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款个案 c2


#1


微风吹拂，静谧的寺庙里只传来风景摇曳的声响。恰在此时，寺庙一侧的客房门被推开，一名男子踱步而出。身着紫色改良韩服的男子，正是崔元俊。
元俊将蓬乱的头发向后一捋，眉头紧锁地趿拉着拖鞋朝寺庙入口走去。寺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还未走近，驾驶座车门便已打开，戴眼镜的男子迅速下车躬身行礼。
他刚叼起香烟，驾驶座下来的男子便趋前点火。火光映照下，元俊的五官忽明忽暗。他生就一双锐利深邃的眼睛，身材高大魁梧，胸膛宽阔。
“在哪？”
面对元俊的询问，李室长按下按钮，后备箱门随即打开。当视线下移时，只见一名手脚被缚、浑身是血的中年男子蜷缩其中。此人是世和建设的常务董事，不久前还在元俊手下听命行事。
男子发现元俊后，喉间发出呜呜声，挣扎着似有话说。元俊俯身撕下他嘴上的蓝色胶带。沾着血痂的胶带在脸颊上晃荡，男子用颤抖的目光仰视着元俊。
“崔、崔代表，不，元俊啊！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嘘——小声点。"
元俊露出了温和的微笑，那男人为了活命拼命压低了嗓音。
"真的、真的很抱歉！是个误会！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经常去你们家玩。还和你父亲下过围棋！"
"知道啊。叔叔您还经常让我骑木马呢。那段时光真让人怀念。"
“对！你还记得啊。我当初多疼爱你。像对待亲生孩子一样，不，比对我亲生的崽子们还要疼爱。可我怎么会有二心呢？是你误会了。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我绝对没有。都是金社长那个狗崽子，呃！”
男人的嘴被胶带封住，视线随着元俊移动。元俊叼着烟蹲下来与男人平视，眼神闪亮得如同孩童观察路过的蚂蚁。他将烟圈喷在男人脸上。
“我们朴常务老了不少啊。头发都白透了。”
“……”
“别躲，我这就给你解开。”
或许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感，男人抽泣着露出满脸笑容。
“那您慢走。”
崔元俊咧嘴一笑，将手中香烟在保险杠上摁灭后扔进后备箱，随即站起身来。一旁的李室长见状立即合上箱盖，元俊面无表情地倚着后备箱凝视树林。
“操，太喜欢你了真不好意思。我可没说过要放你活着离开。”
然而在他脸上找不出丝毫歉意或愧疚。就在元俊再次掏出香烟时，这位室长走到后座取了什么东西回来。
“夫人让我转交给您。”
看着靛蓝色包袱皮，元俊眯细了眼睛。
"什么东西。"
"光吃斋饭会腻的，请用些小菜吧。"
元俊不情愿地抽出了插在口袋里的手。
"你要吃吗？"
这位室长至死都没说过"不吃了"这种话，也没有缩回手。他大概也清楚元俊母亲的厨艺有多糟糕。这根本不是咸淡的问题，纯粹让人好奇到底加了什么调料才能做出这种味道。元俊不情不愿地接过了小菜。
"您睡得还好吗？"
"老样子。还以为来这儿能好转些。"
"若实在难受，我明天安排医生过来。"
"周末我要去，还问什么。进去吧，都晚了。"
"请多保重身体。"
面对关切的话语，元俊嗤笑了一声。真没意思。您才该多保重呢。他转身随意挥了挥手，朝寺庙方向走去。他坐在廊檐下，将李室长带来的小菜搁在一旁，凝视着已然漆黑的树林。春天虽至，林间的夜风依旧沁凉。
这时林间忽有一点萤光闪烁，在夜空中翩跹游弋。幼时随祖父常来此地，记忆中确曾见过萤火虫。元俊把手插进衣兜站起身来，朝着树林信步走去。
越靠近光芒却渐行渐远。脚步像被蛊惑般不断追随着光源移动。原俊打开手机，借着亮光向下照去。看到脚边流淌的细小水流，他想起这附近应该有条溪谷。
还有那段在溪谷里赤身游泳的回忆。当全身浸没在冰凉刺骨的溪水中时，年幼的心灵也会感到烦忧尽消。要不要再去看看呢？
原俊拨开灌木向上游走去。明明应该就在这附近的。但本该是溪谷的位置只剩一个小水洼。或许是因久旱干涸了吧。
正失望转身时，对面传来动静。他举着手机照明的那张脸渐渐扭曲起来。
“啊….”
黑暗中两道目光骤然亮起，随后现身的野猪炫耀般地龇出獠牙，直盯着元俊。那姿态仿佛在戒备闯入自己领地的入侵者。看着边喷鼻息边逼近的野猪，元俊将双臂抬至肩高，咧嘴笑了。
“抱歉，不知道是你的地盘。”
野猪逐渐缩短距离，元俊偷瞄了眼侧方。原路折返风险太大。他懊恼没穿运动鞋而是趿着拖鞋。若体型娇小尚可武力压制，但徒手对付成年野猪绝非易事。
“喂。别靠近。对谁都没好处。”
话音刚落，灌木丛就剧烈晃动，一头小野猪猛地探出头来。是幼崽吗？还没等反应过来，野猪就以骇人的气势朝元俊冲来。该死。元俊将手中的手机用尽全力砸向野猪。啪的一声响，但野猪毫不在意，依然猛冲过来。
元俊转身朝反方向狂奔。不知那畜生体型多大，沉重的奔跑声震得地面都在颤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奔跑，元俊竟荒谬地笑出了声。
佛祖啊。这就是您惩罚我的方式吗？
寻找藏身之处时，恰好月光照亮的密林映入眼帘。哈，天无绝人之路。元俊用尽全力纵身一跃。这绝非明智之举——下方可是万丈深渊在等候。

***

"喂，南洙啊。不，还有三十分钟左右。万植母亲？是吗？知道了。马上到。"
挂断电话后，艺林放慢了车速。拐过山道时，四周漆黑不见一盏路灯。常人这种时候都怕鬼怪出没，可对有着两年强力班刑警经历的金艺林而言，活人比鬼魂更可怕。
正想调低收音机音量集中精神，突然有东西窜到车前。"吱——"急刹车的艺林皱眉瞪向前方。一头獐子静静伫立凝视着她。即便按响喇叭，獐子仍纹丝不动，艺林只好不情愿地下了车。
“喂，你这家伙。走开！去！去！”
挥手驱赶时，那东西突然清醒过来朝反方向逃去。李音刚松了口气转身，却猛然停住脚步。在车灯勉强照及的远处，一个漆黑物体正横卧在路面上。
什么情况？是动物吗？她谨慎地靠近，直到咫尺之距才认出是个人。她慌忙探向男子的脉搏，检查呼吸状况。男子额头上方有轻微撕裂伤正渗着血，其他伤势肉眼难以辨别。
“喂！醒醒！能听见吗？”
由于意识不清，我立刻掏出手机。叫了救护车并说明位置后，正想更仔细查看伤者状况时，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您清醒了吗？能看见这个吗？"
我动了动手指，幸好他的视线跟了过来。
"请再坚持等待一会儿。救护车马上就到，请放心。"
男人眨了几下眼睛后失去了意识。是被车撞了吗？还是从什么地方摔下来了？环顾四周的伊音想看看他有没有可以联系的家人，便翻找起男人的口袋，但没有任何能表明他身份的线索。

***

"是失忆症。"
伊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医生。在把倒在路边的男人送往医院途中，同事郑南秀也赶到了现场。虽然进行了急救和检查，但除了额头撕裂外并无其他异常。不过医生表示这个男人失去了记忆。
"奇怪的是，他自认为是个小孩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记忆什么时候能恢复呢？"
"由于是暂时性冲击造成的，所以无法保证。可能今天就会恢复，也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您说您是刑警？建议先进行身份查询联系家属比较妥当。"
"呃..."伊音拨开垂落的刘海叹了口气。医生离开后，她打量着这个身份不明的男人。既没有手机也没有钱包，完全无法确认身份。看他穿着日常韩服，或许是附近居民？难道是采药人？
采药人总不至于光着脚满山跑吧。
旁边的南洙突然碰了碰我，使眼色示意出去一下。刚转身要走，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却伸手抓住了伊音的胳膊。那手掌与身高成正比，骨节粗大，手指修长笔直。
"大叔...您要去哪儿？"
慌乱的伊音试图悄悄抽回手。大叔？明眼人都看得出您年纪比我大得多。对方纹丝不动的力道让人吃惊。"我马上回来，有需要就找医护人员。"
刚挣脱手的瞬间，男人立刻垮下脸。伊音尴尬地笑了笑，跟着南洙走出病房。两人钻进吸烟亭，她刚掏出烟盒，南洙就凑过来打着了火机。
"来抓犯人却碰上这种乱子。"
"万植的母亲呢？"
"见过了，但老人痴呆说不清话。隔壁老爷子说金万植几周前回来过，还留了紧急联系电话。"
"号码记下来了吗？"
“好的，已经发给组长了，也拜托他帮忙追踪位置。”
李音倚在椅子上揉了揉脸。按计划现在本该回首尔了。
“前辈，那个人不觉得可疑吗？”
“哪里可疑。”
南洙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捻灭，压低了声音。
"换衣服时看到了，那肌肉真不是开玩笑的。身子跟铁块似的？"
"看来是经常锻炼啊。"
"还记得以前那个叫赵贤镇的吗？就是杀了 11 个人的那个。"
"连环杀人魔？"
"听说是在山里隐居时被抓的。那人身体硬得像石头一样。在山里没事做，就日夜不停地锻炼身体。您知道那人当时也穿着那种韩服吗？我在照片上看到的。"
李音苦笑着。
"真相都还没查明，凭什么就把人当成罪犯。"
"就是觉得别扭。那个时间点躺在那里也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采药人。"
他没有反驳。因为我自己越想越觉得可疑。而且那男人的脸过于干净，不像是长期生活在山里的人。相貌相当出众，皮肤也光滑得像精心护理过。所以能理解南洙觉得奇怪。
"你先上去吧。那个人我来处理。采集指纹的话身份马上就能查出来。"
推着不情不愿的南洙的后背把他送走后，李音走进了医院。但刚到就被护士叫住了。
"您是刚送来的病人家属吧？可能需要您过来一下......"
护士欲言又止，李音急忙走向那名男子。只见他正坐在床沿，双手夹在腿间，坐立不安地露出焦虑神情。
"怎么了？"
"我想解手，但护士说要家属陪同才行。"
听完护士的解释，李恩一时语塞，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男人只是热切地凝视着李恩，让她无法再回避。
"起来吧。跟我去洗手间。"
男人下床期间，李恩整理好了输液架。她拖着带滚轮的输液架走在前面，男人险险抓住了她的袖口。李恩的视线向下落在那只手上停留了片刻。挣脱显得太过可笑，走到洗手间门前时，她向男人打了个手势。
"进去吧。"
“好可怕…...”
“嗯…？”
“叔叔也不能进去吗？”
“……”
他无可奈何地走进洗手间，男人站在并非小便池的洗手台前，震惊地盯着镜子。尽管已经向他解释过身体状况，他似乎仍难以接受。我觉得这很正常——毕竟医生说过，他现在就像个孩子一样。
"大叔...这真的是我吗？真的是我吗？"
这不是我。这根本不是我。他的嘴唇颤抖着，凶狠的眉目扭曲起来，眼眶里蓄满泪水。我想安慰他，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医生说马上就会回来，别太担心..."
唉，话音刚落，那男人就突然哭了起来。他身高超过 190 公分，肩膀宽阔厚实，胸膛健硕，正如南洙所说，全身如岩石般坚硬，即便穿着病号服也清晰可感。
看着那样的人像孩子般哭泣，感觉真奇怪。
见他哭个不停，伊音走近小心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太害怕。做完指纹鉴定就能找到家人回家了。见到家人很快就会想起来的。"
哽咽着的男人猛地抱住了伊音。我好害怕。叔叔。我好害怕。哭声渐渐大了起来。男人抱得太紧，伊音几乎喘不过气来，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等一下！这个，能放开我吗？就算失忆了，身体也不是小孩子啊。所以这个，哎哟喂！"
好不容易掰开手臂挣脱出来，刚松了口气，却见男人满脸泪水连肩膀都在抽动。啊...真要疯了。伊音撕开纸巾替男人擦脸。觉得还不够，又帮他擤了鼻涕，然后指着小便器示意他现在该去解决内急了。
这时男人用朦胧的泪眼望向伊音。
“大叔不能去。”
“好的，好的。我会在这里等您，您快去快回。”
我比划着手势移开视线，却听见男人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转头一看，原来他手背上插着输液针，病号裤怎么也褪不下来。
“大叔…裤子脱不下来。”
真是够了。花样还真多。伊音紧闭双眼又睁开，努力保持着微笑。没错，我就是民众的拐杖。这不是成年男子。只是个迷路的孩子。小孩子。这点程度总该帮得上忙吧。
伸手帮他褪下裤子，将病号服往下拉。这时有东西突然弹上来。
起初还以为看错了。那尺寸，真是人类能长出来的吗。说是勃起状态也惊人，说没勃起更令人震惊。正错愕间对上了视线，男人哭丧着脸。
"大叔...为什么这么大？好恶心..."
吃饱了撑的。
"我会慢慢解释的，你先休息吧。"
男人一边嘟囔着恶心可怕之类的话，一边解决完生理需求，洗完手出来时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这比在外面追捕犯人时还要疲惫不堪。
让男人躺下并盖好被子后，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李音。医生说这是个显性阿尔法，即使失忆了也几乎感受不到信息素，说明他对信息素的控制非常娴熟。医生还说，这正说明他是个自制力极强的人。
然而伊音从一开始就闻不到阿尔法的费洛蒙气息。
"您还记得什么吗？任何线索都可以，请试着回忆一下。我完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去那里。"
男人摇了摇头，伊音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但男人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失望地叹了口气，这时男人突然死死盯着伊音看。那目光灼热得仿佛要在她脸上烧出洞来，伊音尴尬地笑了笑。
"为什么这样看我？我们以前见过吗？"
“长得真帅。”
“嗯？”
“大叔又漂亮又帅气。”
李音不自觉地环顾四周，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虽然失去了记忆，视力倒是挺正常的嘛。"

***

"这个...是什么？"
李音皱着眉头看着郑南洙拿来的纸张。查询了失忆男子的指纹，结果却显示无法查询。通常指纹无法查询的情况，要么是人为破坏了指纹，要么是非法滞留者，再不然就是未成年人了...
"应该不是未成年人吧？"
“你看什么呢？”
“对吧？我也这么觉得。难道是外国人？”
“嗯，作为东方人五官确实很立体。也有可能呢。”
“DNA 呢？”
“再等等。”
李音放下检验单，给姐姐发了条消息。那个男人已经出院了，由于无处可去，暂时被安置在李音姐姐家中。通知完晚上会去接人后，她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刚挂断电话的吴组长突然拍手召集队员们的注意力。
“好了各位，万植的定位出来了，大家准备行动。”
众人如同事先约定好般开始整齐利落地行动起来。
"朴刑警和李刑警跟我走，金刑警和郑刑警另走一路。两边包抄。知道后门在哪吧？"
"知道。"
"那家伙是个用刀的好手，都小心点。"
五人哗啦啦冲出门外，刚分头钻进车里，李音就发动了引擎。万植是个黑帮分子，最近用刀捅伤多名敌对组织成员正被通缉。前几天去乡下就是为了追查那家伙的行踪。
今天一定要抓住他们——抱着这样的决心赶往目的地时，发现先出发的组长车辆停在了娱乐酒馆前。入口处几个彪形大汉像屏风般把守着。
"啊那些混混崽子们。被发现了吗？怎么全出来了？"
在组长带着组员们进入酒馆的同时，李音绕过店面移动到了后方巷子。正监视后门时，对讲机传来声音。
[金警司！万植不在这里。没往你那边跑吗？]
“不，这里没有，”
话音未落，后门猛地打开，一个戴帽子的小个子男人冲了出来。李恩（音）立即用对讲机向组长报告万植（音）从后门逃出，随即跳下警车。发现刑警的万植抓起身边的酒瓶砸过来，嘴里骂骂咧咧地像只耗子般敏捷地窜向上坡巷子。
这小子本就身手矫健，让抓捕组吃了好几次苦头。今天铁了心绝不让他逃脱，可转眼间那家伙就翻过了齐肩高的围墙。李恩也轻松跃过墙头。
万植回头瞥见追兵，更是加快了速度。巷子仿佛没有尽头，连续出现的台阶让南秀（音）逐渐落在后面。
“哇，操你妈的狗东西。啊，给我站住！这狗娘养的！”
紧接着后方传来其他同伴追赶的脚步声。李恩强忍着肺部撕裂般的剧痛拼命缩短距离。要是往山下跑反而更容易逃脱——那家伙显然深谙这片街区的特性，精准把握住了地形优势。
在迷宫般的巷弄里狂奔的家伙突然刹住脚步。正疑惑时，只见一台巨型冰箱横亘在前。看来有人封堵了原本的通道。当那家伙正要翻墙时，李恩拽住其脚踝狠狠摔向地面，同时从怀中抽出一柄泛着寒光的短刀。
李恩喘着粗气打了个手势。
“哼，好言相劝的时候，把刀放下。”
“既然你想在肚皮上开个通风口，那就进来吧！”
那家伙猛扑过来挥刀就砍。唰唰袭来的刀刃快得令人眼花缭乱，侧脸闪避时手掌被划开一道血痕。一吟后撤查看伤势，随即急促喘息起来。
“怎么样，尝到滋味够刺激吧？这次给你来个痛快的。”
刀光袭来，李恩迅速脱下衬衫缠在双手上，迎面冲去一把扣住对方手腕。就势反向一拧，随着咔嚓声响刀具应声落地，万植发出杀猪般的嚎叫。随后赶来的南秀制服了挣扎的歹徒，给他铐上了手铐。
"现在起你有权保持沉默，他妈的老实点。有权委托律师..."
刚给嫌犯戴上手铐拽起来，其他组员也陆续从楼梯口现身。众人因狂奔陡梯而狼狈不堪，其中最迟的是吴组长——他抓着膝盖关节踉跄跪倒，本就因早发性软骨磨损而行动不便。
"呼...抓到了？"
"是，已经逮捕了。"
"大家都辛苦了。哎哟这该死的家伙，要逃也往下逃啊。跑到这么高的地方来折腾人，这刑警当得我腿都软了。糖，快给我糖。"
这名刑警敏捷地递上糖果，组长含在嘴里嚼了起来。其他组员显然也都面露疲态。这时刑警发现李恩手掌在流血，顿时瞪大了眼睛。
"金刑警，您的手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就是稍微擦伤了一下。"
组长似乎恢复了些力气，走过去朝着万植的后脑勺狠狠扇了一巴掌。
"狗崽子，捅了人还不够，还敢对刑警动刀子。这次就在牢里烂透吧，畜生。"
脑袋挨了打的万植骂骂咧咧地瞪着眼。组长更加暴怒地跳脚，其他刑警们不得不费劲地安抚他。押送犯人走了好一阵子下来，发现酒馆门口已经聚集了一群混混在把风。
"看什么看，小崽子们。要不要把你们也捎上？"
说完便鬼鬼祟祟地溜进店里消失了。
"总之那群蟑螂似的混蛋。"
载着嫌疑人离开后，组长回头看向李音。
"金刑警，你去趟医院吧。"
"不用了，这点小伤。"
"什么叫这点小伤？拖久了化脓受罪的可是你自己。多爱惜身体吧，嗯？求你了，我可不想被你姐姐训话。"
面对组长忧心忡忡的数落，李恩抿嘴一笑，逃也似地钻进车里。迟一步上副驾驶的南秀不知从哪儿弄来药膏和创可贴，整整齐齐装在纸袋里递过来——这个心思细腻的男人总是如此周到。
“把手给我看看。”
“不用了，兄弟。怪不好意思的。”
“给我看看嘛。”
“都说了不用。”
拒绝后南洙还是硬把信封塞了过来。
"请务必拿去用。伤口会留疤的。要是学长漂亮的手上留下疤痕，我的心该有多痛啊。"
看他夸张地扭捏作态撒娇，李音露出嫌恶的表情。随后她没有去警局，而是先去了大姐家。按门铃进去时，从玄关就比平时热闹许多。
看到客厅里的景象，李音顿时哑口无言。上幼儿园的双胞胎侄女正缠着一个失忆男子玩耍。男子"吼——"地学着恐龙叫，孩子们咯咯笑着跑开。和孩子们玩耍的男子发现李音后，张大嘴巴跑了过来。
“大叔！”
双胞胎也跟着喊“叔叔！”跑过来抱住了李音。孩子们这样也就罢了，一个门板般高大的成年男人抱着自己实在让人不自在。刚把他们挨个扒拉开，就见姐姐从屋里拎着个硕大的哑铃走出来。
“已经来啦？”
她每屈伸一次手臂，肱二头肌就高高隆起。李音的姐姐在刑侦科干了很久才调去情报科，当年在一线时赤手空拳就能制服绝大多数歹徒。所以李音和旁人不同，压根没经历过叛逆期。再加上父亲也严厉，他连尝试越轨的勇气都没有。
“饭呢？”
“我去吃。”
“先跟我聊聊。”
姐姐带着恩星进了房间，关上门后压低了声音。
“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先拜托辖区派出所照看着。这段时间我得先带着他。”
“能行吗？要不就留在这儿吧。反正我休假也没什么事。”
李银摇了摇头。虽然第一天情急之下托付过，但姐夫也出差不在家，况且不清楚那男人底细，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现在虽然失忆像个孩子，可实际情况未必如此。听说要带走，姐姐脸上明显露出遗憾的表情。
“真可惜。孩子们明明很喜欢的。”
“我看姐姐你更喜欢吧？”
“这么明显吗？”
伊音眯起了眼睛。
“去跟姐夫说。”
“活过十年试试。最后都会变成这样。你别结婚。知道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两人关系其实非常好。不过姐姐的幸福是另一回事，她实在太热爱自己的工作，甚至认为婚姻会妨碍事业。所以每次见到伊音都要强调不婚主义，这事要是让乡下的父亲知道准得气晕过去。
和姐姐聊完走出门，发现有个男人正站在门口。
"叔叔...就把我留在这里吗？"
看着他低垂的脑袋，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不行的。要回家。"
男人绽开笑容，双胞胎却撒娇说要留宿。笑着拒绝后，她们便嘟囔着"难怪叔叔没女朋友"，故意戳人痛处。姐姐觉得有趣笑出了声，而伊音叹了口气摇摇头，带着男人走出门外。
上车后，男人端正地坐着，只直视前方。
“请系好安全带。”
我抽出安全带四处摸索着插入，侧身拽紧了带子。男人将头转向左侧，脸庞近在咫尺。他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神，完全不像个孩子。当我试图慢慢拉开距离时，男人突然抓住伊音的手大声喊道。
“大叔受伤了！”
她慌张地想要抽回手。
“没事的。只是轻轻擦了一下。”
男人依旧坐立不安。
“怎么办？流血了。很疼吗？”
她笑着说没事，把手伸过去让他轻轻吹气。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伊音吓得连忙抽回手。尴尬的沉默蔓延开来，男人撅起嘴露出失落的表情。伊音最终选择假装没看见。

***

"所以说，还在找？"
"是的，已经出动直升机进行搜索了。"
年迈的老人将烟头碾进烟灰缸，发出深沉的叹息。这位老人是世和集团的会长，年轻时曾是赫赫有名的黑帮头目。遇到聪慧贤淑的妻子成家后，长子出生时他就发誓要为孩子们改邪归正。于是他将帮派转型为公司，此后凭借血汗努力将企业逐渐壮大。
在这期间，老二出生了，十年后老幺也降生了。作为老来子，那孩子继承了我们夫妻各一半的优点，被我们视若珍宝般抚养长大。可那孩子却在山里失踪了。他向来机灵能干，绝不是会轻易遭人暗算的角色。
"别惊动警方。闹上媒体对谁都没好处。"
"明白。"
"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找出来！就算把山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
话音刚落，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崔会长的夫人端着茶走了进来。崔夫人李美兰虽已年过七旬，腰板却依然挺直，面容间透着高贵气质。她笑着将茶杯递给李室长。
"请用茶，李室长。"
"谢谢您。"
"我们元俊过得还好吧？晚饭后给他打电话也不接。"
崔会长控制着表情，用眼神示意李室长闭嘴。
"他说要休息就下去了，暂时先别管他。"
"我知道。每天都想打电话也硬是忍着呢。"
李女士愁容满面地叹了口气。老幺崔元俊天生体弱，出生后曾在保育箱里待过一阵子。直到上小学时仍比同龄人瘦小，性格也怯生生的。看着这样的儿子，李女士总是忧心忡忡。
"别拐弯抹角的。这不就是任性吗？你看看现在，忙成这样还把公司扔下跑去寺庙。这也不是在反抗什么。"
听到丈夫的话，李女士不悦地翻了个白眼。元俊去寺庙纯粹是因为父亲。两人因相亲结婚的问题起了冲突，偏偏父子俩脾气一样倔，谁都不肯退让。
"所以干嘛非要逼着不情愿的孩子结婚？这年头单身有什么不好。本来就被失眠折磨得睡不好觉的孩子，非得这样步步紧逼吗？"
"你懂什么。找到合适的配偶，失眠自然就会好。"
"连医生都治不好的病，普通人能有什么办法？"
两人争执不休时，李室长坐在中间品着茶，仿佛完全听不见争吵声。虽一言不发，内心却焦灼如焚。自己的上司崔元俊失踪绝非小事。失踪后已发动人力搜山，甚至出动直升机搜寻，却始终没有实质性进展。他暗自深深叹了口气。
…代表您究竟去了哪里？

***

"大叔。我这样好看吗？"
看着换好衣服走出来的男人，恩伊强忍住笑意。电影里那种体型魁梧、长相吓人但实际憨厚老实的角色，在现实中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虽然给了他衣柜里最大号的衣服，但裤腿还是高高吊在脚踝上方，T 恤上印的小熊图案也被他宽阔的肩膀撑得变了形。
"要过来看看吗？"
恩伊把男人叫到沙发边。对方紧挨着坐下时，她不自在往旁边挪了挪，然后伸手要求检查他的手掌。摊开掌心确认指纹时，她想起有些凶犯会故意磨掉指纹，不过这个男人显然不属于那种情况。
男人直视着前方。他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下巴棱角分明显得阳刚十足，体型也更接近西方人而非韩国人。是混血儿吗？还是非法滞留者？但要说这个的话，他的韩语又太过流利了。
"有什么想起来的吗？"
男人摇了摇头。
"再好好想想。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倒在那里，但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也不想一直待在这里，而是想回到有家人等着你的家吧。"
“我的名字是‘那边’吗？”
“嗯？”
“因为大叔您…一直叫我‘那边’…”
李音轻轻咬住下唇。不知道名字确实不知该如何称呼。恰巧电视里正播放着恋爱节目。男嘉宾们全都使用化名，其中有个名字格外引人注目。
“那在找回记忆之前，由英植来照顾你好吗？”
男子温顺地点了点头。尽管外貌看起来有些冷峻，却毫无固执之处，显得格外温驯。若假设他保持着童年时的性格长大成人，想必此刻的他也相差无几。
“现在该休息了。我已经通知了最初发现你的地区——不，是发现英植先生的地方，如果有家人在寻找的话，应该很快会有联系。”
看着他认真点头的模样，我不由自主地抬起手。伊音猛地一惊，缩回了手。差一点就忘记对方是个成年男性，险些就要因为他乖巧而抚摸他的脑袋。见他额头上贴的绷带已经松脱，我正要去卧室取急救箱，英植却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为什么跟着我？”
“一个人待在客厅害怕….”
是分离焦虑吗？感觉再说下去她也不会听，我便没再理会，取出急救箱。让她坐下后撕开创可贴，给伤口涂药时，她缩着高大的身子皱起整张脸。
“呜….”
因疼痛而发出呻吟声，艺琳不得已用嘴对着伤处呼呼地吹气。这时表情才舒展开来，蜷缩的肩膀也恢复了原状。贴上新创可贴后，艺琳把急救箱放回原位，然后带着英植去了对面的房间。
这间原本用作客房的屋子，一开灯只见孤零零摆着一张床。
"你进去睡这里就行。"
"好的……"
英植坐在床上时，吱呀——传来木头扭曲的声响。随后他端正地躺下，盯着天花板。因为是单人床，脚丫子都伸到外面去了，但此刻也顾不上这些。道过晚安正要关灯时，英植突然从被窝里弹坐起来。
“大叔！您要去哪儿？”
“该去睡觉了啊…”
英植抱着被子从被窝里爬起来。
“你们俩不是一起睡的吗？”
“啊？”
“我害怕…一起睡吧…”
李音紧闭双眼又猛地睁开。职业特性使然，他经常需要潜伏执勤，在车里过夜也是家常便饭。唯独在家里时想好好睡个觉。这也是他从不邀请熟人到家里来的原因。听到一声低沉的叹息，永植紧紧抱住被子，用恳切的眼神望过来。看着那张脸，实在狠不下心拒绝。
是啊。这只是个身体长大了的小男孩。一个小男孩。
就当是侄子吧。发育得特别好的侄子。
"好的，那么..."
刚得到许可，英植就急不可耐地跟了上来，迅速爬上了里屋的床。
“哇，这床又大又舒服！”
眼看对方要在床上蹦跳，伊音吓得连忙制止。
“喂！英植先生！不能在那里跳，乖乖躺好。”
英植一个激灵立即端正躺姿，大叔也笑容灿烂地招手示意她上来。明明困得眼皮打架，却仍强撑精神盯着伊音何时躺下。伊音无可奈何地爬上床，背对着男人躺下了。
“晚安。”
“叔叔…。”
睡意浓重的声音低沉得令人毛骨悚然。翻身时男人抓住伊音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很结实。正如南洙所言，简直像块石头。要把身体练成这样得运动多久啊。
“拍拍我吧…。”
这疯子…
“好可怕…拍拍我好不好…”
有什么好怕的。这人难道见鬼了不成。我家该不会有鬼吧。伊音下意识环顾四周。但她心里清楚。这世上比鬼更可怕的是人。仔细想想，把来历不明的陌生男人带回家这件事本身就够恐怖了。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万千思绪在脑中翻涌时，男人的眼睛已经半阖。行吧，快睡。伊音无可奈何地轻拍起男人的胸膛。
"叔叔……"
"又怎么了。"
"唱歌给我听嘛……"
唉，这小崽子……

***

“金伊音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让我来你家吗？换电视了？哦哦，买了 PS5 啊。喂这个能玩吧？电源在哪呢。电源在——啊西八吓死我了！”
正在屋里翻找的善圭吓得后退了一步。因为推门揉着眼睛出来的壮硕男人正愣愣地盯着他看。善圭张着嘴寻找金伊音的身影。伊音刚做完上班准备正在拿车钥匙。
善圭一边急忙走向伊音，一边忍不住偷瞄那个男人。
“喂喂，金伊音。那人是谁啊？”
"我得去上班，就照顾他一天吧。"
"什么？"
伊音压低声音向英植解释了前因后果。说是在路边晕倒的，失去了记忆，甚至变成了小孩子模样。越听善圭的脸色就越发难看。
"难怪你那么爽快答应带他回家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
转身要走的善圭被伊音一把拉住，她从钱包里抽出两张五万韩元纸币对折后塞进他的口袋。接着又把卡片递了过去。
“用这个请两人份的饭。那孩子比看起来乖巧温顺，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犹豫的善圭伸出手。至少再加五万。伊音叹了口气，无奈又抽出一张五万递过去。善圭脸上这才浮现笑容。
“该怎么称呼她？”
“英植。”
“是本名吗？”
“不，连名字都记不清了，所以我给取的。”
“哇，简直是流浪狗啊。”
伊音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说话小心点。接着便去向永植解释事情原委。当被告知"要上班了，在我回来前陪那位叔叔玩"时，永植撅着嘴，下巴不住地颤抖。
"那位叔叔...长得吓人..."
旁听的善圭闻言失笑。
"五十步笑百步。照照镜子看看您自己的脸吧，到底谁长得吓人。"
他像小丑一样咧着嘴露出诡异的笑容。善圭小时候曾是柔道苗子，但因脾气火爆总惹事端，最终不得不结束运动员生涯。
伊音趁自己不在时，几次三番叮嘱善圭别冲动打英植。正穿鞋时，英植哒哒跑过来，小手按着肚脐眼鞠躬行礼。
"叔叔...路上小心..."
伊音浅笑着。看来小时候家教不错啊，是在好父母身边长大的。道别时说晚上见，便下楼去了停车场。开车出来时路边花开正盛。为感受春意摇下车窗，恰巧郑南洙打来电话进来。
[前辈你在哪？]
"在去上班的路上。怎么了？"
[我把地址发给你，你直接过来吧。出事了。]
南洙简短地通过电话说明情况后，立即发来了地址。伊音急忙调转车头，朝着相反方向疾驰而去。目的地是离伊音家不远的一座山，那里常有登山客光顾，伊音也曾去过几次。
我把车停在附近，下车走过去时发现警察已经设下警戒线拦阻，登山客们在入口处议论纷纷。警察制止了那些想开机拍摄的人，李恩穿过人群越过警戒线走了进去。
"您来了？"
南秀用手背抵着鼻子，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他身后放着一个巨大的黑色背包，那股气味似乎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走近一看，果然不出所料——一截被切断的人手赫然在目。
"鉴识组呢？"
“说大概 10 分钟就能到。第一个报案人正在那边做笔录，说是打水时发现有个包，觉得奇怪就打开看了。幸好是个年轻人发现的，要是老人家看到，当场就得心脏病发作。”
李音看着正在和警察交谈的年轻男子，长叹了一口气。
“队长和其他组员差不多都到了。”
李音走近仔细查看那个背包。尸体被肢解后已经腐败，在疑似上臂的部位有个不明纹身。发现被切断的皮肤边缘有卷曲痕迹时，李音低声自语起来。
"是被活活砍死的吧？"
南秀走过来点了点头。
"是啊。"
不一会儿他就因无法忍受气味而离开了现场。当穿着制服的警察们正在搜寻周边是否留有证据时，鉴识科和强力 2 组的同事们赶到了。组长从清晨就接手这起凶杀案，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难怪昨天做梦总觉得心神不宁。妈的，就是为了这个吧，就是为了这个。”
组长召集了组员们。
“金刑警和郑刑警先去调取周边监控。看尸体状态应该没死几天。要在痕迹消失前尽快找到线索，下去的时候仔细检查。”
“明白。”
“这个刑警留下，其他人跟我来。”
队长带着剩余人员搜山时，李音载着南洙驶下山坡。尸体的特殊气味似乎仍在鼻尖萦绕。初次见到尸体时，那种冲击让他连续几天无法入眠、食不下咽，如今倒是相对平静了。不，至少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是故意放在那里的吗？”
“谁知道呢。”
“啊，最近这么安静还挺好的。”
嘟囔着的男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伊音。
“那个失忆怎么样了？在前辈家睡的吗？”
"嗯。"
“哇，当初我求你收留的时候可是冷酷拒绝了呢。”
“你家又不远，干嘛非要在我家睡。”
“大概就是后辈想了解前辈所有秘密的心情吧？”
伊音荒唐地笑起来，南洙疑惑地歪了歪头。
“不过真的很奇怪。怎么可能连指纹和 DNA 都一点痕迹不留呢？”
通常警察厅的数据库里会保存罪犯和长期失踪者的 DNA 数据。不是犯罪分子算是万幸，但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连街上的流浪汉都能通过指纹确认身份，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查无此人。
"该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难道是外星人？"
"等会儿问问看？"
“小心点。要是嘴里突然伸出触手可怎么办？”
两人插科打诨间已抵达附近超市。下车时确认监控探头，结果这家小店只装了模型机。张望四周的南秀发现超市旁停着辆车，靠近时注意到行车记录仪。询问车主得知设备并未开启。
开局事事不顺。沮丧的二人转战下一区域，刚上车时贤圭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怎么？”
[英植一直吵着要出去，怎么办。]
“带他在附近转一圈就回来。”
[陪他出去玩要另算工钱吧？]
“……。”
[谢谢。我会出去好好玩的。]
电话挂断后，李恩苦笑着抬头望向天空。乌云密布，天色阴沉得仿佛要下雨。

***

吱呀——吱呀——每当秋千晃动时，游乐场上聚集的妈妈们和孩子们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推秋千的善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用手机拍下英植的背影发给了金李恩。
[得加钱。推秋千推得我快归西了。]
消息刚发出去，英植就灿烂地笑着转过头来。
"大叔...！能不能推得再用力些，让我能飞起来？"
"啊？"
"要推到那么高，再用力点。"
指着虚空，善圭不禁苦笑。这小子，看看你的体型。像是能爬上去的样子吗？现在光是那些担心秋千会不会散架而盯着看的妈妈们，就让我提心吊胆得要命。
也是，两个体型魁梧面相凶恶的男人霸占着秋千，任谁都会不安吧。那些家长生怕自家孩子遭殃，只要一靠近就拽起孩子箭也似地逃开。仔细看对面有个滑梯，那边倒相对清静些。
"喂，英植哥。要不咱们去玩滑梯？那个看起来挺有意思的。"
英植没固执己见，乖乖站了起来。走到滑梯前的英植开始爬台阶。偏巧这时女友来电，善圭挥手示意他先上去，自己接起了电话。聊了好一阵才发现英植不见了踪影，善圭顿时变了脸色。
“亲爱的，我待会儿再打给你。”
环顾四周却不见英植。英植先生！英植先生！英植啊——！大声呼喊时，不知何处传来微弱的"叔叔——"声。善圭意识到声音来自筒状滑梯内部，慌忙爬上楼梯。
随即被眼前景象惊得合不拢嘴。英植卡在滑梯圆筒里动弹不得，既无法下滑又无法起身。
"喂、喂，你在这干嘛呢。快出来。"
"肩膀...肩膀卡住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一响起，周围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善圭冷汗直冒。因为抓不到手，只能揪住衣角拼命拉扯，对方却纹丝不动。他汗如雨下地较着劲，这时才有几位妈妈小心翼翼地凑过来。
"出什么事了？"
"就是...那个...我弟弟卡在这里出不来了。"
听到里面传来抽泣和哭声，妈妈们上楼合力拽着英植往外拉。但肩膀卡得死死的怎么也出不来，最后只好叫来公寓管理处的人把门框拆了，才总算把人弄出来。

***

"对不起，能再收留我一天吗？"
听筒里传来善圭的吼声。伊音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沉默了好一会儿。原本晚上有约会却要临时加班，善圭闹得不可开交，但当伊音提出给双倍报酬时，他立刻爽快地答应了请求。
挂断电话后，疲惫的伊音用手使劲搓了搓脸，重新播放起电脑屏幕上的监控视频。她正按顺序查看以案发现场为中心的各商铺监控和车辆黑匣子影像，却始终找不到像样的线索。
“喝杯咖啡再做吧。”
南秀把外带咖啡放在一旁，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
“您休息会儿。我来看着。”
“不用。我来处理。你把万植案子的报告整理好。组长说明早之前要放他桌上。”
南洙紧挨着伊音身边坐下，死死盯着屏幕。登山客们上山的画面被行车记录仪拍了下来，但其中并没有人背着大包。
"真奇怪。总不可能是从空中抛尸的吧。"
"深更半夜的话倒是有可能。前几天不是还下了大雨吗？"
"啊，就是下暴雨那天？可一个人搬运尸体还是很吃力吧？"
"也许不是一个人。"
视线无法从屏幕上移开时，李勇福刑警走了进来。
"您来了，李刑警。"
"哇，路上堵得真厉害。所以我才讨厌星期五。"
李勇福递过一个文件袋，李音接过取出里面的资料查看。那是具被肢解的尸体平铺在解剖台上的照片，从肩部到臀部布满华丽的背部纹身。
"简直像处理生鱼片似的，连鸡都不如。真是个疯子。"
翻到下一页记录着受害者的个人信息。还没等李音看完，李勇福就贴心地解释起来。
"死者叫杨择日，37 岁。还记得格雷斯酒店几十个混混持械斗殴那起案子吗？当时死了三个人。"
"我在新闻上看到过。"
"后来他们势力扩张，规模越来越大。基本上把附近的娱乐场所都吞并了。再加上釜山那帮人也上来加入，就发展成了全国性组织。这个死掉的梁泽日就是其中一员。主要负责管理那些娱乐场所。"
"那边怎么说？"
"嘴上说不知道，但那些混混心里想什么谁猜得透。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背后捅刀子。"
"最后捕捉到的信号是在哪里？"
"听说是在酒吧，我顺路过去看了看。那天他喝得烂醉，据说被送上出租车了。那辆出租车已经列入通缉名单。我打算明天去他家看看。不过酒吧老板娘说了些奇怪的话？"
"她说什么了？"
"据说他嚷嚷着最近要发大财。那家伙平时喝醉就爱吹牛，所以大家可能都没当回事。"
"那里我会去的。请告诉我地址。"
正要从这位刑警那里接收地址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卢善圭发来的消息。说已经喂过饭了，洗澡也让他自己来，看来两人相处得不错，甚至还发来了他们亲密合影的照片，我不禁噗嗤笑出了声。
但也不能一直傻笑。虽然已经向发现英植的辖区派出所发送了公文，还特意托了关系，但至今仍没有收到任何确切消息。
难道他没有家人吗...
陷入沉思的李音整理好思绪，将目光移向显示器。在漆黑的黑暗中，他的瞳孔格外锐利地闪烁着，试图寻找任何微小线索。

