是要确认我的铜墙铁壁是否牢固,每次陆的表演结束后我们总在吸烟区相遇。堂堂卢西德毫无戒心,不分场合地点燃烟卷。这种距离感很奇妙。不知为何他的到访始终是心照不宣的秘密,那双略显空洞的眼睛让我无法开口,最终也没有追问。即便像在烟雾缭绕中开粉丝见面会,我们也只聊演出,绝口不提往事。

 

 



 


 

早就知道勇志话少,但没想到能少到这种地步。奇怪的是,或许因为曾经见面频率比家人还高,又或许共同经历过艰难岁月,即便相对无言地一起抽烟,也不觉得有多尴尬。借吐烟圈呼出的白雾在空气中缓缓散开。

"以后不来了。今天是最后一次。"

"为什么?终于找到比陸哥更好的人了吗?"

皮克笑着开了个玩笑。所谓的好人指的是理想中的好哥哥吧。那这种东西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嘛。不过怎么办呢。我可不是在开玩笑。点头宣布了要结婚的消息。他瞪圆眼睛叼着烟,双手啪啪鼓掌。哇。恭喜啊。虽然话说得含糊不清,但这份心意已经足够。

"这么恭喜的话就给我唱祝歌吧。"

"啊?"

原本空洞的眼睛突然有了神采。真的吗?什么时候?完全不是玩笑的提问让人头疼。不是这次明明是我在开玩笑,他却当真了。我疯了吗要在自己婚礼上换主角。面对纯真又残忍的提问,我吓得连连摆手。

“当然不是啦。就是随口一说。”

勇志又点了支烟问道。

“那祝歌谁来唱?真的是陆哥来唱吗?”

突然一段回忆涌上心头。曾经有人缠着我唱祝歌,还孩子气地约定除了我谁都不能唱。在狭小的咖啡馆、猪蹄店、辣炒鸡排店里开粉丝见面会,公开各种黑历史恋爱史都是常事,而老粉之间的祝歌梗更是公开的默契。看着眼睛发亮的勇志,我摇了摇头。

“这种事怎么好意思跟陸开口啊。”

“为什么不行?以前不是约定好的嘛。”

“哎,那算什么约定。就是开玩笑的啦。喂露西德,陸对我来说也是像天空一样遥远的爱豆啊。”

“不能拜托爱豆唱祝歌吗?前辈们经常去请他们唱祝歌的。”

真的。看着勇志满脸困惑地发问,我后脑勺都开始抽痛。那当然是指素人朋友或艺人同事吧。哪有粉丝会让自己喜欢的偶像唱祝歌啊。其实我也犹豫过,但觉得不太合适就作罢了。

歪头听我说话的勇志抖落烟灰说道。这个平时从不越界的家伙甚至大步凑近过来。

"陆哥应该会喜欢的。直接聊聊看不行吗?"

他看起来真的会喜欢呢。那张笃定的脸甚至透着恳切。明明不是自己的事干嘛这么认真。虽然无法理解,但被他的浓度感染,不知不觉就点了头。

“呃…我再考虑看看。”

像往常一样,我朝远处驶来的面包车挥手致意。目送他点头离去的背影,又叼起一根烟。这种事真的能说吗。但既然是和陆最亲密的成员这么说,或许值得相信吧。那个寡言的孩子都拐弯抹角地劝阻过,可我还是再三邀请。正陷入沉思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唤声——姐!啊,香水都还没喷。现在补喷的话会被嫌弃吧。

 

“这么冷的天,您出来多久了?”

他盯着我脚边散落的烟蒂问道。啊,没什么。就是今天特别想吹吹风,刚出来不久。虽然对方投来怀疑的目光,但转移话题后倒也配合地没再追问。今天本来想看你登台表演的,结果只碰到调试设备,有点遗憾呢。

“下次公演我可能会去 featuring 呢。因为那时候韩彬哥来不了。啊,韩彬哥就是 X-TAXX 的成员。”

你比谁都清楚我是为了看你才参加这场拼盘演唱会的。看着你理所当然地约定下次见面,我抿了抿嘴唇。明明跟勇志都能随口提起结婚的话题,为什么对你就是说不出口呢。突然意识到要彻底离开韩国这件事变得异常沉重。下次没法来看你了——因为愧疚于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即使在黑暗中也闪闪发光的你的照片和视频。演出结束后和我分享的琐碎日常。虽然知道对你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始终是件大事吧。打量着我神情的你突然闭上了正在谈论公演的嘴。我们就那样沉默地抽着烟。

当烟卷快要燃到滤嘴时,我突然想到如果现在不说,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的消息了。粉丝和艺人。我们究竟处在什么关系里呢。虽然单方面结束关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不知为何我希望你不要习惯这种离别。想起曾经不知道你消息度过的日子,想起现在每次登上比从前更小的舞台时都会下意识寻找镜头的你,我用力抿了抿难以启齿的嘴唇。

“陆啊。”

“你姐姐。”

“我要结婚了。”

听到这话的你瞪圆了眼睛。啊!随着一声轻呼,你张大的嘴里叼着的棒棒糖啪嗒掉在地上。那一刻我竟觉得这画面漫画感十足。%%背包里那封没能及时送出、已经搁置两周的喜帖莫名沉重。该给吗。给不给呢。给你会收下吗?以你的性格,就算觉得负担也说不出口吧。果然还是太冒失了。犹豫间,你突然打破沉默开始鼓掌,脸上漾开明媚笑容。

"真的吗?恭喜呀。对方是个好人?"