***

"金李音，你小子还是人吗？说好早到，看看现在几点了。"
"款已汇，查收。"
善圭用手机确认账户余额后，脸上漾开了笑容。
"哎呀，我们金刑警。怎么又送来这么多。守护市民安全辛苦了，作为朋友连这点小忙都帮不上吗？"
"那您就退回来吧。"
"算了。我说永植啊，那孩子有点不对劲。"
"怎么？他恢复记忆了吗？"
"说什么记忆不记忆的，一睁眼就闹着要去游乐场。"
"小孩子本来都喜欢游乐场。你没带过侄子所以不知道。"
"能玩一整天？那些孩子？"
"嗯。"
"啊，该死。我绝对不能生孩子。"
说完便收拾好背包和衣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先走了。知延还在等我。"
"帮我跟知延说声抱歉，改天请她吃饭。"
“连回家时间都没有的家伙还吃什么饭。管好你自己吧。”
善圭敷衍地挥了挥手出门而去，李音则走进卧室。永植正笔直地躺在床上熟睡。幸好没占我的位置。她脱下衣服走进浴室，在浴缸里放满水泡了很久。在警局打盹后腰背没有一处不酸痛。
她心情愉快地换上干净睡衣回到床上轻轻躺下。刚合眼睡意就如潮水般涌来。不知睡了多久，感到胸闷的李音勉强睁开眼——竟有结实的四肢像藤蔓般缠绕着自己。她挣开手臂转身，看见永植半睁着茫然的双眼正凝视自己。
“啊…醒了吗？”
那张脸突然凑到眼前，我下意识后退半步，他却顺势钻进我怀里。伊音浑身一颤，把脸埋在我胸前——这个比我高出半头的男人头顶正抵着我下巴，传来若有似无的洗发水香气，和我用的是同款。
"大叔...你去哪儿了...我好害怕..."
带着哭腔的嗓音低沉得惊人。我搭着他肩膀想悄悄推开，对方却纹丝不动，反而收紧了怀抱。本该立刻甩开这个黏糊糊的同性，可想到他心智不过是个孩子，又硬不起心肠。
"大叔昨天为什么没来？"
男人抬起头向上望去。黑暗中闪烁的目光显得倦怠。
"叔叔是警察吗？叔叔的朋友说的。警察每天都很忙。"
"是啊。又忙又累。"
"但还是很帅。我长大后也要当警察。"
"……."
"啊对了，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嘿嘿笑着时，那凌厉的眼角弯起，给人一种可爱的大型犬感觉。李音趁机想从英植手臂中挣脱下来。
"现在能稍微离我远点吗？我不太喜欢被人抱着。"
“请拍拍我…”
“啊？”
“拍拍…”
伊音紧闭双眼又睁开，用手拍了拍肩膀。刚才的话收回。不是可爱而是瘆人。她迫切希望这个高大的男人能快点恢复记忆赶紧回家。当然如果有焦急等待的家人就更好了。
很安静。轻轻碰了碰也没反应，于是小心翼翼地挪开后，伊音拿着枕头走了出去。想着要是睡在一起可能睡不踏实，便去客房躺下睡了。
以为只是闭眼小憩，却被闹钟惊醒时已是天亮之后。迷迷糊糊起身伸脚下床的伊音，发现蜷缩在地板上睡着的英植时吓了一跳。
为什么在这里...
看着他不盖被子像幼虫般蜷缩而眠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正犹豫要不要叫醒他，最终把自己的被子给他盖上，轻轻关上门出去时，偏偏门铃响了。
一大早的是谁啊。好奇地通过门禁对讲机一看，原来是伊音的哥哥来了。一开门，哥哥就走了进来。
"干嘛呢这么晚才开门。"
"大清早的有什么事吗？"
"让我睡会儿。困死了。"
"怎么睡在这儿？"
"被嫂子赶出来了。"
"啊？为什么。"
"从钱包里偷现金被发现了。"
因为理直气壮地说话，我还以为听错了。真是气人。伊音的哥哥是检察官，相当能干又受人尊敬。问题在于这个在检察厅被称为冷血动物的家伙，只要一出门就会像个脱线的人一样胡闹。按他的说法是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工作上了，但伊音实在无法理解。
"堂堂检察官居然..."
"我一开始真没那个意思。看见钱包在那儿就顺手打开，不知不觉就..."
"小偷们不都这套说辞么。说什么本来没想偷的。"
哥哥装作没听见，径直走向小房间。担心吵醒英植，伊音赶紧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有朋友来过吗？说话啊。"
"不是朋友，是有事暂时住一下。"
"明明有好好的床铺，为什么睡在这里？"
走近的哥哥上下打量着荣植，感叹道。哇，体格真棒。是练体育的吗？我去，看看这胳膊。都能徒手制服小牛了。他伸手想摸，伊音连忙拦住哥哥把他往后拽。
“别管了，去里屋。别吵醒他。”
哥哥充耳不闻，歪着头嘀咕。
“真奇怪。”
"什么？"
"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李恩又追问了一句。
"见过吗？"
“不，没见过。但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比这家伙个子更小也更瘦。”
“像谁？”
“有啊。去年坑过我的某个狗崽子。啊一想到这个又来气。我早晚要逮住那小子狠狠收拾一顿。”
哥哥气呼呼地走进里屋，独自留下的李恩凝视着在梦乡中徘徊的英植。看起来不像坏人呢…她想象不出英植使坏的样子。话说回来睡得真沉啊。觉得新奇而观察了一会儿的李恩走出房间，开始准备早餐。

***

“这样下去该不会要你来养他吧？”
善圭的话音刚落，伊音就用胳膊肘猛戳他的侧腹。善圭痛呼一声嚷嚷着要死了，伊音则整理好衣物将英植托付给他。辖区警署至今仍未联系，他们计划两天后趁休息日带英植去事故现场看看，说不定能唤起什么记忆。
他随手套了件黑色衬衫罩在白 T 恤外，刚抓起车钥匙就被人从身后拽住。回头看见英植揪着衬衫下摆，正用忧郁的眼神望着自己。
虽然善圭照顾了英植好几天，但这孩子却异常执着地只寻找伊音。
"在游乐场陪你玩到蛋疼的人可是我，你却把感情倾注在那个混蛋身上。英植啊，真是让人心寒。"
现在算是相当熟络了，善圭把胳膊搭在比他高出一大截的英植肩上，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见状，英植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
"蛋疼是什么意思啊...？"
伊音皱眉示意善圭注意言辞，但这家伙根本听不进去。他一把抓住自己的裤裆中央摇晃起来。
"听着，男人最重要的就是那活儿要够硬。"
伊音突然甩出一句。
"别教些乱七八糟的。"
"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不是真小孩。老实说阿尔法用这个角色居然没经验才奇怪吧？对吧英植？说说看，你有对象没？"
"恋人...是什么？"
"就是想亲亲抱抱那种感觉。"
英植转过头盯着伊音看，伊音吓了一跳。干嘛盯着我看？
"顺便说下这位金伊音大叔啊，就算有那玩意儿也等于没有。根本派不上用场。整天就知道抓坏蛋。而且这位大叔是个 Beta，一眼看不出来吗？"
看着嘿嘿傻笑的善圭，李音露出无奈的表情，打过招呼便出了门。上班前英植照例双手交叠，恭敬地鞠了一躬。
虽然心理年龄尚小，但越看越觉得这孩子懂事。这反而让心里更乱了。得尽快帮他找到家人才行，可听说根本没有失踪报案，焦虑感愈发强烈。
英植该不会没有家人吧？难道真是在山里长大的？面相虽凶，该不会其实是害怕人群才躲进深山的单纯之人吧？正胡思乱想着，警车不知不觉已停在了派出所门前。
见李音走进来，南洙快步迎了上去。
"调查室里那个人来了。"
"谁？"
"就是那个...工作室的老板娘。"
据称受害者被发现时已成碎尸，生前曾在酒馆逗留许久。因此昨日前往查访时，未见同席的老板娘，便留下了联系方式。
推开调查室的门走进去时，组长正结束谈话从座位上起身。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出去了，于是我拉过椅子坐下。对面坐着一位女士，她抱着手臂跷着二郎腿，神情略显疲惫。
"您好，我是金伊音警长。"
我掏出名片递过去，女人交替打量着名片和我的脸。
"我们刑警先生名字真特别。长得也帅。"
她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昨天去店里找您，结果您不在。今天正打算再去，您倒自己来了。"
"妈妈生病了，我刚去探望回来。今天亲自登门没别的原因。刑警总在店里进进出出对我们影响不好。听说您有事要问？"
李音从记事本里取出死者的生前照片。照片刚放到桌上，老板娘的目光就黏在了上面。他仔细端详着她的表情，却没发现什么异常波动。女人用食指把照片勾到面前，直勾勾地盯着看。
"听说那天晚上你在场。"
"是的，我在。"
"和他同桌了吗？"
"坐了大概 30 分钟就出来了。那家伙喝醉后手实在太不老实。"
"坏是什么意思。"
"打人。不分男女。我们有个服务员被打到耳膜都破了。"
"当时您报警了吗？"
女人像是气笑了。
"我们刑警先生的脸蛋倒是挺天真的。既然调查过了，应该知道吧？我们店是由哪里、由谁在管理。"
"那天情况如何？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或者你们交谈的内容？"
"这个嘛...看起来是有点兴奋的样子...记不太清楚了呢。"
伊音对着摆出傲慢表情的女子淡淡说道。
“没办法呢。在您想起来之前，我只能每天登门拜访了。就像您说的，要是我整天赖在那儿，客人们肯定会特别开心。对吧？”
女人长叹一声，咂了咂舌，往椅背上一靠，开始摆弄起自己修长的指甲。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听说他最近要搞个大项目，说有家建筑公司要投资。整天就念叨这些，好像认识那边的高层什么的。”
“公司？”
"就是那个啊，经常在广告里出现的，叫什么来着...哎我这破记性..."
"世和？"
"对对对，就那儿。那家伙炫耀说和世和的常务称兄道弟，嘚啵嘚啵说个没完。后面我都记不清了。说实话那种人讲的话多半都是老一套，我压根没往心里去。平时就够能装腔作势的了。"
"这就是答案？"
“嗯，都结束了。喝醉了叫代驾送回去的。”
再追问得到的回答也大同小异。李音合上笔记本电脑准备结束调查。辛苦了。女人从座位上起身，接着从巴掌大的包里掏出名片递给李音。
“如果还有疑问，请不要直接来店里，单独联系我吧。这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
女人眨眨眼擦肩而过。等李音收好名片走出调查室时，女人已不见踪影，现场气氛乱哄哄的。组员们呼啦啦围上来把李音包在中间。
“有什么发现吗？”
“哇，实物看起来更漂亮呢？是韩珠熙对吧？以前做演员的那个。”
“你记性真好。那都是多久前的韩珠熙了。”
“看来还得再查查。对了，下午我和南洙去趟世和建设。”
"世华？你去那儿干嘛？"
"听说受害者在死前，世华建设的常务曾对他提过投资之类的话。总得先去确认一下。"

***

"亲爱的，我不是故意那样的，是真的有苦衷。对不起，艺琳这么拜托我，实在没法拒绝..."
贤圭把电话从耳边拿开。听筒里传来女友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威胁说现在不过来的话就分手。贤圭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英植。
英植吃完午饭后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等我 20 分钟。我飞过去。"
挂断电话的善圭走向了英植。
"英植啊，漫画好看吗？"
“嗯….”
“哥哥有个约会要出去一会儿，一个小时…不，三十分钟能自己待着吗？”
英植盯着电视屏幕点了点头，善圭咧嘴笑着起身，拿上外套和车钥匙。临走前还是放心不下，又回头看了眼英植。这孩子除了在游乐场，在家还算比较乖，想着让他独自待一小时应该没问题。
眼下当务之急是去哄生气的女朋友。
“哥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冰淇淋！”
门开了又关，善圭消失后，英植将注意力集中在电视屏幕上。电视里正在播放动画片。看着看着系列剧就结束了，英植洗掉手上沾的零食碎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紧接着站在浴室洗手台前的英植，久久凝视着镜中自己的倒影。我到底是谁。是个怎样的人。心底涌起阵阵疑惑。另一方面想到恢复记忆后就要和金伊温叔叔分开，又感到一阵忧郁。
英植喜欢这里的生活。不，是喜欢金伊温叔叔。
哗——冲完水后往手上抹了肥皂。滑溜溜的肥皂在掌心间游走很有趣，正玩得起劲时突然"啪"地滑脱掉到地上。英植担心地板被弄脏，慌忙伸手去接。
结果踩到肥皂失去平衡，身子一歪向侧面倒去。本想撑住地面，脑袋却先撞上浴缸发出"咚"的闷响，视野顿时模糊成一片，随即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的英植撑着地面缓缓起身。
捂着头的他"呃"地呻吟着，用手抵住洗手台抬起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呆板垂落的刘海和印着卡通熊的幼稚 T 恤。上下打量间他的眉心突然扭曲，嘴里迸出一句粗鄙的脏话。
“操，这他妈是什么。”
崔元俊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许久，用冷水洗了把脸后走出浴室，随手将毛巾扔进洗衣篮。他环顾屋内，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如走马灯般掠过脑海，脏话不断从嘴里蹦出。他习惯性地摸向口袋想找烟，但显然不可能有。
随着记忆逐渐复苏，那些被遗忘的愚蠢行径一件件浮现在眼前。他既没感到羞耻也不觉得难堪——他本就不是会产生这种情绪的人。只是荒唐得让他忍不住发笑。
他翻遍冰箱找到罐啤酒，啜饮着巡视房间。房东已经上班，那个总照顾他的家伙也说有约出门了。不知时间过去多久，他试图寻找座机电话却一无所获。
拿着啤酒走进卧室的原俊，正想找件能穿出门的衣服，突然发现桌上放着一张照片。原俊拿起照片时，眼角微微抽动。相框里是张全家福——除了疑似母亲的人物外，其他人都穿着警服。说起来，那个自称是他哥哥找上门来的家伙，好像说过自己是检察官来着。
原俊露出玩味的表情，把相框放回原位。
"我这是进了老虎窝啊？"
他将喝完的啤酒罐扔进垃圾桶，开始更仔细地打量这间屋子。与童年记忆中的感觉截然不同。在翻看书架上的相册时，他还发现了房主——金伊音小时候的照片。
白皙的皮肤配上端正的五官，乌黑的眼眸与发丝。还有笑起来时浮现的酒窝。与现在的容貌并无太大差异。幼儿园时期留着长发，单看模样甚至会让人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
正要将相册放回原位，外面突然传来动静。踱步出去一看，是去见恋人后返回的卢善奎。不过并非独自一人。
"英锡玩得开心吗？一个人不害怕吧？"
当对方试图触碰脸颊时猛地抓住手腕，善奎吓得一颤。元俊松弛地扬起嘴角笑了。
"哥，我不喜欢别人摸我脸。"
贤圭尴尬地笑着说"是吗？"然后哈哈笑了起来。说起来我小时候也这样。似乎不愿被人发现刚才的怯场，贤圭轻捶了下元俊的肩膀就去找女朋友了。两人交谈时，女友的视线不断瞟向元俊。
"真的失忆了？"
"不是说了嘛，撞坏脑子变傻了。伊音在找家人，但看来不太顺利。"
"世上竟有长得这么俊的人，怎么就..."
"要是有家人，应该会联系吧。"
"要是他就这样永远不回来了呢？"
"哎呀亲爱的，别说这么吓人的话。金伊音本来就谈不了恋爱，难道要让她孤独终老变成老处女吗？"
"也是啊。"
他们自以为压低了声音，却被原俊听得一清二楚。转身时，原俊瞥见善圭脱下的外套口袋里露出的半截香烟。当两人翻找冰箱准备食物时，原俊悄悄把香烟塞回口袋。正要进屋时，善圭在身后叫住了他。
"英植啊，去哪？"
"我困了，回屋睡觉。"
“要这样吗？”
他似乎觉得争取到了约会时间，嘴角咧得老开。元俊若无其事地走进伊音的屋子，反手锁上门。随后走向阳台，掏出方才那支烟叼在嘴上。
火苗窜起时他深吸一口，高层视野将城市景观尽收眼底。烟雾在虚空中飘散，元俊的目光投向遥远 CBD 的彼端。

***

“朴昌植常务两周前提交了辞呈，之后我们也没有他的消息。”
男人戴着眼镜，眼神十分锐利。当被问及是否还需要什么时，李音将受害者的照片展示给他看。您认识这个人吗？男人的目光纹丝不动，语气也干脆利落。
"这个嘛。是第一次见的人呢。请问有什么事吗？"
"公司里有没有和朴常务关系特别亲近的人？"
"虽然他和大家普遍都建立了交情，但据我所知并没有特别亲近的人。"
"那位秘书呢？"
"正在出差，人在国外。"
"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不太清楚。"
虽然对答如流，但真正有用的信息却一句也没得到。男子频频看表，似乎急着要走，伊音便收起记事本站起身来。
"明白了。感谢您的配合。"
"您客气了。请慢走。"
男子彬彬有礼地道别后，穿过大厅消失在电梯方向。这位姓郑的室长戴着眼镜，镜片后闪烁的目光非同寻常。更难得的是他身形精瘦干练，浑身上下毫无破绽。
一旁的南洙喝着剩下的咖啡，环视了一圈大厅。
"本以为员工都长得像流氓，没想到还挺意外的。"
"虽然不知道最初是什么样，但现在已经成为我们国家堂堂正正的企业了。"
"还要继续挖下去吗？"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得早点回家。"
"那个人怎么样了？英植？"
"没有单独联系过。他自己也还是老样子。"
"前辈会觉得不方便吧。暂时送到设施里怎么样？"
李音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毕竟总不能一直麻烦善圭。但一想到那双紧抓着自己衣角、直勾勾望过来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该死 明明不是小孩子了 我这是在干什么啊
两人离开世和建设后，中途让南洙下了车，李音独自往家驶去。一路上她都在脑中梳理案情。她怀疑受害者的死可能与世和建设的常务理事有关。
虽然人们总说刑警办案要讲证据不能凭直觉，但干这行久了就会发现，那种直觉往往很准。
就在这时收到了一条消息。
[妈妈生病了要早点过去。英植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
回复完感谢后赶到家，匆匆上了楼。明知他不是小孩子了，却还是担心万一醒来害怕怎么办。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推门进去时屋里静悄悄的。
走进卧室发现灯关着，英植正躺在床上睡觉。奇怪的是睡姿与平时微妙地不同。他把手背搭在额头上，看着很不舒服正想帮他调整，突然一只大手猛地扣住了我的手腕。英植缓缓睁开眼睛。黑暗中他的眼神格外像野兽般发亮，我慌乱地张了张嘴。
"英，英植先生。是我。手有点..."
虽然松开了力道，手腕还是隐隐作痛。比平时更敏感也更敏捷。虽然只是片刻，但确实具有威胁性。英植若无其事地坐起身，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没注意到大叔您来了。"
"抱歉吵醒你睡觉。看你姿势不太舒服，不知不觉就..."
尴尬地笑着，英植看向伊音的手腕。
"手腕没事吧？"
说着这点小伤不碍事，却隐约飘来烟草味。嗅嗅，凑近深吸一口气。怎么会有烟味？这时英植露出天真的表情问道。
"怎么了？大叔？"
"永植先生身上有烟味呢……"
"刚才善圭哥哥抽完烟抱了我。"
"要抱抱吗？"
"嗯，紧紧抱住。"
我心里暗骂善奎是个疯子。他本不是那种会拥抱比自己高大许多男人的多情之人，看来是真把英植当孩子了。
我把英植重新放平躺好，从床上下来。道过晚安正要转身时，后颈突然莫名泛起鸡皮疙瘩。猛地回头，发现英植正直勾勾盯着我。
"怎么了...有话要说？"
"不一起睡吗？"
“……”
“叔叔不在的话我会害怕的。”
若是平时早该吓坏了，为何今日却觉得她在笑呢？明明说着害怕，声音却丝毫不见颤抖。是因为现在和我熟络了吗？正疑惑地注视着她时，电话铃声响了。
因为是南洙的来电，便走到门外关上了门。通话时瞥见被抓过的手腕——不知使了多大力气，红痕还鲜明地印在皮肤上。

***

"你怎么能这样瞒天过海？要不是我亲自去查，你打算一直装聋作哑到底吗？"
李女士气得浑身发抖，崔会长只得用力按住太阳穴。他本想让妻子永远蒙在鼓里，却低估了女人的直觉。她竟追到寺庙查证，最终发现了儿子失踪的真相。
"冷静点，已经派人四处搜寻了，很快会有消息。"
"要是被绑架了呢？"
妻子的表情显得不太寻常，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往事。崔会长虽然能理解妻子的心情，却绝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谁会绑架谁啊？妻子至今仍把崔元俊当作那个心地善良、爱哭鼻子的孩子。
要是知道真相的话，怕是要昏过去吧。
他好不容易劝住了要报警的妻子，让员工搀扶她回卧室休息。妻子虚弱得走路都踉跄了好几次。看着自己视若珍宝的妻子这般模样，崔会长的五脏六腑都像被烧焦般痛苦。
这该死的混账到底跑哪儿去了？起初他还怀疑儿子是不是因为婚事在故意耍性子气老子，可随着时间推移，那股焦躁感却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不管怎么说，老来得子百般宠爱也是事实。虽然过度溺爱导致性格有些古怪，但这孩子确实宝贝得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崔会长正烦闷地叼着烟，金秘书推门而入，手里攥着一个文件夹。
"会长，找到了。"
崔会长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在哪儿？金秘书将文件夹摊开在桌上。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查了当天附近是否有拨打 119 的记录，果然找到了相关档案。从转院时的医院监控里，还发现了与描述相符的崔元俊的身影。
"据说送医时患有失忆症。因为什么都想不起来，发现他的人就登记成了监护人。"
崔会长一脸难以置信地反问道。
"失忆？"
"是的。听说他连名字和年龄都不记得了。主治医生转述说他一直坚信自己是个小孩子。"
呵——崔会长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颓然跌坐在椅子上。他原以为失忆这种事只会在电视剧里发生。
"最初发现者的个人信息也记录在上面。"
崔会长伸手拿起了文件。期间金秘书继续说明着。
"金伊音。28 岁。毕业于警察大学，目前在西部警察署强力 2 组任职。"
崔会长戴着老花镜皱起了眉头。
"刑警？"
"记录显示两人已来到首尔并同住一屋。是否恢复记忆恐怕要当面确认才知道。"
"要是真恢复了记忆，那小子怎么可能还按兵不动。"
翻阅文件的崔会长面色阴沉。他气极反笑。金伊音的个人资料中亲属关系栏赫然在列——除了母亲外全是警察。长兄从警界转行当了检察官。其间父亲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当崔会长绞尽脑汁回忆时，整张脸突然扭曲起来。
“金春三？”
“您认识这个人吗？”
当然认识。这是四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崔会长还是个混混。在那个年代，有钱能使鬼推磨。贿赂警察、检察官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屡见不鲜。可偏偏有个家伙死咬着崔会长不放，最终把他告上法庭判了实刑。那人就是金春三。
“偏偏这混蛋的儿子又……”
"您看该怎么办，会长。"
崔会长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捻灭，随手扔掉了拿着的文件。
"立刻把人带来。和那该死的家伙家里扯上关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

洗完澡出来的伊音从冰箱里拿出啤酒和果汁。倒好果汁后，她理所当然般地递给了元俊。
“喝吧。”
“谢谢。”
咔嚓一声，易拉罐拉环被掀开，泡沫涌出的瞬间，金伊音立刻将罐口凑到嘴边。接着一口气喝光了整罐饮料。咕咚咕咚的吞咽声中，元俊眯起了眼睛。
“英植先生有话要对我说吗？”
元俊陷入了沉思。我也要开口讨要吗？那样的话肯定会被察觉吧。一旦被发现记忆恢复，被赶出去只是时间问题。其实白天就想回家，但不知为何金伊音的事总让我心神不宁。
难道因为同睡了几晚就产生感情了吗？最后还想看看他的脸，好好道个别。可为什么就是无法坦诚相告，至今还在模仿小孩子的把戏呢。
"大叔。"
"啊？"
"大叔长得像谁啊？"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李允眼珠转了一圈。近距离看她的皮肤更显白皙。警察应该经常外出执勤，看来是天生的。眼珠也乌黑发亮，像围棋子似的。
我正欣赏着她的侧脸，李允经过一番思索后答道。
"像妈妈。"
"啊，原来如此。"
“为什么？”
"我很好奇……我应该也有妈妈吧？"
崔元俊耷拉着眉毛，露出一副可怜的表情。
"难道没有吗？"
"找找家人就知道了……"
"我没有家人怎么办？叔叔会收留我吗？"
"啊？"
"还是说...要抛弃我？"
金伊音半张着嘴，只是眨巴着眼睛。那副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说话才能不伤人的模样，既可爱得让人想逗弄，又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不可以抛弃我。知道吗？那样英植会伤心的。"
"……."
"答应我。快点。"
我伸出手指，金伊音只是看着。快点。我催促着，她才不情不愿地勾住我的手指，盖完章复印后才终于放开。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元俊不明显地笑了笑，抿了一口果汁。
这时伊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先睡吧？我事情很多得晚点睡。”
元俊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不能陪我睡吗？”
“……。”
“没有叔叔陪着我会害怕得睡不着。拍拍我好不好？嗯？”
看着那张恳切的脸，金伊音终究没能拒绝，被拉进了卧室。原俊躺着只转过头望着金伊音。见他静静不动，便拽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对方才不情不愿地轻拍起来。虽未言语，脸上分明写着"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原俊细细端详起金伊音的脸庞。眼睛大而睫毛纤长如蝶翼轻颤，鼻梁高挺，嘴唇也恰到好处地丰润。五官端正的俊美男子，看得久了竟觉出几分昳丽来。
被这般直勾勾盯着，金伊音忍不住悄声问道。
“睡不着吗？”
“大叔。”
“是的。”
“喜欢我吗？”
“……。”
"你不喜欢永植吗？"
见她露出悲伤的表情询问，金伊音犹豫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不会不喜欢啊。永植哥人那么好。"
"等恢复记忆后...你还会和我玩吗？"
“这个嘛...英植先生也有自己的正职工作吧？我们哪有时间一起玩呢？更何况英植先生原来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不是吗？”
“我可以搬到叔叔家隔壁住呀。”
金伊音以为是小孩子的玩笑话，轻声笑了起来。
“哈哈，随你高兴吧。”
他此刻正俯身将被子拉至肩膀高度。感受到轻拍肩膀的触感，元俊将身体贴得更近了些。有幽香隐隐飘来。心情愉悦地把脸在对方肩头蹭了蹭，金伊音顿时身体僵硬地紧张起来。元俊却带着浑然不觉的天真表情环住了她的腰。
"等一下，英植先生。这个有点..."
他用力拽回试图挣脱的金伊音。比想象中更有弹性的身体呢。掌心想象着衣物下隐藏的肌肤纹理游走着，突然把脸埋进了她胸口。
"大叔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呢。甜甜的香气。"
刹那间身体僵硬如木。对方推搡着让我停下，我便模仿天真孩童的模样死缠烂打。见他终于放弃抵抗长叹泄力，我放心地将他搂入怀中。
令人惊异的是困意如潮水般涌来，原俊闭眼时还在想这真是件奇妙的事。
以往吞尽各种药物用尽手段都难以治愈的失眠症，在这里只要阖眼就能酣然入睡。但终究不能在此久留。对方毕竟是警察。撇开需要照顾的家人不提，公司那边也必须回去复职。
当然不能再戏弄这个菜鸟警察的遗憾，怕是要长久萦绕心头了。


c2


#2


被闹钟声吵醒的李音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昨晚哄永植睡着后在书房工作到睡着，现在全身都酸痛不已。她正做着拉伸运动放松肌肉时，发现家里静悄悄的。永植还在睡吗？
她轻手轻脚推开卧室门，里面空无一人。打开浴室查看也同样没人。奇怪。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跑到阳台往下张望，却什么都没发现。"永植先生？永植先生！"呼唤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该不会自己跑出去了吧。虽然身体是成年人，心智却和小孩子没两样。李音慌忙抓起外套正要出门，突然愣住了——她这才注意到餐桌上放着一张便签纸。
[我走了。这段时间承蒙关照。钱包里的钱我拿走了。以后会还你的。]
工整的字迹明显不是孩子写的。难道记忆恢复了？什么时候？明明昨晚还像孩子一样缠着要抱抱。混乱中他捏着纸条不知所措，突然想起外套里的钱包，掏出来发现现金全都不翼而飞。
伊音拿着空钱包跌坐在沙发上。他真的找到回家的路了吗？为什么不叫醒我？明明可以坦白告别的。虽然松了口气，心里却泛起莫名的失落。
其实伊音天生不适合与人同居。所以早早独立，就算是熟人也很少留宿。
“太好了，太好了。应该平安回去了。”
把钱包扔到一旁，打开冰箱取出水时，门铃响了。伊音不自觉地慌忙跑出去，猛地拉开门。是英植哥吗？抬头一看，站在门口的是善圭。
“怎么？为什么这么快就开门？”
伊音转身回到原位。跟过来的善圭环视了一圈屋内，喊着英植。英植啊，哥来了！见无人应答，他开始在各个房间探头张望，伊音则告诉善圭英植已经不见了。
"什么？消失到哪里去了？"
"看来记忆恢复了。醒来一看就不见了，只留下这个就走了。"
"意思是光着身子跑出去了？"
"不，还从我钱包里顺走了不少钱呢。"
想想还真是胆大包天。明明知道是警察还敢把钱顺走。他既没打算报警也没想过万一碰面要理论，只盼着能平安回家与家人团聚。但愿他也有个美满的家庭。
看着便签纸上的字迹，善圭"啊"地叹了口气。今天本来做好万全准备要带他去游乐园的，居然就这么消失了。真是让人心焦如焚。他既为英植的失踪感到痛心，又为不能再做那份高薪兼职而深感遗憾。
"要走也该道个别啊。再不济也该留个联系方式。所以说黑头发的畜生养了也白养。我腰都快累断了陪他在游乐场玩，结果呢？就这么绝情地走了。"
善圭嘟嘟囔囔地抱怨着，而伊音收拾着车钥匙让他别送了。善圭一屁股陷在沙发里，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我玩会儿 PS 不行吗？"
"啊，不行。"
"真绝情的家伙。对无名小卒都能施以温情，让二十年老友玩个破 PS 就这么难？咱俩交情就值这点儿？"
怕他借题发挥纠缠好几天，李恩斩钉截铁说就今天没商量。但李恩上班准备时，善圭絮絮叨叨说的却不是 PS，而是昨晚和女友吵架的事。
“老实说，到底是谁的错。”
“你。”
“给我听完再回答，小兔崽子。”
“嗯，就是你。”
“狗崽子，这也算朋友。”
“出去。我要换衣服。”
“真是怪事。大男人之间还这样。”
伊音最终还是把善圭赶了出去，站在镜子前。正换着衣服，英植说过的话突然掠过脑海。
[大叔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呢。甜甜的香气。]
李恩把胳膊凑近鼻子深吸了一口气。什么气味都没闻到。正盯着桌上日历出神的金李恩从抽屉最里侧掏出一个小药瓶。把药丸装进口袋准备出门时，发现善圭正沉迷于 PS 游戏心不在焉。
"我走了。记得锁好门。"
善圭头也不抬地敷衍应了一声。
“老公，多赚点钱回来哦。”
“滚开。”
来到停车场的伊音环顾四周。应该已经安全到家了吧。别再多想了。车辆启动后，伊音摇下车窗。久违地没有雾霾，天空湛蓝让人心情愉悦。收音机里正播放着欢快的歌曲。
短暂的不快很快消散，想到从今天起就能在自己家里舒心生活，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伊音哼着歌，手指随着节奏轻敲方向盘。

***

"天啊。看你脸瘦的。吃了不少苦吧……"
"我们李女士很想念我吧。漂亮脸蛋都瘦了一半了。真让人心疼。"
即便儿子说着俏皮玩笑话，李女士仍强忍泪水，一遍又一遍怜惜地抚摸着儿子的脸庞。看来在母亲眼中，儿子这段日子吃好睡好反而让面容更显清瘦的模样完全没被注意到。
崔元俊从金伊音家出来后立刻联系了李室长。听到让他来接的吩咐，他硬是把一小时车程缩短到半小时就赶到了。可想而知这段时间他有多提心吊胆。刚洗完头正甩着发梢水珠时，哥哥们就踹门闯了进来。
“崔元俊！”
虽说是兄长，但与老幺元俊年龄相差十岁以上，和母亲一样都是对元俊百般呵护的人。被三人团团围住备受宠爱的元俊，远远地就被崔会长用不悦的目光盯着看。
“我听李室长说了。就算失忆也不该这样，居然在警察家里寄人篱下。真是家门不幸。”
元俊嬉皮笑脸地故意惹父亲生气。
"真是个好人呢。睡觉时还会紧紧抱着我。"
崔会长皱起了眉头。
"什，什么？和那个贝塔家伙做了什么？"
这时母亲和哥哥们站了出来。
“住手吧，父亲。元俊他肯定有苦衷的。”
“孩子不是失忆了吗？跟个小孩没什么两样，能怎么办呢。您也知道元俊小时候多怕独自睡觉。虽然我也讨厌警察，但希望您能改改那种态度。”
“是啊父亲。元俊能平安回来就该感恩了。”
崔会长突然情绪激动地吼了起来。
"你知道那家伙是什么家世背景吗，竟敢说这种话！"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崔会长。崔会长实在难以启齿，猛地转过身去。儿子平安归来固然值得欣喜，可偏偏是那个人渣的儿子出手相助。他只觉得从此不相往来才是上策。
在纷乱的氛围中，元俊拍手吸引众人注意力。
"各位的心意我都明白，不过能否请大家先回去？手头工作已经堆积如山了。"
"今天休息一天也没关系吧？"
"你先去医院吧。摔得那么重，万一骨头裂了怎么办。"
"妈，趁这个机会给他开点补药吧。孩子脸色憔悴多了。"
后脑勺阵阵抽痛的元俊推着三人后背。求您了，快出去吧。母亲似乎不忍离开，露出遗憾的表情。
“求您了，妈妈。这位室长因为我正在哭呢。”
母亲偷偷抹去眼泪，笑了起来。
“好，知道了。你平安回来就好。有事就打电话，知道吗？”
“嗯，我会的。”
"今天终于能安心睡个好觉了。"
母亲用双手再次轻抚元俊的脸颊，随后拎起包转身离去。哥哥们同样依依不舍，唯独崔会长独自一人远远走在前面。随着门开合的声音，独自留下的元俊低声叹了口气，连连摇头。
之后的日子忙得晕头转向。处理堆积如山的邮件，又因公务与李室长进行了长时间通话。马不停蹄地忙活间，转眼已至日暮时分。元俊合上笔记本电脑，起身走向吧台，往玻璃杯里装满冰块倒入洋酒，仰头一饮而尽。
喉咙火烧般的灼痛感让他皱起眉头，踉跄着走向卧室。脱去上衣只着长裤躺下，直愣愣盯着天花板。疲惫感阵阵袭来，可奇怪的是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在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了什么。那是从金怡音钱包里连同钱一起拿来的名片。
"金，怡，音。"
这名字是谁起的呢，有什么含义呢，他不禁好奇起来。她现在会想起我吗。不，恐怕正觉得如释重负吧。原本静静发笑的元俊突然伸手关掉了顶灯。在浓墨般的黑暗里等待睡意降临，神志却愈发清醒。他辗转反侧着骂出了声。
"妈的，又开始了。"

***

“昨晚没睡好吗？”
一大早来访的李室长观察着崔元俊的脸色，面带担忧地问道。他原本就有失眠症，最近更是愈发严重。去寺庙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想着从小喜欢那里，去了或许能好些。但看来佛祖也对失眠束手无策。
“看来是这地方风水不好。”
元俊揉着后颈想起了金伊音。明明在她家就睡得很好。恢复意识后也是如此。那是久违的酣眠。元俊走进浴室站在花洒下，拧开了水龙头。倾泻而下的水流顺着他紧实匀称的赤裸身躯蜿蜒而下。
之后我去了更衣室换上正装。看着镜中衣着得体的自己，这才真切地有了回家的实感。忽然觉得像从前那样穿着卡通 T 恤当个傻瓜也不错。
我左手戴着手表走出房间，听见电视声响，李室长正站在客厅里。
[日前在西华洞后山步道发现的尸体确认为黑帮分子杨某，附近居民的不安情绪正持续蔓延。在缺乏明确破案线索的情况下，警方调查陷入僵局，目前正考虑是否涉及帮派势力争斗……]
李室长正要关电视，原俊抬手示意暂停。画面短暂闪过出现场的刑警们，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倏忽掠过。虽然镜头已经切换，原俊的视线却仍牢牢钉在屏幕上。
"听说有刑警来公司了？"
"是的，他们询问了朴常务的事。"
"来的刑警叫什么名字？"
"名片放在办公室了，我确认后发给您。"
画面切换到了下一条新闻，元俊带着纷杂的思绪走出家门。行车途中，车载广播一直播放着早间节目。如果金伊音在家的话，这会儿应该正在看动画片吧。然后会缠着朋友去游乐场玩。想起当年被卡在滑梯里哇哇大哭的情景，涌上心头的不是羞耻感而是快乐。这是童年时期都未曾体验过的记忆。
"志勋啊。"
"在的，代表。"
"你坐过秋千吗？"
"秋千吗？您是说游乐场里的那种秋千？"
"嗯。"
"这个嘛...我记不太清楚了。"
"有空的时候去试试吧。"
“嗯？”
“有意思。”
“……”
元俊嗤笑一声，将视线投向窗外。雨点三两滴落在窗上，凝结又消散。他习惯性地深陷进椅背。正值上班高峰，车辆拥堵，雨声渐急。疲惫袭来，他刚阖上眼，李室长便识趣地调低了收音机音量。
该死的。
晚上再怎么努力想睡，眼睛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睁得老大。
这该死的失眠症……

***

"前辈，最近您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是吗？”
“英植走了，您心里踏实了才这样吧。”
“可能是吧。”
心里踏实是一个原因，独自睡觉更自在可能也有关系。另一方面又担心英植是否平安到家、见到家人没有。当然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事总该能处理好。
停好车下来时，雨后地面泥泞不堪，为避开积水坑洼走着走着，眼前突然出现个狗场。越靠近狗群吠叫得越凶，空气中弥漫着恶臭。
咚咚——敲击生锈铁门的声响里，系着围裙的男人突然持刀冲出来。郑刑警差点掏枪，伊音同样绷紧了神经。
"搞什么啊，大清早的敲别人家门。"
伊音掏出证件亮了一下。
"我是从西部署来的。您就是杨泽日先生的兄长吧？"
男人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说着不认识那种人就要关门。李恩趁机把脚卡进门缝抓住门把。男人翻着白眼瞪过来，李恩恭敬地请求道。
"想向您打听些关于令弟的事。能否请您抽点时间？"
见对方毫无退让之意，男人长叹一声示意进屋，转身走向里间。跟进屋内只见大盆里堆满切好的鸡肉。郑刑警捅了捅李恩使眼色让她看，李恩瞥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朝男人走去。
"首先对您弟弟的离世表示哀悼。想必您也猜到了，我们此来是因为听说梁泽日先生失踪前几天，您曾去过他家。"
"所以呢？"
"当时为何要见面？"
"这事我也非得说不可吗？"
"比起去警局，在这里跟我们说会更方便些吧。"
男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突然把刀"啪"地插在砧板上，然后掏出香烟叼在嘴里。见他摸索着找打火机，伊音便掏出自己的火机替他点上。男人深深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
"去借钱了。"
"借到了吗？"
“借个屁钱。压根儿就没打算借给他。那是个自私自利的主儿。打小就歪心眼，长大又沉迷赌博，连房子都抵押出去，害得全家七零八落。妈的，就为替他还债，我才落得这般田地。”
“您心里一定积了不少怨气吧。”
“那还用说？换作您是刑警，能饶得了那混蛋？”
“见面那天起冲突了吗？听说附近有人听见激烈争吵。”
男人猛地皱起眉头。
"你在怀疑我？酒后失态是事实，但我至于真动手杀人吗？说实话，我确实动过上百次杀心。可我是人啊！不是那种会杀人的畜生！"
"那天就没聊些特别的事？比如最近会有大笔进账之类的？"
男人深深拧紧了眉心。烟已经燃到尽头，被他狠狠碾在砧板边缘。
"刑警先生会对我说这种话吗？整天把我当虫子看待。老实说那家伙死了我一点都不可惜。所以别再问了。"
李音低声叹了口气。明知自己身处嫌疑名单，她对梁泽日的哥哥仍毫不掩饰敌意。就算是家人，很多时候还不如外人。难怪家里发生命案时，家属总是最先被怀疑。
"他在帮派里是什么情况？"
"我哪知道。就知道是个混混，具体干什么营生可没听说过。"
据这位刑警调查，最近他疏于管理店铺，整天在外游荡。其他组织成员对此颇有怨言。不过这只是少数人的看法，大多数人像约好似的异口同声推说不知情，所以也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够了够了。我也是个要喂狗还要忙其他事的人。"
感谢您的配合。我点头致意后正要出门，忽然瞥见角落里有件胡乱揉成一团的黑色雨衣。发现下摆沾着泥渍，刚凑近查看，郑刑警就紧贴了过来。
"老板。这件雨衣能借我看下吗？"
男人一边收拾被切断的鸡块，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就这样吧"。雨衣取出来检查时，发现上方落满了灰尘。泥水痕迹也显得相当陈旧。仔细查看的殷旼将雨衣叠回原位，说了句"看得很清楚"便行礼告退。
坐进停着的车里，郑南秀从口袋掏出什么东西递过来。"前辈，这个。"确认物品后殷旼气极反笑，郑南秀则把切下的鸡块装进车内物证袋密封好。
"刚才他们谈话时我顺手取的。会让国立科学搜查研究院鉴定切割面。以防万一。"
殷旼正想说"还不如把凶刀偷来"，电话恰在此时响起。是父亲。殷旼父亲从警多年现已退休，如今和母亲在乡下务农。看到来电显示的"父亲"二字，喉咙突然像被扼住般发紧。
“是，父亲……”
刚接起电话，听筒那头便传来生硬的语气。
[是我。]
“您请说。”
[周六把时间空出来。]
"啊？"
[上次提到的那个姑娘记得吗？尹教授的女儿。]
正准备发动车子的李银皱起眉头，紧紧咬住下唇。父亲结婚晚，年纪也大了，所以总爱对不到三十岁的李银提结婚的事。
"父亲，我还不想..."
你到底要单身到什么时候！我还能活几天啊！就算死也得看着你娶媳妇才能闭眼！
突如其来的怒吼让李恩紧紧闭上了眼睛。明明每天早晨都坚持跑步两小时的人，动不动就说自己要死了...
时间地点都给你安排好了，别废话赶紧去。见面去。
耳边传来责备声，是母亲在质问那个拒绝的孩子"为什么要这样"。
"母亲您身体还好吗？"
[别说废话，腾出时间。这次再拒绝的话，我会追到首尔去的。]
"父亲。我真的特别忙，没有时间，"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断了，李音紧闭双眼，用力按着太阳穴。随着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嘴里溢出，郑南洙在旁边悄悄搭话。
"老爷子又在唠叨了？"
"每次都这样，还能有什么新鲜的。"
"还不如直接说你有对象了呢。"
李茵苦笑了一下。别说这么可怕的话。您应该立刻去订婚礼场地。李茵叹了口气发动车子。虽然很久没听到父亲的声音，呼吸却变得急促起来。
从小就这样。忙碌的父亲难得见面又格外严厉，对李茵而言始终是个难以亲近的存在。与个性强势的姐姐和哥哥不同，或许正因为李茵性格温顺，受到的伤害反而更深。
更何况李茵是 Beta。与 Alpha 的兄弟姐妹们相比，在父亲眼里她注定是个不够出色的孩子。这点李茵心知肚明，总是畏畏缩缩。
"先出发吧。"
车子刚启动就突然下起倾盆大雨。由于行驶在泥路上，车身溅满了泥浆。早知道昨天就不该洗车——艺恩一路上都在后悔。

***

"那忘恩负义的家伙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跑了？还偷了钱？"
"可能是突然恢复神智，他自己也措手不及吧。"
"检查下家里有没有少东西。保险柜里存的资料确认过了吗？我早说过这事不对劲。失忆变成小孩这种事现实吗？演电视剧呢？那混蛋就是冲你来的。"
"你打什么主意呢。"
"你这人啊，就是太善良才会出事。当初就不该把陌生人带回家，送到福利机构去多好。"
叔叔！哥哥还在唠叨时，侄女允智拿着东西过来了。是美容院玩具套装，她黏着李恩给她戴耳环、戴王冠、系项链。这是常有的事，所以李恩喝着啤酒，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允智啊，叔叔好看吗？漂亮吗？"
“哎呀真漂亮。等一下！”
允芝飞快跑进里屋，拿着化妆品出来。看到口红的李银眉头皱了起来。该不会要给叔叔涂这个吧？转头看向哥哥，他似乎已经认命，正若无其事地拆着牛肉干包装。
“就让她试试嘛。我们闺女想玩就玩呗。”
“叔叔，呜——嘿！呜呜——！”
嘟着嘴撅起红润的唇瓣，可爱得让人忍俊不禁。"呜呜"地伸出小手，用樱桃般的指尖攥着口红在唇上涂抹。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咧嘴笑时露出缺了门牙的空洞。
随后允智拿来镜子让她照脸。镜中的伊音挑了挑眉毛——歪歪扭扭涂着粉色口红的模样，连自己看了都觉得害怕。
"叔叔喜欢吗？"
伊音点了点头。
"呃...允儿真棒。真漂亮。"
前面的哥哥哧哧地笑着。
"不过你比我强多了。我上次被那鲜红色坑惨了，还以为是扑克牌里的小丑呢。"
允儿猛地转头看向爸爸。
爸爸也要一起拍吗？听到女儿的话，哥哥摇头婉拒了。伊音和允智两人拍了合照。虽然照片里的样子有点滑稽，但想到这都是和侄女的珍贵回忆，就觉得格外可爱。
拍完照片正觉得可爱盯着看时，电视里播出了新闻。国内最大的综合文化中心建设项目，最终由世和建设中标承建。听到这家后起之秀击败众多强劲企业拿下施工权的消息，哥哥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那群家伙，手段倒是高明。"
"世和建设？"
“呃。”
“去年哥你负责过世和集团的案子吧？情况怎么样？”
“别提了。刚碰了一下就被上面往死里压。吃皇粮的那帮人里，没拿过他们钱的恐怕一个都没有。估计因为底子就是黑社会，那些混蛋想要什么就会不择手段。”
“这次我们接的案子不是有个受害者吗，好像和世和建设的常务有什么交易往来。”
“那条登山路线？”
“嗯。怎么看都觉得可疑。真想和那位朴常务再谈谈，但完全联系不上。我亲自去公司想见同事，结果出入比想象中严格多了。”
“那些家伙，心里有鬼才那样。听说刑警来了就立刻竖起警戒心。”
“是啊。我打算明天再去一趟。”
李恩喝着啤酒，把视线转向电视。新闻里正播报着其他消息。啤酒喝完正考虑要不要走的时候，允智在房间里吭哧吭哧地拖出个东西。看到那个的李恩表情顿时阴沉下来。
"哥。"
"嗯？"
"那个...该不会是...？"
等一下，我去趟洗手间。哥哥假装若无其事地起身离座。伊音想拉住他却慢了一步。允智从带来的塑料箱里依次取出玩具餐具和食物。
"好啦，现在开始玩餐厅游戏。叔叔当客人，我来当老板。"
"允智啊，不是该睡觉了吗？妈妈说要让你早点睡的。"
允智充耳不闻，正用汤勺做着往碗里盛东西的假动作。
“客人您想吃点什么？菜单在前面。”
李音盯着哥哥消失的厕所方向，表情瞬间转换，咧嘴一笑。
“好的老板。我想吃好吃的面条。”
“真巧。我面条做得不错。请稍等。”
打开煤气灶放上锅，模仿着不知从哪儿看来的架势。那模样实在可爱，正想再拍段视频时手机响了。看到屏幕上显示"来电限制"，李恩疑惑地歪着头。"喂？"接听后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对方沉默着，李恩也保持着静默。
电话挂断了，这时允智煮好的面条已经端到李恩面前。
"面条好了，请慢用。"
什么情况。恐吓电话吗。偶尔会有刑满释放后打威胁电话的家伙。正沉思时，允智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地望过来。李恩收起思绪，对允智露出温柔的笑容。
“我开动了，老板。”

***

崔元俊盯着挂断的电话陷入沉思。这时敲门声响起，有客人来访。推门而入的正是黑帮头目朴石泰。他是个中年男子，带着一名手下，看起来相当从容。
元俊向男子恭敬地做了个手势。
“请坐。您应该知道我是谁，客套话就免了。”
朴石泰刚坐下，李室长就关上了门。在嘈杂的音乐声中，男人脸上交织着些许戒备与期待。
"没想到世和建设会先联系我。"
"我也没预料到会这样见面。"
元俊没给对方斟酒，只往自己杯里倒。
"既然大家都忙，我就直入主题了。您认识杨泽日社长吧？"
"嗯，认识。他曾是我的员工。"
"因为这个人，刑警找上了我们公司。"
"是吗？"
崔元俊叼起香烟点燃火，跷起二郎腿将身子深深陷进沙发。疲惫让他的面容显得更加倦怠，眼神也愈发浑浊起来。
“老实说，你们的人和我们员工是勾肩搭背还是互相使绊子，我管不着。但别把脏水往我们身上泼。”
“代表您这话我可听不明白了。”
“啊，装糊涂？”
“哈哈，哪能啊。”
“还是说早有预谋？就等着看我陷入困境？”
朴石泰脸上堆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完全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请您明示，我好去查证。莫非是因为梁择日的事让您为难了？”
崔元俊看着装傻充愣的朴石泰，用牙碾碎烟卷冷笑着，突然以闪电般的速度起身踹向他的面门。随着"砰"的闷响，朴石泰滚下台阶，桌上的酒菜也洒了一地。
随行的下属刚把手伸进怀里想拔刀，李室长却快了一步。青森森的刀尖早已抵住了那人的咽喉。
"呃...操..."
踉跄着站起来的朴石太头上鲜血直流。确认血迹后，他眼中凶光暴闪，布满血丝的眼睛眼看就要扑上来杀死元俊。但朴石太终究没能再动作，元俊用不疾不徐的声音说道：
"挺抗揍啊。换别人早昏过去了。"
然后她把桌上的湿巾扔向男子。飞来的湿巾精准落在朴石太的鼻尖前。
"擦擦吧。我有点洁癖。"
朴石太沉默地坐下，开始按压止血破裂的额头。他不再与元俊对视，元俊则转动着酒杯打转。
"明天之前处理好。能做到吧？"
“……”
“朴社长，需要我问第二遍吗？”
“……明白了。”
“好的，很好。现在请回吧。”
"……"
"要不您跟我喝一杯吧。"
朴石泰似乎意识到这是违心之言，便起身准备离开。这时李室长从怀里掏出钱包。当李室长递出支票时，朴石泰的脸色变得极其狰狞。李室长面无表情地将支票对折，塞进朴石泰的衬衫口袋。虽然态度恭敬，但这足以让人感到羞辱。
"医药费。请慢走。"
一推开门，朴石泰和他的手下就消失在外头。片刻后，紧闭的门扉再度开启，店老板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他麻利地招呼人手重新布置餐桌，随即用殷切的目光向元俊搭话。
"哎哟崔代表，您可好久没光顾了。这些日子没见您来，可把我担心坏了。店里新来了几个水灵的姑娘——"
话未说完，元俊便挥手示意他闭嘴滚蛋。老板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包厢里只剩下崔元俊和李室长两人。见元俊酒杯见底，李室长立即凑上前斟满。
"要不要派人盯紧朴石泰？"
“喂。你该不会蠢到连人话都听不懂吧。”
“明天之前能找到凶手吗？”
“志勋啊。你觉得我弄死那家伙是为了揪出凶手吗？”
“那….”
崔元俊露出反派般的笑容，李室长这才恍然大悟。那意思是让他们自行了结，别再引起警方注意。至于凶手是谁、身在何处，都与他无关。

***

"前辈，出现了！"闭目养神的李恩猛地睁眼直视前方。正如南洙所说，有人正朝那辆进口豪车走去。虽然距离尚远，但对方满脸血迹的模样还是一眼就能辨认。这人为了见梁择日所属组织的头目，每次都被搪塞说不在，最终竟一路追到了这里。
可这副惨状实在蹊跷。李恩心生疑惑——那男人绝非普通混混，而是势力遍及全国的大人物。这种家伙居然被人揍得满脸开花？谁干的？
"像被揍扁的柿子吧？"
"是啊。"
发动车子追赶他们。行驶许久后，车辆停在一栋标着"atelier"字样的建筑前。这里正是杨择日生前最后到访的地方，几天前这家店的妈妈桑还亲自来接受过证人调查。
李音和南秀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幕。
"这里是他们经营的场所？"
“嗯，没错。”
“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呢。”
“进去见个面就出来吧。反正每次去公司这家伙都不在工位，想问点什么都难。”
沉思片刻的伊音点了点头。是啊，这样确实最省事。正收拾手机准备出门，胃里突然一阵翻腾。啊，怎么回事。这种不适感。难道是午饭吃撑了？其实从刚才在停车场开始就有类似症状。烦躁地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时，旁边的郑南秀直勾勾地盯着看。
“前辈。”
“干嘛。”
“您的颈线真好看。”
李音皱起了眉头。
"疯了吗？"
"不是玩笑，是认真的。"
"人长得好看就够了，连脖子都这么好看是想怎样？"郑南洙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要搁平时尹音早就笑着打趣让他别说胡话了，可此刻她察觉身体异样，实在无法保持镇定。
他慌忙解开安全带。
"南洙啊，你在这等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可能是午饭吃撑了。我很快回来，别自己先进去。那群家伙可不是好惹的主。"
"我知道。您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我去买点药？"
"好了。我出去一趟就回来，等着我。"
李音匆忙下车奔向大楼。她寻找着开着的洗手间却怎么也找不到。于是她上楼，发现了一条连接隔壁建筑的通道。
她快速穿过通道，恰好看到员工洗手间门开着。推门进去后，李音用冷水不断洗脸试图清醒。虽然全身发冷，但奇怪的是身体却像被火烧般滚烫。
这种罕见的症状李音比谁都清楚。她从钱包暗格取出一粒药片就着自来水吞下。药效尚未发作时双腿已经发软，她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
为什么突然出现。把头垂到两腿之间喘着粗气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以为是南洙打来的，一看却是限制号码的来电。伊音长呼一口气后接起电话。
"喂？"
对方沉默不语。
"既然打了电话，就请报上名来。"
"……."
"您需要帮助吗？"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沉默。搞什么鬼？虽然偶尔会有刑满释放的人打来威胁电话，但像这样只听个声音就挂断的情况还是头一次遇到。我正考虑要不要揪出这家伙好好教训一顿，这时药效似乎开始发挥作用，体内的燥热逐渐消退。
伊音从座位上起身，站在洗手台前照了照镜子。原本泛红的眼周已经恢复正常。他松了口气，扯下擦手纸擦拭着湿漉漉的脸庞。
这种时候真庆幸南洙是个 Beta。不过本来信息素就少，就算到了发情期也不明显，就算说是 Alpha 也很难察觉吧。实际上也确实没人发现过。
正想着"真是万幸"推开厕所门，眼前却站着个陌生男人。李恩表情凝固了——是刚才跟踪的老大的副手。正在通话的他的视线从李恩脸上缓缓下移。
胃里一阵翻腾。是 Alpha 吗？
据说大多数 Omega 光是闻到 Alpha 的信息素就会失禁，但李恩不仅闻不到味道反而直犯恶心。他屏住呼吸从男人身边穿过走向对面，心想今天还是直接回去吧。

***

清晨，李恩早早来到世和建设，抬头望向高耸的建筑。从驾驶座下来的郑刑警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天空晴朗得无可挑剔，万里无云。他心想这真是出游的好天气。
"前辈您肚子没事吧？"
"别问了。从早上起都问第几遍了。"
"人家担心才问的嘛。咱们是搭档，前辈要是生病我的心会碎的。你一点都不懂人家的心。"
"啊 这样啊。"
"什么啊。这反应？还不如说恶心呢。说让人起鸡皮疙瘩也行啊。"
"变态吗。居然喜欢那种东西。"
"人心里谁还没个说不出口的癖好啊？前辈您就没有吗？"
“没了。”
“为什么？您再好好想想。”
说着无聊的玩笑穿过正门进入内部，宽敞的大厅展现在眼前。走向前台时，几天前见过的那位职员认出了我，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虽然嘴角挂着笑容，眼神中却透着戒备。
“您好，我们上次见过。”
"您好。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您认识已离职的朴昌植常务吧？想和他共事过的员工简单聊几句。不会太久，大概十分钟左右？"
"很抱歉，这个恐怕不太方便。"
在一旁听着的南洙表情略显阴沉地插话道。
“别这样，拜托了。就一小会儿就行。要不您告诉我们位置，我们自己上去。”
“请出示搜查令，我们会为您带路。”
看着面带微笑的工作人员，南秀转身低声咒骂。妈的，真当搜查令是阿猫阿狗的名字啊，说要就能立刻变出来。就在艺琳准备再次向工作人员请求时——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掏出来一看是吴组长来电。
"是，组长。您说。"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让李恩的表情逐渐扭曲。她说了句"明白了"便挂断电话，随后叫来了郑南洙。
"郑刑警。我们进去说吧。"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边走边说吧。”
李恩快步走向出入口，南洙紧随其后。穿过旋转门时，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快步走来。
还没等看清状况，一辆黑色轿车刹停，男人们立即分立两侧毕恭毕敬地鞠躬。目睹这一幕的郑刑警发出不屑的嗤笑。
“到底是来了什么大人物，搞这么大阵仗。”
李恩目睹了这一幕。是公司代表吗？接着车门打开，有人伸腿迈出车外。修长的腿先映入眼帘，随后男子下了车。他的身高足以让健壮的男人们相形见绌，体格也十分魁梧。
"南洙啊，快上车。组长正等着呢。"
走向驾驶座开门时，郑南洙却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喂，郑南洙！"
南洙一脸茫然地指向某处。
"前辈。那个...看着很眼熟啊？"
"那个？谁啊？"
"怎么这么像呢？"
“所以，是谁？”
“就是刚才从车上下来的那个男人。仔细看。”
李音眯起眼睛。在一群黑衣男子中，有个脑袋格外突出。那个用发蜡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正大步流星地走向公司，身后跟着一群随行人员。
“你说他像谁来着？”
"上次不是发生过吗？失忆！永植啊！"
伊音气得笑出了声。
"他怎么会在这儿。肯定回家了。别废话了快上车。赶时间呢。"
伊音连声催促着快走，郑南秀也满脸疑惑不情愿地转过身去。这时身后传来"金警督"的呼唤声。回头望去，远处那个男人撇下其他警员独自朝这边走来。
随着男人越走越近，李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郑南洙压低声音激动地嚷嚷起来。
"看吧！我之前说什么来着！"
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到眼前，单边嘴角上扬露出完美的笑容。
"真高兴见到你，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
她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总不会是为那 15 万韩元来抓我的吧。"
"……"
"更不可能是想我了才来的。"
"……."
见对方如同见鬼般说不出话，男子从钱包中抽出名片递来。魂不守舍的李恩由郑南秀代收了名片。
"代表理事崔元俊...？"
当郑南秀若无其事念出这个名字时，李恩突然莫名想起哥哥曾经说过的话。
[你还不了解那些家伙有多恶劣。只要是他们想要的，就会不择手段。]
[确定只偷了钱吗？再仔细找找有没有丢其他东西。从一开始说失忆这件事就很可疑。]
"看来您受惊不小。"
见伊音没有应答，站在一旁的南秀便若无其事地插话道。
“是英植先生对吧？哇，这是什么情况？听说你回家了，居然在这儿遇见。真神奇啊，对吧前辈？”
崔元俊的视线牢牢固定在李音身上。
“您来我们公司应该是有事要办吧？要不要进来坐会儿再走？”
刚回过神的李音这才迟迟疑疑地开口。
“啊，不是的…我急着要去趟洗手间。先告辞了。”
草草打完招呼坐进驾驶座，郑南秀也敏捷地钻进了副驾驶。车子启动时，看见有个男人单手插兜呆立在原地盯着这边看。郑刑警难以置信地连连咂舌。
“哇靠，这该不会是偷拍吧？”
李恩固执地紧闭双唇直视前方。万千思绪在脑海中闪过。家里保险柜存放的案件资料里，哥哥去年调查世和集团时不是搜集过一些吗？该不会...虽然觉得不可能，但那股异样感始终挥之不去。

***

李恩难以置信地盯着审讯室里的男人。世华建设那段时间里杀害杨泽日的凶手竟然自己找上门来，连作案用的手斧都作为证物一并带来了。并排站在一旁监视审讯过程的刑警们轮流发表着看法。
"这简直是连藤带瓜一锅端啊。"
"跟金刑警去世华建设调查时差点就抓错人了。"
"他交代杀人动机了吗？"
"平时梁泽日总看不起他，还在孩子们面前指手画脚的。他早就怀恨在心了，所以趁着酒醉睡着的时候，抡起斧头就......"
"疯子。就算流氓混混不讲道义，哪有自家人动刀子的道理。"
"他为什么自首？"
"可能是看刑警们到处搜查害怕了吧。一来就问自首能不能减刑。"
“真奇怪啊？”
“什么？”
“按资历杨择日明明高得多。以下犯上的话组织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在监狱里反而更危险吧。要逃早该逃了。”
“这倒也是。”
整个审讯过程中嫌犯都爽快认罪。他靠在椅背上从容说明的样子，不像杀人犯倒像是来办理贷款咨询的态度。审讯持续了很久，组长走出来时满意地点了点头。
“已经全部招供了，作案凶器也移交给了国立科学搜查研究院，等结果出来就直接移交给检方吧。大家都辛苦了。”
众人虽互相安慰着说辛苦，却都带着不安的神色。李音也明白其中缘由，但不想破坏这难得的融洽氛围，便选择了沉默。她望着审讯室里的男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

“明明不是盛夏时节，雨却下得这么大呢。”
“是啊。”
"啊，我们组长喝高了。心情真好啊。"
听到刑警这句话，金伊音转头望向店内的组员们。包括组长在内的组员们正吃着五花肉配烧酒，吴组长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您兄长是在中央地检工作吧？"
“好的。”
"前几天有事去那边时见了一面。哇，果然名不虚传，气场太强了。不过名字怎么说呢那个..."
这位刑警一时语塞，李音明白了其中缘由。父亲给孩子们取名时用了金晴朗、金信念、金李音这些名字，至今仍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姐姐倒是勉强接受了，但哥哥金信念始终虎视眈眈地等着改名的机会。
"比想象中要洒脱呢。"
"怎么？以为都像我这么死板吗？"
"哎呀，怎么又提这个。让人多难为情。"
两人同时笑出了声。当初李恩被分配到强力 2 组时，她也知道队里氛围不太好。这可以理解——年纪轻轻职位又高，对他们来说确实不是值得欢迎的存在。
"大家应该都差不多这么想吧。庆大毕业又家世显赫，听说要来我们组时，都觉得待不久就会调走。毕竟我们真正需要的是能跑断腿的实干派。说实话没想到你能坚持这么久。"
"我很喜欢这里。很适合我，组员们也都很棒。"
"那就好。对了，组长提到今天自首的那个家伙..."
两人正东拉西扯地聊着，门突然打开，郑南洙探出头来。你们俩要单独待到什么时候啊？里面闹哄哄地喊着快进来，最终他像被拽走似的回到座位。就这么会儿工夫空酒瓶已经堆了不少。刚坐下酒杯就被斟满，郑南洙蹭过来贴在他身上。
"前辈为什么丢下我和这位刑警玩！不可以这样嘛——"
这位刑警看着南洙出言训斥。
"这烦人的小崽子。别死缠着。金刑警别惯着南洙发酒疯。那小子一喝酒就更来劲了。"
“怎么了，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我和金刑警是搭档啊。要不然怎么会把搭档叫成老婆呢。就是因为比夫妻更亲密才这么叫的嘛。对吧，我们金伊音小姐？”
哎哟喂？我们伊音小姐？这小子。尽管我皱眉瞪着他，郑南洙还是醉醺醺地嘿嘿笑着。虽然是同龄的忙内，但南洙和我不同，是个爱撒娇又黏人的性格。伊音气得想推开这家伙，最后还是放任他去了。
时间流逝，大家都喝得微醺，相对清醒的伊音一个个安排好出租车送走，最后才往家走。回家前他顺路去了便利店，买了醒酒药和冰淇淋。
晃着塑料袋乘上电梯，到达 13 层后径直走向玄关。站在门前翻找门卡，怎么都找不到。难道是弄丢了。
我正按着密码准备进门，身后突然传来动静。是前屋有人出来了吗？李音转身想打招呼，却瞬间失语——白天在世和建设见过的英植，不，是崔元俊站在那里。要说这是醉酒产生的幻觉，他的模样又清晰得过分。
崔元俊迈着闲散的步子走到我面前。
"喝酒了？"
"……"
"又来这套？白天也是这样。"
话音刚落，眼前的手指就"啪"地弹了个响指。仿佛在解开什么咒语似的。
"清醒点。怎么每次见到我就魂不守舍的。虽然知道我很帅。"
"什么啊...."
伊音背对着门警戒时，发现了原俊手里拿着的冰淇淋，不禁抿嘴一笑。
"我也很喜欢吃冰淇淋呢。"
"怎么回事。这里...你为什么来？"
"我是来还钱的。不是欠了 15 万韩元嘛。"
她伸出手。请给我。
崔元俊一动不动地只盯着她的脸看。
"进去给你吧。也有话要说。"
"你和我有什么话要说。"
“忘了吗？没地方去就来找我。说要养你的。”
李音张大嘴露出挨打般的表情。确实是自己说过的话，但那完全建立在记忆尚未恢复的前提下。说难听点，怎么养活一个成年的大活人。这时崔元俊露出了令人作呕的表情。
“大叔为什么不遵守和英植的约定？是坏人吗？”
李音发出不屑的嗤笑。
"大叔说话真有意思，明明比我大六岁呢。"
元俊狡黠地笑了笑。
"哦嚯，看来你调查过我啊。"
"……"
"原来你态度这么差是因为这个？你知道我是谁吗？"
"够了。既然没话可说就请回吧。恭喜你找回记忆和家人团聚。钱我会用收到的部分处理，不必再来找了。再见。"
我草草道别正要关门，一只脚突然抵住门框。紧接着崔元俊从门缝里露出脸，咧嘴一笑。
"我们刑警先生真绝情啊。都肌肤相亲过的关系了，何必这样呢。"
“能把脚挪开吗？”
“不是有话要说吗？让你听一下就这么难？”
“我说了挪开。”
“好啊，那行。有疑问的话明天去警察局问吧。”
“随您的便。”
“我听说 Omega 在法律上很难获得强力部门的支援。金伊恩警督为什么能办案，是不是该问问上面的大人物？那边谁说了算？组长？署长？”
伊恩绷着脸瞪视崔元俊。对方拽开门跨过门槛侵入空间。虽然敌人已逼近眼前，她却连阻拦的念头都来不及浮现——方才那番话让她的脑子几乎陷入麻痹状态。
“您到底在胡说什么？”
他突然把脸凑近，伊音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是在试探吗？之前说的什么气味之类的话，原来不是玩笑。至今从没有人提起过伊音的信息素味道。虽然好奇这家伙怎么会知道连家人都不知道的事，但伊音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出去。除非你真想去警察局。"
"啊，好冷漠的男人。看来你喜欢英植那款，而不是我崔元俊这种类型呢。"
"少废话赶紧滚。你他妈这算哪门子威胁。"
“我不是来威胁你的，是有事相求。”
“哈，求我？”
“让我借住一晚。”
“……”
“睡不着。哄我睡。”
“您疯了吗？”
“偶尔会听到这种话。”
我正惊得说不出话，崔元俊突然走近，把脑袋重重靠在我肩上。伊音浑身一僵。虽然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身体却奇怪地动弹不得。
“让我睡会儿。快死了。”

***

李室长看着崔元俊那张青紫肿胀的脸，一时语塞。虽然守护在崔元俊身边已有十年光景，但脸上带伤而非拳头受伤还是头一遭。昨天明明让他从金伊音家离开的。
“您是不是该去医院看看？”
“很吓人吗？”
"怎么会弄成这样。"
元俊没有回答，只是对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地笑了笑。昨晚躺下后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就去找了金伊音。想着相处几天总该有点情分，说不定哄哄就能和好，结果纯属错觉。拳头先招呼过来，直接被赶出了家门。
"被金伊音打了。"
"……。"
"让你哄睡结果打晕了？是打算把人打昏了再哄睡吗？"
"……"
"要不要干脆告发他？"
李室长沉默不语，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但心里肯定思绪万千——这家伙为什么对刑警这么执着。元俊略感后悔，或许不该这么快交出嫌犯。要是对方继续怀疑自己，说不定还能借故来公司见个面。
"能问问您是以什么心情这么做的吗？"
"第一次。"
那宛如告白初恋般的姿态，让这位室长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神色。
“啊？”
"这是十年来第一次没吃药就睡着了。"
"啊......"
“我想确认一下。如果是真的，那正是我需要的人。”
事实上，失眠症的病因尚未明确。医生说我幼时曾遭绑架死里逃生，可能是残留的心理创伤所致。通常精神疾病会立即显现，但也可能在数年至数十年后才发作。
“我委托的事？”
李室长从公文包取出文件递来。文件记录着金伊音的个人资料，上面明确标注着"Beta"。翻到下一页是详尽的家族关系——果然如我所料，她家世代多是警察出身。
"您知道去年崔泰成代表因行贿罪接受调查的事吗？"
崔泰成是元俊的二哥。正如李室长所说，去年他因涉及国会议员贿赂案接受调查，虽然罪名成立，但最终被判缓刑。
"当时负责的检察官是金伊音检察官。"
元俊用舌头抵着腮帮子，露出玩味的表情。接着继续解释道。
"而且金春三会长在 40 年前曾把您父亲抓进监狱。当时会长扩张势力引发了几次流血事件，虽然检方都想睁只眼闭只眼，但金伊音小姐的父亲——也就是金春三先生——坚持追查到底，最终让令尊被判了一年实刑。"
元俊回想起在金伊音家看到的全家福里她父亲的面容。此刻他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父亲当年会暴跳如雷地质问"怎么会和那种货色扯上关系"。
"看来我们家和你家真是八字不合啊。是吧？"
李室长没有作答，但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的神情。
“说吧。我心情不错，会听着的。”
“虽然不知道您为何要去找金伊音小姐，但我觉得牵扯进去没什么好处。”
元俊放下架在桌上的腿站起身来。他欣赏这位室长正是因为这个——换作其他人早就忙着阿谀奉承了，可这位室长从不说场面话。看来和金伊音的关系确实不该开始。元俊面无表情地将文件扔进了垃圾桶。
“我会铭记在心的。”
他没有再补充说明。反正崔元俊向来我行我素，想做的事不做完就浑身不自在，这点他再清楚不过。三十岁前几乎夜夜更换枕边人，连名字长相都记不清的对象占了大多数。多睡一个刑警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

望着眼前建筑，南洙难以掩饰紧张神色。此行是为见第一派的头目，但从入口处就透着不寻常的气息。写着"第一贸易"的大楼乍看与普通公司别无二致。
"您怎么来了？"
两名魁梧男子戒备地向前逼近。
"朴石泰先生在吗。"
两个混混互相使了个眼色。
"社长正在出差中。"
"是吗？真奇怪。十分钟前我明明在停车场看见他上楼啊？"
面对伊音的话，两人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这时里屋走出另一人恭敬行礼——正是尾随朴石泰时见过的那个男人，在洗手间前也打过照面。
"请问能见一下朴石泰先生吗？关于已故的杨择日先生，有些事想请教。"
男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请进。"
跟着男子来到最里面的办公室，推开门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高尔夫球杆。窗边的奇石和墙上悬挂的巨大画框吸引了视线，上面写着"我们是一家人"这样略显幼稚的标语。
"刑警先生们怎么会来这里？"
坐在椅子上的朴石泰从书桌起身走向沙发。眼睑上的撕裂伤格外显眼。看肿胀程度似乎挨了顿狠揍。视线在那停留片刻后移开。
"关于已故梁择日先生的事，有几个问题需要请教。"
"这事的话上次来的刑警已经问过了。而且凶手不是抓到了吗？听说昨天投案自首了。"
"您知道那个自首的人是这里第一派系的人吧？"
朴石泰叼着烟朝两人招了招手。
"先请坐吧。守护啊，至少上杯茶。"
"茶就不用了。我们问几个问题就走。"
朴石泰吐着烟圈长叹一声。
"那帮家伙也让我很心烦。偏偏在我们组织里发生这种不幸的事。"
"您知道他们平时关系如何吗？我问过周围的人，都说他们原本关系就不好。"
"原本择日（音译）是土生土长的釜山人，因为工作出色我才带着他。所以在尚范（音译）眼里肯定怎么看都不顺眼。说到底还是我没管好手下人的错。要是早知道的话，事情也不会恶化到这种地步。真是令人痛心。"
与"遗憾"这个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朴石泰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
"你的脸怎么了？和人打架了吗？"
"啊，这个吗？"
朴石泰摸着肿起的眼角，尴尬地笑了笑。
“实在没脸跟弟弟们说，我是喝醉摔的。”
“不对吧？明明是挨打了？”
“哈哈，没错。我是朴石燮啊，谁敢打我。”
“世华建设的崔元俊？”
试了一次，朴石泰的脸微微皱了起来。李音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是要让那边的朴社长收拾残局吗？因为你们家的人让我们陷入困境，所以自己看着办，您是被威胁了吗？随便找个人来顶替是吧？"
朴石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来了位有趣的人物。我们这位刑警先生，不当刑警去当小说家才对。编故事编得真是精彩绝伦啊。"
“是吗？你觉得有趣就好。”
这时南秀的电话响了。稍等，我接个电话就来。我独自继续向朴石太提问，南秀为接电话出去后从门缝里探进头来。前辈，得跟你说点事。
走到外面，南秀使劲挠着后脑勺，眉头紧锁。
“看来得回办公室一趟了。”
"为什么？"
“刚才刑警来电话说，梁择日已经移交给检察院了。”
“这么快？”
“是的，国立科学搜查研究院的结果出来了，凶器上的血迹与梁择日的血迹一致。所以就直接移交了。”
李音陷入了沉思。整件事进展得太过顺利，就像有人精心设计好的剧本一样。虽然抓到犯人是好事，但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才是问题所在。她正想打电话给组长请求在抵达前暂时扣留嫌疑人，南秀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真正的问题不是那个。"
"还能有什么问题？"
"昨晚您见了谁？"
"昨天？昨天我们不是公司聚餐了吗。"
"听说你见了世和建设的崔元俊，英植。"
李音掩饰不住慌张的神色。怀着"难道"的心情看过去，南洙长叹一口气。
"那个人的律师刚才来前辈这里提交了诉状。"

***

李音仰望着眼前的高墙，轻轻叹了口气。按下门铃后，还没等问是谁，门就猛地打开了。沿着石阶走上去，玄关前站着一位年长的男子，正恭敬地行礼等候。
"请进，代表正在等您。"
跟随男子进入后，发现屋内比外观看起来宽敞许多。而且陈列着大量艺术品，不仅有画作，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物件——像是原始部落使用的长矛，以及扭曲变形的人脸面具。还有几尊散发着阴森气息的诡异雕像。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尊生殖器造型的雕塑。不仅尺寸大得离谱，连血管纹路都刻画得露骨直白，令人产生强烈不适。正当我皱着眉头打量时，男子将我引向了会客室。
"代表马上就来，您坐着稍等。要喝杯茶吗？"
“不必在意。”
“随时可以按铃呼叫，您只需按下手边的呼叫按钮即可。”
男人推了推眼镜便离开了。独自留下的李音环顾接待室，突然注意到墙上悬挂的巨幅水墨画——那幅似曾相识的作品。是真迹吗？正当她凝神端详时，对面传来声响，崔元俊推门而出。他穿着墨绿色手术服，正用毛巾擦拭湿发。
把人叫来却这副模样现身。
"来得真早啊？"
李音紧闭双唇瞪着他。崔元俊的律师亲自前来提交了关于殴打嫌疑的起诉书后离开，组长为此大发雷霆。虽然被质问是否真的打了崔元俊、究竟为何动手，但她实在无法给出答案。
消息瞬间传开，连其他组的同事都跑来打听两人的关系。起诉书里还附带了所谓证据的照片和诊断书——不过是脸上稍微有点淤青，居然能开出 12 周的治疗证明。李音暗下决心，等这事一了结就去找主治医生当面对质。
"为什么要起诉我？"
伊音将起诉书重重摔在桌上，崔元俊从会客室一角取来酒具。他落座时浴袍散开，结实的大腿线条一览无余。尴尬移开视线之际，元俊已往杯中斟满琥珀色液体推了过来。
"要让人准备下酒菜吗？"
"喂，崔元俊先生。你以为我是来陪你喝酒的？"
元俊置若罔闻地仰头干杯，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刚沐浴后的湿发垂落额前，恍惚间与年轻时的模样重叠。他啪地搁下空杯舔舔嘴唇，又给自己满上一盅。
李恩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要是打算继续灌酒的话，我就先走了。”
“理解一下吧。有酒才能睡着。虽然也就两三个小时而已。”
“比起失眠致死，酒精中毒死得更快些。”
"所以说。"
元俊向前倾身，十指交叉托着下巴，静静地凝视着伊音。
"帮帮我吧。就像当初收留英植时那样。好吗？"
"又提这件事？"
"李恩小姐是不知道失眠有多痛苦。会把人逼疯的。吃药久了也没用。但神奇的是，在金李恩家睡觉时，睡意总是悄悄袭来。"
"应该是错觉。失去记忆回到童年时期，神经也跟着放松了吧。"
"我也这么以为。所以又多待了一天。不是以英植的身份，而是崔元俊。"
李恩的脸渐渐扭曲了。
"你说什么？明明清醒着却装昏迷？"
"没发现吧？不过也难怪，我演得天衣无缝。对吧？"
伊音攥紧了拳头。忍住。要是在这里再动手，这次可真就无可挽回了。退一万步说，上次打他那是因为他擅闯私人空间，完全能算正当防卫。但要是追到家里来打人，可就百口莫辩了。
"所以帮帮我嘛。"
“要是拒绝呢。”
“还能怎样。只能由着性子来。”
“……”
“我比看起来更烂透了。非要榨干别人的血才肯罢休。”
"所以。你要榨干我的血？"
“好的。”
"你打算怎么榨干呢。"
"方法多的是。其中最致命的，恐怕是关于你的基因特质吧。看来连家人都以为你是 Beta。真是胆大包天。怎么瞒过去的？莫非伪造了文件？"
"你凭什么确信我不是 Beta？有证据吗？"
“抽屉里的抑制剂。”
“……！”
“是你的吧。Omega 用的那种。”
李音不自觉地伸手紧紧攥住了面前的酒杯。崔元俊的目光随之追了过来。
“用工具打人属于特殊伤害罪，您知道吧？后果无法挽回。”
对刑警搬出法律条文说教吗。既厌恶又烦躁，轻蔑得真想给他一拳，但越是情绪用事就越会被这家伙牵着鼻子走，这点理智还是让李音勉强压住了火气。她松开攥紧的拳头，将双手规矩地放回膝上。
“我只问一句。你出现在我面前真是巧合吗？失忆症的事没骗我吧？该不会从一开始就摸清底细才选中我的？”
崔元俊露出荒唐的笑容。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早就知道那天你会来？算准时间滚下来？我对你有所图谋？"
李银紧紧抿住嘴唇。仔细推敲前后因果，确实缺乏合理性。果然又是崔元俊在从中作梗。
"你觉得我会蠢到那种程度吗？难道你家藏着什么重要东西？"
李银没有回答。哥哥调查世和集团舞弊时收集的资料中，有些是庭审用剩的。家里还有其他亲属，所以那些材料就存放在李银的保险柜里，这件事始终让他心神不宁。
“喂，金警监。”
崔元俊转动酒杯抿了一口，露出饶有兴味的笑容。
“只要我愿意，你们厅长？不，警察厅长？不，就算是更上面的大人物，我都能轻而易举地掀个底朝天。但何必费这个功夫潜入你一个小刑警家里呢？你自己想想不觉得奇怪吗？真可悲啊。听说你是个挺能干的刑警？”
见对方没有反驳，元俊慵懒地靠向椅背，半垂着眼帘睨视着李音。浓密睫毛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这样想挺好的。我们互相利用。你给我提供安稳的睡眠，我给你需要的东西。”
“崔元俊先生能给我什么呢？钱吗？”
带着嘲讽的语气，元俊从座位上起身走进卧室，随后拿着什么东西出来。是一个文件袋。他把文件袋放在桌上，轻轻推到伊音面前。
“打开看看吧。”
这次用眼神催促着，别碰它，坚持住。快点。
伊音取出里面的东西查看。是几张照片。
"看着眼熟吧？"
伊音无法将视线从照片中的男人身上移开。何止是眼熟，光是看着就让人咬牙切齿。这家伙是两年前接手案件的嫌疑人，经营着娱乐经纪公司，专挑未成年人下手的强奸犯。
然而当时那家伙却被判无罪。一个月后，其中一名受害者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遗书中只留下请求洗刷冤屈的内容。
"你不是想抓他吗。"
李音将照片放回桌面。
"您是怎么知道的。"
"既然你也调查过我的底细，那我们就扯平了。"
"……"
"我只问一句。你还想抓我吗？"
"……"
“不想问吗？想抓我吗？”
当然想。若不是那家伙仗着有钱父亲的背景在法网中左右逢源，受害者或许还能活命。我恨不得将他绳之以法。见我不否认，元俊从西装内袋掏出某物在眼前晃了晃——是枚小巧的 U 盘。他将它置于两人之间的桌面上，轻轻叩击两下。
“这里有能定他罪的视频。”
“……”
“不信的话可以验货。确认后再交易。”
“别耍花招。”
“什么花招。纯粹是真心实意。”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不可能。当时没能把那家伙抓进去就是因为他父亲的关系。”
"我说过这里有证据，但没说是金志哲的东西。"
李银皱起了眉头。那么这是与金志哲父亲——金勇泽议员有关的证据吗？到底是什么...正当她犹豫着无法继续追问时，元俊伸手将 U 盘彻底推到了李银面前。
"先看看再判断。不满意的话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
“如果连那都不管用，我会不择手段让那个富翁堕入深渊。这样的条件总该满意了吧？”
崔元俊灿烂地笑着，李音却瞬间脊背发凉。若是坠入地狱直面恶魔，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崔元俊的提议简直是恶魔果实本身。明知不该碰，手却总忍不住伸过去。
李音终究没能拿起面前的 U 盘，也没能将其推开。

***

啊，该死。李音辗转反侧后猛地从床上坐起。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睡意全无，脑海中不断盘旋着与崔元俊的对话。这该死的家伙。该不是把失眠传染给我了吧？
我无奈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客厅从冰箱取出矿泉水润了润喉咙，随后将笔记本电脑摆在餐桌上，旁边并排放着从崔元俊那里收到的 U 盘。
犹豫许久的他最终打开笔记本插入 U 盘。里面有三个文件，点开首个视频，开头便是男女赤身裸体纠缠的群交场面，其中竟有金志哲的父亲金议员。
更令我震惊的是接下来的画面。
"啊...！"
画面中短暂出现的男子竟是现任警察厅长。他与家父交情深厚，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长辈。偶尔去本厅时总会特意唤我去厅长室奉茶，对家眷也极为亲切，本以为是位德高望重的君子。
这是什么...
艺琳慌忙关掉视频，不敢再看下去，转身去冰箱拿了罐啤酒回来。一口气喝完后又点开另一个视频文件，是段录音。静静听完后，艺琳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耳朵。
[多亏检察长鼎力相助，我家孩子才能平安出来]
[哪里的话，能为议员先生效劳是我的荣幸]
[过几天会有份礼物送到府上，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
两个老人接连发出笑声。李音不禁疑惑崔元俊是怎么弄到这东西的，会不会是伪造的。虽然心存疑虑，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心里直发毛。
为摆脱不适感，他关掉所有视频去洗了把冷水脸，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崔元俊。李音正犹豫要不要接，直到提示音快要结束时才按下接听键。
“好的。”
[还没睡吗？]
"代表您这个时间打电话才奇怪吧。"
[不是说过吗，我有失眠症。别人都在睡觉的时间，我总是这样清醒着。]
"……"
[很可怜吧？]
见我不应答，听筒里传来低低的笑声。或许是深夜的缘故，透过话筒传来的嗓音比平日更添几分沙哑的磁性。
“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你也知道偷拍的视频不能作为证据使用。”
[谁说要当证据用了？你当时负责应该清楚，那时候逮捕条件早就充分具备了。还不是金议员为了救他那独苗儿子拼了命阻拦，连警察厅长和检察长都动用了关系。]
“然后呢？”
[这次该轮到刑警您用这个扳倒金议员了。]
“您这是在威胁我吗？”
[想抓我？就这点胆量还敢动国会议员的儿子？]
"……"
[要不我来帮你威胁？想要的话，连命都可以帮你取。]
伊音皱起眉头冷冷甩出一句。
"看来你是忘了我刑警的身份？"
[开玩笑的。其实我心软得连只蚂蚁崽子都舍不得踩死]
李音冷笑了一声。她怀疑杨择日遇害、朴常务人间蒸发、金尚范突然自首认罪这些事，多多少少都和崔元俊脱不了干系。
[金刑警知道吗？]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李恩收起思绪，将耳朵贴近听筒。
[刑警先生的声音真好听。当然长相也很符合我的口味。]
李恩嫌恶地按下挂断键。刚把手机扔到一旁，电话又打了进来。见她不接便持续不断地响铃，正想直接关机时，最终还是无奈地接起了电话。
[刚才是因为害羞才挂电话的吗？]
"怎么可能。"
[我是认真的。听到你的声音，感觉大脑像被卸了力。那种身心松弛的感觉，你懂吗？]
"你该不会吃药了吧？"
面对这句揶揄，崔元俊丝毫没受影响。
[我有事相求。]
“我拒绝。”
[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再和我聊聊。]
李音用自暴自弃的表情凝视着虚空。我在这黎明时分和这个黑皮肤的男人在做什么呢。心里烦躁不已，不自觉地发出呻吟声，对面传来了低低的笑声。
[再来一次。]
“什么啊？”
[就刚才那个呻吟声。]
听得我下面都湿了。耳边传来这句低语，伊音紧握手机，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您刚才说什么？"
[听见了？耳朵挺灵嘛。]
"别说废话赶紧躺下睡你的觉。再打电话就告你跟踪骚扰，性骚扰罪也够你喝一壶的。"
怒气冲冲地挂断电话后直接关了机。气呼呼的伊音灌下剩余的啤酒走向卧室。扑通一声趴下想睡觉，却因怒火中烧怎么也睡不着。恨不得立刻打电话痛骂对方一顿，可眼下什么都做不了。