"当然。不是好人怎么会结婚。"

真的吗?确定吗?面对你反复确认,我——作答。会这样追问是因为过去的我。那时的我们之间毫无距离感,是比家人见面更频繁的关系,要是哪天你没出现,我甚至会担心是不是出了讣告——亲密到可笑的程度。聊到没话题时,我常会细数交往过的混蛋们的劣迹:出轨的狗东西、在二手平台卖生日礼物的混账、形形色色的奇葩。每到这时你总会皱眉说"拜托找个好人吧""赶紧分手"。知道啦知道啦——我挥着手敷衍,最后总会补一句"等我真的遇到好人结婚时,陸要给我唱祝歌哦"。你每次都会点头:"除了我谁给姐姐唱祝歌。绝对不行别人。结婚时一定要叫我。"当然严肃不过三秒就会突然启动搞笑模式:"不过姐姐,难道你要和陸以外的人结婚吗?"这种无厘头发问总能引爆全场笑声。

“这次真的是个好人。”

笑着说完这句话后,前田陆短暂地消失了。我用力闭了闭眼睛。给了却没回应无所谓,但若不给的话总觉得会惦记一辈子。算了不管了。先给了再说吧。在包里翻找着,把摸到的方形信封递给你。直到那一刻我都没能确定。比朋友见面更频繁却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的关系。难以称之为人际交往的边界线。那条界限究竟在哪里呢。

“陆君…那个…有空的话要一起来吃饭吗?实在抽不开身的话不来也没关系。”

犹豫着要不要说因为套餐好吃才签了婚宴场地。视线突然模糊起来,不知为何双手开始发抖。你猛地抓住微微颤动的请柬点了点头。真的可以吗?我真的能去吗?看着你脸上浓得化不开的雀跃与感动,莫名涌起了勇气。反正最坏不过被拒绝,要不就像勇志说的那样试试看?那家伙不是也记得吗,说好让陆负责婚礼献唱的事。可要是陆已经忘了呢?明明知道连细枝末节都牢记在心的你不可能忘记,却还是没来由地紧张起来。玩笑与真心的界限太过模糊,思绪越拉越长。深呼吸时瞥见你正认真把婚礼日期输入日历。好,就豁出去问一次吧。

“陆君,其实…能不能请你来唱祝歌?”

你突然抬头与我四目相对,瞳孔剧烈震颤着。

“我真的可以这样吗?”

参加姐姐的婚礼也可以吗?唱祝歌也可以吗?看着他用明显还记得我们每次互相调侃时的表情说出这种话,胸口没来由地一阵发堵。

“当然可以。不是...陆啊,我还在担心你会不会觉得有负担...”

“不会的。我绝对没有觉得负担。”

一向善于倾听的你,今天却突然急切地打断了我的话。你使劲摇晃着手臂,甚至跺起脚来。全身都在抗拒着继续道:姐姐我真的特别开心,这是我的荣幸。今天不是姐姐最幸福的日子吗?可是我...听到你逐渐微弱的声音,我不由绷紧了声带。

"不是的。我真的很想听。真的。千真万确。"

"真的吗...?没骗我?"

明明是我在请求,不知为何你却露出深受感动的表情。而我又因你的反应再度动容。对可能再也无缘相见的勇志,我心中涌起深深的感激。此刻头脑终于清醒了些。记忆的碎片渐渐浮现——当你自我怀疑时,明明笑着却莫名蔫头耷脑的模样;连带着让我口干舌燥坐立不安的时刻。这种因为给不了什么而揪心的滋味,你可会明白?不擅长安慰的我,那时总会扮作搞笑艺人活跃气氛。所以这次我也祭出了变本加厉的耍宝功夫。这种事我最拿手。更何况此刻的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恳切。

“嗯。真的。求你了。”

看着你点头的样子,我紧紧攥住了拳头。

“那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谢谢你遵守约定。”

明明是你遵守了这个玩笑般的承诺,体贴如你却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新婚旅行打算去哪里?听到这句问话我突然笑出声来。转眼间就聊起了家长里短。心防微妙地松懈下来。这样看来和当初根本没什么两样啊。我以极其认真的态度参加了与他的最后一场粉丝见面会。对他的每个问题,我都——仔细作答。

 

婚礼当天,提前两小时就来到新娘休息室的陸简直帅呆了。和平常看到的模样完全不同,差点没认出来是姐姐。说着"你今天美得像主角"的我,递过去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

"啊,谢礼。提前谢谢你唱祝歌啊,陸。"

看到鼓鼓囊囊的信封,你急得直冒汗连连摆手。天啊姐姐这个绝对不行!我怎么能收这个!看你皱眉扁嘴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直接摆出强硬态度。这是演出费啦!不收就不准唱祝歌。啊真的不能收这个...