***

伊音坐在便利店椅子上紧盯门外。最近附近金铺接连遭劫，他正和郑南秀进行蹲点执勤。片刻后郑南秀端着两碗泡好的杯面回来。还没等面泡开就急着下筷的样子，看得伊音连连摇头。
"等泡开了再吃。"
"每次面一泡开犯人准出现。都经历多少回了还这样。"
我一边等着泡面泡好，一边拆开热狗包装。咬了一口嚼着，嘴巴干巴巴的，根本尝不出味道。昨晚因为崔元俊的事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着醒来时已经过了上班时间。
"对了，听说世和建设的社长撤销诉讼了？"
"嗯……"
"是亲自见面道歉了吗？"
道歉啊...确实最初的目的大概也有这个。本想好好谈谈做个了结。原以为再也不会见面了，结果稀里糊涂就背了个大包袱回来。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那段视频和通话内容。
"那人没耍什么花招吧？"
"花招？"
"我打听过了，他在那个圈子里是出了名的爱玩脏手段。"
"玩脏手段又是什么鬼？"
"说白了就是个贱货。"
"喂，就算这样也不能用贱货来形容人吧。"
"是他朋友亲口说的。那家伙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呢。"
但贱货这个词还是有点...李恩皱起了眉头。其实想想他的形象倒也不意外，那张嘴既然那么轻浮，估计下半身也差不多。而且要是被人叫贱货，他非但不会受伤，搞不好还会开心得笑出来。越想越觉得崔元俊的形象在李恩心里跌到了谷底。
"南秀啊。"
“啊？”
"你觉得我们厅长怎么样？"
"我其实不太了解。您和他不是挺熟的吗？"
确实如此。父亲和现任厅长都是警察大学毕业，年龄相仿，交情颇深。李音的父亲金春三几年前退居二线后，金学文自然就接任了厅长职位。两人至今仍保持着亲密往来，偶尔还会相约去钓鱼。
"光看表面可看不透一个人。"
像自言自语般低声嘟囔着，南洙把脸凑得更近了。
"怎么了。您看到厅长不为人知的一面了吗？"
伊音摇摇头，然后掀开了杯面的盖子。那种事怎么能堂而皇之说出口呢。面对后续风波，伊音实在力不从心，更遑论有那种勇气了。
正当她用筷子挑开煮好的面条准备送入口中时，南洙突然碰了碰她的手臂。本能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戴帽子的男人正经过。与监控录像中看到的嫌犯外貌特征极为相似。伊音放下筷子，南洙看着这一幕笑了起来。
"我不是说了让您先吃嘛。"
"就是啊。走吧。"
两人匆忙跟了出去。考虑到案发时并非单独作案，今天势必要将两人都缉拿归案。歹徒中途停下脚步，站在金店门前直勾勾地盯着店内。
"那家伙正在明目张胆地踩点呢。"
"是啊。"
"要动手吗？"
"再等等。继续跟着。"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在旁边停下。本想不予理会，车窗却嗡嗡降下，露出张熟面孔。
"金刑警！"
那喊声如此之大，连金店门口的劫匪都浑身一颤转过头来。察觉动静的歹徒拔腿就跑，李恩连对突然插手的崔元俊发火都顾不上，立刻追了上去。她拨开人群狂奔时，歹徒拐进了小巷。追到岔路口时，对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南洙！往那边！"
两人分头包抄时，远处终于出现了歹徒的背影。李恩拼尽全力追赶，但距离始终难以缩短。她喘得几乎要撕裂肺叶——对付蛮力之徒尚可武力制服，但追捕善跑者远比想象中困难。
就在歹徒即将冲出巷口奔向马路的刹那。李恩正想着必须在他横穿街道前抓住他，突然"吱——"的一声，不知从哪冲出的黑色轿车猛撞上歹徒。那人被撞得腾空而起，又重重摔在路面翻滚了好几圈。
她惊讶得合不拢嘴，黑色轿车里的崔元俊从车窗探出头来，微微一笑。
"不必道谢。"


c2


#3


"天啊。您受惊了吧。别担心，您也不是故意的，那家伙突然冲出来的画面我们通过监控都确认过了。伤势很轻，后续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吴组长递来咖啡时，崔元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真是万幸。刚才吓得我心都快跳出来了。"
"通常都是这样。撞了人怎么可能没事。"
这时吴组长使眼色让李恩快过来。原本想装作没看见——毕竟正在审讯抓来的罪犯——但对方不断示意，最后只好无奈地走向组长。吴组长拍着李恩的后背，露出和善的笑容。
“真的很感谢您能撤销起诉。我们金警长绝对不是那样的人，看来是有什么误会。”
“嗯，我知道。仔细想想我也有做得不妥的地方。当时太情绪化了，实在抱歉。”
吴组长感叹道。
“哎呀，您这胸襟真是比太平洋还宽广啊。手下员工们可有福了，要是老板都像您这样，上班该多有意思？哈哈。对吧，金刑警？”
我实在不忍心当面嘲笑他，只能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吴组长确实是个好人，但也不乏市侩的一面。虽然抓犯人时总是真心实意，但要说他纯粹无暇却也未必。他正为自己手下惹的祸而提心吊胆，生怕财阀那边会因此找麻烦。
"我先告辞了。本来是在上班路上。"
"哎哟，您请便。大忙人嘛。"
崔元俊站起身来，组长使眼色让李恩送客。李恩不情不愿地跟到门外。远处他的秘书早已备好车等候着——正是第一天去世华建设时在大厅见过的那位。两人都用"赶紧消失"的眼神互相打量着，这时崔元俊突然停在旁边掏出了香烟。他点燃烟，转身正对着李恩站定。
"表情放松点。我不是帮你抓到犯人了吗。"
"不是说那是意外吗。"
"没错。一场蓄意明显的意外。"
他勾起一抹促狭的笑容。真是个表情丰富的男人啊，我心想。与此同时，李恩的表情却越发阴沉起来。
“你到底是出于什么想法才动手打人的？”
“我纯粹是想帮金刑警的忙才那么做的。吓死我了。看见没？我这手还在抖呢。”
看他夸张地举起手抖个不停的模样，我更不想继续对话了。正转身要走，崔元俊在背后叫住了我。
“我提的建议你考虑过了吗？”
“我拒绝。”
“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我是认真的。所以别再联系我了。也别出现在我视线里。要是今天这样突然出现的情况再发生，下次我会直接给你戴上手铐关进去。今天本来想拆下你的行车记录仪证明你是故意的，但忍住了只是因为不想再有任何牵扯。所以拜托，到此为止吧。明白了吗？”
“行吧，那就这样。”
本以为他放弃了，却见他掐灭烟头走进派出所。他快步上楼梯的样子实在可疑，追上去拽住他时，他的视线垂落下来。
"你要去哪儿？"
"洗手间。"
啊，李音尴尬地松开了原本挽着的手臂。崔元俊咧嘴一笑，往楼梯上走去。明明旁边就有洗手间却往上走，李音正盯着看时，果然不出所料，他在楼梯尽头右转了。他毫不犹豫地朝着署长室方向走去。
李音大惊失色地追上去，再次拽住了崔元俊。
"你在干嘛。怎么跑那儿去了！厕所在那边啊。"
"是吗？我闻到臭味还以为这是厕所呢。正想找你们局长好好理论一番。善后工作就劳烦金刑警您多费心了。我想说什么，您心里应该更清楚吧？"
火药味一触即发。
"操，你他妈在警局里威胁刑警？"
“什么威胁？你有什么把柄吗？”
正好强力 3 组组长来找署长，经过时瞥了一眼。李恩瞪着崔元俊，却不敢再说什么。崔元俊的威胁是认真的。她一边想着人怎么能垃圾到这种地步，一边又为自己的懦弱处境感到悲哀。
“好吧……先走吧。回头再说。”
“什么时候？”
哈，李恩粗暴地捋了捋头发，咬紧牙关。后颈发热，她用手揉了揉，却感受到崔元俊赤裸裸的视线。那目光令人不快，她瞪回去时，崔元俊虚伪地扬起嘴角露出假笑。
“那具体什么时候？我周五之前都很忙。”
面对纠缠不休的崔元俊，李恩勉为其难地答复周六。眼下当务之急是把这个家伙从警局赶出去，实在别无选择。
“好啊，到时候见。”
向人脸上吐唾沫本是李恩最不齿的行为之一。可此刻他生平第一次产生了往人脸上啐一口的冲动。自诩为正直青年的金李恩不得不承认，崔元俊有种激发内心恶魔的诡异本领。

***

“怎么突然要做检查？”
李恩接过医生递来的检查单，含糊其辞地问道。这位医生是她的高中同学，也是最早发现她出现 Omega 症状的人。她低头查看检查单，和往常一样，性别栏依然标注着 Beta。
虽然极为罕见，但确实存在这类人群。由于隐性基因过于强大，即便检测也无法准确显示。李恩就属于这种情况，因此二十多年来一直以 Beta 的身份生活着。
确认结果后，李恩长舒了一口气。她原本担心这段时间性别特征会发生变化，但既然结果依旧，就算崔元俊拿她的性别说事，她也有应对的办法。
"在发热周期时，症状比之前更严重了。"
"怎么回事？"
"只要阿尔法在附近就恶心得受不了。吃药能很快压下去，但我有点担心这样下去会出现无法控制的局面。"
"这种情况还是向家人坦白比较好吧？就算是为了以防万一。"
"假设是什么意思？"
"就像你说的，症状可能会像失控一样突然发作。"
"……"
"信息素可不是能靠意志控制的。现在可能只是难闻的气味，但要是失去理智发狂起来，那时就真的束手无策了。睁眼醒来时，身边可能躺着素不相识的人，由此引发的意外事故也可能会发生。"
"意外事故指的是怀孕吗？"
"嗯。"
伊音苦笑了一下。太荒谬了。我怎么可能怀孕。
"反正对劣等种来说怀孕是不可能的吧？"
"也不尽然。有个和你情况相似的怀孕案例。我把资料发给你。"
伊音皱眉拒绝，从座位上起身。把忧虑暂且搁置，只说需要多开些药，朋友便从抽屉里取出递来。诊疗和药物全是以朋友名义开具的处方。接过药袋塞进口袋后，伊音从钱包抽出钞票。
将现金放在诊室桌面上转身离开时，护士们的视线齐刷刷飞来。每次就诊都不做检查只顾闲聊，看来她们对其中隐情充满好奇。匆匆走出医院的伊音驾车驶向国立科学搜查研究院方向。虽然梁择日案件真凶已落网，但心头仍萦绕着挥之不去的不安。
组长素来不是个爱翻旧账的性格，若知晓此事免不了一顿唠叨。就这样抵达国科搜，为见法医而踏入电梯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几乎在电梯门闭合的瞬间按下开门键，锃亮的皮鞋划开缝隙踏了进来。
"谢谢。"
穿着黑色西装、彬彬有礼打招呼的男人个子比李音略高一些。抵达三楼后，李音正走向目标验尸官办公室，刚才同乘电梯的男人突然从后面追了上来。
"那个..."
听到小心翼翼的搭话声，李音转过身，看到男人略显紧张的表情。
"金李音，对吧？"
李银缓缓眨了眨眼。认识的人吗？视线下移，挂在脖子上的名牌映入眼帘。西部地检，郑大韩。抬眼望去，一张灿烂笑着的男性脸庞跃入视野。笑起来凹陷的酒窝像道伤疤。
伤疤。酒窝。伤疤。酒窝…？
啊，李银从记忆深处打捞出了这个男人。
"郑大韩？"

坐在紫藤长椅上的李恩抬头望向天空。阳光和煦，微风清凉。若不是有工作，这天气真适合去郊外游玩。片刻后，郑大韩拿着饮料回来递给她。接过来一看，竟是学生时代李恩最常喝的那种饮品。
“谢谢。”
李恩用饮料润了润发干的喉咙，目光投向郑大韩。正疑惑他在国科搜有什么公务，原来他是负责梁泽日案件的检察官。听南洙说地方新调来的检察官接手了这个案子时，她就觉得名字耳熟，没想到竟是自己的初中同学。
"有十一年没见了吧？"
"嗯。毕业后就断了联系。"
"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大韩点了点头。你呢？
"我也就那样......"
随后两人像是约好般同时陷入沉默。其实伊音早已把郑大韩这个人忘得一干二净。虽然和几个中学朋友还有联系，但他们都与郑大韩没有交集，自然也没有谈论他的机会。
"你的脸一点都没变。下车时我第一眼就认出你了。"
听到这话，伊音浅浅地笑了。
"你倒是变了很多。个子也高了。"
小时候大韩比我矮一个头。戴着眼镜，胖乎乎的，是个害羞的朋友。他喜欢读书，比谁都单纯，可能正因为这种性格，经常成为那些爱玩闹的孩子们捉弄的对象。
"登山道分尸杀人案是你负责的吧？"
"嗯。就是为了这个案子来见一下法医。有些情况解释不通。"
李音的表情产生了微妙变化。她原以为这已是结案的案件——凶手自首并移交检方，理应就此了结。但郑大韩提出疑点，反而让她暗自期待起来。
"其实我也觉得有蹊跷才来验尸的。虽然尸体上有搏斗痕迹，但你也看到了，死者体型魁梧得多。要造成那种程度的殴打伤，施暴者不可能毫发无损，可除了旧伤疤外他实在太完好无损了。"
大韩点头表示赞同。
"我也这么想。所以已经请求吴组长提交更多证据材料了。就是有点抱歉，感觉又给你增加了工作量。"
虽然吴组长可能会生气，但伊音心里反而轻松了些。
"说什么抱歉，这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事。"
在尴尬的沉默中，李恩将喝完的易拉罐嗖地扔向垃圾桶方向。罐子准确入筐时，大韩在旁边笑了。
"还是老样子啊。"
"嗯？"
"以前篮球也打得很好嘛。"
"什么啊，只是喜欢而已。"
“才不是呢。你刚才飞来飞去的样子多帅啊。我们班喜欢你的女生可不少呢，只是你自己没注意罢了。”
她笑得双颊凹陷处更加明显。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酒窝。
“留下疤痕了呢。”
"啊？"
“脸上那个。都是因为我才会留下的。”
啊…大韩露出了慌张的表情。
“不是的。是我多管闲事才搞成这样。不是你的错。绝对不是。”
看着语气坚定的大韩，李恩没有再说话。其实起因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学校里那个风头正盛的女前辈向李恩表白被拒后，她的男友得知真相闹出了风波。
第二天那个男生找上门来，争吵逐渐升级为肢体冲突。恼羞成怒的前辈趁李恩摔倒时举着圆珠笔冲过来，郑大韩挡在中间替金李恩挨了这一下。
从那以后，加害者受到了惩戒，而大韩脸上留下的伤痕如同酒窝般醒目。从某种角度看，他无异于恩人，自己却至今都遗忘此事——怀着这份愧疚，伊音用脚尖轻轻叩击地面。
"那时候真的很感谢你。"
打完招呼后，伊音发现郑大韩正望向别处。他的耳廓泛着红晕。原来是不善接受称赞的类型啊。正这么想着，南秀的电话打了进来。伊音起身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大韩。
"以后应该会常见面。请多指教了，郑检察官。"
他微微一笑，郑大韩慌忙从钱包里抽出名片。随着名片掉出一张小纸片，还没等抓住就飘落在地。李恩刚要帮忙捡起，郑大韩却惊慌失措地一把抢过，迅速塞进了后裤袋。
看着他涨得通红的脸，李恩心里升起一丝疑惑。
"那是什么？"
"啊？什么啊。"
大韩匆忙递过名片后便站起身来。
"很高兴认识你。改天再见，我先走了！"
他自顾自说完话，就像有急事似的快步走向车子。伊音疑惑地歪着头。怎么回事。刚才掉落的纸张似乎让他很慌张。
难道说...？
虽然没有仔细看过，但听说毒品中有一种邮票大小的纸片，贴在舌头上，看起来颇为相似。伊音望着匆忙驾车驶离停车场的旧友，脸上难掩狐疑之色。该不会...应该不至于吧。

***

“怎么冰箱里只剩啤酒了。”
大哥金信一进门就打开冰箱抱怨起来。洗完澡出来的李恩一手拿着啤酒，正用遥控器挑选电影。哥哥拿了一罐啤酒坐到旁边，拆开零食摊开。
“喂，换别的看。下班回来还要看犯罪片吗，腻死了。”
信哥抢过遥控器切换频道。李恩偷瞄着哥哥，悄悄转移了话题。
"允儿在干嘛？"
"已经早早睡下了。"
"趁这机会把哥哥存在保险柜的资料都拿走吧。总不能一直放这儿。"
"咱们家哪有保险柜啊。再说允儿妈妈最讨厌把工作带回家。"
“扔了吧。反正庭审也用不上。”
“不是用不上，是没用上。”
“那为什么没用？”
“不是说过吗。那家伙和那帮人根本就是一伙的，我拿什么赢。”
信伊抓了一把饼干递给伊音。接过饼干的伊音从上往下一块块塞进嘴里。
"去年哥哥想逮捕的是世华集团的二公子吧。"
"嗯。"
"那里也有世华建设相关的资料吗？"
哥哥盯着电视的目光移到了李银身上。
"因为上次那件事吗？不是说已经解决了吗？"
"想问问你对他们公司代表了解多少。"
"世华建设的代表是说他们家老幺吧？跟他哥哥们年龄差得有点大。"
"是吗？"
"听说因为是老幺所以特别宠爱着养大的。"
"又来了？"
"应该是三个孩子里最聪明的那个。从韩国大学毕业至今只专注经营没出过什么岔子。商业手腕也不错，说实话可能比他两个哥哥更适合带领集团。"
"还有别的吗？"
"别的什么。"
"弱点。"
哥哥挑了挑眉，显然在好奇为什么弟弟对崔元俊如此关注。伊音实在难以启齿说明前因后果——要是让哥哥知道之前在家留宿的英植就是世华建设的崔元俊，他非得闹翻天不可。
“弱点啊……”
沉思中的哥哥突然打了个响指。啊！想起来了。李音眼睛一亮。本以为能找到什么制约崔元俊的把柄。但哥哥接下来说的话足以让李音丧失斗志。
“听说他私生活很混乱。在酒店长期包了间房，每次带去的女人都不一样。据说精力旺盛得很。啧啧，这算弱点吗？他妈的根本是优点吧。”
李音鄙夷地瞪了哥哥一眼，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关于生活混乱的事郑南洙早就说过，还提醒她要小心这种花花公子。正如之前感受到的那样，这对崔元俊根本构不成打击——就算当面骂他种马，这家伙也只会嬉皮笑脸。
“尽量避开他们。那些不值得交往的人。调查结束后就别再深究了。”
“这是建议吗？”
“是经验之谈。我亲身经历过。有时候需要学会适度妥协地活着。”
“中央地检的疯狗怎么变得这么软弱了？”
"你明白我的主题了吧。就算我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有很多事办不到。况且那群人那么精明，怎么可能留下证据？除非住在一个屋檐下，否则绝对发现不了。"
李恩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哥哥。"除非住在一个屋檐下？"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像当头棒喝般闪过，但随即觉得这想法荒谬至极。
"对了，你说周末要见面的那个。"
我？见谁？这时崔元俊突然浮现在脑海。哥哥怎么会知道我和那家伙见面的事？
“呃，你怎么知道的？”
信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爸爸告诉我的，所以知道啊。”
“啊？”
"看来您期待很高啊。别推脱了，去好好表现吧。早点结婚也没什么不好。实在不愿意那也没办法，但你能违抗父亲的意愿吗？"
啊，原来是相亲的事。我露出释然的表情，哥哥却皱起了眉头。
"你该不会忘了吧？"
"……"
"这小子可真是个麻烦精。"
"我明明说过不愿意的。"
"父亲大人会听你解释吗？真不愿意就自己去跟对方说清楚。这样最干脆。"
李音疲惫地揉了揉脸。不小心把约会搞重了。但随即又改变了想法——和崔元俊的约定能算约定吗？明明是他单方面纠缠。况且检测结果明确显示是 Beta，就更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

[因为外勤工作，可能很难遵守约定了。对不起。]
崔元俊坐在行驶中的汽车后座，呆呆地盯着手机屏幕。原本约好今天和金伊音见面，却因工作繁忙无法赴约。他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
从中午开始就因商务接待陪领导们喝了不少酒，此刻酒劲正往上涌。本就因失眠而烦躁不已，又收到这种消息，心情实在糟糕透顶。
他仰头长叹一声，透过后视镜看见坐在前排的李室长正打量着自己。
"您很累吗？"
"嗯。"
"我送您回府。"
元俊没有回答，拨通了电话。片刻后，听筒那端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
"您好，吴组长。我是崔元俊。"
[这是谁啊。居然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有件事想请教，所以联系您。请问金义恩刑警在位置上吗？"
[啊？您找金刑警是...]
组长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疑惑和警惕。
"我们有个失踪员工的事想拜托您，但一直联系不上。我今天实在抽不开身，希望您能帮忙在今天之内转达。"
[啊这种案件的话直接送到局里就行。今天值班的刑警另有其人。]
旁听着的崔元俊眉毛突然挑了起来。
"金伊音刑警今天没来上班吗？"
[是的，今天是她休息日。]
"原来如此，是休息日啊。明白了。我来打个电话试试。"
元俊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拨打金伊音电话时只听到关机提示音。沉思片刻后，元俊叫来了坐在驾驶席的李志勋。
“志勋啊。”
“嗯？”
“我们回家吧。”
“现在就走。”
元俊把胳膊搭在窗台上，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不，不是我们家，是金伊音家。

***

握着方向盘的伊音瞥了眼身旁笑靥如花的女子。她是某大学教授的女儿，主修钢琴专业，手指格外修长笔直。加之性格豪爽，兴趣相投，若伊音真是个 Beta，或许会考虑和她谈恋爱。
"刑警这职业真了不起。在重案组应该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吧，不会害怕吗？"
"说实话我也是人，当然会害怕。对方要是持刀扑过来就更吓人了。"
"您有被刀砍中过吗？"
"侧腹被划伤过。"
"天啊，那一定很疼吧。"
他自然而然地聊起童年事故中受伤的往事。李恩也有类似经历，刚说完两人又咯咯笑起来。闲聊间不知不觉已抵达女子家附近。下车的两人面对面站着。
"谢谢您送我到家。您还得绕远路回去呢。"
"哪里的话。今天托您的福很愉快。"
女子噗嗤笑出了声。
“骗人。”
伊音心头一颤，却未显露分毫。
“我是不是哪里失礼了？若冒犯了您实在抱歉，这种场合我还不太习惯。”
“不是的。其实我是被父亲逼着来的，本打算随便应付下就回去，没想到会这么愉快。其实犹豫了很久，该不该主动申请续约。但总觉得伊音小姐会拒绝我呢。”
她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幸好她反应很快。
"不过偶尔联系一下也没关系吧？"
李恩露出了抱歉的表情。
"原来是不说客套话的类型啊。"
"对不起……"
"那就这样吧。我们的见面到此为止。各自回家随便编个理由比较好吧？"
女人遗憾地挥挥手，推开大门消失了。独自留下的李银轻轻叹了口气，坐进车里。歉疚之余，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开车到家附近后，他在便利店选了几支冰淇淋。结完账走向家门时，他打开一直关着的手机，未接来电提示立刻跳了出来——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忘记约定的事了吗？]
其中还包括两通打给崔元俊的未接来电和短信。不过倒没像疯子一样连打好几十通。正想着说不定这人比想象中正常时，父亲来了联络。
[是我，怎么不接电话？]
"手机没电了..."
[你见过吗？无论如何。]
伊音略微停顿了一下。
"他是个好人...但可能不太适合我......"
话音刚落，听筒那头就传来怒吼声。对方质问道"好人却不合适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安排的相亲怎么弄成这样"，"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成家"。
李恩把话筒从耳边拿开，抬头望向天空。天可真蓝啊。雾霾都消失了吗。父亲咆哮了好一阵终于安静下来，李恩这才有机会开口。
"爸。下次相亲我不去了。别白费功夫安排这些场合。对人家也不礼貌。"
果然又是一道晴天霹雳。胸口闷得慌。正想去吸烟区抽根烟，附近游乐场传来吱呀吱呀的声响。转头看见秋千上坐着个黑黢黢的大家伙。
搞什么。这个点。学生吗。
体型大得不像学生，远远就能感受到压迫感。正戒备地打量着这个可疑人物，父亲突然发火猛地挂断电话。伊音叹了口气，把手机塞进后兜。
这时秋千声停了。不祥的预感让她回头，只见黑色身影正缓步走来。路灯下男人翻越围栏的身影让伊音张大了嘴。
"来晚了？"
伊音难以置信地将男人从头到脚扫视一遍。他嘴角带笑眼神却锐利如刀，视线最终落在她手中的冰淇淋袋上。
“原来你喜欢吃冰淇淋啊。”
“咦，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个家伙放我鸽子，我就来听听理由。”
李恩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吹的什么风。我不是发消息说外出执勤去不了吗。"
崔元俊"哈"地笑了一声，下唇被咬得发白又松开。
"妈的，现在刑警管相亲叫外出执勤？"
"……"
“漂亮吗？”
“什么呀….你派人跟踪我？”
“是傻子吗。那么大声打电话怎么会听不见。”
“……。”
李恩一脸慌乱又带着烦躁的表情，这时崔元俊晃悠着走过来，突然把胳膊搭在她肩上。就这样自然地把她往自己家里拽。
“进去说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李恩这才回过神来，甩开了他的手。
“你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的。”
正要把脸皱成一团时，远处出现了几个人影。听到声音的瞬间脊背发凉。记得晚上哥哥一家说要在附近烤肉店吃饭，看来现在是回来了。慌乱的李恩手忙脚乱地抓住崔元俊的胳膊，把他拽向了花坛方向。
"快！往那边走。"
"怎么了？后面有你认识的人？"
崔元俊回头张望，李恩使尽全力拽着他。正催促他快走时，崔元俊发现了李恩的哥哥并挥手示意。
“喂！这里有金——”
李恩急忙捂住崔元俊的嘴，把他拖到花坛后面。她粗暴地将他抵在墙上，一边继续捂着他的嘴，一边探出脑袋观察哥哥的动向。听到动静的哥哥环顾四周后，很快带着家人离开了。
该死。屏息确认哥哥进入公寓后，李恩刚松口气，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还贴在崔元俊嘴上，吓得赶紧抽回。
她后退着想拉开距离，崔元俊却突然用胳膊环住她的腰。两人下半身几乎相贴，李恩的脸瞬间涨红。她推着对方肩膀质问"你干嘛"，崔元俊却用食指抵住她的嘴唇。"嘘。又来了。"
转过头时，哥哥不知何时已近在眼前。伊音倒抽一口冷气，同时源俊将伊音抵在墙上作势要吻。脚步声响起，传来哥哥的声音。
"真是好时候。"
心脏狂跳几乎炸裂，屏住呼吸不敢动弹。脚步声渐远，终于归于寂静。迟来的清醒让伊音推开崔源俊，他却紧抓不放毫无松手之意。
"够了，放开我。"
"现在不行，看看这个。"
元俊用眼神示意下方。原本漫不经心低头看的伊音，脸色瞬间变得像纸一样煞白。他的裤子正以令人羞耻的程度高高隆起。刚才顶着我大腿的根本不是手机？
看到我惊恐的表情，元俊露出为难的神色叹了口气。
"能去伊音家休息会儿吗？这样走在街上我怕是会被当流氓抓起来。"

***

咣当一声将咖啡放在桌上的李恩，抱臂而立，满脸不悦地俯视着崔元俊。此刻她正后悔着不该听信"只要一杯咖啡就乖乖走人"的承诺把人带回来。崔元俊脱下的西装外套搭在一旁，跷着二郎腿正品味咖啡香气。
"香气真不错。"
"喝完赶紧走，我也累了。"
崔元俊把杯子放回桌面，李恩拧着眉头检查杯沿——明明见他凑近过，咖啡却纹丝未动。
"怎么不喝？"
"慢点来。从小娇生惯养，喝不了烫的东西。"
但凡有可能，尹仁真想掐住他的下巴强行灌下那杯咖啡。每次见到崔元俊，她都怀疑自己骨子里是不是藏着施虐倾向。她正用"忍"字诀强压怒火时，电话适时响起——是哥哥打来的。
难道刚才被他看见了什么？
李恩绷紧表情接起电话，转身背对。
"啊，哥。"
李恩瞥了眼崔元俊，径直走进卧室。
[在家吗？]
“嗯…怎么了？”
[刚才父亲打电话来大发雷霆然后挂断了。我晚上吃了排骨可能消化不良。你打算怎么办？嗯？]
李音皱着眉头走向阳台。她早就料到父亲的怒火会波及到哥哥。姐姐肯定也接到了同样的电话，但以她的性格，肯定会直接呛声让父亲别多管闲事。向来拿女儿没办法的父亲想必也没再反驳，只能抓着好说话的哥哥倒苦水。可哥哥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对了，我刚才在花坛边看见两个年轻小子黏在一起。]
“……”
[啧啧地又咬又吸，简直疯得不像话。]
伊音把手机贴在耳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人怎么凭空捏造。明明只是抱着而已，什么时候又咬又吸了？虽然想争辩，但那样就等于暴露了身份，只好强行闭上嘴。
[下次要是被你撞见可得注意点。孩子们经常路过，这样不太好吧？]
"那、那你干嘛跟我说？不想看那副样子的话，哥你自己去说啊。"
[这世道真可怕。无缘无故招惹是非的话，说不定会挨刀子。]
呵，李音气笑了。合着我就是挨刀子的命呗。和从小把我捧在手心的姐姐不同，哥哥打小就这德性。我说他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他还搁那儿嘿嘿直乐。
李音惦记着客厅里的崔元俊，草草结束通话走了出来。崔元俊已不见踪影，他坐过的位置上只剩半杯没喝完的咖啡孤零零摆着。
是回家了吗？我暗自期待地走向玄关想找鞋子，这时卧室传来动静，门开了。伊音顿时皱起眉头。崔元俊自顾自地洗完澡，只在腰间松松垮垮地围了条浴巾就走了出来。
"搞什么啊。连招呼都不打就擅自..."
"衣服上洒了咖啡。洗完才发现浴室里没有浴袍。"
元俊把擦头发的毛巾往脖子上一搭，自然地走向冰箱开门取出啤酒。嗤——拉开拉环后，他咕咚咕咚畅快地灌下啤酒。随后抹了抹嘴唇，若无其事地回到客厅。
他像在自己家一样自然的举动让人无语到说不出话。他拿起遥控器，而李音立刻走向浴室。前面整齐叠放着崔元俊脱下的衣服，正如他所说，衬衫上沾满了咖啡渍。
分不清是失手打翻还是故意泼洒，但未经主人允许就擅自洗澡的行为实在令人咋舌。李音从衣帽间拿出新内衣和外衣走出来时，崔元俊正坐在沙发上用遥控器切换频道。
李音把取来的衣物往他身边一丢。
"换好衣服就走吧。"
崔元俊展开衣服看了看，嘴角微微上扬。这是他当英植时穿过的泰迪熊 T 恤。
"衣服不用还了。要扔要留随你便。"
话还没说完，崔元俊就站起身解开了毛巾。毛巾刚落地，李音就皱眉别过脸去。该死。你这人。要说脱衣服先打个招呼啊。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崔元俊收拾好毛巾走向浴室。李音冲着他的后脑勺吼了起来。
"浴室门口那家的衣服也记得带上！"
随后崔元俊收拾起喝空的啤酒罐。原来已经喝完了啊。把捏扁的罐子扔进垃圾桶后回来，却发现进了卧室的崔元俊迟迟不出来。再等也毫无动静，终于忍不住推门进去，惊见他竟然连被子都盖好躺床上了。
李银咬紧后槽牙又松开，出声唤道。
"喂，崔代表。"
“……”
“崔元俊先生。”
“……”
“喂。”
“…….”
这狗崽子真是…...我气得快要爆炸，猛地掀开被子，元俊却翻身侧卧，像胎儿般蜷缩起身体。他半睁着眼，像说梦话般嘟囔着。
“好困啊…...”
听到这撒娇般的语气，我无语得笑出声来。摇着他肩膀让他别演了快起床，他却只睁开半只眼又闭上。我反复攥紧又松开拳头。
"真的要这样吗？"
李恩硬是把崔元俊往下拽。但或许是因为体型差距，对方纹丝不动。李恩强压怒火，一把将被子拉到他头顶盖严实了。
"行，你好好睡吧！睡！"
说完转身要走，身后却传来声音。
"人的欲望中，睡眠欲是最强烈的吗？"
带着睡意的声音慵懒到令人发毛的程度。正想让他别胡扯赶紧起床回家，崔元俊却一把掀开被子露出脸来。
"小时候被绑架过。三天三夜没合眼。怕一睡着就会死。"
"……。"
"我不是在耍花招，是来求您救命的。既然是刑警，总不该把上门求救的人赶走吧。"
失眠严重时本该建议他去睡眠诊所或开些安眠药，但听到"被绑架"的说辞后，这些建议终究没能说出口。李音犹豫间，崔元俊已闭上眼睛，胸口规律起伏着，不知何时竟已入睡。
李音叹着气疲惫地后仰脖颈。走到外间时，发现崔元俊的手机在桌上滚动。那里面藏着什么？会不会有崔元俊的秘密？挣扎片刻后，李音拿起了他的手机。
触碰屏幕果然上了锁。尝试指纹解锁自然无济于事。最终放弃走向冰箱，取出啤酒一饮而尽，钻进小房间试图入睡。可万千思绪如潮水般涌来，睡意迟迟不肯降临。
反复躺下又起身，时间早已过了午夜，好不容易睡着再睁眼时，阳光已透过窗户洒了进来。从被窝里爬起来的李音连凌乱的头发都来不及整理就冲出了房门。
睡意未消地打着哈欠望向卧室。这家伙还在睡吗？担心会撞见哥哥，正想赶紧把人送走，却发现卧室空无一人。仔细一看，从被褥开始，原本略显凌乱的卧室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是回家了吗？走到客厅环顾四周，发现餐桌上放着什么东西。慢慢走近一看，是个精心包装的便当盒。
[托你的福睡得很香。冰箱里只有啤酒能当早餐，所以早饭就拜托李室长啦。回头见。]
凝视着那张字迹工整的便签纸，我轻轻将它放在餐桌上。掀开便当盒盖的瞬间，诱人香气扑面而来。伊音却把便当留在原地，径直走向浴室。与往常不同，当冰冷的水流从头顶缓缓淋下时，那种精神涣散的感觉突然变得紧绷起来。

***

上班途中的轿车里，元俊正用平板观看着什么。画面中金伊音正静静凝视着餐桌上的食物。犹豫许久后，她终于拉开椅子坐下，将食物送入口中。当勺子触到嘴唇的刹那，元俊的嘴角微微上扬。
听到低低的笑声，李室长通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后座。元俊的视线久久未能从屏幕上移开。真可惜，早该在其他地方也装上摄像头的。
原以为刑警出身的他会很警觉，所以只在厨房对着客厅方向装了一个，现在倒有些后悔。看来得尽快去回收设备才行。具体时间嘛，就要看金伊音的发情期什么时候到来了。
"药效确实可靠吗？"
"通常一周内就会显现症状。"
一周啊…元俊正喃喃自语时，李室长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代表会先联系您吗？"
"连家人都瞒着，看来知情者确实寥寥无几。给你开抑制剂的那位熟人，说你是 Omega 对吧？"
"嗯。"
"找个合适的借口让他休假。能送去国外最好。独处时他肯定会来向我求助。"
沉默许久的李室长此刻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我很好奇代表您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我也很好奇。"
"……"
"这张端正的面容背后，啜泣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呻吟会是什么样。苦苦哀求的模样又会是什么样。"
话说一半，元俊狠狠咬住了嘴唇。妈的。还没开始就已经兴奋了。他关掉平板屏幕，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只盼着药效能早日显现，让金伊音迎来发情期。
"派人盯着了吗？"
"是的，已交代他们一有症状立刻联系。"
"24 小时给我盯紧了。要是被其他家伙捷足先登，我就剁了你。"
这委婉的说法实则暗含杀机，因此这位室长正认真考虑是否要增派监视人手。
车辆疾驰驶向公司的全程，崔元俊的目光始终望向窗外。充足睡眠不仅让头脑格外清醒，连心情都变得爽朗。起初以为是偶然，但并非如此。不知是因为金伊音散发的费洛蒙，还是那处宅邸风水绝佳，确实存在某种与我完美契合的东西。
这让他更想将其据为己有。方法很简单——得到金伊音就行。只不过获取手段有些肮脏罢了。

***

轿车驶入巷弄时扬起阵阵尘土。这片正处于再开发区域的老社区，正是死者杨泽日生前居住之地。凶手金尚范供述称，他在杨泽日家中行凶后，将尸体在浴室里肢解抛弃。
因为是拆迁区域，周边连监控摄像头都没有，加上当时暴雨导致难以获取清晰的影像资料，连准确推测作案时间都很困难。抵达目的地时，只见漆皮剥落的门上拉着警方封锁带。
下车踩过警戒线推门而入，铰链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老宅院子里杂草丛生，透着阴森森的气息。
穿过院子走进屋内，霉味扑面而来。据说是案犯自首后，科学搜查队来做过各种鉴定，但除了受害者的头发和少量血迹外，他们表示没发现特别有价值的线索。
"新接手的检察官要求组长补充提交证据材料，看来是个特别较真的人。"
既然连犯人都抓到了，负责检察官还要求补充证据，作为组长确实会感到为难。李音想起了在国立科学搜查研究院前见过的郑大韩。那人看起来很挑剔吗？奇怪的是，脑海里只浮现出乡下土狗的滑稽形象。
李音来到被破坏的案发现场浴室仔细勘查。据说凶手作案后用漂白剂和化学药剂进行了清理，因此现场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特殊气味。当李音拆开下水道滤网检查内部时，突然叫来了南洙。
"关于用水量，你说和上个月没什么差别对吧？"
"是的，反而减少了。能把现场清理得这么干净，用水量应该相当大才对。果然很可疑吧？"
李恩点了点头，随后走了出去。前往杨择日曾住过的卧室，发现并没有单独的猪圈。电脑前堆着吃剩的食物和垃圾，烟灰缸里也塞满烟头，已经变得漆黑。
他皱着眉头四处查看，依次拉开抽屉。抽屉里同样凌乱不堪。当他把东西一件件取出查看时，发现了多张中学时期获得的奖状。
在犬舍遇见的那位兄长曾说，杨择日从小就不是省油的灯，荒废学业到处惹是生非，看来并非全是事实。正想着，李恩突然发现抽屉后方掉落着什么东西。
他干脆抽出了整个抽屉，伸手一掏，摸出个巴掌大的黑色钱包。打开后发现里面存着存折。翻开第一页，开户日期显示约二十年前——按杨择日的年龄推算，那时他刚满二十岁。
曾经有份工作，每月定期进账超过 100 万韩元，但大部分钱都流向了杨木亨那里。杨木亨是前几天见过的杨择日的哥哥。
"四处看看也没什么特别的。那是什么？"
郑南秀在旁边坐下后，盯着存折疑惑地歪了歪头。
"杨择日的哥哥说他弟弟是个十足的混蛋，只会从家里拿钱。"
“每个月都有汇款呢。怎么回事。是还借的钱吗？”
翻到后面几页，发现很长一段时间杨泽日都在给哥哥汇钱。具体这些钱去了哪里并不清楚。可能是偿还借款，也可能是补贴家用。无论如何，这与杨木亨描述的杨泽日形象相差甚远。
“杨木亨那边。查查他 20 年前在做什么，住在哪里。顺便也走访一下周边的人。”
“啊，这样做的话组长会不高兴的吧。”
“为什么。”
“您不是都一起听到了吗。就随便模仿几句应付下得了。犯人自己都认罪自首了，又没喊冤，这种时候真凶要是突然冒出来。那才真叫头疼呢。媒体那边早就把抓到犯人的消息铺天盖地宣传出去了。”
“等以后东窗事发会更麻烦的。你明明知道。”
李音收好存折，又翻找片刻确认没落下东西，便起身离座。走到室外时阳光格外毒辣，这五月的天气怎么比盛夏还闷热。昨晚因为崔元俊的事辗转难眠，此刻倦意迟迟未消。他上车后使劲搓揉脸颊试图提神，郑南洙见状投来担忧的目光。
“我来开车吧？”
“不行。贷款还没还完。”
“我现在开得很好了。会小心驾驶的。”
“不用了。”
一刀拒绝后，郑南秀不满地撅起了嘴。当初追捕犯人时南秀曾开过李恩的车一次，结果撞上了护栏，之后就被禁止碰方向盘了。
沿着狭窄蜿蜒的小路下行，沿途可见许多摇摇欲坠的房屋。由于再开发导致居民所剩无几，寻找目击者也变得异常困难。驶上大路疾驰许久后，李恩通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后方。
重复的动作让南秀察觉到了异样。
"怎么了？有什么情况吗？"
"后面那辆黑车，好像从刚才就一直跟着我们。"
"哎呀，不至于吧。"
南秀回头确认那辆车。是辆昂贵的进口车，深色车窗膜让人难以辨认驾驶座上是谁。盯着看了会儿的南秀掏出了手机。
"我记下车牌号。"
他打电话请求查询车辆信息。报出号码约五分钟后，南洙匆忙在记事本上做了记录。
"车主叫金允植。没有前科，也不是代购车辆。是认识的人吗？"
"不认识。"
眼看就要左转，正打算变道等信号灯时，那辆黑色轿车却从旁边呼啸而过。啊，什么啊。是误会了吗。伊音苦笑着，南洙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是啊。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信号灯转绿刚左转时，电话突然响了。看到屏幕上显示"郑大韩"三个字，李音赶紧偷瞄南洙的脸色。她没明确说过这只是朋友关系。正担心会引起误会想稍后再接，却不小心按错键接通了电话。
[李音啊，是我。现在很忙吗？]
她支支吾吾地搪塞着。
"大韩啊，我现在在外勤。如果不是急事的话，待会再打给你行吗？"
[抱歉。有空时联系我。其实也没别的事，就是想亲自见见梁泽日哥。]
她心里暗骂一声该死。瞥见南洙一脸"啊？"的困惑表情，她匆忙挂断电话，南洙那边却炸开了锅。
“这、这不是新来的检察官吗？没错。名字也对上了。哇，什么情况？你们俩认识？”
“本来想告诉你的。只是时机不合适才一直没说。”
“太过分了。别人就算了，至少该早点告诉我啊。我可是你前辈的妻子。”
“喂，不是说了正准备告诉你嘛。”
“什么时候？”
“哦，今天…？”
“真是的。别撒谎了。你以为我看不出你脸上藏不住事吗？”
正当我手忙脚乱哄着闹别扭的南洙时，心脏突然猛地一沉，呼吸瞬间卡在喉咙里。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让伊音倒抽一口凉气踩下刹车。随着刺耳的吱——声，车子骤然停下，后方立刻传来叭——的喇叭声。
南洙似乎被吓了一跳，连忙查看伊音的状况。
"前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就是胸口闷得慌。"
他急忙打开双闪灯将车靠边停下，心脏却像发疯般狂跳不止。怎么会这样。冷汗直冒呼吸急促，南洙正要拨打 119 求救，被伊音拦住后只得到便利店买水。
南秀匆忙表示明白后下了车，独自留在车里的李恩急促喘息着，用手搓揉自己的脸颊。虽然症状只短暂出现就消失了，但与热循环时的表现几乎一模一样。
他望着南秀消失的便利店方向，取出藏好的药瓶，迅速吞下一粒药片。这时南秀已买好水，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前辈，给您水。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我们直接去医院吧，我来开车。"
"不用，已经好多了。可能是低血压导致一时头晕。"
若无其事地露出微笑后握住方向盘，脑海中却一片混乱。为什么又来了？一年才出现一次且症状轻微的情况，如今竟以如此短的间隔反复发作，这绝非寻常。我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送走南洙后前往检察厅的李银，在等待郑大韩的间隙给自己主治医生柳雪雅打了电话。虽然服药后症状有所缓解，但若南洙是 Alpha 的话，很可能已经察觉到那些微妙的变化。
[这个时间有什么事吗？]
"在忙？"
[午饭时间。你呢？]
"我周四能抽空去见你一面吗？"
[怎么了？有事？]
"身体不太舒服。具体情况见面再说。"
[嗯…怎么办。我后天开始要休假了。]
“突然？”
[你知道我姐姐吧？她在世和集团上班。突然有去纽约出差的机会，结果多出一张机票。还是商务舱呢。而且连五星级酒店都包了。这种好机会怎么能错过。]
听着瑞雅兴奋的声音，伊音紧紧咬住了下唇。
“什么时候到？”
[一周后。有急事吗？还是现在就要过来？]
李音神情复杂地望着手中的药。十天左右应该还能撑得住吧。虽然出现过症状但只是很短暂的一阵，而且药也吃了应该没事。她想着不要用无谓的担忧助长不安，对雪雅说等旅行回来后再见面。
[以防万一要不要拜托我认识的学长？他口风很紧的。]
“不是的。药也足够。之前不是一直都没事嘛。”
道别并嘱咐平安归来后，李恩挂断电话，将药藏进车内深处。随后望向窗外，远处郑大韩正朝这边走来。发现李恩的车后，他加快了脚步。
“抱歉。等很久了吧？刚要出来时部长找我有事。”
“没有。我也刚到。”
郑大韩系好安全带坐在副驾驶座上。李恩暗自担心这位阿尔法男性会察觉自己的异常症状。但和其他阿尔法一样，郑大韩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我联系了目击者杨木亨先生做调查笔录，但他压根不接电话。抱歉占用了你的时间。"
"没关系。正好我也有事要去那边处理。"
李恩发动引擎，车辆驶出停车场进入主路。途中郑大韩提到对加害者金尚范的会见内容存在疑问，并对其供述中难以理解的部分进行了说明。看着他连文件都带来详细解释的样子，李恩不自觉地笑了出来。见她发笑，郑大韩眨着纯真的眼睛望过来。
“为什么…？哪里…奇怪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事。”
“嗯？”
“以前你曾经很详细地给我解释过蜜蜂对生态系统的影响。所以我以为你会成为昆虫学家呢。课间休息时你总是坐在花坛边找虫子。”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小时候确实干过不少傻事..."
"完全没有。我觉得很帅气。因为那时候我根本没有什么梦想，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情。"
看着李恩苦涩的表情，郑大韩露出了意外的神色。难道不是从小就想当警察吗？我原以为你是这样的。他的表情仿佛在这样询问。
其实李恩并不想当警察。因为工作总是很忙的父亲连面都很难见到，抚养孩子完全成了母亲的责任。过了很久之后，母亲才坦白说那段日子真的很辛苦。
她并不想让自己的配偶过着同样的生活。至少周末想和家人共度幸福时光。但不知怎的，三个孩子最终还是追随了父亲的足迹。
或许是因为发现自己并非完整的 Beta 而是半吊子 Omega，所以对放弃美满家庭毫无留恋。
"记得你叫卢善奎吧？我们曾是同窗。"
"你那个爱运动的朋友？长得挺吓人那个..."
李恩笑出了声。这么一想，崔元俊失忆时见到卢宣奎也说长得吓人来着。要说面相凶狠，崔元俊也不遑多让。不知道宣奎要是发现那个被自己当孩子带着的崔元俊竟是世和建设的代表，会露出什么表情。
和郑大韩聊着童年往事，不知不觉车已驶近梁木亨家附近。他那座远离村落的宅院，老远就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声。
"是那里吧？"
"嗯。"
来到入口处查看庭院的李恩，发现之前见过的蓝色卡车不见了。就近停好车后，她和郑大韩两人刚走进院子，狗群就狂吠起来。
粪便的恶臭夹杂着腥臊味刺激着鼻腔。我环顾院子后敲了敲房门，果然无人应答。
"看卡车不在，应该是出门了。"
绕着房子转了一圈也没见梁木亨的身影，电话也无人接听。伊音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座生锈的仓库，距离主宅有段距离。靠近后发现厚重的铁门把守着入口，挂着硕大的挂锁。
仓库外墙由砖块砌成，没有窗户或其他通风设施。我下意识抓住挂锁晃动，里面传来细微响动。屏息将耳朵贴在门上时，门缝里渗出怪异气味。正在另一侧查看的郑大汉也跟了过来。
"伊音啊。"
嘘。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绷紧神经朝里屋竖起耳朵。是错觉吗？咚咚，试着敲了敲门，里面却静悄悄的。
"怎么了？"
"好像听见里面有动静。"
“不是老鼠吗？”
“也可能是吧。”
正埋头沉思的李音朝入口处张望了一眼，从后裤袋掏出钱包。接着从钱包夹层抽出两截短铁丝。当这个意料之外的物件突然出现时，郑大宪的眼睛瞪得溜圆。
“这是什么？”
李银把铁丝插进锁孔里捣鼓着，郑大韩惊讶得合不拢嘴。
"李、李银啊？"
"检察官您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不是，可没有搜查令就硬闯，而且门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呃？"
郑大韩还来不及阻拦，就听见"咔嗒"一声门开了。李银嘴角上扬时，郑大韩脸上的为难神色已显而易见。
"那个...李银啊，等房东来了再说吧，"
"他来之前关上不就行了。"
"怎么想都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
吱呀——沉重的铁门开启，刺鼻的腐臭气息猛然窜入鼻腔。大韩皱眉别过脸，伊音用胳膊肘掩住鼻子。朝里望去，仓库比想象中更为宽敞。在堆满杂物的空间里，入口旁搁着个大木盆，里面堆积着不明黑色块状物。
"那是什么东西。"
伊音抄起手边的木棍拨弄那堆物体。细看之下竟是收集的小动物尸体。虽不知为何要存放这种东西，但腐臭已熏得人鼻腔发麻。
大韩显然难以忍受，干呕了好几次。两人都捏着鼻子皱眉环视，忽然注意到一座看起来厚重硕大的陈列柜。大韩盯着柜子随口嘟囔了一句。
"电影里那种东西后面都会突然出现密室什么的。"
艺琳使眼色让大韩去试试，大韩笑了。话是这么说。但两人就像约好似的，收拾完杂物走进去推了推装饰柜。纹丝不动。
"果然是这样..."
两人笑对方异想天开时，里面突然传来微弱的呻吟般声响。他们同时对视，齐刷刷把耳朵贴到墙上。
"里面有人吗？"
一片寂静。咚咚。即使用拳头敲打墙壁也同样毫无回应。两人检查着展示柜的结构，在另一侧下方发现了一个类似锁扣的装置。扳动它后，展示柜真的向侧面滑开了。
随着沉重的隆隆声，展示柜移开后眼前出现了一个出入口。正往里走的两人被意料之外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侧是血迹斑斑的浴缸，另一侧则有个只穿着薄睡衣的男子，手脚被牢牢捆住，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嘴巴被胶带封住，连眼睛都睁不开，于是李音和大韩最先确认了男子的状况。
“喂！快醒醒。喂！”
勉强睁开眼睛，吞咽着口中的呻吟，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吗？还是仍被恐惧笼罩？确认意识清醒的伊音掏出手机联系了南洙。
正在请求支援并叫救护车时，身后突然传来“轰！”的巨响。伊音和大韩刚站起身，就发现原先敞开的门又紧紧关上了。
“该死！”
匆忙从密室里冲出来推门，门却纹丝不动。注意力全在受害者身上，连有人来了都没察觉。郑大韩也凑了过来，李银朝外面大声喊叫。
"杨木亨先生！你最好把门打开！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没有回应，怒火中烧的他用脚哐哐踹着门板，却依然无法撼动。该死的！环顾四周时发现一把旧铁锹。郑大韩急忙抄起铁锹劈砍门板，仍然无济于事。最后铁锹头和木柄都断裂散落一地。
考虑到拖延时间可能会有危险，李银立即联系了附近的派出所请求紧急出警。正思索着脱身之法时，屋顶方向突然传来液体倾泻的声响。
起初还以为是在洒水，紧接着就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随后，浑浊的烟雾如同热浪般从屋顶缝隙中翻滚而下。郑大韩脸色一僵，李恩同时发出呻吟和咒骂。
"操...完蛋了。"

***

"您没事吧？"
李恩用南洙递来的矿泉水擦了擦脸，又反复漱了几次口。咳嗽止不住，他正往头上浇凉水想让自己清醒时，吴组长走了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让你跟着救护车走吗，怎么还在这儿？”
他看着狼狈不堪的李音，怒气冲冲地骂着说抓到这小子绝对饶不了他。李音神色凝重地望着屋顶坍塌的建筑物。杨目衡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消防车虽赶来灭了火，但里面的东西已一片狼藉。
“门是谁开的？看见了吗？”
面对组长的询问，李音只是摇头。当时浓烟弥漫视野模糊，只听见外面传来咚咚的砸门声。接着门就像变魔术般突然打开了。
起初还以为是附近派出所的人赶到了，结果并非如此。出门一看，外面空无一人。真是活见鬼了。在附近发现了少量血迹，但完全无法判断是谁留下的。
"啊，那群兔崽子。往哪儿找呢？喂喂！别聚在那儿，都给我去对面找！"
队长对着正在搜山的武警队员吼完离开时，南秀凑了过来。
"前辈您先赶紧去医院吧。车就停在这儿，既然已经发了通缉令，他们跑不远的。"
哈，李恩紧闭双眼。这真是个愚蠢又轻率的举动。谁能想到会遭到突然袭击呢。正当她沉浸在后悔与自责中时，科学搜查队的鉴证科人员赶到了现场。看着他们走向坍塌的仓库，南洙推了推她的后背。
"先去医院吧。这里的情况我会向您汇报。或者我送您过去？"
"不用了。休息会儿好多了。"
李恩走向呆坐在附近的郑大韩。烟雾弥漫时他陷入了恐慌状态，却还自以为是地用手捂住李恩的口鼻。看来他完全失去了理智——明明该捂自己的鼻子才对。
他望着因敲门而血迹斑斑的手背叹了口气，随即站起身来。接着从怀中掏出几个采集袋递给南洙。
"这是什么？"
"里面有些血迹和几根头发。"
"该不会是火灾后采集的吧？"
“啊。为什么。”
南洙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都快死了还搞这些有什么用。”
“喂。就算死也得弄清楚是栽在谁手里吧。”
南洙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您真是太狠了...令人敬佩。"
"吵死了，再给我倒杯水。喉咙干得要命，感觉快死了。"
说完便拿着水走向郑大韩。他疲惫地抬起头，李恩递上了手中的水。
“把这个也喝掉。”
“你没事吧…？”
“如你所见好得很。起来，去医院。”
郑大韩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李音赶忙扶住他。刚才拼命踹门时腿部肯定也受了伤。李音把他安顿在副驾驶后，自己坐进了驾驶座。
“得先看看你的腿。”
“没事。没断。你还好吧？我刚才看你出事，吓坏了所以……”
郑大瀚语无伦次地说着突然闭上了嘴。他自己都身处险境却先担心我，让人有点鼻酸。这就是朋友的好处吧。李音拉开抽屉取出湿巾递过去。
“擦擦。脸都花了。”
郑大韩擦去脸上血迹时，李银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杨木亨那家伙...到底去哪儿了呢。"
"这个嘛..."
明明点火时还打算置人于死地，为何又要开门放人呢？是改变主意了？地上那摊血迹又是因何而留？种种疑点实在太多了。
这时，恩突然急刹车停下了车。大韩一脸疑惑地望过去，恩检查了行车记录仪。发现本该在里面的存储卡不见了，他的脸顿时扭曲起来。该死的。
“怎么了？”
“存储卡不见了。”
“是梁木亨拿走的吗？”
“不知道。”
李恩给南洙打电话说明了情况，并嘱咐他检查杨木亨卡车上的黑匣子。随后他赶到附近医院急诊室，正等待检查时，不知怎么得到消息的姐姐突然出现了。气喘吁吁跑来的姐姐一看到李恩就红了眼眶。
“天啊你没事吧？伤到哪里了？”
见姐姐上下打量自己，李恩露出尴尬的笑容。
"我没事。不过姐姐你是怎么知道要来的？"
姐姐没有回答，但李恩猜测是吴组长告诉她的。两人是同届，虽然现在职级不同，但偶尔私下会一起喝酒。正在和李恩说话的姐姐突然注意到坐在旁边的郑大韩，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位是？新搭档？"
"不是啦，是郑大韩检察官，我初中同学。打个招呼吧，这位是我姐姐。"
郑大韩在裤子上擦了擦手，然后恭敬地低下了头。
"您好。我是西部检察厅刑事 1 部的郑大韩。"
"金晴朗。是伊音的姐姐。很高兴认识你。"
对方没有表明所属单位，只说是金伊音的姐姐，这让大韩的表情变得更加紧张。
"明明是自己人怎么没认出来呢？"
"毕业后分开了一阵子，这次偶然又遇上了。"
"那就是缘分啊。咱们常聚聚。让李恩好好照顾你。"
姐姐笑着嘱托，李恩嘟囔着我又不是小孩有什么好照顾的。正巧姐姐电话响起，她出去接电话的间隙，郑大翰压低声音打听起李恩姐姐的事。
"那位就是姐姐吧？最年轻的..."
"你怎么知道的？"
"在新闻上看到过。"
"别当着本人面提这个。她非常讨厌被这么说。"
事实上，姐姐晋升得比旁人更快，已成为父亲的骄傲。但问题在于当事人自己并不满足。与伊音不同，她有着强烈的野心，渴望在各方面都领先他人。伊音虽为这样的姐姐感到自豪，却也担心她会不会太疲惫。
紧接着门被推开，连敲门声都没有。还以为是姐姐回来了，结果这次是哥哥。他带着特有的无业游民般百无聊赖的表情，晃着果汁纸盒走了进来。
"什么嘛，看起来挺精神的。"
"哥你怎么又来了？"
"怎么来的。金晴朗先生闹得厉害就来了。打电话又哭又闹说我们家老幺快死了，真是的，哎哟。"
其实也没到快死的地步...伊音尴尬地移开视线，哥哥拿出果汁递给伊音一瓶，又给旁边的郑大汉递了一瓶。
"谁啊？"
伊音正要介绍，郑大汉又猛地站了起来。
"您好。我是首尔西部地检刑事部工作的郑大韩。"
"怎么？知道我是谁吗？"
"是的。我知道。久仰大名。"
"哦是吗？随便怎么说。"
郑大韩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伊音看得一清二楚。不用想也知道——不然怎么会被人称作"中央地检疯狗"呢？不过正因他办案雷厉风行，倒也是个备受认可的人物。
"听说您非常了不起...仰慕您的后辈也很多呢。"
"哎呀，哪有那么夸张。"
不知是容易轻信还是怎的，他咧嘴笑着摆了摆手。伊音啜饮着他带来的饮料，露出不悦的神情。看这人完全没把弟弟放在心上，只顾自我陶醉的模样，她巴不得姐姐赶紧来把人领走。

***

[突然想起以前的事。]
[嗯？]
[以前你曾经很详细地给我解释过蜜蜂对生态系统的影响。所以我以为你会成为昆虫学家呢。课间休息时你总是坐在花坛边找虫子。]
[有这回事吗…也是，小时候确实干过不少傻事…]
[完全没有。我觉得很酷。那时候我根本没有梦想。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画面显示的是行驶在道路上的影像，说话声持续传来。崔元俊将视频快进。车辆停稳后，金伊音和检察官逐渐远去，没过多久梁木亨就出现了。
梁木亨提着大油桶走向仓库，这一幕被行车记录仪完整拍下。片刻后火舌窜起，梁木亨仓皇逃窜。影像只记录到这里。因为元俊的手下在抓捕梁木亨前就先取走了存储芯片。
"金伊音现在情况如何。"
"医院方面说没有问题。"
"当时和他在一起的人是谁来着？"
李室长将平板电脑递到后座。屏幕上是一张某人略显紧张拍摄的证件照。
"郑大韩。原本在地方工作，最近刚调任西部地检。和金伊音是初中校友，年长一岁。"
崔元俊默默回味着两人在车上的对话。
"是叫阿尔法吗？"
"是的。"
啧，真是麻烦。崔元俊倚在窗边，盯着屏幕喃喃自语。明明说一周内药效就会显现才派人盯梢的，今天跟着去了偏僻处就撞见这档子事。
接到李室长的命令后，手下们绑架了杨木亨。随后留一人破开仓库门，救出了金伊音和郑大汉。若不是派人跟踪，金伊音可能已被浓烟窒息身亡。
"杨木亨呢？"
"在梨门洞。我这就下令处理掉。"
"下一个行程是和姜代表共进午餐对吧。"
"是。"
"取消。去李文洞吧。"
杨木亨话音刚落，李室长就向司机打了个手势，车子随即调头朝反方向疾驰而去。崔元俊倚着座椅凝视窗外。本以为能好好睡一觉，愉快地度过一天，却有人往他头上泼了盆脏水。
所以必须得见见那张脸。看看到底是哪个狗杂种。
不知不觉间，车子已驶入工业区，爬上一段斜坡。营业的厂房比关门的少得多，氛围阴森森的，随处可见成群结队的流浪狗。
抵达标有"维新产业"字样的工厂时，门口的人恭敬行礼后打开大门，车辆驶入院内。下车的崔元俊跟随李室长进入建筑内部。
室内有个叫杨木亨的男人只穿着内裤被绑在椅子上。据说制服过程中发生过肢体冲突，这人气力大得让李室长的手下们吃了不少苦头。
元俊拎起旁边的折叠椅，大步流星走到杨木亨面前。展开椅子刚坐下，杨木亨就抬头瞪视。那张血迹斑斑的脸上，眼神凶狠得令人发怵。
换作一般人，这会儿早该跪地求饶了。
元俊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叼上。身旁的职员替他点完火退开后，他悠闲地将烟圈吐在男人脸上。
"客套话就免了。有什么想说的？"
"你们到底什么来路？不像条子，是替谁跑腿的？谁指使的？朴石泰？那狗崽子想让我永远闭嘴是不是？啊？"
元俊叼着烟，一脸不耐烦地叫来了李室长。
"朴石泰是谁？"
"就是您之前见过的第一派头目。"
啊，元俊点了点头。那小子。
"喂，杨木亨先生。我本来肠胃就弱，这种场合向来不参加的。见血就反胃知道吗？但今天专程过来就为了一件事——你把我精心保养的宝贝给刮花了。妈的，我连正儿八经的滋味都还没尝过呢。"
"狗崽子在这放什么屁。"
"道歉，立刻。"
杨木亨狞笑着咬紧了牙关。
“闭嘴，狗娘养的！少耍花招，快把朴石泰叫来！跟你这种穿西装的混蛋没什么好说的，呃啊！”
刹那间，元俊手中多了一把刀，眨眼间刀尖已垂直刺入杨木亨的肩膀。杨木亨张大嘴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好话不听，非得听脏话是吧？”
杨木亨面色惨白地望过来，元俊则一脸严肃地继续说道。
“志勋啊。说什么笔比剑强都是骗人的。你看，捅一刀眼神就变乖了吧。”
“啊呃，操…救、救救我…”
“想活命就该早点开口。”
“我错，”
话未说完，崔元俊又加重了力道。
"这句话你该一开始就说。"
杨木亨发出"呃啊——"的惨叫，终于忍无可忍地破口大骂起来。说什么出去后绝不放过你，要找到你全家剥皮抽筋之类的...
元俊冷眼看着他青筋暴起、声嘶力竭的模样，眨眼间突然抽刀出鞘。以精准利落的动作横握刀身，在他鼻梁上方"唰"地划出一道弧线。
杨木亨张大嘴巴僵在原地，双眼开始涌出鲜红的血。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捂住脸发出惨叫。"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他慌忙抬头，整张脸已血迹斑驳。似乎完全失明的他左右晃动脑袋，茫然望向虚空。
"操他妈的，灯呢，灯怎么？开灯！给老子开灯啊混蛋！！！"看着对方发狂的模样，崔元俊笑着用脚戏弄般踹向椅子底部。随着椅子轰然后仰，仰面倒地的杨木亨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身体剧烈抽搐。
元俊叫来身旁手下，将随身佩刀递了过去。
"剁碎了处理掉。"
“好的。”
转身要走的元俊打了个响指，向手下下达了指示。
“我喜欢吃鱼，所以别放海里，放山上。”
“明白了。”
走吧。辛苦了。推开门走到外面，此刻暴雨正倾盆而下。元俊伸出手臂，用雨水冲洗手上沾染的血迹。这时李室长走过来递上手帕。看到手帕上绣着首字母的元俊皱起了眉头。
"是恋人送的吧？"
"与您无关。"
真是个不懂浪漫的家伙。元俊没有使用手帕，将其递还后随意甩了甩手。接着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沉思片刻后叫住了李室长。
"金伊音住的是哪家医院来着？"
"圣门医院。"
"走吧。"
"现在就去？"
元俊把烟往旁边一扔，整了整夹克领子笑了起来。
"说不定以后就是我老公呢，总得来探个病吧。"

***

正在喝水的李音突然感到一阵诡异的寒意，浑身打了个哆嗦。正在旁边削苹果的姐姐担心地看过来："哪里不舒服吗？"
"不知道。突然全身起鸡皮疙瘩，该不是有鬼经过吧。"
哥哥一边把切好的苹果块接连塞进嘴里，一边插了句话。
"鬼才会冻死呢。你信这个？"
"喂别吃了。这个给那边的检察官送过去。"
哥哥转头叫了声坐在对面的郑大韩。
"郑检察官来拿水果吧。难道还要我亲自把水果送到你手上不成？"
大韩猛地站起来接过水果就走了，姐姐用轻蔑的眼神盯着信雨。老顽固。你在检察院也这样吗？难怪你的风评会那样——两人正拌嘴时，觉得疲惫的伊雯推着他们的后背说快走吧。
"我想休息。求你了，姐姐。"
"知道了。这就走。不舒服就联系我。有事也要联系。"
好不容易说服了直到最后还在担心的姐姐离开，哥哥使劲按着我的头说快点好起来，把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后就消失了。伊音虽然嘟囔着别把我当小孩，但能感受到那个动作里包含的疼爱。
两人离开后病房恢复了平静，伊音向大韩露出尴尬的微笑。
"对不起...我哥和我姐来闹得你都没能好好休息。"
"不会啊，托他们的福很开心。我特别崇拜你哥。能亲眼见到真好。"
“你是认真的吗？”
“嗯。”
“呕”
伊音做出呕吐的动作，大韩开心地笑了。这时有人敲门。正紧张地想着该不会是那些人又回来了，门一开，出现的却是完全意想不到的人物。
"金刑警。我可以进来吗？"
提着巨大果篮探头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崔元俊。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访客让李恩像弹簧般从床上弹起。她趿拉着拖鞋想上前，手臂上插着的输液针瞬间被扯掉。"啊！"她皱眉回头，只见郑大韩惊慌地凑过来。
"没事吧？"
李恩看着渗血的手臂转头望去——崔元俊已经侵入病房内部。他的气场与往常截然不同，冷冽得让人心惊，却又像说谎般突然眯眼笑了起来。
"很高兴见到你吗？值得光着脚跑出来？"
他笑着走近，放下水果篮，抓住了李恩的手。没给挣脱的机会，崔元俊紧握着她的手臂叫来了护士。很快护士过来重新扎好针头，叮嘱注意事项后，用胶带更牢固地固定好便离开了。
只剩三人后，病房里的空气变得有些凝重，李恩正纠结该如何互相介绍。当然如果崔元俊能识相地先离开就谢天谢地了。可惜崔元俊向郑大翰伸出了手。
"我是崔元俊，幸会。"
郑大韩的目光先落在李恩身上，随后移向崔元俊。那眼神里混杂着戒备与微妙的嫉妒情绪。金李恩或许不明白，但崔元俊心知肚明。视频里听着还将信将疑，亲眼所见便了然于胸。
"我是郑大韩..."
李恩正担心崔元俊会幼稚地突然握紧她的手，没想到他只是干脆地打完招呼就结束了。接着便从上到下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李恩的身体。
"听到消息真是大吃一惊，发生什么事了？"
"崔元俊先生，您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给警察局打电话，听说您住院了。是去抓犯人时受伤的吗？"
"……"
"犯人跑掉了？"
"……."
"哎呀，真让人难过啊。"
李音皱起了眉头。虽然对方说的没错，但莫名伤到了自尊心。见她板着脸不回答，崔元俊凑近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要我帮你抓住它吗？"
伊音神经质地甩开了那只手。
“够了。”


c2


#4


伊音环顾着更换的病房，气恼地瞪着崔元俊。听完检查结果回来，病房竟突然被换成了单人间。
"怎么回事。是崔元俊擅自换的病房吗？"
"抓坏蛋时受的伤，这点照顾是应该的。多亏金刑警，像我这样的良民才能伸直双腿睡个好觉。"
"……"
"别瞪眼了，再瞪眼珠子都要变成比目鱼了。"
"郑检察官呢？"
"他在其他病房好好休息呢，您不用担心。"
李音不情不愿地坐在病床上。这家地处偏僻的小医院，即便是单人病房也不会让人产生太大排斥感。只是崔元俊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这么坐在旁边让她倍感压力。
"你不走吗？"
“别在意。需要什么就说。”
“不需要，你走吧。”
“这么晚了，我能在这儿睡吗？”
放着好好的家不住为何要睡这里，刚问出口他就自顾自地解释起缘由。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失眠很严重，但和金银儿在一起时神奇地就能睡着。是因为你的费洛蒙吗？”
听到费洛蒙这个词，金银儿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我明确说过，我是 Beta。”
“可为什么会散发费洛蒙的气味呢。”
我不相信崔元俊的话。至今为止从没有人说过我身上有那种气味，发情期时也一样。只要吃药就能立刻压制住，根本不会被察觉。现在又不是发情期，怎么可能散发出信息素的味道？就算对方是顶级 alpha 也绝无可能。崔元俊肯定在耍什么花招。
"是吗？我身上是什么味道？"
"让人想从头到脚舔遍，再一口口吮吸干净的味道。"
"……"
勉强还能忍受，但听到"想吸干你"这句话时，脸皱得都展不开了。正皱着眉头时，崔元俊伸手按住了伊音的眉心。
"这里长皱纹会显得脾气很差。本来性格就够糟糕了。"
啪地打掉他的手，粗暴地推开肩膀，崔元俊却厚着脸皮笑了。不想继续交谈便挥手赶人，转身背对床铺躺下，把被子猛地拉过头顶，随后传来脚步声，接着是门开合的声音。
走了吗？
他低声咒骂着。
“操蛋的混蛋…。”
即便如此怒气仍未消散，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差点就尖叫出声。崔元俊正坐在对面的床上直勾勾地盯着他。刚才骂人的话被听见了？不对，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他还在这里？
“怎、怎么了？”
“真是个该死的混蛋。”
“立刻给我滚。我还能骂得更难听！”
“我比你大六岁呢，你这该死的崽子。长幼有序。尊敬长辈。懂不懂？”
话说到这份上，感觉不是尊敬而是能动手了？似乎可以好好揍一顿了？李恩的拳头攥紧又松开。只要和崔元俊待在一起，理性就飞走了，感觉自己变得狭隘幼稚。
不想再承受压力，正想躲到床底下时，心脏突然又咯噔一跳。呃。伊音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咚咚咚，心脏毫无缘由地急速跳动，全身血液仿佛在倒流。转瞬间体温飙升，脸颊发烫。
为什么又…！
伊音抬头望向崔元俊。这家伙不对劲。他跨坐在床沿，歪着头用微妙的表情凝视着伊音。不，或许用"鉴赏"来形容更贴切。那是种洞悉即将发生之事的眼神……
"你…对我做了什么？"
“嗯？”
李音挣扎着从座位上踉跄站起，每次呼吸都感觉肚脐下方有热流扩散。仔细想来，这种症状是从崔元俊在她家留宿后才开始的。
难道是被他作为优势 Alpha 影响了？但可疑之处远不止一两处。快速回溯记忆的李音，突然想起那天早晨崔元俊留在餐桌上的便当。
“该不会……”
目光微微颤动，崔元俊从容地笑了。
"你这混蛋给我吃了什么？"
崔元俊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李音忍无可忍地冲向他。你这家伙！她揪住衣领作势要打，却突然闻到意料之外的香气，电流般的触感瞬间贯穿全身。
"呃..."李音抓着衣领缓缓滑落，元俊顺势托住她的腰肢将她揽入怀中。
“怎么？我身上有让你发情的味道？嗯？”
李恩急促地喘息着。刚才那是崔元俊的信息素吗？她天生无法感知 Alpha 的信息素气味，取而代之的是会引发恶心反应。按理说此刻应该呕吐才对，为什么身体反而燥热起来。
简直荒谬。这一定是崔元俊搞的鬼。
当她怒目而视时，崔元俊收紧环在她腰际的手臂，将嘴唇贴近她耳畔。
“怎么办。你现在发情了。”
伊音没有回答，只是急促地喘息着。下半身相贴的部位传来阵阵热意。神志逐渐模糊，理性的弦一次次濒临断裂。发情期原本就是这样的吗。原俊不停在她耳边说着下流话。
“给我张开腿一次。我会帮你把嘴闭上的。”
伊音勉强抬起头望向崔原俊。他的眼神因欲望而闪闪发亮。微微垂眼的崔原俊嘴角轻扬，脸庞逐渐逼近。
瞬间李恩猛地将头向后一仰，随即狠狠向前撞去。随着"砰"的声响，崔元俊捂住了脸，李恩则推开他，踉踉跄跄地冲向卫生间。
"操！"
元俊揉了揉被撞痛的鼻子，望着紧闭的卫生间门，气极反笑。这臭脾气真够可以的。随后他慢悠悠地走过去，轻轻叩响了门。
"金刑警。那里没有锁。快出来吧。"
里面传来低低的呻吟声。元俊舔了舔发干的下唇，竖起耳朵听着。大概正被欲望折磨得喘息不已吧。要不要再等会儿把她剥光吃掉呢。正犹豫间，他一推开门就变了脸色。
原以为她在里面自慰才发出呻吟，没想到金伊音正用牙齿撕咬自己的手臂拼命忍耐。额头上汗珠密布，可见有多拼命。
看着她死死咬住流血的手臂用尽全力的模样，他不自觉溢出苦笑。元俊蹲下身捧住金伊音的脸。
"别这样。"
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望过来。瞳孔涣散，水汽氤氲。看着那湿漉漉泛红的眼尾，瞬间涌起想把人推倒往穴里捅鸡巴的冲动。
即便发情，金伊琳的费洛蒙浓度连普通 Omega 的一半都不到。根本不足以让人丧失理智。可为何焦渴感丝毫未减。
因对方不听话而轻抚脸颊哄着卸了力。这样会疼吧？嗯？白皙皮肤上齿痕鲜红刺目。咬得可真狠。啧，咂舌后用拇指碾过金伊琳的唇瓣。
拇指揉开唇缝便自动张合。猩红舌尖溢出甜腻香气引诱着原俊。压着身子接吻时竟意外温顺。先前野猫般的凶相荡然无存，只顾拼命搂住崔原俊的脖子。
下半身被挤压摩擦，元俊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崔代表..."
不同于往常的黏腻嗓音让元俊心焦如焚。这种心情多久没体验过了？不，或许从来就没感受过。元俊将手探入突然安静下来的金怡音的病号服内。比起那些软绵绵的普通 Omega，她的肌肤光滑紧致。嚯，还有肌肉？明明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却莫名兴奋得血脉偾张。
哈——他蹭着后颈的嘴唇继续向上游移，病号服突然掀起，某物"咚"地掉在地上。元俊目光追随着骨碌碌滚动的物体，脸色瞬间凝固。
妈的…那个….
“崔元俊….”
就在我闻声抬头的瞬间。金伊音猛地弹跳起身，闪到我背后。还没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伊音已经锁住元俊的脖子使出一记裸绞。
“呃！”
突然遭遇袭击，想要挣脱时尝试其他技巧却慢了一步。若是站立姿势或许还有胜算，但当时处于坐姿，加之金伊音的双腿如蟒蛇般缠绕压迫，饶是崔元俊也动弹不得。
如蚂蟥般紧缠不放的金伊音铁了心要看到结局，元俊则经历了人生首次被勒颈的奇妙体验。视野逐渐模糊之际，元俊在痛苦中竟气极反笑。
我靠。金伊音你真是...
这便是最后的记忆。待恢复意识睁眼时，李室长正用担忧的目光注视着我。分不清此刻是白昼或黑夜，试图开口时喉咙嘶哑得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响。
"您还好吗？"
正欲起身的元俊闻声咔嗒一响，转头向左望去。只见手腕被铐在病床上，输液针头也还插着。
"怎么回事？"
"金义恩刑警来联系了。"
"说什么？"
李室长露出为难的表情，元俊催促道。
"说吧。一个字都不许漏。"
"说要是再敢出现在眼前...就用枪在你脑袋上开个洞。"
哈，哈哈。元俊爆发出笑声，而李室长则担心崔元俊是否因受冲击而精神失常。
“还有其他话吗？”
“因为是真话，所以还补充说听完后请不要苦笑……”
现在他干脆躺下，连胸口都起伏不定。李室长担心他是否因窒息导致脑部受损，犹豫着是否该叫医生。
一方面，我对崔元俊的真实想法感到好奇。他这辈子从未挨过打，上次被打得鼻青脸肿，这次更是直接昏厥。可他却不知为何总是笑个不停。难道我的上司还有我不了解的某种特殊癖好？这位李室长正陷入严肃的思考。

***

[两天前莲花洞发生了一起火灾事故。当时从起火的仓库中救出一名浑身是血的二十多岁男性。不仅如此，现场还发现了大量血迹和毛发，人们正密切关注是否会出现更多受害者。对此警方表示将扩大搜索范围，并将潜逃中的杨某转为公开通缉。]
紧接着屏幕上出现了杨木亨的照片。虽不知拍摄于何时，但与近期形象大相径庭。警方已彻底搜查周边区域却未能找到杨木亨，现正扩大封锁范围进行盘查。
[另有媒体报道杨某曾作为其他案件嫌疑人后被排除嫌疑，舆论纷纷谴责警方是否只顾抓捕犯人却疏于查明真相。对此警方通过新闻发布会表示将积极调查还原事实，尽快缉拿真凶以平息市民不安。]
电视上正播放着西部警察署长的画面，看着这一幕的吴组长咒骂着将手中文件摔在桌上。不用想也知道，很快就会被署长传唤去挨个训话。
"您好，这里是西部警署强力 2 组。什么？不。不是的。具体情况还不清楚。这些都需要我们逐步调查。"
这位刑警接起不知从何处打来的电话。从清晨开始，关于案件的电话就如雪片般从各处打来。有媒体的，有附近居民的，甚至还有声称见过类似嫌疑人的举报电话。但真去查访时却发现完全是不同的人。
李恩疲惫不堪地揉搓着脸，突然卷起袖子查看伤口。虽然留下了齿痕但并未严重发炎。幸亏那天口袋里带着药，否则差点就耽误正事。
稍一松懈就会想起和崔元俊唇齿交缠、下身厮磨的场景，这让他痛苦不堪。在得知自己是 Omega 之前，他也曾交过女朋友、有过亲密关系，却从未想象过会与男性 Alpha 发生那种事——那种理性全失、只剩下动物般本能交合的关系。
若当时没服下药物，恐怕早已顺从对方的摆布。光是想象后续发展就令他作呕。虽然丢了手铐确实棘手，但他绝不愿为找回那玩意儿再与那混蛋产生瓜葛。
想到对方偷偷下药就火冒三丈，恨不得把人扔进监狱，可这样自己 Omega 的身份也会曝光。该死。正暗自咒骂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您好，西部警署强力 2 组金伊音。"
[金刑警，近来可好？我是韩进日报的李艺率。]
"啊，好久不见...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关于前天的火灾事件有些情况想沟通，但您一直没接手机。]
李恩反复咬着下唇。他心知肚明在这种敏感时期接触记者绝非好事，所以才会故意不接电话。
“我现在有点忙。可以晚点再联系您吗？”
[其实和这次事件无关。您认识世和建设的朴昌植常务吧？前几天您不是去找过他吗？]
李音挺直腰杆集中了注意力。对方的话引起了她的兴趣。
[我想知道您去找他的原因。]
"我不明白这位记者为什么要问这个。"
[其实朴昌植常务失踪前曾来找过我。他问我能否帮忙，提议不错我就答应了。之后联系就断了。]
李音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想约您简单聊几句，不知什么时候方便？"
记者正在便签纸上记录会面的地点和时间，南洙拖着椅子靠了过来。医院打来电话说，当时在现场发现的受害者已经苏醒了。两人向组长汇报后，抓起外套就往外走。天色阴沉，眼看就要下大雨。
"五月的雨下得真多啊。"
"是啊，简直像梅雨季。"
"您身体不要紧吗？是不是该多休息会儿？"
"医生说没什么异常。"
"就这样连夜逃命似的出院了。你知道第二天我去探病时有多震惊吗？说是朋友，结果连郑医生都丢下不管就走了。"
李音尴尬地笑了笑。她打晕崔元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来医护人员，表明身份并请求给他注射镇静剂。当出示手臂上的牙印并说明这是具有强烈攻击性的重要嫌疑人时，医生立刻进行了镇静处理。
之后因担心症状复发而匆忙赶回家，连跟郑大韩道别都没来得及。大韩第二天发消息问候他是否安好。
"手铐是在哪儿弄丢的？"
"可能是被关在仓库时掉的。"
"幸好您及时收手。那家伙完全是个疯子。您知道他家里搜出多少淫秽物品吗？还有不少是他自己拍的。"
听到这句话，南洙咬紧了牙关。
"说实话，那种人渣关监狱都便宜他们，最好有人直接弄死。顶多就判几年，我们拼死拼活抓人有什么用？这法律真他妈操蛋。"
看着南洙苦涩的表情，李恩没有安慰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外勤这些年，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受害者的惨状也得亲眼看。
经常气得五脏六腑都在烧。去现场取证的车里，听着凶手对死者满嘴下流荤话，无数次想把这畜生扔出去让车轮碾碎。
但后来想通了。既然多抓一个坏蛋就能少一个受害者，那就争取每天多逮几个。这么想着反而看开不少——当然要说完全释怀那倒也没有。

***

"俊儿，你脖子上那是什么？"
这位女士看到儿子脖子上的痕迹感到疑惑，站在一旁的最元俊的哥哥们则对着弟弟开起了恶作剧般的玩笑。
"安静了几年，这是去哪儿疯玩了？"
"等等，这不是吻痕吧？像是用力按压留下的痕迹？"
"哎，你见过崔元俊被谁用武力压制过吗？"
在妈妈和哥哥们伸长脖子张望时，崔元俊仍从容不迫地切着牛排。他因回家吃晚饭而被家人注意到脖子上残留着被金伊音勒过的淡淡痕迹。
"你最近是养成了什么奇怪的癖好吗？"
"随他去吧，正是该尽情玩的年纪。"
“别在旁边煽风点火。我反对。见微知著，带那种品味恶劣的孩子回来不是存心让家里难堪吗？”
“什么呀。真正的搭档就是那种货色？”
众人虽都露出好奇的神色，但元俊只是紧闭双唇埋头嚼肉。上次见到金怡音已是数日前。翌日他甚至想过要拿手铐去警局闹个天翻地覆，又怕会彻底招人厌弃而作罢。
不过要说招人厌，现在也够招人厌的了。
“别做那些没用的，安分过日子积点德。别惹是生非败坏名声。”
一直沉默的父亲突然插了句话。原俊端起手边的红酒抿了一口，用餐巾拭了拭嘴角作结。
“我最近可老实了。您知道的。”
众人都没反驳。崔原俊二十五岁前确实玩得疯。这个那个换得勤。连朋友都开玩笑说他包皮都要磨破了。
这也没能持续几年。临近三十岁时，连玩乐都变得索然无味。被费洛蒙驱使的野兽般性爱不知何时已令人厌倦，最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就此出家，过着清修的生活。
久违地出现了能刺激我的人。既非寻常 Omega 那种娇小漂亮的类型，也不是言听计从的性子，却总让人念念不忘。想起金伊音的脸庞和那甜腻香气，突然感到一阵干渴。
用葡萄酒润过唇的崔元俊看都没看父亲就开了口。
"我想和那个公务员结婚。"
金会长一边切着牛排，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把人带来了才说这种话。"
"警察也行吗？"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让四周瞬间安静下来。金会长举着刀叉僵在原地，妈妈和哥哥们也都愣住了。元俊却咧嘴一笑，做了个手势。
“开玩笑的，请用吧。”

***

在咖啡馆前停好车的李恩，从角落里取出藏好的药瓶。当初在医院为缓解危机一次性吞下多片药时，症状确实迅速消退。虽没做出像崔元俊那样疯狂的举动，但此后不安感始终挥之不去。
查阅资料发现能加速代谢周期的药物有好几种。那天食物里究竟掺了多少剂量已无从知晓。即便想质问崔元俊，也知道那家伙不可能老实回答，索性作罢。
打开药瓶发现所剩无几。刘雪儿来韩国还得等上好一阵子。但愿能撑到那时候吧。李恩把药片塞进口袋，下车走向咖啡馆。推门时看见坐在窗角的记者李艺瑟正挥手示意。
"欢迎光临，金刑警。"
"好久不见。"
"请坐。咖啡我已经提前点好了，可以吗？"
刚落座，老板就端来两杯饮品。这家远离闹市区的咖啡馆十分幽静，似乎只有老板独自经营，连店员都没有。
"电话里说的那件事是什么？世和建设的朴昌植常务失踪前见过您这位记者吧？"
"在那之前我先问个问题。前天的纵火案凶手，和登山道分尸案有关联吗？"
李恩没有回答。她认为这涉及调查内容，且媒体尚未详细报道，不宜随意透露。见她紧抿双唇，李艺瑟忽然咧嘴一笑。
"咱们互相爆料吧。刑警先生爆一个料，我也爆一个。"
"那件事真有那么重要吗？"
"重不重要不知道，但确实挺让人心痒的，不是吗？"
李艺瑟自信地扬起嘴角。作为有着六年社会部记者经验的她，经手过不少大案要案。最近和警方关系不太融洽，因为去年她曝光了一起牵涉警界高层的案件，引发了社会广泛关注。
要是知道今天和她见面的事，吴组长肯定又要唠叨了。李音对她既感到不自在又心怀敬意。在这个记者被戏称为"新闻垃圾"的时代，她算得上是少数秉持职业操守的人。
“先从记者先生开始吧。”
李艺瑟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长得一副老实相，骨子里却挑剔得很。”
见她始终不开口，女人轻叹一声掏出记事本摊在桌上。本子里夹着一张名片，上面清晰地印着朴昌植的名字。她把名片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几个月前，朴昌植常务通过秘书联系过我。说是想私下单独见面，就约在一家日料店。”
“然后呢？”
“我很好奇，既不是宣传组的人，又是个建筑公司的常务，为什么要约我见面。结果发现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
"说是带亲近的弟弟来，我们这种人一看就知道。光是看着就闻到一股腐臭味呢。"
"是阳宅日吗？"
"没错。"
她的解释是这样的。那天两人出来吃饭，说是在龙岩新城即将建成我国最大的综合园区。原本知道这事也没太在意，但引起兴趣的是后面的话。
"原本兽人建设也有意参与，但听说早在施工单位选定前，内定名单就基本锁定世和集团了。世和那边与高层有某种秘密往来，据说他手里还握着相关证据呢。"
"朴常务找这位记者先生，就是想以那些证据为基础刊登报道吧。"
"您知道我的外号吧？财阀狙击手啊。估计是怕东挖西掘引火烧身，才联系我的。"
"那位记者先生当时怎么回应的？"
"说实话对我又没什么坏处。我当时就说过，只要带来证据随时可以刊登报道。"
"之后就一直联系不上吗？"
李艺松点了点头。起初还以为对方改变主意了。直到听说当时在场的男人在登山道上被发现碎尸的消息之前。她断定朴常务失联就是失踪的结果。
"现在轮到金刑警您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昨日新闻报道的绑架犯是梁择日的哥哥。目前仍在逃，现场发现大量血迹和头发。虽然受害者证词尚未完整，但推测可能存在多名受害者。"
"哎，真没劲。还有别的消息吗？"
"杀害梁择日并毁坏尸体的，很可能就是他的亲哥哥。"
"为什么？"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有邻居作证说死者生前曾发生过争执，而且关于阳宅风水问题有人作了伪证，所以这种可能性很大。"
这时李艺瑟歪着头追问。她问上次自首的凶手又是怎么回事，李银实在难以启齿。
"那朴常务呢？朴常务到底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只是，”
李音停下了话语。但有一个可疑之处。原本只是满心怀疑，今天见到李艺松听了那番话后便确信了。如果两人联手要戏弄世华建设，而崔元俊知道这事的话，如果是那样的话……
他是个能面不改色给刑警下药的人。会放过那两个人吗？
“您有什么头绪吗？”
“不，但这位记者先生最好就此收手。”
“为什么？我也会有危险吗？”
李恩没有回答。她是个对工作充满自豪感的人。前年曾将财阀三代送上法庭审判台引发热议。但之后被调往其他地方，今年才好不容易回来。这次预感事情不会以平调告终，所以想尽量劝阻。
“所以我才来找金刑警。要是我死了，金刑警会抓住凶手的。”
李恩笑了。
"你找错人了。我没有那种能力。"
"为什么？金智哲案件时你不也像推土机一样穷追不舍吗。"
是啊，那还是刚当上刑警不知轻重的时候。结果怎样来着？那家伙因证据不足被释放，只抓了些小鱼小虾。后来李恩所在的团队接受了监察调查。当时的组长引咎辞职，团队也就此解散。
即便金伊音是个充满正义感的人，警察终究是个组织。独自逞能跳刀舞的话，那些火星很可能会溅到我的同僚们身上。意识到这一点的那天，我第一次后悔当上了警察。
"您看起来心事重重啊。"
伊音苦笑着将视线投向窗外。她一边打量着过往行人，一边在脑海中整理思绪，这时办公室里传来队长的召唤。伊音结束了与这位记者的对话，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我得进去了。下次见。"
"好的。再见。"
打完招呼转身离开的李音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他犹豫片刻后开口道。
"这位记者。您很了解世和建设的崔元俊代表吗？"
"您为什么会觉得我了解他呢？"
"听说你是财阀杀手。"
李艺率身体前倾，眼睛闪闪发亮。
"怎么？你觉得是那个人杀了朴常务吗？"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想问这个问题。李音摇了摇头。
"我只是出于个人好奇才问的。"
"我知道的也不多。我主要了解的那些家伙都是罪孽深重之人。"
"崔元俊就没有罪吗？"
"与其说没有，不如说他擅长隐藏。虽然有些可疑之处，但查不出什么把柄，周围风评也很好。甚至有人说他比兄长们更适合当接班人。实际上崔元俊接手世和建设后，公司确实发展迅猛。他头脑聪明，私生活也比其他财阀子弟相对干净。"
私生活故事让伊音露出了怀疑的表情。听说她被称作"抹布"。实在难以启齿，她结束对话起身离席时，李艺瑟突然打了个响指。
"啊，想起来了！那个人小时候曾经被绑架过。"
[小时候遭遇过绑架事件。整整三天三夜都没能合眼。]
这不是编造的故事，而是确有其事。
"当时虽然压下了报道想遮掩过去，但这哪能瞒得住啊。我们局长那时就在编辑部值班。听说那孩子被绑架没几天就自己走回来了，闹得可大了。"
什么意思？自己走回来？
"是亲口说的吗？"
"对。路过的司机发现的，当时浑身是血，立刻就有人报警了。"
"伤得有那么严重吗？"
李艺松缓缓摇了摇头。
"没有。崔元俊除了轻微擦伤外没什么大碍。"
"那到底是谁的血？"
李艺瑟耸了耸肩。
"我不知道。只是局长喝醉后说了那样的话。'如果想长久做记者，就别碰世华。给我牢牢记住。'"
别碰世华。世华是...
看着金伊音反复咀嚼这句话的样子，李艺瑟抿嘴一笑。
“好奇的话，剩下的直接问崔元俊代表吧。”