直到我作势要挥手叫服务员时,这场口舌之争才告一段落。你哭丧着脸勉强收下信封,小心翼翼地塞进内袋,看见我朋友们进来便说了句"待会见"转身离去。我凝视着你从未在演出时展现过的模样——上次见到这般端正姿态还是冬天打歌节目,你穿着笔挺西装扮什么小丑概念的时候。那时就算穿这身学小丑也没现在这种氛围啊。不知不觉间,你已成长为适合穿西装的成熟男人了。

如此开始的我的婚礼最终化作泪海。司仪打圆场说本该欢笑的日子怎么哭成这样,可那时我也笑不出来。幸好不止我一人在哭。唱祝歌的人在哭,当年一起追糊团的小伙伴们也都在哭。看他们和我如出一辙的表情,心想还好单独安排了座位。不然混在普通宾客里边哭边挨白眼可怎么是好。

 

其实我在婚礼结束后坐在路边哭得比仪式时更凶。都怪那个老旧群聊里突然弹出的视频。狗改不了吃屎嘛,我在人潮汹涌的机场随便找个地方就蹲下了。像当年追着你拍照,行程结束就蹲在活动现场直接上传预览图的日子。在我折叠年少时光重新出发的这天,最后一次掏出了某个时期的坏习惯。

 

视频里是你唱祝歌的模样。短短前奏结束后该进主歌的瞬间,你没把麦克风凑到嘴边,反而眯着眼睛笑着鼓掌。可我从前奏响起十秒后就开始哭了。因为旋律里那个声音的主人太过熟悉。熟悉到根本没办法装作不认识。视频里的朋友们也都突然开始抽泣。

身为 rapper 的你准备的 featuring 居然是우재的声音。究竟反复录制修改了多少遍才满意呢。别人的婚礼祝歌而已,谁会做到这种程度…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像你。眼前闪过的全是你对每件事都全力以赴的模样。真骄傲啊。喜欢这样的你,让我骄傲到心脏发胀。

你对我而言真的很庞大。庞大到偶尔令人窒息。虽然很难定义这是什么感情。虽然只是展示该展示的模样,观看被展示的模样。虽然是可以无限贫瘠也可以彻底单向的关系。但你还是让我心动,让我欢喜,让我笑,让我哭,让我悲伤,也让我恐惧。给过我力量也给过我压力。你教会我如何祝福别人的幸福。教会我不求回报只想给予的心意。教会我明明没有做错却感到抱歉的心情。那些最原始的情感。自然涌现的情感。我都是从你那里学来的。所以有时候,我总觉得你像是我未能实现的梦想。

明明可以更闪耀却得不到应援时,我只会无能狂怒;坐在仅能容纳十人的粉丝席上,却总用撕裂嗓门的声音为你呐喊。因为遇见你,懒惰的我变得勤快,甚至学会了卑微讨好。怀着"只要你喜欢就好"的执念准备生日应援,生日咖啡店的杯套永远剩下一大堆也没关系。每次看到这样的我,你总说"对不起等我成功了绝对会让你幸福会报答你多亏你我才有力量"。可是啊陆,我从来不想听什么道歉,也不需要任何回报。我只是盲目地期盼着你的幸福。盼着你毫无缘由地幸福,没头没尾地幸福,比我更加幸福。

明明说过会做好的怎么又哭了。真希望以后别再看见你流泪了。哪有唱祝歌的人反倒随份子的道理。你到现在还不懂韩国习俗真让人担心。本该是收了回礼吃完宴席就走的。我回了一百万韩元礼金,结果你竟以贺礼名义退回三百。本想联系让你拿回去,转念却发现根本联系不上。所以祈愿这份回礼能物有所值,我上传了视频。谢谢你。愿你过得好。我依然为你应援。愿你一切顺利。每时每刻都拼尽全力的你值得拥有这些。我虽认识你却又不完全懂你。对于所有认识你的人来说,你都是耀眼的存在。所以比起任何事,我只愿你幸福。愿你长久健康,少些挫折,多些欢笑。一定要这样啊。千言万语化作哽咽,最后只添上简短的标签。

#反派男孩 #前田陆 #爱反派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