***

李音计算着出租车费，拿起钱包下了车。繁华街道倾泻而出的灯光刺激着眼球。她轻叹一声，融入了人潮。走了好一会儿，熟悉的酒馆招牌映入眼帘，刚进门就发现了正在角落喝酒的鲁善奎。
“喂，金李音！这儿！李音啊！”
听这洪亮的嗓门，看来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喝了酒就该乖乖回家才对。走到跟前时，善奎涨红着脸吃吃笑着。刚在对座坐下，啤酒杯就被倒满了烧酒。想要阻止时，酒液早已满溢到晃荡的地步。
"小崽子，你大哥我打电话多久了才来？嗯？"
听这拖长的语调就知道醉得不轻。李恩数着烧酒瓶数量的同时，发现善圭手上没了戒指。那对生死不离戴了 24 小时的情侣戒消失，意味着他的感情战线出了状况。
"和智妍吵架了？"
"刚没听清吗？分手了！分手懂吗！她说喜欢上别的狗崽子了！对我现在就是那啥，操，妈的想不起词儿了。"
用拳头咚咚地捶着脑袋，又咕咚咕咚灌着酒。杯子满得几乎要溢出来，他还想继续喝，伊音一把抢过酒杯自己干了。结果善圭长叹一声开始诉苦。
"他说和同事出差的时候，我是真心相信的啊。说拼车的时候，我还夸我们知延多会过日子呢。结果俩人早就在偷偷约会了。就我，啊？就我像个傻子似的被蒙在鼓里！就我！"
伊音给善圭的杯子斟了半满。
"知道了知道了，喝完这杯就起来。我送你回去。"
善圭终究还是泪如雨下，而伊音抱着胳膊往后一靠。看来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了。她并非不懂善圭的心思。四年确实是很长的时间，当初爱得死去活来也是事实。但人心这东西随时会变，就像商品保质期，只不过期限长短不同罢了。
"我...真的...呜呜...以后怎么活啊？嗯？每天去求他回心转意吗？啊？那样他会不会改变主意？每天打电话每天去找他..."
"善圭啊。"
"嗯？"
“我们管这叫跟踪。”
“……”
“好聚好散吧。别搞什么复仇不复仇的，也别死缠烂打。抓着已经结束的感情不放，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话音刚落，善奎就抽泣着耸动肩膀，随即一头栽在桌上。伊音烦闷地喝完剩下的酒，起身结账后走了回来。
搀扶这个大块头让我浑身使不上劲。好不容易拦到出租车刚喘口气，善圭就支撑不住身子歪倒靠在我身上。
"白贤洞。"
知妍啊。知妍啊。他边喊边泪流不止，看得我只剩叹息。出租车停在他家附近，我搀着善圭把他送进屋。久未谋面的他父母看到醉成烂泥的儿子，咂着舌头连连叹气。
"造孽啊这算什么事。善圭呀！鲁善圭！滚进去睡吧小兔崽子！哎一古，义音真是辛苦你了。抓犯人已经够累的，还要收拾这混账东西，我这张老脸真是没处搁了。"
"等善圭醒了，别对他说太重的话。他看起来很难过。"
安慰着不断长叹的母亲，伊音走出门外。在附近的吸烟区抽了根烟后往家走，浑身都酸痛不已。
途中为了醒酒去便利店挑了支雪糕，发现有冰棍就拆开包装含在嘴里往家走。
乘电梯到达的伊音在玄关前停住脚步，仰头向上望去。确认了门缝里夹着的小线头后，将它塞进了口袋。
"都怪该死的崔元俊，这算什么事..."
嘟囔着吃完冰淇淋，把包装纸扔进垃圾桶后，我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走进浴室冲澡。用热水淋湿头发，洗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换衣服，总觉得身体不太对劲。
意识到自己发情期到了，表情瞬间凝固。伊音皱着眉头掏出随身携带的抑制剂，拧开瓶盖就着水吞下一粒，蜷缩在沙发上等待燥热消退，可症状却反常地愈发严重。
无奈之下又服了药。本以为能压住，谁知情况非但没缓解，反而随时间推移不断恶化。最后连保持坐姿都困难，只能瘫在沙发上大口喘气。
不知不觉间，我发现自己正用下身磨蹭着沙发，惊得猛然停下了动作。
我疯了吗...
怎么办。是因为酒精导致药效失灵吗。听说注射比吃药见效更快。要是俞雪雅在的话，本可以叫她来家里帮忙，但她现在不在韩国。真该让她介绍个熟人给我的。
"呃...！"
思绪如脑浆沸腾般迟缓，视野模糊不清，身体不受控制地持续发烫。伊音不假思索地将手探向下身。用手直接触碰性器非但毫无快感，反而令人焦躁痛苦。
"操..."
口干舌燥。即便在意识混乱之际，他也朦胧意识到这并非普通口渴。为摆脱痛苦辗转反侧时，他不慎从沙发滚落地面。仰躺望着天花板的他，将手伸进衣内开始四处摸索。
然而翻涌的欲望无法抑制，笨拙的举动只会带来更剧烈的痛苦。
真是要疯了。
初次体验这种感受的伊音虽然只是短暂不适，甚至考虑过要不要叫救护车。但这样一来家人就会接到通知，所有人都会知道伊音并非 Beta。周围人的失望与背叛感将难以言表。
意识逐渐模糊中，伊音蜷缩着身体发出痛苦的呻吟。已经无法进行思考和判断，最后就像只剩本能的野兽般，满脑子都是关于性事的念头。
想被拥抱。想做爱。想肌肤相亲。是谁都无所谓。哈啊、哈啊，在急促喘息间手机突然响起。浑身无力瘫软着的身体猛然一颤，但电话始终未挂断。伊音爬向茶几，勉强将电话贴到耳边。
[我在家门口，出来一下。有话跟你说。]
耳鸣嗡嗡作响，一时没听出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金刑警？]
"……"
[喂 金伊音]
意识到是崔元俊的瞬间，怒火中烧的我直接按下结束键挂断了电话。可铃声又再度响起，即便想无视，但高度敏感的听觉让我再也无法充耳不闻。
勉强接起电话，听筒那头传来愉悦的笑声。
[要我上来吗？]
你这狗东西。到底给我吃了什么？给我吃了什么才会这样？别让我看见你。真想杀了你。心里恨不得把所有脏话狠话都骂出来，嘴巴却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救救我….]
说完就把电话啪地摔在地上，重新爬回地面。要是被刀捅了至少痛苦完就结束了，这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身体不受自己掌控，被性欲支配的肮脏感受。难怪当初被判定为 Beta 时反而庆幸过。谁想活成这副模样。
最后还不是发情到把那个人都叫来了。被欲望裹挟着自我厌恶，可这也持续不了多久。额头抵着地面大口喘气时，听见开门声和脚步声。还没来得及确认来人是谁，身体就被拽了起来。伊音连眼睛都睁不开，拼命想看清眼前的男人。
“喝酒了吗？”
好闻的味道。清凉的味道。想闻更多。再靠近些。伊音本能地将他推倒并跨坐上去。无人教导却自然而然地摇晃着腰肢，与身下的崔元俊摩擦着下体。底下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靠，这我真没想到。”
虽然听见了话语，却连什么意思都无法理解。只是像从前与情人们做的那样行事而已。身体突然被翻转，模糊看见某人的脸。扭曲的嘴角和高挺的鼻梁……还有如同盯上猎物般的眼神……
啊，这张脸。真晦气的家伙。
"金刑警您听好了。"
不知是嘴唇碰到了耳垂，痒痒的。
接着传来湿润而潮湿的声音。
"是我要上你，这个白痴。"
崔元俊低头凝视着躺在地上喘气的金伊音。与平日不同，她面容潮红衣衫凌乱，散发着甜腻气息向他伸出手。其实当初在便当里下催情药时，他还怀疑过这到底有没有效果。
"快点..."
她主动伸手抚摸元俊的脸颊。当掌心温度传来时，元俊嘴角上扬。看吧，还挺会撒娇的嘛。
“要接吻吗？”
听到询问，她轻轻点了点头。元俊覆上伊恩的唇瓣，将舌头探入。他舔遍口腔每个角落，自然地缠住她的舌。本以为她像个大家闺秀连接吻都没试过，没想到吻技好得让人恼火。
双唇分离时，伊恩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微微张开唇。元俊掐着她的脸颊，将拇指顶入其中。指尖压住舌根撬开下颌，涎水积满后又从嘴角滑落。与此同时，他下半身毫不停歇地碾压着金伊恩的阴茎。
“叔叔，舒服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李恩皱起眉头。原俊恶作剧般重复着提问：和我做很开心吗？金李恩缓缓眨了眨眼，突然搂紧他的脖子。嗯，喜欢。
原俊的手向下探去，扯下李恩的外裤与内裤。握住的阴茎烫得惊人。龟头湿漉漉地泛着水光，越是抚弄就越发胀大。
虽说金李恩是 Omega，但无论是身体特征还是其他方面都更接近 Beta。原俊暗自期待着脱光后会失望——想着若兴趣消退，这份饥渴或许就能平息。
可实际剥开衣物才发现并非如此。匀称的肌肉配上紧实大腿，而那根东西也像主人般笔直漂亮。当指尖揉搓龟头渗出的透明液体时，那具身体猛地颤栗僵直。
"还以为只是脸长得好看，原来连那活儿也这么漂亮。"
"我说什么你根本听不懂吧？要是明白的话就不会这么乖了。"他分开双腿检查着后穴。没有使用痕迹的浅淡颜色让元俊嘴角扬起笑意，抬眼看向面颊烧得通红的金伊音。
"我们刑警先生...原来后穴是处女地啊？"
金伊音瞳孔失焦地扭动着腰肢。分不清是急于被进入还是在祈求插入。但元俊并没有成全他的意思，只是将手指抵在了穴口。
啊？
元俊略显慌张地低头往下看。
按理说这时候洞口应该湿润出水了…但干巴巴的。
用力按压入口时，金伊音一脸嫌弃地摇着头。
“别、别碰那里啊…...”
即便如此，后面也不行。元俊用手指拨弄着穴口，露出顽劣的笑容。不喜欢这里？不让碰？
“不喜欢……别碰…….”
怎么办呢金伊音。我可是越被禁止就越想做的混蛋啊。元俊直接将手探入伊音膝间向上顶去。当腰臀被托起时，金伊音挥舞着手臂仰头望来。毫无预兆地，元俊将嘴唇贴上穴口用力嘬吸，发出啾啾声响，金伊音顿时踢蹬起双腿。
"哈啊，等、等等！不是那里！那里！嗯啊！"
不顾她的抗拒，用舌头反复摩擦时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后来她双眼圆睁哀求着不要继续。分开唇瓣时，下方早已被唾液浸得湿漉漉地泛着水光。
中指与无名指并拢用力按压，当指节勉强没入一节时，她突然扭动着想要逃离。
扣住脚踝向下拖拽时反抗格外激烈。她敏捷地岔开双腿跨坐上来，用双手施加压力。兴奋得耳根与后颈都泛起潮红，喘息急促的模样反而让人更难以自持。
“别放进来啊……”
看来是相当抗拒呢。啧。元俊咂了咂舌，拉下裤链掏出早已勃起的阴茎。他释放出更多费洛蒙，金伊音顿时唾液横流，再也压抑不住呻吟。
看她这副模样还嘴硬说不要，这份意志力倒是值得肯定。当下半身紧密相贴时，两人的性器相互挤压着，金伊音虽然皱起眉头，却不再像刚才那样激烈反抗。元俊开始上下摆动腰肢。
“只是蹭蹭的话，没关系吧？”
轻轻哄着哄着，金伊音便点头如捣蒜。换作旁人，根本想都不敢想这种事。毕竟随心所欲地塞进去、裹紧、摇晃就完事了。不，确切地说，从来没有人能这样拒绝他。
"哈啊……"
他吮咬着唇瓣，连舌根都啧啧作响。抽插速度越快，阴茎被压得快要爆裂般的疼痛就愈发强烈。元俊强忍着想要彻底插入的冲动，脑袋都快炸开了。
他松开嘴唇，黏腻地对着金伊音的耳畔低语。
“就放进去一次。”
尽管呼吸急促却仍固执地摇头，原俊的脑袋重重砸在金伊音肩上。妈的。简直是酷刑。原俊将手向下探去，同时握住金伊音和自己的阴茎上下撸动。
“呃…...”
金伊音脖颈青筋暴起。仅是撸动的刺激就让他双腿缠住原俊的腰际不知所措。片刻后突然咬住嘴唇抬起了腰。
通过她小腹发力的迹象，我知道金伊音即将到达高潮，于是加快了节奏。呜嗯。她皱起脸突然射精，将我的手彻底浸湿。
原本环在腰间的双腿滑落地面，金伊音仰面朝天躺着，胸脯剧烈起伏。元俊低头看向自己的阴茎。未能射精的肉棒疼痛般勃动着阵阵抽搐。
"哈，我倒是只做了服务。"
此刻连声音都得不到回应。元俊捏住金伊音衬衫下摆缓缓向上掀起，露出紧实的腹部与胸脯。乳头颜色与下身同样浅淡，犹如揉搓过的蜜桃。
衬衫被掀到脖颈下方也没有遭到抗拒，于是换了个姿势跪跨在对方腹部上方。元俊抓住衣角，将布料抵在金银紧闭的唇间。啊，来试试。随着指令乖乖张开的嘴被塞进棉布。
"好好咬住。不然就换别的东西捅进去。"
对每个命令都言听计从。是啊，只要不是那个洞其他都无所谓对吧。元俊盯着金银的脸开始撸动自己性器。当游离的视线再度偏移时，弹舌发出的脆响让瞳孔重新聚焦过来。
看着衔住布料注视自己的金银，荒谬的射精感突然席卷而来。就为这点破事。啧，咬紧牙关加速套弄时，精液突然不受控地喷溅在金银的胸膛与面颊上。
最后一滴也不放过，像装饰品般涂抹在他的乳头上方，低头望去，这景象简直妙不可言。可惜啊，要是清醒时这么做，定能尝到极乐滋味。按压着乳头涂抹精液时，金伊音张开了嘴，衬衫也随之滑落。
这次我用指尖刮下金伊音脸颊上的精液，推进他的唇间。未经指示他就开始吮吸手指，害我忘了刚射过这事，肉棒又蠢蠢欲动地勃起了。
元俊向伊音的胸口移动。握着肉棒贴近他嘴边问"能放这里吗？"，金伊音倔强地紧闭双唇抵抗着。
元俊急不可耐地追问。
“不行吗？”
妈的，这有什么好着急的。如果这叫推拉的话那金伊音你赢了。因为急得团团转、变着法子想尝试一次的人是我啊。看她迟迟不回答还以为被拒绝了，结果金伊音慢慢张开了嘴。
元俊像反派般笑着用嘴唇摩擦龟头。
“我们刑警先生。真乖。连英植的请求都爽快答应。”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将金伊音凌乱垂落的刘海拨开。
“再张大点，嗯？”
当阳具推入口腔时，舌面传来的热度仿佛能将其融化。若说这也是个洞，那确实算个洞。他掐住下巴施加力道，迫使她无法合拢，金伊音疼得皱起眉头。
但凡有可能，他恨不得直接捅得更深，直抵咽喉。元俊勉强压制住不断翻涌的冲动，撑地俯身，开始在金伊音嘴里抽插起来。
咳咳，好难受，眼眶周围都红肿了。明明长得还挺妖艳的。尽管望着我的眼神没有焦点，原俊仍被想要与神志不清的伊音做爱的念头强烈支配着。好让她能完全记住我，永远铭刻这一刻。

***

嗯...翻来覆去的伊音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是习惯性地伸手向上摸索。怎么闹钟还没响呢。抓起手机看时间，幸好还早得很。
伊音抱着脑袋坐起身来。啊，宿醉中慢慢回忆昨晚的事，可回家后的记忆就像被剪刀剪过似的支离破碎。
"做的什么狗屁梦..."
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从座位上站起来，全身像被痛打过一样酸痛。活动着肩膀，想起此刻应该正在睡觉的卢善奎。那个熊一样的家伙嚎啕大哭的模样在脑海中闪过。沉甸甸的，简直重得要命。
刚离开床边三四步的伊音突然僵在原地。沉甸甸...？为什么脑海里会浮现出那张不该想起的脸。他慌乱地摸索着掏出手机查看通话记录。
和卢善奎分手回家后发情期突然来袭，当时吃了抑制剂。正躺在地板上打滚时崔元俊打来了电话...确认通话记录里确实有崔元俊的号码后，伊音的表情扭曲了。
[我在你家门口，出来一下。我们谈谈。]
[靠，这真是没想到啊。]
[是我在操你，这白痴。]
[就插一次。]
啊…！听着那如香肠般连绵不断的呻吟声，伊音的脸色瞬间煞白。那不是梦吗？她带着混乱的表情伸手向后摸索自己的臀部。这里明明好好的啊？
我正摸索着身体的各个部位，身后突然传来动静。惊讶转身的金伊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崔元俊正甩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
"醒啦？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像见了蟑螂似的？"
"......"
"浴室花洒该换了。把手都脱落了，看把我刮的。你瞧。"
见他走近伸手，伊音转身快步走向衣柜，直接拉开柜门取出一根约一掌长的黑色短棍。自上而下挥动时，那棍子瞬间"唰啦"伸长，化作三节棍。
原俊哭笑不得，伊音则用混杂着愤怒与挫败的表情瞪视着他，呼吸粗重急促。
"搞什么，这是要打我吗？"
伊音将三节棍的末端对准了崔原俊。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伊音正张着嘴发愣，元俊用手比划了个暗示性行为的动作，咧嘴一笑。
“做了呢，还是没做？不好奇吗？”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不想知道就赶紧滚！"
"本来就要走了。还得上班呢。不过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好可惜啊。我可是给金警官口交过，舔过穴，什么花样都玩遍了。"
操！怒火中烧的伊音将手中之物朝元俊砸去。飞射而出的棍棒击碎了对面小花盆，元俊扭头瞥来，一边眉毛高高挑起。
“我去，差点就打中我了？”
李恩扑向崔元俊时突然刹住了车。想揪衣领吧，这人只用毛巾遮着下身，该抓哪儿实在尴尬。抓头发又不行。她气得浑身发抖，正纠结该宰了他还是饶了他，门外突然传来电子锁按键声。
李恩的视线转向玄关。能不经主人同意就开这扇门的只有两个人，而今天会登门的仅有一位。趁着休息日，女主人带女儿回娘家的空档，来取游戏机的人。同时也是崔元俊绝对不该撞见的人。
崔元俊想往外冲，李恩慌忙把他拽进卧室关上了门。
“别出来。绝对，绝对不要出来！”
“是谁？”
“我哥哥。”
“金信任检察官？”
看来你连我哥的事都调查过了。李音没再回应，强行把他拽到床边按倒，扯过被子蒙头盖上。崔元俊贱兮兮地只探出个脑袋，满脸促狭地笑着。
"这样多像新婚夫妇啊"
"闭嘴"
"老婆我出门赚钱啦"
闭嘴。我警告过你绝对不要出来，连呼吸声都不要发出，说完就匆忙跑了出来。金믿음正在厨房喝水。李음忐忑不安地环视了一圈客厅。
客厅地板上原本凌乱散落的衣物等物品现在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时候整理的？他先松了口气，然后朝哥哥走去。
"大清早的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明知故问。家里来人了？"
“啊？”
“玄关有双没见过的皮鞋吧？”
李音迅速掩饰了慌张的神色。
“是、是我的鞋。”
"挺大的吧？"
"只是看起来大而已。只是看起来。"
话音未落，他手里攥着什么东西晃了晃。这个也是你的？李音惊讶得合不拢嘴。只见金믿음手中拿着一块从未见过的手表，推测应该是崔原俊的。
"前几天刚买的……"
"几个亿的？"
"……"
"你是傍上富婆了？"
面对哥哥的玩笑，伊音轻轻叹了口气。当他说出是和朋友喝完酒又续摊才回家，现在正在卧室睡觉时，哥哥难以置信地笑了。
"那就这么着吧。像偷情被抓的家伙一样，何必撒谎呢。"
"……"
"看来是个富家少爷啊。鞋子手表全是高档货。"
"呃...."
“好好相处吧。”
李恩并没有想要指责哥哥市侩的心思，他只盼着对方能快点离开。喝完水后，他把游戏机拆开放进包里，连冰箱里的啤酒也一并带走，趾高气扬地回去了。门关上后，李恩双腿发软地跌进沙发里。
“忍了十年啊…”
“哥呢？”
被声音惊动抬头一看，崔元俊正倚在房门处望向这边。不知从哪翻找出印着小熊图案的英式衬衫和别人的短裤套在身上。或许是裤子太小，崔元俊胯间重要部位显得格外突出，李恩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要吃早饭吗？我去买。"
李恩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走吧。反正我也没力气再和你吵了。崔元俊挨着坐下，还没等李恩躲开就把脑袋靠了过来。
"叔叔，英式饿了。"
一阵寒意袭来，她甩开手臂怒视着崔元俊。看着那张嬉皮笑脸的面孔，她几乎要挥拳相向，最终还是移开视线别过了脸。
“出去。”
“睡饱了想送你件礼物。”
“给我出去。”
“说说你想要什么。”
“滚出去。”
像鹦鹉一样重复着同样的话，突然安静下来。转头看向身旁，崔元俊斜靠在沙发上，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凶狠的眼神配上扬起的嘴角，昨晚的记忆涌上心头，呼吸顿时一滞。
不想暴露自己的紧张，我瞪了回去。元俊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在眼前晃了晃。
"梁木亨那天在仓库放火的证据。"
倚在沙发上的李恩惊讶地直起腰。元俊把那东西放在桌上站起身来。"我这程度算不算圣诞老人？你要的东西都给你了吧？"他张开双臂炫耀着，让人恨不得现在就给他一拳。
李恩交替打量着存储芯片和元俊的脸。
"那天你也在现场？"
"除了我，还有我的员工。我派他们来监视你。"
"为什么。"
"因为不知道药效什么时候会发作。我费了那么多心思，要是被别人捡了便宜，我会很生气的。"
"杨木亨呢。"
“那关我什么事。”
“你杀了他吗？”
元俊眯起眼睛，露出不悦的表情。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人吗？随便杀人的那种？伊音沉默着。老实说，很难断言这类行为在道德上毫无问题。
在脑海中权衡各种情况时，崔元俊走向厨房，打开冰箱取出矿泉水。他喝了口水转过身，对着伊音露出温柔的笑容。
“别那么看我，真不是我杀的。”

***

“记忆芯片您是从哪儿找到的？”
“掉在车上了。”
“哇，前辈。你看这混蛋。完全是蓄意谋杀啊。连爬上屋顶浇汽油的过程都拍得一清二楚。铁证如山。”
南洙按下了暂停键。画面中，杨木亨匆忙从车前经过时回望的脸被清晰地捕捉下来。之后的影像就中断了。他去了哪里？确实是逃跑了吗？如果是崔元俊的手下抓走了他……
"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受害者情况如何？还在医院吗？"
"说是通过网聊认识的，具体情况不清楚。因为无处可去，对方说收留他就跟着去了，结果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那里。说没见到其他人，就自己一个。"
“检测结果如何？”
“血迹和头发都是现场受害者的，院子里发现的血迹确认是杨木亨的。屋内也检测到了，不过污染太严重无法得出结果。但是前辈，越想越觉得奇怪不是吗？如果真是他杀了自己弟弟，有必要特地把尸体运到登山道丢弃吗？您也看到现场的粉碎机了吧？说难听点，在那里处理的话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啊。”
这话不无道理。何必特意选在登山道，还是弃尸而非掩埋？越想越难以理解。难道是为了向谁发出警告？这时我突然想起和李艺瑟的对话。
[原本修仁建设也动了心思，但听说早在施工单位选定前，世和集团就内定中标了。]
兽人建设说白了就是一群真正的流氓混混聚在一起开的公司。如果事情败露，为了销毁证据而处理掉梁泽日和朴常务的话...？那为什么只把梁泽日的尸体明目张胆地摆出来呢。朴常务又消失到哪里去了？
在思绪无止境延伸的过程中，被叫去署长办公室的吴组长回来了。他烦躁地解开衬衫纽扣，使劲挠着脖子。这是他每次压力大时就会出现的习惯动作。
"查到梁牧亨的藏身处了吗？"
"能找的地方都翻遍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你们这群兔崽子，该去翻那些没人敢去的地方才对。现在是坐着闲扯淡的时候吗？”
这位刑警抱怨说跑了一整天总算能坐下歇会儿。组长其实都明白，只是上头催得紧心里窝火，拿他们撒气罢了。大伙儿怕被迁怒，偷偷交换着眼色，赶忙起身准备出发。
李音和南秀正拿着车钥匙时，办公室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西部署强力 2 组郑南秀。”
神情凝重地听着电话的南洙拿出便签纸和笔记录着什么，随后放下听筒望向组长。原本要离开的组员们也察觉到异常停下了脚步。
"出什么事了？"
吴组长忍不住发问时，郑南洙脸上浮现出难以理解的表情。
"听说金相范在拘留所自杀了。"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众人脸色都变得难看。金尚范是那个自首承认杀害梁择日的人。不知是否心存侥幸，他在审讯室里还狼吞虎咽吃完一整盒饭，甚至讨了根烟抽，把自己犯的事交代得一清二楚。这样的人突然自杀了？
"遗体已移送国立科学搜查研究院，逮捕令获批后即将进行尸检。希望我们这边也能派人到场。"
正在听汇报的李刑警突然插话。
"太荒唐了。为什么寻死？含冤莫白吗？"
"你来的时候脸上也没有委屈的表情啊。"
"在哪儿发现的？"
"昨天闹事被关禁闭室，据说是在那里撕烂囚服上吊的。最初是狱警发现的。"
唉，众人神色各异地叹了口气。嫌疑人死亡则公诉权消灭，案件终止。虽是常有之事不足为奇，但他们总觉得事有蹊跷。可金尚范怎么看都不像会寻死的人——虽说人脸上也没写着"将死之徒"几个字。
“金伊音和郑南秀去一趟。其他人去找杨木亨。”
众人应声后各自散开。上车时南秀系着安全带，边照镜子边拨弄头发。伊音见状不经意地开口。
“该不会对国立科学搜查院的人有意思吧？”
“哎，胡说什么。熬通宵了看看形象还不行吗。”
“是谁啊。交通科的那位姑娘？短头发的？”
南洙猛地一惊，支支吾吾起来。平时厚脸皮惯了的家伙看来是真的慌了神。
“啊，您怎么知道的？”
“这种感情想藏也藏不住。”
"连恋爱都没谈过的人怎么会知道那种事？"
"喂，我也谈过好吗。"
"什么时候？"
"以前...."
他用微弱的声音嘟囔着，南洙便捏着鼻梁假装哭泣。啊，真可悲。要说从前的话，那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李恩苦涩地笑了笑，不再辩解。其实自从知道自己是 Omega 后，就放弃了与人交往的念头。即便公开 Omega 身份也是问题，因为无论外在还是内在都更接近 Beta。
[真奇怪。按理说 Omega 这里应该会湿润才对。]
模糊间想起崔元俊的话。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该怎么形容才好呢。该如他所说称之为奇怪吗。况且李恩一直以 Beta 身份生活，从未想象过自己会与男人——而且还是 Alpha——发生性关系。
与南洙东拉西扯间，车子不知不觉已抵达国科搜门前。停好车步行时，郑大韩在紫藤架下挥手。"李恩！"呼唤声如天气般清爽。起身走近的郑大韩与南洙寒暄后，三人一同向楼内走去。
在讨论关于死者嫌疑人各种情况的过程中，我们抵达了遗体安放室前，法医也正出来与工作人员交谈。法医是位五十多岁的男性，看上去总是疲惫不堪。面对源源不断送来的遗体数量，人手严重不足的情况也就可以理解了。
"我先在里面向您说明情况。"
走进室内，寒意刺骨得让人汗毛直立。法医拉开其中一具冷藏柜，掀开白布后露出男子的上半身。确实就是之前在调查室见过的金尚范。
"尸检预定明天上午进行。看样子是撕破衣服套在脖子上，然后挂在窗框上直接跪地窒息的。看到勒痕向上延伸的痕迹了吗？通常在高处上吊时就会形成这种形状。当然各位应该都清楚。"
金尚范身上那些细小的伤口引起了李音的注意。
"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应该是和同监犯人发生肢体冲突时留下的。指甲缝里还发现了皮肤组织。"
"所以是转入单人牢房后死亡的？"
法医点了点头，李银从男子的上半身移开视线，将目光固定在手腕上。
"手腕上有压迫痕迹。"
"听说是因为闹事时被狱警制服过程中造成的。"
三人轮流询问了各种疑问，但并未发现特别异常。得到尸检结束后会发送鉴定书的承诺后，三人将遗体安放在停尸间，走了出来。那股特有的酸腐气味仍在鼻尖萦绕。
"人前的事真是难以预料。气势汹汹的，怎么突然就上吊了。是有什么冤屈吗？"
"是自缢还是被缢，谁又说得清呢。"
郑大翰的话让南秀皱起了眉头。检察官用眼神询问是否认为是他杀。当然没人会直接挑明。从现场情况看明显是自杀，媒体也都报道成凶手自尽，大家都知道这结论轻易不会改变。
南秀边说边观察着李恩的神色。
"我去下洗手间..."
无需言语，李音已会意地挥手示意她快去。结果她却一溜烟朝交通科方向跑去，根本不是去洗手间。目睹这一幕的李音噗嗤笑出声来——这丫头心思也太好懂了。正笑着突然与郑大翰视线相撞，慌忙别过脸去。
"身体怎么样？没事吧？"
"嗯，好着呢。你呢？"
“我也是。”
两人之间流淌着尴尬的沉默。那天稍有不慎，他们可能都会丧命。如果崔元俊的手下不在那里，恐怕会发现两具烧焦的尸体。但这并不意味着心存感激。由于太多可疑的情况，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不那么纯粹。
独自沉思之际，郑大翰的指尖触碰到了他的脸颊。他惊得抬头望去，发现对方正捏着一缕短发。
“粘在脸上了……”
啊，难怪刚才一直觉得痒痒的。李音摸了摸脸颊，尴尬地笑了笑。
"对了，上次不是说好三个人见面的嘛。"
"啊？"
"你朋友善圭来着？不是说好我们三个一起见面的..."
我想起之前的对话，点了点头。三个人约好要一起喝一杯的。但最近卢善圭的状态实在不太对劲。要详细解释的话又涉及善圭的私事，所以我刻意含糊其辞。
"善圭最近有点忙...改天再约？"
"我一个人喝两杯也没关系。"
说着说着耳尖微微泛红。是热吗？抬头看天，太阳确实变得毒辣起来。正想问他热不热，却见郑大瀚直勾勾盯着我。他的眼神和品性一样正直，给人值得信赖的感觉。和某些人不同，他看起来就根本不会说谎。
不知为何又想起了那个人，但李音摇了摇头，将那个念头从脑海中抹去。
"那两个人一起吃吧，周六怎么样？"

***

[身体还好吗？]
李音一看到崔元俊发来的消息就立刻删除了。
[明天能见个面吗？]
这次干脆把号码拉黑了。一边后悔着早该这么做，一边想起那天的事就止不住叹气。就算安慰自己是被下了药无可奈何，情况也毫无改变。
因为必须隐藏自己的体质，所以无法追究那家伙的罪行。想到对方狡猾地利用了这点，自己还因此被牵着鼻子走，怒火就直冲脑门。把手机扔到一旁靠坐在椅子上时，南秀从便利店买着紫菜包饭出来了。
接过紫菜包饭拆开包装，连带着热狗棒一起狼吞虎咽，试图把崔元俊从脑海里抹去。这时有辆车驶入前方大楼的地下停车场，确认车牌号后南秀问"是那辆没错吧？"，伊饮喝了口水点头道："跟上去。"
由于之前来过一次，我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社长室，但今天依然被那群彪形大汉拦住了去路。出示证件后，他们不情不愿地退到一旁。今天墙上悬挂的字幅依然格外醒目。
[我们是一家人]
真是可笑至极。天底下哪有把兄弟当刀使，又亲手送进监狱的家人？和朴石泰目光相接时，他正叼着烟，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刑警先生们今天又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您已经接到通知了吧？金尚范先生昨晚在拘留所上吊自尽了。"
朴石泰用夹着香烟的手挠了挠眉心。
"嘶——早上听说了。"
"您现在心情如何？"
"还能怎样。两个心爱的家伙变成那样，我心里能好受吗？本该多关心孩子们的，都是我的错。"
李音从夹克内侧掏出朴昌植常务的照片递过去。这人，您见过吗？朴石泰摇了摇头。完全没见过。第一次见这张脸。李音用手指轻叩照片。
"仔细看看。"
朴石泰向身旁的下属使了个眼色。
"秀浩啊，过来一下。认识这个人吗？"
手下摇了摇头，朴石泰把照片推到李恩面前。
"不认识。"
"修仁建设您总知道吧？"
"兽人？嗯...好像听说过。"
"同族之间居然不知道吗？"
"同族？"
"你们不都是混混嘛。"
朴石泰发出咯咯的笑声。他说就算是混混也各有专长领域，自己这边对建筑行业完全不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听说你们在这里给兽人建设做过劳务外包？"
"外包业务都是底下的小弟们在处理。老实说，我这种级别根本不需要操心这些琐事。"
"所以...是完全不知情？"
"不信的话您尽管去查证。"
"正在查证途中。那边也给出了类似的答复。说完全不认识那种三流混混杂碎。"
朴石泰略显烦躁地苦笑着，李音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实际上他们确实去找过水仁建设，费尽周折才见到代表面谈，得到的也是同样答复。不过"三流混混"这个说法是李音自己添油加醋的。
又追问了几个问题，对方只是反复强调毫不知情。眼看继续耗下去也不会有收获，李音和南秀便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要不我派人跟踪吧？"
"算了。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见面。"
就算两人见面也构不成杀人证据。虽有交集却无确凿线索，就像在迷雾中徘徊般令人焦躁。坐在车里的李允叹了口气，发动了引擎。
前往下个地点的途中，车辆在信号灯前停下。恰巧有个小孩正牵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地过马路。
“真可爱。看起来有几岁了？”
“大概三四岁吧。”
“前辈的侄子也很小吧？”
“道允和瑞允六岁，允智七岁。”
“真可爱啊。”
想起侄子侄女们的李音脸上露出了笑容。当然可爱了。由于哥哥和姐姐都住在附近且经常来往，她对孩子们的感情自然格外深厚。不过就算是体力充沛的李音，陪他们玩上一整天后也会精疲力尽。
就在这时。孩子即将完全穿过马路时，一辆车嗖地从旁边疾驰而过。受惊的母亲猛地拽回孩子，两人踉跄着摔倒在地。万幸没有受伤，但稍有不慎就可能酿成惨剧。
“搞什么，那混蛋。”
南洙刚激动地大喊出声，信号灯就转为了蓝色。伊音踩下油门追赶刚驶过的车辆，将警灯装在车顶加速前进，但对方是跑车，要追上并不容易。
"前辈，那边！"
幸运的是跑车准备右转放慢了速度。伊音趁机变道超车拦在前方急刹停下。后方传来刺耳的刹车声与喇叭鸣响，她立即开门下车，走过去咚咚敲打车窗，只听见嗡的一声，驾驶座的车窗先降了下来。
车内流淌的音乐震耳欲聋。
"刚才您超速行驶，还闯红灯了。差点就出事故..."
看到对方脸的瞬间，李音的表情凝固了。叼着烟的男人挑眉打量着李音。
"哟？这不是那位吗。"
李音环视车内。后座坐着两人，副驾驶一人，驾驶座一人，总共载着四个人。
“包括未系安全带，总共违反了三项规定。”
男人叼着烟，嘿嘿地笑了起来。
“刑警先生不认识我吗？”
李恩盯着男人。怎么会不认识你这狗崽子。他正强压着涌上心头的烦躁，这时南秀走了过来。郑南秀赞叹车子不错，随后站到了旁边。
“喂，你那样开车怎么行！差点害孩子受伤知不知道。”
郑南秀的话让男子只是咧嘴笑着看向李音，没有接话。
“刑警先生好久不见真高兴啊。该抓犯人才对，怎么抓我这种良民呢。”
旁听的南秀烦躁地插话道。
“喂，你刚才差点撞到人了。有眼睛不会看路吗？还有脸自称善良市民。”
男子微微侧头瞥了眼南洙。那眼神伊音记得很清楚——充满轻蔑。就凭你也配？知道我父亲是谁吗？像你这种货色连我一根头发都碰不得。这确实是那家伙曾经说过的话。
伊音强压着怒火要求查看驾照。
“给你。”
乖乖交出证件接受检查时，接到通知的交警随后赶到。辛苦了。交警进行酒精检测却毫无结果。那家伙的表情愈发嚣张，眼下能做的只有开具罚单。
不想再看那张令人火大的脸，转身正要离开，身后传来声音。
"听说那女的死了。"
伊音停住了脚步。
"我真的很难过。她明明那么漂亮，皮肤又白皙。"
猛地转身瞪视时，金志哲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不过至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的，对吧？"
李银紧握拳头咬紧牙关。这狗崽子。就在他按捺不住要扑上去时，郑南秀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快走，西边催着赶紧进去，都乱成一锅粥了。
李恩转过头，用杀人的目光盯着对方。那家伙叫金志哲。是李恩刚当上刑警不久后接手案件的加害者。仗着有个了不起的父亲，聘请了前职检察官做辩护律师，最终因证据不足被判无罪的男人。而被他凌辱的十九岁少年，甚至没能迎来成年就自行结束了生命。
往事涌上心头，血液仿佛逆流般愤怒。但遗憾的是，此刻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那就保重吧。祝您身体健康。"
对方咧嘴一笑，晃了晃收到的罚单便驾车离去。望着远去的车辆，李恩用力搓了搓脸。身旁的南秀松开一直抓着他胳膊的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是我做错了吗？或许不该劝阻的。"
伊音苦涩地笑了笑。
"不，你做得对。"
拍了拍肩膀走向车子时，后颈阵阵发麻。那个在法庭上假装悔过、挤眼泪的家伙根本毫无改变。
[你不是需要这个吗。当时不是想抓住它吗。]
为什么突然想起崔元俊给的那颗恶魔果实。
驾驶座上的李恩沉默不语，南洙试探性地悄悄问道。
“是谁啊？”
"金容泽议员的儿子。"
金容泽？南秀沉思片刻后恍然大悟，露出厌恶的表情。就算不知道金志哲，但金容泽议员谁人不知。那可是连任三届国会议员，甚至曾参选总统的人物。
"难怪捅了娄子还面不改色。原来背后有靠山啊。"
"……。"
"听说被判无罪释放了，真是可怜了死去的人啊。"
李音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最后看到的受害者那张脸是什么样子呢？当法庭宣布金志哲无罪时，那张脸上的表情她永远无法忘记。在痛哭流涕的母亲身边，受害者竟然笑了。简直难以想象。当时该是多么肝肠寸断、愤懑难平啊。所以几天后就离世了吧。越是回忆往事，嘴里越是发苦。李音呼出一口沉重的气息，发动了汽车。
公款 c2


#5


"金刑警，你昨天又睡在这里了？"
看着洗漱回来的李音，吴组长问道。其他组员也好奇地投来目光，想知道为何李音这几天都不回家而留在这里。李音露出尴尬的笑容，支吾着说是因为停电了。
"那不是挺好的公寓吗？怎么会停电好几天？"
都是借口。虽然拉黑了崔元俊的联系方式，但怕他又找上门才躲着的。说白了就是在躲一坨屎。跟那种人扯上关系准没好事。每次回想起那天的事，都恨不得把脸埋进洗碗水里憋死自己。
"值班室住着不难受吗？"
"挺好的。"
平时大半时间都在车里过夜，值班室已经算高级待遇了。小时候艺恩也是随便哪儿都能睡着。妈妈总念叨她和挑剔的哥哥姐姐不一样，是个好养活的孩子。何况这么过了几年，现在就算睡大马路，只要有条毯子就能睡着。
"人要是熬夜不回家，总该有点邋遢才有人情味，可我们金警监怎么跟个贵公子似的。你看看这皮肤，同样是抓犯人到处跑，有人像橘子皮，有人像剥壳鸡蛋。"
真刑警拿李刑警和金利音作比较，咯咯笑着打趣，李刑警抓起手边的圆珠笔就扔过去。"吵死了小子！我小时候皮肤也是鸡蛋般光滑。"两人像往常一样斗着嘴，互相开着无聊的玩笑。
正闹腾时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姐姐金晴朗。接完电话走到外面，只见姐姐站在入口处。路过的几个人认出她，都毕恭毕敬地行礼。身着黑色正装的她，与在家穿睡衣打滚的模样判若两人。
"姐。"
她转身递出手中的购物袋。给，拿着。车上备用的衣服和内衣不够，所以另外准备了，除了衣物外还有单独包装的红参。
"到底忙成什么样，连回家一趟的时间都没有？"
"忙得晕头转向。新闻里不是报道了嘛。"
"那个案子要移交给总局处理。反倒是好事。"
啊…最终还是变成这样了。虽然案件调查没有进展才会如此，但烦乱的心情却无法抑制。这时姐姐捏着我的下巴左右端详，就像在检查哪里有伤痕似的。
"注意身体啊。脸色都发青了。"
"说是剥好的鸡蛋。"
"谁说的。"
见我不答话，姐姐作势要拧我脸颊让我老实点。我怕被人看见难为情，连忙躲开，她却笑着说这样才对。这种时候她总把我当小孩看待。
"对了，周六爸妈要来的事你知道吧？"
"怎么了？"
"什么呀，你该不会忘了吧？"
脑海中计算着日期的李音不禁发出一声叹息。啊，妈妈的生日就是这周六啊。上次听说后完全忘得一干二净了。
"给妈妈买什么礼物？"
"礼物就不用了。"
姐姐搓了搓拇指和食指。这个就够了。意思是妈妈比起礼物更喜欢现金。这话倒也没错，所以我没有反驳。
“要不要买束花？”
“你见过我们家有谁喜欢花吗？”
这根本不需要考虑。从小就没见家里养过任何植物或动物。
“记得准时来。记得好好吃饭。”
又想抓住我的手腕，我躲开后姐姐挥挥手就走了。姐姐走后李音把衣服拿到值班室整理好。放着好好的家不住这算什么事。电话屏蔽后不知道崔元俊有没有联系过，但眼下躲着总没错。时间久了他自然会放弃吧。

***

"由于客户设置无法接听电话，已为您转接语音信箱。"重复播放的提示音让崔元俊抿紧了嘴唇。金李音在躲他的电话。明知两人不是能甜蜜传讯的关系，但胸口翻涌的郁结却挥之不去。
"志勋啊，手机借我用用。"
坐在副驾驶的志勋把手机往后递。用那部手机拨打金李音号码时，信号突然中断传来人声。"喂？"元俊气得笑出了声。
“喂，金刑警。”
嘟——话刚出口电话就被挂断。重拨却无法接通。估计这个号码也被拉黑了。元俊把手机还给志勋，皱起了眉头。
“这玩意儿还真让人上火。”
几天前下班后去了金伊音家，可怎么等都等不来亮灯。想着刑警职业通宵加班是常态也就没在意。第二天乃至第三天依旧如此。最后那天熬到凌晨特意绕过去查看。
早知道就该把摄像头留下了。在金伊音家过夜的最后一天收走了摄像头，现在真后悔。不过转念一想，家里得有人才能拍到东西啊。空无一人的房子拍来有什么用。
各种杂念纠缠不清，渐渐涌上心头的烦躁让人火大。就在这当口，车子已抵达酒店门前。门童拉开车门，元俊下车后整了整西装外套。刚走进酒店电梯间，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请稍等。"
即将闭合的电梯门重新开启，一名高挑女子快步走了进来。
"抱歉，我有同行的人。"
随着催促快来的声音，一个男人带着两个孩子出现了。道谢时发现，无论是孩子还是女人都面熟。
"小舅子呢？"
"说是快到了。"
"最近很忙吗？"
"忙得晕头转向，连妈妈的生日都忘得一干二净。"
两个小孩像是双胞胎，长相和穿着都一模一样。看着眼熟，我在哪儿见过他们来着？正想着，其中一个孩子突然回头。四目相对时，那孩子俏皮地挥着小手笑起来，上扬的嘴角和温顺的眼角像极了某个熟人。
女子回望时恰好对上视线，便轻轻点头致意。
元俊心里暗自发笑。
真是没眼力见儿。
车门打开，前排的家人先下了车。我也跟着下车，见工作人员走过来，便做了个"请稍等"的手势，随即给李室长拨了电话。
"志勋啊，你得去趟百货商场了。"
我吩咐了几件事务，结束通话后跟随指引来到窗边。同伴已先到等候，正挥手示意。那是我的表弟，说是要介绍个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对象，特意叫我过来。
"好久不见，都快认不出哥哥的脸了。"
元俊拖过椅子坐下，露出微笑。
"都一年了吧。"
“才多久没见，又变帅了。现在有对象了吗？大伯都急得托我妈给你安排相亲了，知道不？”
一点都不意外。那家伙怎么就对催婚这么执着？要是觉得结婚这么好，自己怎么不再结一次。当然，作为远近闻名的宠妻狂魔，他肯定干不出这种事。对崔元俊的父亲来说，孩子可以没有，但老婆绝对不能缺。
“男朋友呢？”
“说是在来的路上了。你帮我看看这人能不能嫁。要是先带给别人看，肯定要听一堆废话，所以才第一个带来给你把关。”
"哎呀。我要是看不顺眼，可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服务员过来点单了。正扫视菜单时，元俊突然转头看向门口——刚进来的是个熟面孔。
这么明目张胆地盯着看，引得堂弟疑惑地望过来。
"干嘛呢？那边有认识的人？"
元俊放下菜单站起身来。"你来点餐吧，我过去打个招呼就回来。"他大步流星地朝那边走去，却发现金伊音没去家人所在的包间，而是拐进了洗手间。
推门进去时，她正举着手机通话。
"不是的。该道歉的是我。嗯。贤圭也说能来。十点可以。你知道那地方吧。好，到时候见。嗯。"
挂断电话的伊音听到动静转身，顿时僵在原地。因为崔元俊正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盯着她。难道是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
"我的电话不接，别人的电话倒是接得挺勤？"
"……"
"您怎么来这儿了？又来相亲啊？"
见对方不答话，崔元俊关上门走进来。李银担心还有别人在场，忍不住回头张望。里屋有人出来瞥了他俩一眼，洗完手又消失了。
只剩下两人后，李音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我是和家人来吃饭的。不想太吵闹，我们就装作不认识吧。"
一直默默注视着的崔元俊顺从地点了点头。
"好的。祝您用餐愉快。"
他咧嘴一笑，挥挥手就走出去了。伊音"呼"地叹了口气，紧紧闭了下眼睛又睁开。冤家路窄说的不是独木桥，原来是在酒店里碰面啊。她小声嘀咕着躲来躲去怎么还是遇上了，真是倒霉透顶。
从洗手间出来整理好表情后，伊音回到家人所在的包间，侄子侄女们正闹腾得欢。许久未见的妈妈开心地笑着，父亲却一脸不悦。伊音知道这都是因为最近那次相亲的缘故。
"叔叔坐这儿！坐这儿！"
"不对不对！坐我这边！"
侄子们争着要坐在自己身边闹成一团。父亲看到这情景啧啧咂舌。
“自己生的孩子就该好好疼爱才是。”
话音刚落，姐姐就拦住了父亲。
“您不觉得烦吗？二妹还不到三十岁呢。”
"要是在从前，娶了媳妇生娃，少说也得生三四个。"
姐姐一脸嫌弃地，直接怼了句"哎呦，老古板"。父亲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她却装作没看见。李银咬着嘴唇，在心里给姐姐暗暗叫好。
全家人此刻都重新意识到：金家唯一能镇住老爷子的，就只有金明朗这个长女。来到母亲身边，许久未见的幺儿让老人家欢喜得直摸他的手，又抚上脸颊。
"干活累坏了吧？脸都瘦了一圈。"
"妈妈还是老样子呢，依然这么漂亮。"
"哦，金伊音台词功底进步不少啊。这么优秀怎么还单身呢。"
好不容易才熄灭的火星，哥哥却准备浇上汽油，我厉声喝止他别用眼神挑衅，随即找位置坐下。这时点的菜品陆续上桌了。
用餐正酣时，随着敲门声，自称酒店经理的男子恭敬地走了进来。看见他双手捧着花束和购物袋，伊音转头望向姐姐。
不是说给现金吗，什么时候连花束礼物都准备好了？
但姐姐也露出了完全出乎意料的表情。
"有位客人委托我们将鲜花和礼物转交给今天过生日的申英熙女士。祝您生日快乐。"
既不是餐厅员工，而是酒店经理亲自来送礼物？而且连餐费都全部结清了。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姐姐悄悄打开购物袋后惊讶得合不拢嘴。就连不懂名牌的李恩也能看出那是昂贵品牌。
那束花是谁买的？看表情应该不是姐姐…难道是哥哥？当然也不是。爸爸？就更不可能了。在混乱中，姐姐从花束间发现一张卡片，迅速读了起来。
"母亲大人。祝您生日快乐。愿您健康长寿。英植。嗯？英植？"
英植是谁？姐姐歪着头思索，眼睛渐渐瞪大。啊！刚才电梯里！她突然提高音量，但李恩的脑海已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任何事。家人们七嘴八舌追问"英植是谁"时，李恩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我、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

"对吧？就是你帮忙的那个人。这张脸在世上可不容易被遗忘，换身衣服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谁啊？"
"敏儿说你也见过的。那个失忆后被伊音带来的男人，说是采草药的？"
"那个怪人？不是说突然消失了吗？你们一直有联系？该不会前几天在你家喝酒过夜的朋友就是他吧？"
"又把他带回家了？什么时候？"
面对哥哥姐姐从两边抛来的问题，李恩一时不知所措。她拿着收到的名牌包冲出门时，崔元俊已经消失不见，家里顿时炸开了锅。兄姐对英植的身份各执一词，一直沉默的母亲突然握住李恩的手，露出欣慰的表情。
"做得对。就该帮助有困难的人。这本就是你该做的事。不过这个包还是还回去比较好，太贵重了。花我倒是很感谢地收下了，香气怡人又漂亮。记得替我谢谢那位朋友。"
母亲真心实意地抱着花束，看起来很喜欢。原以为她讨厌鲜花，看来并非如此。想来我们兄妹几个确实不够细心，李恩不禁感到愧疚。这时姐姐的目光始终黏在购物袋上，那虎视眈眈的眼神让李恩赶紧把包藏了起来。
“妈妈我给你买别的。更漂亮的。”
“零花钱拿了很多。书包一定要还回去。就算是谢礼也别随便收。你可是警察。”
深知母亲在担忧什么，伊音笑着点了点头。在暖融融的氛围中，一直默默观望的父亲突然插话。
“职业是什么？”
“啊？”
“问你呢，送东西那人干什么的。”
李恩心头一紧，垂下眼帘。是爸爸最讨厌的那个混混儿子啊。爸爸当警察时亲手抓他坐牢，现在人家可是大企业会长。要照实说，这顿庆功宴准得掀桌。
更何况哥哥去年还和世和集团闹过纠纷，两家早结了梁子。说白了在座没一个待见崔元俊的。李恩舔了舔嘴唇开始编瞎话。
"只是个普通上班族。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

走进酒馆时，郑大韩和卢善奎正相对而坐推杯换盏。原本只打算和郑大韩单独见面，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联系了善奎，没想到他立刻回复说要来。本以为他状态比想象中好而松了口气，实际见面才发现他这几天憔悴了不少。
李音心疼地拍了拍善奎的后背。
"没事吧？"
“来啦？坐这儿。”
只见郑大韩挥着手，肩膀微微晃动，脸上挂着笑容。
“抱歉来晚了。”
“没事，我们也刚到。”
“呀，恩雅。我们吃完这个去猎艳酒吧怎么样？我想用新恋情来忘记失恋的痛苦。”
恩雅盯着善圭的脸皱起了眉头。哭过了？善圭顿时慌张起来，用勺背照了照脸。与刚到的说辞相反，桌上摆着好几个空酒瓶。恩雅用湿巾擦着手，叫了郑大韩。
“你开车了吗？”
“嗯。坐地铁来的。”
“适可而止吧。跟这小子一起喝会出事的。”
听到这话，善圭拍了下伊恩的后背。行了！他自己有数。又不是小孩子，连这个都要管？善圭边数落边举起酒杯。好久不见真高兴！喝到死为止！伊恩心想今天怕是真的要喝死一个。
“呀，真是好久不见。我远远看见还以为是别人呢。”
卢善圭和郑大韩初中时没有交集。当时善圭是运动部成员，和同学们接触机会不多，本身也不是主动结交朋友的性格。再加上凶悍的长相，经常被误会，风言风语也没少听。
听善圭讲述的大韩悄悄问道。
"你们是从小学就认识的朋友吧？"
"还用说吗。金伊音的黑历史我可全都一清二楚。"
善圭得意洋洋地说着，伊音嗤之以鼻。
"我没有黑历史。"
"少他妈扯淡，小崽子。你忘了郊游时坐游乐设施哭得稀里哗啦那事了？还不止呢。设备倒转的时候，你在上面吐得到处都是，哎哟我操，突然不想吃葱油饼了。收走收走。"
贤圭推开盛着葱油饼的盘子时，大韩笑出了声。
"这孩子不能坐游乐设施吗？"
"这孩子有恐高症啊。可他自己都不知道有恐高症。我们班当时好多女生为他尖叫说李银好帅呢。那件事之后全都脱粉了。"
因为是酒桌上老生常谈的话题，李银完全没受打击。虽然当时比起吓得魂飞魄散，更觉得丢脸得要死，但现在回想起来都是珍贵回忆。
"也不全是啦。不过直到毕业我都是人气王呢。"
看着李银示威般大快朵颐吃着海鲜葱饼，卢宣奎连连摇头。仔细想想李银确实有王子病。不过小时候他确实有点王子气质来着——大韩你还记得吗？这小子初中那会儿啊……
我们边聊边笑地翻着旧账，时间转眼就飞逝了。酒瓶也堆了不少，从一开始就喝深水炸弹的卢善奎，第二轮终于扛不住了，边哭边讲起分手的恋人。
如果说金伊音的黑历史在小学就结束了，那卢善奎的黑历史现在才刚开始。伊音本想拍视频留念又作罢，抽了张纸巾塞给卢善奎。
"擦擦眼泪吧，小兔崽子。"
郑大汉见状笑了，伊音疑惑地问。
“你笑什么？”
“看你们关系这么好，真羡慕。”
“羡慕？都这样了还能说出这种话？真是冤家路窄。”
郑大宪又笑了。小时候也这么爱笑吗？记忆已经不太清晰了。总不至于审讯犯人的时候也这样笑吧。在这样胡思乱想间，李音觉得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走吧，得把这小子送走。”
"嗯。"
我拖着醉得不省人事的罗善圭往外走，这家伙的块头大得让人费劲。拦了辆出租车把他塞进去，连车费都结清后，我还特意记下了车牌号。
在旁人眼里肯定觉得奇怪。罗善圭身高接近一米九，体格魁梧面相凶恶，怎么看都不像是容易被人绑架的主。但世事难料，一旦失去意识，就算是威震四方的罗善圭也毫无招架之力。
“你也该回去了。”
他的话让我犹豫了一下。
"再来一杯...？"
"没事吧？脸都红了。"
"没有啊。我好着呢。没醉。"
嗯，我犹豫了一下。去第三摊的话肚子太饱了，下酒菜估计也吃不下了。可能是年纪大了，比起喧闹的地方更喜欢安静之处。而且吃完就想马上休息……
"要不要去我家吃？"
啊？大韩似乎慌了神，说话都结巴起来。
"这、这样也行吗...？"
"早上没吃的。出去吃吧。"
"我做饭很拿手。不用担心。"
"是吗？"
"嗯，小菜也做得很好。独居很久了。"
说着些没人问起的琐碎事。这么一想，银虽然独自生活了很久，会做的菜却没几样。起初姐姐和哥哥住在附近时还会送些小菜来，但因为在家的时间少，连那些也常常吃不完就倒掉。所以干脆叫他们别送了，如今大多是在外面买着吃。
两人在便利店买了啤酒和下酒菜，走进小区。几天没回家，银像只守家的猫鼬般东张西望。游乐场传来声响，转头望去，原来是对情侣坐在那儿打情骂俏。
"怎么了？"
"啊…没什么。没事。"
因为那个人，我都要得神经衰弱了。总觉得他会突然从哪儿蹦出来开些恶劣的玩笑。李恩匆忙赶回家。一进门就脱掉外套，把啤酒和零食摊在桌上，坐在地板上打开了新闻。
洗完手出来的郑大韩在对面的位置坐下，西装革履显得很不自在。李恩让他稍等，走进里屋拿出放在床头的 T 恤和裤子。那是崔元俊曾经穿过的衣服。
"换上这个舒服地吃吧。"
啊，谢谢。大韩起身走进卧室，李恩开了一罐啤酒，目光锁定在新闻上。报道称几天前发生的绑架案调查进展缓慢，由于未能抓获在逃嫌犯，市民们正陷入恐慌之中。
反正周一总局就会把资料全部调走。组长从棘手的案件中抽身，反而显得轻松不少。就在这时，大韩换好衣服走出来。他望着印有泰迪熊的 T 恤，嘴角微微扬起笑意。
"真可爱。我喜欢熊。"
李音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两人坐着推杯换盏，啤酒下肚间聊着各种话题。不知不觉时间流逝，郑大韩已经闭着眼睛开始打瞌睡。
李音喝完最后剩下的啤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韩啊，进去睡吧。往那边走就行。"
为了铺被子正从座位上起身，郑大韩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一脸醉意地嘿嘿笑着。
"伊音啊......"
伊音哭笑不得。喝醉后倒是变得可爱了。她扶着胳膊想让他站起来，结果他踉踉跄跄地整个人靠过来。哎呀，好重。好好走路。好不容易把他带到床边躺下，刚盖好被子他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将沉睡的大韩抛在脑后，李恩草草收拾完凌乱的客厅后走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后便躺到床上打开手机，犹豫了好一阵子。
得联系崔元俊把包还回去，但该寄到哪里呢？当面交接总归不是个好主意。用快递服务寄送？万一丢件怎么办？正纠结时，或许是酒劲上来的缘故，不知不觉间睡意已阵阵袭来。

***

从床上爬起来的李恩拖着昏沉的身体走进浴室。为清醒头脑冲完澡后，又来到厨房翻找水槽下的抽屉。有没有能解酒的东西。不过既然有客人来，泡面似乎不太合适。
正打开外卖 APP 搜索醒酒汤时，门铃突然响起。这个时间会是谁呢。按理说没人会来啊。李恩把擦头发的毛巾甩到一旁，通过可视对讲机确认了来人的面孔。
“啊….”
门铃又响了，对方把眼睛凑近摄像头。明知不可能被看见，伊音还是吓得往后一缩。
本以为装死对方就会走，看来没那么容易打发。这是打算从清早就把整栋公寓的人都吵醒吗？伊音叹了口气，无奈地走向玄关。
转动门锁刚开条缝，崔元俊就从门缝里露出身影。
"早上好。"
一看到脸就想不经允许直接进来，李音抬手制止了他。
"有什么事吗？"
"上班路上想给你送便当就过来了。"
“周末还要上班…？”
“这段时间在别人家门口偷懒，工作都堆起来了。”
看来是经常来这里的意思。我没再多问，想起昨天收到的包，便让他在外面等着准备关门。谁知他一声不吭地拉开门，大步走了进来。
“干什么呢？怎么随便就进来了？”
元俊没有回答，只是递出了便当。伊音没有接。之前就在饭里恶作剧过，现在又故技重施实在可笑。但如果不接的话，他肯定会一直僵持着。反正扔掉就是了。
"谢谢。我会好好享用的。"
心不在焉地寒暄着准备送客，身后却传来动静。回头一看，郑大韩正站在门口。面对陌生访客的突然造访，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大韩啊。你先回避一下。"
李恩望着崔元俊。崔元俊脸上的笑意像谎言般瞬间消失殆尽。原本朝向郑大韩的漆黑眼珠转向了李恩。
"原来有客人在啊？"
"出去等着。有东西要给你。"
"所以才拦着不让进？"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伊音皱起了眉头。你在说什么啊？
"亲爱的。如果讨厌我了就直说。这样太失礼了。"
崔元俊趁她震惊张大嘴时给了致命一击。
"我走了。这段时间别联系我。"
搞什么啊。这家伙怎么回事。说完就开门出去了。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李音着实慌了神。电视里看过类似场面，那分明是档恋爱节目。重现因误会分手的情侣场景。
"谁啊？"
直到大韩走近，李音才回过神，匆忙从房间里拎起装包的购物袋，趿拉着鞋冲出门去。临走前还不忘千叮咛万嘱咐大韩千万别动便当。
随后乘电梯下到地库，正东张西望时，远处有个高个子男人在走。任谁看都是崔元俊。急忙追上去喊他。
“崔代表！”
元俊把手插在口袋里转过身来。那冷漠的眼神让人不自觉地脊背发凉。不想暴露情绪，伊音突然递出了购物袋。
“这个你拿去吧。”
崔元俊垂下视线，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袋子。
"这是给母亲的礼物。"
"不需要。"
"那就扔掉吧。"
李音气得直发抖，争辩道。
"这像话吗？别这样，拿走吧。拿去给别人也好，或者，"
崔元俊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包，随手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这下行了吧？他径直走向轿车，李恩气得愣在原地，回过神来后追上去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一大早就找上门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说什么了？"
我实在羞于启齿那个难堪的词，只能像金鱼般徒劳地张合着嘴。趁这空当，崔元俊一把揪住我后衣领，将鼻尖抵在锁骨处深深吸气。我惊惶地推开他，对方眼神才稍显缓和。
"没做多余的事？"
"您说什么？"
"要是闻到那杂种的信息素，我当场就能把眼珠子瞪出来。"
所以你现在是在怀疑郑大韩和我？这疯子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荒唐得让人哑口无言。崔元俊向前一步俯视着伊音。
"管好你的身子骨。别随便对其他家伙张开腿。"
他嘴角带笑眼神却闪过杀意。两人胸口几乎相贴时，伊音猛地推开他肩膀，抓起从垃圾桶带来的购物袋砸过去。
"别以为我跟你有过一次就会再有第二次！"
"误会？在我面前尿裤子还敢说是误会？"
"闭嘴！那都是因为你，"
啪——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东西坠地的声响。李银吓得猛然回头，脸色瞬间煞白。郑大韩站在那里，他的手机正躺在地上打转。
心脏猛地沉到谷底。他听到多少？发现我是 Omega 了吗？正绞尽脑汁想着辩解之词，却见郑大韩捡起手机结结巴巴开口。
“对、对不起！我先上去了！”
看着一溜烟逃跑的郑大韩转身时，发现崔元俊正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这混蛋…...原来是看到郑大韩过来才故意提起那天的事。李音大步上前揪住了崔元俊的衣领。
“你是故意的吧？明明都知道…！”
崔元俊没有反抗，只是直勾勾地俯视着李音。准确说是盯着李音的嘴唇。李音气得咬牙切齿。
"这是最后的警告。别再让我看见你。下次我就把你塞进面包里。听懂了吗？"
"……"
"回答我，混蛋！"
"……"
“妈的，给我说话啊！”
“可以接吻吗？”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我愣住时，嘴唇已被突然袭来的触感碰撞。呃，当感觉到舌头侵入时，我狠狠咬住对方嘴唇猛地推开，同时揪住崔元俊的衣领将他摔在地上。哐当！崔元俊滚倒在地，而我用手背使劲擦了擦嘴唇。
“这狗崽子真是疯了！”
啊啊，好痛。崔元俊一边发出痛苦的呻吟一边咯咯笑着，笑得胸口都在震动。尽管嘴唇裂开流着血，不知为何他却笑了很久才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用舌头舔着流血的嘴唇，将凌乱的头发向后捋去。
"别屏蔽我电话。"
"闭嘴！那张嘴也别给我动。"
"再躲的话就在警察局门口接吻。"
"……."
"不信的话你试试看啊。"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看着厚颜无耻到理直气壮的最元俊，李音意识到无论是发火还是挥拳对这家伙都毫无杀伤力，顿时浑身泄了气。
"你真是...无法沟通的疯子吧...？"
“我走了。快进去吧。怪不好意思的。”
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别说胡话，他就温柔地挥手消失了，轿车在眼前渐行渐远。被独自留下的李恩气得发笑，用力搓了搓脸。
疯狗。真是倒霉。那家伙完全是个疯子。那天就不该从路上捡回来。不好意思？这话该谁对谁说啊？正想发脾气时突然察觉到异样，视线向下移动。李恩嘴里溢出一声叹息。
这是什么...
这混蛋是不是偷偷给我喷了信息素。不然怎么会突然这样。仅仅因为接了个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边不断否定着，一边却无法将视线从胯间移开。
我该不会是疯了吧。就碰了下嘴唇居然就站起来了。
神情恍惚地走向门口，突然瞥见地上滚落的购物袋。本想直接扔掉，无奈还是捡起来带上了楼。推门进屋，家里冷冷清清的。餐桌上留着郑大韩的便条。
[忘记还有个约会。抱歉。饭改天再吃。昨天很开心。]

***

"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
主持人话音刚落，崔胜吉会长便从座位上起身。在全体职员起立的目送下，会长与秘书一同离场。崔泰胜走向邻座的崔志胜，指了指对面坐着的崔元俊。
"哥，看到元俊的脸了吗？"
"嗯。"
他们视若珍宝的幺弟脸上——更确切地说是嘴唇上——赫然结着血痂。自会议开始，这个异常就引得高管们议论纷纷。
"是接吻时弄的吗？"
"根据经验，这是被咬的。"
"谁咬的？"
"我哪知道。"
崔元俊在家里可是被宠着长大的幺儿，哪是那种在外头任人欺负的主儿。谁敢动他？到底是谁在我们宝贝疙瘩脸上留了这么道伤？
"这事儿不蹊跷吗？"
"你去套套话。"
"就他那臭脾气能说实话？现在长大了嫌我管得多。上次直接甩脸子走人了。"
"这位室长在说什么呢。"
"那家伙当然装不知道，一口咬定不清楚。"
即便高管们陆续离场，崔元俊仍倚在椅背上盯着手机。他们等众人散尽后，悄悄凑近元俊所在位置。从背后偷瞄发现他正在用手机观看新闻——画面里出现某个被绳索捆绑押解的人影。
"怎么回事？"
崔元俊关掉屏幕，面无表情地动了动脖子。
"干嘛从背后突然冒出来吓人？"
凑近看才发现伤口相当严重。哥哥们忍不住发出叹息，脸上写满心疼，元俊却一脸不耐烦地朝他们挥挥手。
"行了行了。秘书还在等着呢。"
"崔元俊。你老实说，谁把你脸弄成这样的？"
"挨打了？谁打你了？"
"哪个混蛋干的。快说，赶紧的。"
两人轮番追问时，大哥志胜突然指着屏幕上出现的杀人犯李某。该不会是这个混蛋对你做了什么吧？仔细一看画面竟是一年前的新闻。两人突然对崔元俊为何在看一年前的旧新闻感到疑惑起来。
"请别在意。"
元俊起身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夹克，做了个"别跟来"的手势，朝会议室前门走去。但他的视线始终无法从屏幕上移开。两侧押着犯人的刑警中有一位是金伊音，她的面容完整地暴露在镜头前。
-左边那位刑警我爱您
-现在刑警都是看脸选拔的吗？比演员还帅呢
-要不要假装发疯抱你然后进拘留所？
-哥哥帅得让人想哭
-你是个罪犯。偷走我们心的盗贼
视频下方堆满了各种幼稚的留言。面无表情的김의음若隐若现。毕竟不是什么好事，确实笑不出来。意识到他看着我的眼神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时，嘴里泛起苦涩。
苦涩地笑着，这位室长走了过来。元俊关掉手机，放进了夹克口袋里。
"会长让您上去一趟。"
"为什么。"
"不知道。"
“走吧。”
两人乘上高管专用电梯，李室长按下顶层按钮，继续追问。
“您的嘴唇怎么弄成这样？”
“被金伊音咬的。”
"莫非...您喜欢他？"
"谁？"
"金伊音刑警。"
"不是说过了么。他是我的人类安眠药。我需要这个人。"
这位室长沉默了。只是露出"就这些吗"的表情，但元俊没有回答。其实不能说完全没有个人兴趣。每次看他被刺激得暴跳如雷的样子，意外地让人愉悦。
但今天不一样。发现金伊音家里有别人时，瞬间怒火中烧。这能单纯称为好奇心吗。还是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升级为好感了呢。
"干脆杀掉做成标本如何？像睡美人那样抱着睡觉怎么样？"
说着可怕玩笑的当口，电梯到达了顶层。走到会长室前，秘书们起身行礼并向崔会长通报。进去后发现里面有位意外的客人。
“坐吧。”
元俊走向客人对面。这是谁？从没见过这张脸。对方是个 Omega，长相莫名眼熟。元俊移开视线，看向崔会长。
“请长话短说。我还有约。”
崔会长咂着舌头端起茶杯。
“真是的。这臭小子。希民啊，你看他还是这副德性。跟小时候一点都没变吧？能调教好了带回家过日子吗？”
坐在客位的男人笑了起来。啊，元俊这才迟来地想起他是谁。某集团家的二公子，小时候常在家族聚会上见到。不久前还从大哥那里听说，父亲正考虑把李希民许配给自己。
崔会长不满地瞪着元俊的脸。
“你这张脸怎么回事。”
“很好奇吗？”
“摔倒了？”
“接吻时被咬了。”
这出乎意料的话让崔会长皱起眉头，而元俊更是火上浇油。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崔会长用力按着太阳穴，死死盯着面前的烟灰缸。要是没有客人在场，他恨不得立刻把这东西砸向那小子。但他绝不能这么做。因为崔元俊身后站着比谁都可靠的母亲。
元俊泰然自若地从座位上起身。
“我先走了。”
“坐下。还有话要说。”
“待会儿再说吧。我忙着呢。事情堆成山了。”
“你连客人都叫来了！”
“那是父亲的客人又不是我的客人。我走了。”
正往外走时，身后传来说话声。那小子。你得理解。从小娇生惯养，现在倒自以为是了。不过结婚后总会改变吧。没关系。我都能理解。做生意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好家伙。两人倒是配合默契。原俊冷笑一声。结什么婚。您连做梦都别想。我压根没那心思，半点都没有。

***

柳雪儿从纽约回来了。之前只和病人打交道时死气沉沉的，如今脸上久违地有了生气。她看着检查单点了点头。
"嗯，和之前相比没什么变化。"
听完她的话，李音这才松了口气。自从在停车场被崔元俊强吻后，她连续几天都坐立不安。为什么会起反应呢？难道体质改变了？单纯是对费洛蒙产生反应吗？可为什么偏偏只对崔元俊有反应？
"你是说发情期连续来了？没有任何诱因？"
李音陷入沉思。对别人或许能隐瞒，但对刘雪娥必须坦白。她不是唯一知道自己 Omega 身份的人吗？只有找出原因才能找到解决办法。
"可能我...不小心吃了...诱发剂。"
"催情剂？"
"就是那种能让人进入发情周期的药。"
"怎么弄到的？"
"什么怎么弄到的...."
她含糊其辞时，刘雪雅露出了不解的神情。虽然也曾想过详细解释来龙去脉，但以刘雪雅的性格显然不会轻易接受。说不定还会自责是因为自己外出旅行才导致这个结果——这个看似冷若冰霜实则比谁都心软的人。
"雪雅啊"
"嗯。"
"我和阿尔法睡过了"
她只是眨了眨眼睛。
当被问及是男是女时，我说是男的，对方就张大了嘴。
"你光是接触到阿尔法费洛蒙就会发情..."
"这次没事了。"
柳雪雅轻抚着下巴。是因为触媒剂吗...
"连插入都做了？"
面对这个比较私密的问题，伊音摇了摇头。
"那只是爱抚？"
[我可是连你的阴茎都含了，连后庭都舔过了。]
几个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伊音的脸顿时热得像是要炸开。默默注视着的柳雪雅"嗯"地轻哼了一声。
"舒服吗？"
"是以朋友身份问的？还是医生身份？"
"两者都是。这可是非常重要的问题。"
"感觉不太好。"
"是被强迫的吗？"
说是强迫，但毕竟自己也有主动的成分。不过始作俑者确实是崔元俊。如果不是因为药物，根本不会对那个人产生依赖。那前几天接吻时起反应又算什么？当时明明症状已经完全消失了。看他表情复杂，雪雅开始缓缓解释。
"其实你的排斥反应心理因素占很大比重。心理上抗拒，身体就会跟着排斥。别以为吃了催情剂就能立刻消除这种反应。我问这些是因为，你可能在无意识间对那个人产生了好感，"
“绝对没有。”
“你仔细想想，”
“绝对不是。”
刘雪儿投来期待的目光，但李银再次坚决否认。怎么可能。好感？对那个人？她一脸嫌恶地连连摇头，雪儿便继续追问下去。
"技术不怎么样吧？"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伊音像傻子一样张大了嘴。
"啊？"
"这是作为朋友问的。"
脑海中画面如走马灯般闪回。吮吸、舔舐、啃咬。当表情管理失控时，柳雪雅默默从抽屉取出抑制剂放在桌上。
"未来难以预料，要顺便给你避孕药吗？"
"胡说什么呢！"
"恭喜。无论如何没有排异反应总归是好兆头。"
“都说了不是！只是刚才走神错过了解释的时机。”
越是辩解，柳雪儿就笑得越发让人不舒服，李银索性放弃继续争论。随你怎么想吧。但真的不是那样。我发誓！

***

“哇，才六月就已经热得透不过气了。”
郑南秀将从超市买来的矿泉水递给李银。两人坐在巷口的凉棚下躲避烈日。之前频繁的雨季结束后，连日来持续着闷热天气。李银润了润喉咙后平躺在凉棚上。疲惫时望着悬在天空的榉树，景致格外美丽。
"真好…真想就这样睡去。"
"听说了吗？"
"什么？"
"听说杨木刑连一点线索都没找到。总局那边正头疼着呢。"
伊音轻叹一声。杨泽一案因嫌疑人在拘留所自杀而告终，杨牧案却依然扑朔迷离。若还活着总该有生活痕迹，可手机和银行卡都毫无使用记录。
"别操心了吧？反正已经不归我们管了。"
"嗯..."
其实除此之外还有堆积如山的工作。光是每天分派的案件就让人应接不暇，连睡觉时间都总是不够。你看今天不也是——为抓捕摩托车盗窃案嫌犯，从清早就开始蹲点布控。
"对了，世和建设的代表联系了吗？"
突然冒出的崔元俊话题让李音皱起了眉头。
"干嘛提那个人？"
"就是好奇问问。"
“别好奇。我们不熟。”
“也是，都起诉了，还能有什么事。”
李恩没有回答。崔元俊自那天停车场后已一周未现身。他曾威胁说若被拉黑就去警局找人，可解除屏蔽后却如死鼠般悄无声息。
虽稍感安心，却又隐隐担忧他会不会突然出现让人难堪。崔元俊于我便是这样的存在——无论出现与否都令人不安。所以更不愿与之纠缠。
“对了，这是前几天您托我办的事。”
南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伊音。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一个地址。离这儿并不远。
“听说母亲已经过世了。现在那栋房子里应该只有父亲住着。”
伊音绷着脸转头看向南洙。
“什么时候？”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李音想起了在法庭上痛哭流涕的中年妇人。反倒是作为受害者的女儿安慰了那样的母亲。结果几天后那孩子就自尽了。前不久见过金志哲后，李音想起了当年案件中那个年幼的受害学生，觉得应该去拜访一下那家人。
“前辈，前辈。有消息了。”
南洙猛地一拍胳膊，这才回过神来。刚站起身，就看见一个刚从山坡下来的男人朝这边走来。两人假装喝水偷瞄着，确认了那男人的长相后立即起身尾随而去。
"吴镇燮先生。"
喊完便敏捷地拦住去路，男人惊得一个趔趄转身要逃。但郑南洙早已堵在后头。男人想从侧面溜走，被伊音一个箭步揪住了衣领。
"放开！你们干什么！"
"23 号下午 6 点左右，在十字路口炸鸡店前停着的那辆摩托车是你偷的吧？"
果然他立刻暴跳如雷地否认。先一起走趟派出所吧，到那儿核对证据就清楚了。给他铐上手铐拽到警车旁，硬塞进后座时他还一直气呼呼地嘟囔着不是自己干的。
"有什么冤屈去所里说。哎，给我进去！别较劲，听见没？"
"郑刑警。"
郑南洙转过头来，李恩把车钥匙递给了他。南洙的脸上顿时浮现出笑容。
"我来开车吗？"
"路上在长水洞附近放我下来就行。"
"今天就走吗？"
"嗯。"
明白了。我会尽心尽力为您服务。坐在驾驶座上发动车子的郑南洙脸上绽开了笑容。但车子刚启动就"砰"地一声从减速带上飞了起来，李银皱着眉头看向南洙。
"你这混蛋。"
"对不起，我没看见。"
"……"
把这小子留在驾驶座上真的没问题吗。就在我认真纠结的时候，不知不觉已抵达目的地附近。李恩再三叮嘱他要小心驾驶后下了车。
随后她在附近超市挑了个看起来很甜的西瓜，按纸上写的门牌号爬上山坡。没想到台阶这么多，她立刻后悔没买个小点的水果。
到达目的地时，映入眼帘的是写着"89-1"的门牌。没有门铃，李恩只好哐哐敲打起生锈的铁门。
"有人吗？怎么没人应门？"
反复敲门也无人应答，正欲转身离去时，对门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老人将李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讨债的？"
"不是的，老人家。"
李音掏出证件递过去。警察。老人连看都没看证件就皱起了眉头。
"金先生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那样的。请问住在这里的是金玉哲、尹伊琳夫妇吗？"
"名字不清楚，不过确实是金先生和尹先生。"
"他们在家吗？"
"金先生好像在家，但很久没见了，尹先生倒是早就去世了。"
真的死了啊...
"或许...尹伊林先生是生病了吗？"
"生什么病，是含冤而死的。那丫头遭了那种羞辱后自己上吊的，天底下哪有父母能不痛心？你说是不是？"
伊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难道不是因病去世的吗？她不忍再追问，老人便说进去看看吧，随后消失在自己家中。伊音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看到杂草丛生的庭院，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她缓缓走上台阶，干枯的花盆四处散落，玄关处堆积着大量垃圾。咚咚——敲门无人应答。忧心忡忡的她轻轻转动门把手，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踏入室内的伊音被扑面而来的恶臭熏得皱起眉头。眼前景象简直触目惊心。酒瓶横七竖八散落一地，几乎无处下脚，垃圾堆积如山，与屋外情况相差无几。
感到事态严重的伊音急忙往里走，突然停住脚步。其他东西都乱七八糟，唯独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纤尘不染。照片里穿着校服的稚嫩少女正灿烂地笑着。而相框下方，还完整保留着孩子成长历程的痕迹。
"谁啊…"
循着微弱的声音回头望去，只见对面房间里爬出一个男人。头发不知多久没洗已结成块状乱糟糟的，穿着不合季节的破旧内衣，被酒精浸泡的眼神浑浊不堪。
[刑警同志求您一定要严惩那个混蛋 还我女儿清白啊 拜托您了]
那个曾紧握我双手恳切哀求的男人已不见踪影。此刻他正揉搓着蓬乱的胡须，睡眼惺忪地半睁着眼睛。
“到底是谁啊….”
分不清是酒醒还是梦醒，李音放下西瓜，向男子走去，恭敬地低下了头。
“您好，我是金李音。两年前因为令爱的事情见过面，您还记得吗？”
男子定睛凝视，好不容易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原来是有人说过。就是那位刑警先生啊。”
“您还记得啊。”
“怎么会忘记。”
“……。”
"是你们害死了我女儿。"
喉咙仿佛被扼住般呼吸骤停。当时受害者年纪尚小，而说服坚持不起诉的人正是金伊音本人。那时她信心十足——证据确凿，检察官也让她只管相信自己。
但随着庭审推进，一切急转直下。受害者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下揭露遭受的屈辱，网络评论却给这个年纪就懂得勾引男人的女孩打上烙印。
"对不起……"
低头道歉时，男人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不知道你为什么来，但没必要了，请回吧。除非你能还我女儿一个公道。"
李音无法给出明确答复。金志哲已被宣判无罪，案件无法重启调查。男人应该也清楚这点。见他像罪人般只盯着地面，男人从旁边拎起瓶烧酒，拧开瓶盖像喝水般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随后抹去嘴角溢出的酒液。
"走吧。别再来了。看到你们只会让我更想念死去的女儿。"
"父亲。我一定会想办法帮您的。您现在先保重身体。"
男人将酒瓶重重地搁在地上。
"知道我老婆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吗？"
男人的瞳孔里怒火翻涌。
"我每天都去那户人家。去告诉他们真相，说你害死了我们女儿。举着牌子抗议也好，被赶走也罢，可报纸上连一行报道都没有。"
这是我完全不知道的事。现在也无法质问他们为何不向我求助。因为他们早已对警方失去信任。男人似乎怒火中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情绪逐渐高涨起来。
"后来她死了。为了给女儿讨回公道东奔西走...在回家路上，被肇事逃逸的车撞死了。知道吗？"
男人连回忆都显得异常艰难，开始急促喘息起来。
"那个疯子，撞了一次还不够，又碾了两次、三次。跟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接到电话赶过去，我老婆...那都不算个人样了。整张脸都碾烂了，那么漂亮的脸...呵，操他妈的！"
伊音喉头哽住了，男人脸上翻涌着失去至亲的悲恸。
"什么都别做...什么都不做就是帮忙了。"
男人发出不知是哭是笑的声音，把脸埋进双腿间耸动着肩膀。伊音不敢贸然安慰——丧子之痛与丧偶之恸，又岂是旁人能揣度的。
我痛苦地转过头，一张全家福映入眼帘。
"我们女儿多漂亮啊...多善良啊...呜呜..."
刹那间，金志哲不久前说过的话掠过脑海。
[那女人不是死了吗。]
[我真的很伤心。她明明那么漂亮。皮肤也白皙透亮。]
[不过你不会孤单的。对吧？]
反复咀嚼最后一句话的伊音，面容逐渐扭曲。

***

[您没事吧？]
“嗯，没有。”
[受害者家属呢？]
“见过了…...”
[伯母是怎么去世的？]
“不知道….”
[茶我待会儿给您送来？]
“不用了。好好跟班长谈谈吧。”
[别担心。有什么事一定要联系我。别一个人硬撑着。搭档不就是干这个的吗。我可是前辈的老婆啊。]
真恶心。伊音苦笑着挂断电话，然后往啤酒杯里倒满烧酒一饮而尽。天色尚早，大排档里没有其他客人。老板端上点的鱼糕汤，他却连下酒菜都没碰。
[怎么忘得了。是你们害死了我女儿。]
带着哭腔的声音持续在耳边萦绕。反复倒酒痛饮间，酒瓶不知不觉已见了底。
"老板，再加瓶烧酒。"
老板把酒放在桌上，开了个玩笑。
"长得斯文的小伙子还挺能喝啊。"
李恩笑着拧开了烧酒瓶盖。他第一次喝酒是在高一那年，被鲁善奎怂恿着尝的。起初还纳闷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喝的，后来才发现年纪越大，越觉得疲惫时没什么比这个更解愁。
不同境况下喝出的滋味也不同，今天这酒格外苦涩，像毒药似的。时间流逝，空酒瓶渐渐增多。微醺的李恩起身结账，顺手拿了个纸杯走出门去。
从口袋里掏出烟走向附近的吸烟区，却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正环顾四周想借个火，突然瞥见不远处一群穿校服的学生聚在一起抽烟。
"喂，学生们。"
我走近时，孩子们纷纷转过头来。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大叔你管什么闲事。走开，别多事。”
见对方纹丝不动，那个高大的男学生直接挡在了前面。
“没听见吗？叫你滚。别在这儿烦人。”
伊音从后裤袋掏出教师证晃了晃。现在总能管了吧？孩子们瞬间扔掉烟头，脸色变得难看。空气中弥漫着"完蛋了"的气息。但其实就算把他们抓走，也根本没法实质处罚。
她向孩子们招了招手。
"大家都散了吧。"
话音刚落，众人便呼啦啦地散开了。她一把抓住其中一个孩子的后颈，伸出手来。
"把打火机给我再走。"
"嗯？"
"扣押证物。"
那家伙磨蹭了一会儿，递过打火机就飞快逃走了。正要点火的李银看到 Zippo 打火机，皱起了眉头。
"用的打火机比我的还高级啊。"
他苦笑着靠在墙上叼起烟。手里纸杯积满烟蒂也迟迟不愿离开。在原地停留许久的李银，最终把纸杯扔进垃圾桶走向出租车停靠站。
"是孝元洞。"
出租车启动后，窗外的都市风景飞速掠过。有醉得东倒西歪的人，有在路边呕吐的人，还有聚在一起准备转场续摊的人群。
怔怔望着窗外时，或许因为酒劲上头，眼皮开始发沉。
不知过了多久。
乘客？乘客。听到呼唤声回过神来，只见出租车司机正从驾驶座呆呆地望着我。
"到了。该下车了。"
"啊，不好意思。"
伊音用卡结完账，收好钱包后推开了后车门。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眼前出现一栋建筑。整栋楼的窗户都贴着黑色遮光膜，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
走向入口时，果然如预料般被警卫拦住了去路。
"这里不能随意进入。"
"我是来见金志哲的。他在这里吧？"
"请先表明您的身份。"
伊音出示身份证时，两名守卫交换了眼色。据伊音记忆，金志哲曾是这里的常客。这家俱乐部号称 VIP 中的 VIP 才能进入。当年这里还是案发地点，如今竟依然明目张胆营业，看得人后槽牙发酸。
今日造访此地，是有话非要当面质问金志哲。见守卫正用对讲机联络什么人，伊音直接推门硬闯。
"不能擅自入场。"
"哈？别碰我身子。再拦着就把我家弟兄们都叫来，把这破地方掀个底朝天。你们老板会很开心吧？嗯？"
"……."
"社长叫什么名字来着。朴志勋？对吧？"
保安闭口不言，李恩咧嘴一笑径直走了进去。沿着走廊前行，两侧播放着华丽的影像。俱乐部分为一二两层，一楼是喝酒玩乐的氛围，二楼则全是包间。抵达二楼的李恩拦住了路过的服务生。
"那个，志哲哥在哪儿？"
服务员看过来时，李音敞开外套展示了怀中的药瓶。
"请转告他，我把他要的东西带来了。"
跟我来。服务员端着酒走在前面。这是不久前开的抑制剂，在服务员眼里大概被当成了精神类药物。细究起来可能确实属于类似分类。改天得认真问问柳雪娥。
说话间服务员已来到走廊尽头的门前。未等敲门，李音便推门而入，目光先扫向餐桌。暗自期待过却只看到酒水。
也是，就算药效发作又能怎样。这样被带走的话肯定会获释的。当时人群聚集，金志哲在混乱中认出了李恩。
"哎呀！刑警先生怎么在这儿？来玩的吗？"
"刑警"这个称呼引得周围人窃笑不已。条子？不会吧，现在警察也来夜店？在骚动的氛围中，李恩扫视着除金志哲之外的其他人。
"各位能回避一下吗？我和金志哲先生有要事相谈。"
这时一个 Omega 走近伊音，拍了拍他的肩膀。"刑警先生，别这样嘛，和我们一起玩吧。Beta？长得真帅啊。你是哪个部门的？我们父亲也是大人物呢。要是知道是谁，你会吓一跳的。"
他抬手拨开搭在肩上的手，金志哲咯咯笑着命令大家都去隔壁房间。人们起哄着三三两两离开后，李银在金志哲对面坐定。金志哲傲慢地扬起下巴斟满酒杯，将杯子推了过来。
"喝吧。"
"不必了。"
"别推辞，喝。这可是贵价货，靠警长那点薪水连见都见不着。"
“吵死了，就问一件事。”
金志哲把酒拿回去一饮而尽，舔了舔嘴唇。问吧。
“还记得上次见面时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提起死去的金多贤时，你不是说过吗。她不会孤单的。"
金志哲的表情毫无变化。
"我说过那种话？"
李恩没有回答，继续追问。
"金多贤母亲去世的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怎么会知道她妈妈死了。"
"换个问题吧。你参与这起死亡事件了吗？"
金志哲皱起了傲慢的面孔。
"刑警先生，说实话吧。"
李恩没有回答，金志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刑警先生也对她动心了吧？"
"什么？"
"这不就是死缠烂打嘛。说实话那丫头虽然年纪小，身材倒是...啧啧，真他妈绝了。都是男人你懂的，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反正那贱人已经死了。"
李音攥紧了拳头。你这杂种。以为说话不用负责吗？他凌厉地瞪过去，金志哲却放下酒杯厚颜无耻地笑了。
"拜托您别在陈年旧事上浪费时间了，刑警先生还是干点正事吧。这样才能避免再出现像金多贤那样的冤魂啊——不是吗？"
李音不自觉地盯着酒瓶看。那看起来相当结实的酒瓶，估计敲碎脑袋都绰绰有余。他内心早已把这混蛋痛殴了几千遍。如果我是混混的话肯定会这么做。不，至少要不是刑警的话。
他强压下翻涌的怒火，直视着对方。
"你迟早要付出代价。我会亲手促成这件事。一定。"
金志哲咧嘴笑了起来。
"好啊，您尽管来。我也正想领教呢。求之不得。嗯？"
看着金志哲叼着烟一脸烦躁的样子，李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推门走到外面，压抑的情绪如决堤般倾泻而出。她将嘴唇咬得几乎渗血，却挥拳砸向了墙壁而非金志哲。
狗娘养的！
排山倒海的情绪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刚勉强稳住心神转身，却在走廊中央看见了意料之外的身影。李音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对方显然也满脸错愕。
"没想到你喜欢这种类型。"
崔元俊走近了，李银却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本就已经糟透的处境，她不想再雪上加霜。仿佛要无视这份心意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手臂被拽住，身体被迫转了过来。元俊烦躁地瞪着李银，突然表情一变。
"你哭了？"
这句话让李银感到堵在喉咙的委屈快要溢出来。她咬紧牙关怒目而视，不想显露脆弱，元俊却低声叹了口气。
“谁在哭。”
伊音冷酷地甩开了原俊的手臂。
“别胡说八道了，让开！”
“是谁。”
“让开！”
崔元俊用上半身压迫着对方，眼神中闪烁着冰冷的锋芒。
“妈的，我问你是谁。”

***

“又来了？”
大排档老板一看到金伊音，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金伊音露出特有的尴尬笑容，点了酒和下酒菜。还没等小菜上桌，她就拧开了烧酒瓶盖。坐在对面的崔元俊没有错过她的一举一动。
虽然不知道俱乐部里发生了什么，但金伊音的眼睛红得像充血似的。看她那副想哭的表情实在不忍心丢下，就把她带了出来，而她竟一反常态乖乖跟着来了。
看那表情像是精气神都被抽干了，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的样子。即便如此她也绝口不提原因。这时李室长打来电话，元俊便把金伊音留在摊位上暂时走了出去。
"查到了吗？"
[看样子他在那里和朴志哲短暂碰过面。]
"朴志哲？"
[是议员金勇泽的儿子。]
元俊转头望向路边摊。透过透明塑料棚，看见金伊音正咕咚咕咚灌着烧酒。他用力按着太阳穴，叼起一根烟。金伊音为何突然去见朴志哲？之前给她朴志哲相关视频时，她明明表现得半放弃状态，像是已经释怀。到底为什么？
“去查查今天金伊音的行踪，看她跟金志哲都聊了些什么。”
“是，明白了。”
挂断电话后，他走进路边摊。金伊音已经喝完一整瓶烧酒，正举手招呼老板。她脸上非但没泛红，反而显得更苍白了。
“老板——再来瓶烧酒。”
他好像已经醉了，伸着食指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这种表情平时很少见到。每次见面都板着脸，动不动就发火。我正默默欣赏着，才注意到元俊站在旁边，立刻皱起眉头。看吧，就只会冲我发神经。
"还没走吗？"
"我得看着点。喝成这样被人捡走怎么办。"
"谁稀罕捡他啊。"
"像我这样的家伙。"
伊音笑着说这是无聊的话。喝醉了就爱笑呢。我短暂地想着她笑起来时张开的嘴唇真好看。元俊往空杯里倒了半杯酒，一饮而尽。烧酒特有的酒精味呼地冲上喉咙。他皱起眉头，金伊音便咯咯笑了起来。
"很苦吧？"
"那要加点甜的吗。"
“本来就是啊。人生也像这烧酒一样苦涩。”
“看来今天是像烧酒一样的一天呢。”
“……”
“说说看吧。刚才为什么哭。”
她托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元俊看。与平日不同，那张毫无防备的脸相当具有冲击力。当然本人对此毫无察觉。光是欣赏就觉得不错，正想着金伊音突然用手指戳了戳元俊的脸。
"这么看的话简直正常得离谱啊。"
元俊笑了。
"看来得经常灌你酒才行。"
"不要。我不想和崔代表喝酒。我们一点都不合拍。"
"那英植呢？"
"……"
"你不是喜欢英植吗？每次见我都想着英植。"
她厌恶地摇了摇头。
"从眼神就不对劲。永植明明很善良，但崔元俊不是。话说回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人长大能变成这样吗？难道是因为那次绑架事件才改变的？原本很善良的人，会不会是受了刺激才分裂出其他人格的？"
絮絮叨叨的她虽然醉醺醺的，却突然意识到失言而举起手。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这对你来说肯定是痛苦的回忆吧，我太没轻没重了。是吧？"
元俊默默地笑了，主人端来下酒菜放在桌上。看到下酒菜的元俊表情微妙地扭曲了，伊音掰开筷子放在元俊面前。
"对不起。吃吧。吃完赶紧滚。"
"什么啊。到底是让我吃还是让我滚。"
元俊用筷子拨弄着鸡爪。
“这该不会是...鸡爪吧？”
伊音拿起一只鸡爪放进嘴里，点了点头。啊，好辣。想喝水时，元俊悄悄把筷子放在一旁，只喝烧酒。伊音看着这样的元俊问道。
“你不喜欢吃辣的吗？”
“当然不是，辣有什么好讨厌的？”
“要不要点个不那么辣的？鱼糕汤？”
“不是让你滚吗？倒是把菜都点齐了啊？”
李恩想点别的菜，元俊制止了她。明明看起来很正常，却像是喝醉了般身体摇晃。他按住椅子，仔细打量着李恩的脸色。这才发现她眼睛都红了。
“走开，别靠这么近。喂。”
在这种情形下还能推开别人。真是惊人的防御力。元俊啧了一声，咂咂舌头重新坐回位置，仰头喝干了杯中酒。这时电话响起，他暂时离席接听，回来时发现金伊音已额头抵着餐桌睡着了。
元俊气笑之后，掏出钱包准备结账。
"多少钱？"
"一共三万五千韩元。"
元俊皱着眉头反问："多少钱？"店主愣了一下，随即讨好地说："哎呦，知道啦。刚才吃了那么多，就免掉一瓶烧酒钱吧。"明明吃了很多还要收三万五已经够离谱了，居然还能再打折，这样做生意能赚到钱吗？元俊直接说就按原价结账，店主迅速刷了卡。
"那小伙子好像有心事呢。刚才也是一个人来吃了好久才走。"
"是吗？"
元俊没有再问也没有回答，回到座位扶起金毅武。搀着他走到外面，朝附近的出租车走去。把金毅武塞进出租车时，眼看他的头要撞到车门上沿，元俊慌忙伸手护住他的头顶。
“请去白贤洞某某公寓。”
出租车启动时，金伊音因身体失衡将头重重撞在车窗上。元俊立即用手护住她的脑袋，朝自己坐的方向揽过来。她的头轻轻落在肩头，安静得像只死掉的老鼠。
这么乖巧反倒觉得奇怪。
他低头凝视时无意触到她的唇瓣。她睡得毫无知觉。突然涌起的冲动让他明目张胆地摩挲起那片柔软。这时她突然发出足以震动胸膛的沉重叹息，像说梦话般呢喃起来。
“……对不起……”
元俊把耳朵凑近了些。什么？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真的对不起……”
不断道歉的声音里浸满了哽咽。元俊紧紧抿着嘴不发一语。虽然闭着眼睛，但大致能想象出金伊音此刻的眼神。所以直到抵达目的地时，他的视线都没能从她脸上移开。
"到了。"
付完出租车费，把金伊人拽出来时，她已经完全站不稳了。元俊二话不说就把金伊人扛上了肩头。路人纷纷侧目而视，但他毫不在意。
输入完公寓大门密码后，元俊在电梯前放下了金伊人。她双腿发软站不住，整个人扑进了元俊怀里。乘电梯上楼时，元俊凑近她耳边低语。
"今晚我留下来？"
金伊音没有回答，元俊笑了。
"知道了。既然你这么想要的话。"
刚出电梯就到家了，元俊翻找金伊音的口袋想找门卡。裤袋里没有就去摸衬衫胸口部位，金伊音突然发出"哼哼"的怪笑。再摸又笑，元俊迅速抽出钱包从里面找到了门卡。
"色鬼。碰下乳头就高兴成这样。"
用言语戏弄着，金伊音却因醉酒而浑然不觉。就这样打开门后，他一把将金伊音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向卧室。把人放到床上后，他从发丝到脚尖缓缓抚过她的全身。
他静静释放着费洛蒙，对方却毫无反应。之前在俱乐部是这样，离开大排档后也是如此，明明独处时持续释放着费洛蒙，金伊音却始终没有回应。
果然那天有反应是因为催化剂吧。元俊遗憾地伸出手，轻柔地捧住伊音的脸颊。
"这样下去，别人当然会以为你是贝塔。"
停留在脸颊上的手轻轻揉捏着耳垂，渐渐向下滑去。隔着衣物抚上胸脯，当指尖重重按压乳尖时，她"嗯"地蹙起眉头。瞬间涌起的干渴让他用唇舌吞没了那处。
他隔着丝绸叼住乳尖上下颚动，枕畔立刻传来压抑的呻吟。醉意朦胧间，扣住她肩膀推拒的指节突然发力，元俊用门齿碾磨着蓓蕾又骤然松开。抬头望去，金伊音正半睁着眼急促喘息。
元俊撑起身子与金伊音四目相对，若即若离地问道。
"要和我做吗？"
金伊音无言地反复开合着眼睑，元俊将嘴唇移向她的耳垂。
"我会让你舒服的。嗯？"
老实说醉成这样直接推倒就完事了。但金伊音多次警告过，依此推断这次绝不会轻易罢休。元俊磨破嘴皮在她耳边低语。
"接下来我问你答，你只需回答'是'。明白吗？"
“嗯….”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他顺从地答应了，元俊的嘴角微微上扬。
“金伊音，要和我做爱吗？”
伊音抓住元俊的肩膀。元俊以为他清醒了，正想查看时，却见他缓缓转动眼珠，直直地盯了过来。
“不要….”
元俊难掩烦躁。
“为什么。”
金伊音缓缓阖眼呢喃着梦呓般的话语。
"你...就是个贱货。"

***

李音从床上爬起来时，胃里一阵绞痛，整个人在床上滚了一圈。啊，该死。她呻吟着勉强支起身子，喉咙里泛着酸水。昨天到底喝了多少啊。她努力回想着，突然紧紧闭上了眼睛。
啊，昨天见到崔元俊了。
他们去大排档喝酒，之后记忆就完全断片了。李音摸索着确认自己衣着完整，踉踉跄跄地从床上爬下来走到客厅。但崔元俊却不见踪影——按常理那家伙应该厚着脸皮坐在沙发上跟她打招呼才对。
当然，如果只是单纯送来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的感谢了。但看到餐桌上摆着的食物时，我不由皱起了眉头。走近一看，果然又贴着便条。
[这是天地酒店的解酒汤，尝尝看。没下药，放心喝。回头见。——抹布]
最后那个词让我把前面读的内容全忘光了。抹布？什么意思？怎么想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冒出这个词。之前郑南洙确实用"抹布"之类的词形容过他。难道我喝醉时提过这茬？
"啊......"
有些人讨厌的事可以做，有些则不行。他莫名感到不适，没动筷子反而摸出手机。但不知该拨给谁说什么，索性放弃先去浴室冲凉。
冷水澡后仍昏沉不清，看来确实喝过头了。伊雯盯着餐桌上的醒酒汤陷入纠结。灌下去应该能舒服些，可想到是崔元俊那家伙买的，又迟迟不愿伸手。
犹豫间她拉开抽屉取出杯面，注水后端着走向客厅餐桌。机械般打开电视等泡面时，新闻主播的声音突然传来。
[网络此刻已彻底炸锅。今晨曝光的监控视频显示，某娱乐公司代表在办公场所暴力殴打员工。画面中他掐着对方脖子像拖牲口般拽行，最后用皮鞋猛踹头部。令人发指对吧？]
正准备吃泡面的李恩自然地抬起头，将视线转向电视。
[啊，太残忍了。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网友们推测可能是某位国会议员的儿子。父亲是国会议员，儿子又担任经纪公司代表的情况并不多见，所以范围自然就缩小了。]
[涉事经纪公司至今还没有任何反应吗？]
[是的，由于对方是在凌晨突然发起攻击，加上现在事态已经失控难以挽回，预计应对起来会相当困难。]
李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打开了网页。刚发布的新闻铺天盖地都是相关报道，评论区里已经有人开始指名道姓。
-这不是金勇泽议员的儿子吗？
-人品烂透的狗崽子。居然这样践踏和自己父亲同龄的人
-之前不是也闯过祸吗。那个女孩自杀了。记得是我们学校的
-仗着老爸有后台就嚣张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残留的酒意瞬间消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恩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眨巴着眼睛。究竟是谁？为什么？这些念头不断闪过，突然一张脸浮现在脑海中。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拨了电话，却转接到会议中的提示音。李恩本想发条短信又作罢，失魂落魄地坐着，直勾勾盯着电视。面前那碗没动过的泡面已经涨得快要爆开。

***

"是的，没错。就是那位先生。他酒精依赖症很严重，却完全得不到任何保护。啊，这样吗？我见到他的时候情况已经相当严重了。好的，明白了。有件事想拜托您。"
挂断电话的李银轻声叹了口气。她联系社区服务中心询问能否帮助金智哲案件受害者金多贤的父亲，对方表示已掌握相关情况。
工作人员说每次试图提供帮助都遭到本人拒绝。对方坚持不要管他，声称不会连累别人，就让他这样自生自灭。由于中心能介入的程度有限，现在能做的只有定期上门，在门口放些小菜就离开。
结束通话的李银深深吸了几口气走进办公室。今天搜查一队格外喧闹。从早上接到举报突袭赌场开始，因为抓了不少人，不知不觉间办公室就变得人声鼎沸。刚坐下准备开电脑写笔录的李银，听到嫌疑人正大声喊冤。
"警官我真的冤枉啊！我就是跟着朋友去的，什么都不知道。听说是去'house'，我还以为是塑料大棚呢。以为就是去种地的，真的！"
"嗯，其他人也都这么说。在那儿摘过花采过月亮是吧？来，报名字。"
"真不是您想的那样，求您通融一次。"
"请说名字。"
"要是让我老婆知道我就死定了。"
李恩猛地将文件夹摔在桌上。
"姓名！"
男人浑身一抖，用细若蚊蝇的声音报上名字。做笔录时至少听他喊了十几次冤枉。虽然赌徒总说自己是初犯再也不敢了，但赌博和毒品一样容易上瘾难以戒除。所以大多数被抓的人都会再犯。
完成笔录的李音将嫌疑人送进了拘留所。拘留所里已经挤满了从 House 抓来的人，众人各自诉苦，吴组长猛敲铁栅栏大吼"都给我安静点"。
回到座位时，李用福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喂，现在是看电视的时候吗？"
"组长您有所不知，现在外面都闹翻天了。"
李容福指着电视示意大家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去，画面中金勇泽议员亲自出面开始召开记者会。
[今天媒体报道的内容全非事实，面对这段被恶意剪辑的视频引发的种种揣测和中伤，我感到无比痛心。从今天起我将赌上一切揪出幕后黑手，以毫无虚假的事实洗刷冤屈。众所周知我儿子金志澈几年前就蒙受过不白之冤，当时多亏法院明察秋毫才获得无罪判决。但他至今仍因那场风波饱受煎熬。我绝不能容忍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组长皱着眉头用遥控器关掉了画面。
"倒是挺能说会道的，不愧是国会议员。"
"居然没让发言人出面，亲自来了？这是要正面突破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真那么清白，无罪释放了呢。"
"就是啊，这不明摆着掩耳盗铃么。"
"辛苦个屁。前几天在路上碰到金志哲，你们知道他有多厚颜无耻吗？差点开车撞到人，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对吧，金刑警？"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李恩身上。大家都知道李恩之前在的团队负责过金志哲的案子，所以有些人故意反应得更激烈。见李恩没有作出任何回应，组长结束了这个局面。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把心思放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专心处理好手头的案子。李刑警，尹刑警，新仓洞抢劫案进展到哪一步了？"
李刑警和尹刑警话音未落就匆忙收起笔记本站了起来。本来也正准备要去的。其他组员也悄悄溜走了，李恩和南秀也急忙准备离开。
就这样走出门外准备前往案发现场时，停车场突然急速驶入一辆高档跑车，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停了下来。包括李恩在内，刚刚出来的组员们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片刻之后，驾驶座车门被猛地踹开，有人走了出来。辨认那人是谁并没花太长时间——金志哲像头野牛般喷着鼻息，径直朝李恩明走来。
"喂，是你吧？"
金志哲逼近时，其他正准备上车的组员都聚拢过来。
"你算老几？大清早跑来撒什么野？不知道这是哪儿吗？"
这时金志哲环顾四周，冷笑着。
"闭嘴，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条子。我是来找金伊音有话要说的。"
李勇福刑警火冒三丈想揪住金志哲的衣领，伊音拦住他示意让他走，还推着他的背说别在意没事的。好不容易劝走同事后，金志哲骂骂咧咧地笑了。
"操，感动哭了？不想连累同事？打算一个人去死是吧？"
旁边的郑南秀突然暴怒地站了起来。
"金智哲。管好你的臭嘴，小崽子。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敢在这儿撒野？刑警很可笑是吧？"
"对，可笑。简直可笑至极。就挣那么几个破钱还装模作样摆刑警架子的德性，看着就让人恶心。怎么？"
这下真把南秀惹毛了。见他真要扑上去，李恩连忙拦住，用怜悯的眼神瞥了金智哲一眼。
"金志哲先生。你在这儿闹合适吗？你父亲现在急得火烧眉毛，该去收拾烂摊子才对。脑子里缺根弦才会想着从这儿开始追查吧。"
这狗崽子！
金志哲瞬间揪住李恩的衣领，李恩却挑衅般扬起脸发出嗤笑。
"打啊，杂种。拿着大把和解金去逍遥快活啊。"


c2


#6


“快吃吧，趁热。”
“谢谢。”
“就剩我了吧？”
"是啊，兄弟。只有你了。"
南洙递来解酒药，李音拧开瓶盖一饮而尽。难得放纵喝到断片，整日胃里翻江倒海。从清晨就遭遇意外状况，别说醒酒了，到现在还空着肚子。再加上金志哲那家伙跑来发疯，状态简直糟透了。
"我在附近放您下车，您喝完醒酒汤找个地方睡会儿。我一个人去就行。"
"不用，没那么严重。"
"您不相信我吗？"
"嗯。"
哎，真是的。南洙撅起嘴，偷偷观察着李恩的脸色。看来他真正想说的是另一回事。
"昨天见了金多贤的父亲后很郁闷，所以喝酒了吧？"
南洙的话音刚落，伊音没有回应，他激动地骂起了金智哲。
"那疯狗大清早跑来发什么神经，真他妈莫名其妙。"
"估计以为是我上传了那段视频吧。"
南洙的眼睛瞪得溜圆。
“是前辈上传的吗？”
“用什么手段做到的？”
“确实。情况很反常。通常就算突然上传也会立刻被删除，媒体根本不会报道。按常理应该是在人们口中热议几天后就被遗忘才对。历来都是这样。但这次似乎不同。是谁把金议员当成目标了呢？会不会是敌对党派爆料的？毕竟最近传闻他要参选总统闹得沸沸扬扬。您有什么头绪吗？”
“我也好奇。究竟是谁。”
"那也不能像金志哲那混蛋一样，明明没证据还跑到警察局门口来撒野。妈的，越想越火大。刚才前辈忍得真好。跟那种混蛋较劲只会让前辈吃亏。难道因为怕屎就躲开吗？是因为太脏才躲开的。"
"南秀啊。"
"嗯？"
"我怕金志哲。"
“哎呀，怎么突然说这种丧气话？真不像你。”
这是真心话。准确地说，是畏惧对方手中的权力。想到他能在一夜之间销毁证据、让证人集体改口，甚至金多贤母亲的车祸也可能并非意外，我意识到自己再怎么挣扎也绝非他的对手。
刚才强忍着没往死里揍他，就是因为承担不起后果。若只我一人受处分倒还罢了，但因此连累他人的苦头难道还没吃够吗？那种滋味有多煎熬，你我都心知肚明。
“视频会是谁上传的呢？既然是在公司拍摄的，说明内部有举报人吧。”
“不知道。可能是公司的人，也可能不是。”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崔元俊的身影。从早上开始就联系不上他，所以即使很想知道这是不是崔元俊干的，也没法问。就在这段时间里，车子穿过市区驶向外围，到达了地方某公寓的入口处。
把车停在停车场后走向警卫室，咚咚敲了敲窗户，片刻后哗啦一声——窗户开了。
“有什么事吗？”
"您好。我是首尔西部警署的。请问您见过这个人吗？"
他递出一张照片，保安推了推眼镜，点头回应。
"认识。见过几次。"
"是这里的住户吗？"
"那个我倒不清楚，不过经常能见到。"
"您知道她住几号吗？"
"嘶——让我想想。好像是 206 号吧？见过她和那家的姑娘一起遛狗。"
"请问具体是什么时候见到的呢？"
“这个嘛...今天好像没见到。昨天不是我值班，所以不太清楚。”
“能不能麻烦您陪我们上楼一趟？”
保安问是不是要紧事，得到肯定答复后便摘下眼镜爽快答应了。保安和伊音一起上了二楼。这是走廊式公寓，栏杆上到处晾晒着被子。保安见状嘀咕了一句。
“真是的，说了多少遍不准晾被子，就是不听。这儿住的老头老太太太多了。人越老脾气越犟。”
这让我想起固执的父亲，不禁无声地笑了。保安站在 206 号门前按响了门铃。我避开走廊的窗户，将身体藏在后方，很快屋内传来动静和年轻女性的声音。
[哪位？]
"我是保安室的。楼下反映有漏水情况，能请您出来确认一下吗？"
[什么漏水？]
"水管好像爆了，水都漫到走廊了。"
[知道了，您先过去吧。]
保安为难地看了伊音一眼。伊音道了声谢，用手势示意对方先下楼。等保安身影消失后，伊音才烦躁地砰砰砸门，咬牙切齿地喊道。
"小姐！这是楼下住户，开个门啊！"
安静。
伊音更加戏剧性地演绎了这个场景。
“妈的，既然说漏水了就赶紧下来啊，哪来那么多借口！别惹我生气，开门不？在拿斧子全拆掉之前。”
这时门猛地被推开，一个男人突然冲了出来。
"这狗娘养的在威胁我？斧头？有种拿来啊！就这点破事还尿裤子了"
女人从后面抓住他劝阻的瞬间，男人面容扭曲。李音缩短与男人的距离，咧嘴一笑。
"您是金德洙先生吧？今早在城堤洞作案现场逃逸的那位。"
该死。见对方急着要关门，李音伸脚卡住门缝，男人便向屋内冲去。李音紧追而入，男人抄起家中物品边扔边抵抗。
“滚开！离我远点！不是我干的，他妈的！”
随着物品碎裂的声响，女人发出尖叫，趁这间隙男人冲向客厅窗户，眨眼间便纵身跃出。伊音慌忙跑到窗边向下张望，只见刚刚跳下的男人正朝她竖起中指。“吃屎去吧，臭条子！”
但没跑出多远，男人就被守在楼下的南洙逮个正着。惊慌失措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南洙轻松制服，手腕随即被铐上手铐。南洙朝伊音挥了挥手。
收队，现在！
女人正坐立不安地皱着眉头。她身旁有只狗摇着尾巴盯着她看。
"禹珍珠女士。您曾在金德秀经营的会所里当过招募员吧？"
"不，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请您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坚持着的女人一脸不耐烦地收拾着钱包和手机。小狗在伊音腿下摇着尾巴，伊音叫住了那女人。
"没有能帮忙照看狗的朋友吗？"
"哎西，现在狗不是问题。而且我马上就会回来，有什么关系嘛。"
"你们两个都有前科，很难立刻回家。有熟人的话就联系一下，请他们帮忙照看狗吧。"
"都说了没有。要我重复多少遍？而且我为什么不能来？我又没犯罪。"
"包庇罪犯也是罪。您明明知情却还帮忙隐瞒。"
女人似乎无话可说，咒骂着烦躁地冲出门外。押着女人来到停车场时，看见男人戴着手铐坐在车辆后座。把女人也塞进后座后，李恩关上了车门。
刚坐进副驾驶座，就听见男人长叹一声。
"警官，我冤枉啊！我只是借个场地给他们打花牌，哪知道赌注会这么大。早知道是这样，打死我也不会配合啊！"
"一年前你也是这套说辞。现在还在缓刑期，就别指望从轻发落了。更何况你们俩还涉嫌诈骗罪。短期内是出不来了，趁现在赶紧给狗找个寄养的地方吧。"
"还寄养什么呀，那条杂种狗谁肯要啊。"
"哎呀亲爱的，别叫杂种狗嘛，是串串啦。"
“横竖都是死。刑警先生，您先听我说句话吧。”
男子在后方不断喊冤，但李恩嫌他吵闹，厉声呵斥让他安静。随后她调高收音机音量，新闻播报声随即传出。
[今天持续引发热议的焦点事件，是关于国会议员金勇泽之子金志哲的相关报道。据悉又有新的证词出现了？]
[是的。金志哲先生两年前曾卷入性犯罪案件接受审判。当时同伙均获刑，唯独金志哲先生被宣判无罪。]
[我也记得。当时争议还挺大的。不过现在那个事件又浮出水面了吗？]
南秀瞥了一眼伊音，只见伊音绷着脸全神贯注地盯着新闻。
[是的，当时在现场的受害者之一曾作证称是自愿发生关系，这对获得无罪判决起了决定性作用。但今天那位受害者的社交账号上突然发了篇文章，内容是说当时被金志哲威胁才被迫作伪证的。虽然已经删帖，但现在正以可怕的速度传播开来。]
[啊那会怎样？会重新调查吗？]
[根据刑法，对于已经作出无罪判决的案件很难重新调查。但如今青瓦台请愿板上甚至出现了要求查明真相的请愿，预计事态会比想象中更严重。]
[金容泽议员情况如何？上午发表过立场声明后，是否有新的进展？]
[目前尚未有新的进展。不过考虑到金议员此次正挑战四连任，其立场应该会非常为难。]
正在聆听的南洙露出痛快笑容。
"这个简直太有意思了吧？对吧，前辈？"
李恩苦涩地笑了笑。是否真的有意思她不确定，但金志哲的情况显然正在恶化。她一边继续听着新闻，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上午一直联系不上的崔元俊。
看到他的消息，李恩紧紧咬住了嘴唇。
[怎么样？心里好受些了吗？]

***

"这是什么？"
姐姐看着由音怀里抱着的小狗皱起了眉头。由音怀里的白色小狗很乖，也不认生。白天因惯常赌博罪被抓的金德洙和他的情妇养的狗，实在找不到人照顾，就拜托收容所代为照看。
"就照顾一天……我值完班明天就来接它。"
"你最近是养成了在街上捡东西的爱好吗？"
姐姐听了解释后仍面露不悦。虽然她平时对艺琳的请求几乎有求必应，但向来不喜欢动物。艺琳也考虑过托付给哥哥照顾，可哥嫂都是上班族，白天没人看管。
这时姐夫从房间出来发现了艺琳，高兴地迎上前。
"小姨子来啦？哎呀，哪来的小狗？真可爱。"
姐夫刚要伸手抱，姐姐"嘶"地一声用手势警告。姐夫吓得缩回手，艺琳尴尬地笑了笑。姐姐不情不愿地打量着狗狗问道。
"没得什么病吧？"
"应该没有...？"
"就一天。马上送去收容所。"
"知道了。下班就带它去。"
放下小狗后，这小家伙机灵得很，不找姐姐反而摇着尾巴朝姐夫跑去。姐夫刚要抱它，姐姐就出声阻止说别抱。
"姐夫对不起，就照看到明天好吗？"
"没事，我无所谓。小狗挺可爱的，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呢，是从嫌疑犯家里带回来的小家伙。"
"是约克夏梗啊。和我小时候养的那只长得真像。"
姐夫看着小狗的眼神里满是喜爱。之所以托付给姐姐家而不是哥哥家，也是因为姐夫。他平时就喜欢动物，是个重感情的人，而且作为自由职业者在家时间很多。
"你吃晚饭了吗？"
"吃得可饱了。今天要去打扫出租屋。"
姐姐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李恩的肩膀。保重身体最重要，知道吗？遇到危险情况别逞强。明白吗？每次都是同样的话，李恩笑着点头应道。知道啦。
随后她下到一楼径直往家走去。今晚要进山，穿梭灌木丛需要厚实的长袖外套。上次不懂事穿了短袖，被毒草折腾了好一阵子。
走出电梯的李恩正要进门，突然发现门把手上挂着购物袋。小心拆开一看，是蒸糕。什么呀？她立即翻找内袋，发现一张便条。
[我们是新搬来的对门邻居。您喜欢打糕吗？我很喜欢。今后请多关照。]
这是在说什么啊。
李音皱着眉头看向对面的房子。什么时候搬来的呢。她歪着头走进屋里，总觉得纸条上的字迹让她很在意。坐在厨房仔细查看，那字迹莫名眼熟。李音找出崔元俊留下的便条，将两者进行比对。
"......"
虽说字迹相似的人很多，但像到这种程度应该是同一个人吧。对面明明住着一对新婚夫妇...她收拾好长袖衣物走到外面，小心翼翼地靠近对面房子。把耳朵贴在门上屏住呼吸，却听不到任何动静。
崔元俊这家伙是在耍我吗。正当我凑近耳朵仔细听时，门锁"滴答"一声转动了。还没等躲开，门"砰"地突然打开，伊音"咚"地撞上了脑袋。
呜...！捂着脑袋蹲下时，眼前出现了一双白色运动鞋。果然啊。崔元俊怎么可能搬来嘛。白担心了。正苦笑着抬头的伊音，表情瞬间凝固了。
崔元俊穿着运动服，正笑眯眯地低头注视着我。
"没事吧？来，看看脑袋撞破了没。"
伸手想要触碰时，她敏捷地甩开并拉开距离。伊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将崔元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平日只见他穿正装，突然换上运动服的模样既陌生又熟悉——垂下的头发简直像极了英植。不，现在问题不在这儿。
"这到底...怎么回事？"
"嗯？"
"你是搬来...住吗？"
"嗯。"
“为什么？”
“这是我的房子。”
伊音露出嫌恶的表情，浑身打了个寒颤。
“你真是跟踪狂吗？得寸进尺现在连搬家都要跟来？”
面对伊音激烈的反应，元俊面无表情地倚在门上抱起了双臂。
"金刑警，您误会大了。"
"误会？什么误会？都搬到我家门口了还谈什么误会？"
"前天接到房产中介联系了吧？"
李恩没有回答。其实前天突然接到房产中介电话，问有没有卖房意向，说会给出优厚价格进行交易。这完全出乎意料，我直接回绝了，之后因为工作忙就没再想过这事。难道这和崔元俊有关联……？
"在您家附近总是犯困，我就去算了个卦。结果说这块地和我气场特别合，还能根治失眠症，所以我就搬来了。听说您不肯卖房，就选了正对门的房子。明白了吗？"
这鬼话居然还挺有说服力。李恩瞠目结舌说不出话，元俊若无其事地越过她走向电梯按下按钮。
李恩无言以对。电梯门开启后，崔元俊率先踏入，按着开门键等她。
"不进来吗？"
她笑得温柔，可电梯却像怪物的血盆大口般令人毛骨悚然。我勉强踏进去降到地下，门一开就逃也似地冲出来。正走向停车位时，崔元俊从后面追来。转头一看，他的车竟并排停在我的车旁边。
偏偏还是辆价值不菲的豪车。
担心剐蹭，我比手势示意他先走。元俊从驾驶座后座取出文件袋便关上了门。我默默打开驾驶座车门启动引擎，只见崔元俊拿着文件朝出入口方向走去。
什么啊…真的是因为这个吗？
尴尬地自言自语着走出停车场，路线重叠时从崔元俊身边经过。李银犹豫片刻后停下车，叫住了崔元俊。
“崔代表。”
元俊回过头，李银的嘴唇微微颤动。
“叫人家过来又光盯着看。让人心跳加速的。”
连玩笑话都接不上的恩仁。
“那个视频的事…为什么要那样做？”
“哪样？”
"为什么上传呢。"
说实话，传播那个视频对崔元俊没有任何好处。反而等崔元俊的身份曝光后，只会让他陷入困境。对方可不是普通人，而是风头正盛的国会议员。崔元俊肯定也清楚，和这种人结下梁子没什么好果子吃。
"啊，所以你是好奇我为什么毫无好处地散布视频？"
"……。"
“对吗？”
“嗯….”
崔元俊走近，用手抓住窗框上方俯下身来。过来吧。我告诉你。看他边打手势边笑的样子，估计又要胡说八道了。不想听的我急忙要关窗，他却突然把胳膊伸了进来。
"啊！"受惊的我刚松开手，崔元俊就把脑袋挤进窗户，一手扣住李银的后脑勺拽了过去。瞬间吞噬了她的嘴唇后，又"啵"地一声分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李银只能瞪圆了眼睛呆呆望着崔元俊。
崔元俊咂着嘴，露出遗憾的笑容。
"这样就算两清了吧。"
"……"
"今天不闹了？看来那个吻挺合你心意？"
她迟滞地颤抖着嘴唇。要不要下去揍他一顿？正犹豫的瞬间，脸上突然火辣辣地烧了起来。是因为太愤怒才觉得连耳根都发烫吗？就在她冒出这种愚蠢想法的当口，崔元俊轻轻摆了摆手。
"小心点回来。拖布就交给我来收拾吧。"
她猛地一怔。自己真说过那种话吗？就算再讨厌一个人，那种措辞也实在难以自圆其说。
"我对崔代表...真的说了'拖布'这种话？"
“嗯。我真的很受伤啊。”
听到他说受伤，刚才的吻也被抛在脑后，她感到抱歉起来。
“我道歉…不该随便说那种话的…”
崔元俊直直地盯着李音。与平时不同，他一脸严肃的表情让李音意识到他是真的受伤了。也是，任谁听到那种话都会难过吧。就算是崔元俊也不例外。
“你是认真的吗？”
面对元俊的询问，伊音点了点头。
“嗯……”
“那就来试试看吧。”
"……."
听到这出乎意料的话语，我皱起眉头，原俊伸手触碰了我的嘴唇。"要不就用这个帮你吸出来也行。虽然太小了可能含不住。"他试图将手指伸进我嘴里，我啪地打掉他的手并挥拳相向，崔原俊却鬼魅般躲开，露出促狭的笑容。
我咬牙切齿地骂了几句脏话，直接发动了车子。后视镜里看见崔原俊从容地挥手道别。虽然看不清表情，但他肯定还在笑着。

***

"小心点，地滑。"
吴队长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深夜只提一盏灯笼爬山绝非易事，每当树枝刮擦身体时，伊音都会暗自庆幸穿了长衣。途中南洙险些踩空摔倒，被伊音一把拽起。南洙随即笑着调侃道：
"前辈，我们牵手走吧。"
"吵死了。"
"干嘛呀~牵一下嘛~"
走在前面的吴组长停下脚步发出信号，同时关掉了提灯开关。昏暗中汽车声逐渐逼近。灯光闪现的瞬间，车辆从头顶呼啸而过，转眼便消失在视野里。
"真好啊，我也想坐车上去。"
"闭嘴，快走。"
"别推我，要死了。"
接到山中开设赌场的线报后立即出警，没想到这山竟如此之高。提供线索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天被捕的金德洙。为减轻自身罪责，他积极配合警方调查。
若换作刚入职时，我绝不会妥协。但如今的李恩已不同往日。尽管金德洙动机不纯，若能借此抓捕更多罪犯，她认为适当让步也未尝不可。
突袭赌场并非想象中容易。通常这类窝点会在上山要道间隔布置车辆。这些哨车既向内部通报外部情况，又能在警方出动时用车堵住入口，为被称作"赌客"的顾客和庄家争取最大逃跑时间。
这便是赌场放着平坦大路不走，偏要盘踞深山的原因。
“该死。虽然讨厌吸毒的，但赌徒更让人恶心。明明在普通住宅区聚众赌博就行，非他妈钻进深山老林里开赌局发疯。”
“哎哟慢点走。我腿疼。”
“等等我憋不住要尿了。”
朴刑警离队去解手，众人趁机稍作休息。这时不知何处传来沙沙声，原本往山下照灯的男子吓得一哆嗦，手电筒都甩飞了。
灯光照射处，一条蛇昂起头发出嘶嘶的怪声。什么呀？是蛇。大家不以为然地随口说着，这时伊音抄起旁边的树枝"嗖"地一下把蛇挑飞了。
"哎哟，前辈。您不害怕吗？"
"蛇有什么可怕的。人才可怕呢。"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附和道：没错人更可怕。在这种地方遇到人得马上跑。特别是那些不打灯还成群结队游荡的家伙。他们才是真危险。
"我们啊。连个灯都没有就到处乱窜。"
"妈的。我们是来抓犯人的。"
这时去小便的朴刑警回来了，重新排好队形往山上爬。山路比想象中陡峭，树枝不断戳到脸上。就这样爬了不知多久。
吴组长在前方握拳示意停下，随即匍匐在地。众人挨着吴组长趴下，采取低姿匍匐。远处可见一座破旧仓库，里面透出微光。前方空地上停着不少车辆，从厢式货车到进口车、摩托车一应俱全。
屋里好像已经闹起来了，问题是守在仓库入口的那些警卫。人数不止一两个，手里还都抄着家伙。
"那群混蛋拿的不是撬棍吧？"
"真他妈瘆人。"
大块头们不断用对讲机和守入口的同伙保持联络。
“三队什么时候到？”
“他们也是从外地赶来的，可能会晚一点。”
“啊，真是赶巧了。”
“他们说会尽快赶到，别担心。必须抓住仓库长和他手下的管理员。先把客人们集中到一个地方。尽量别动枪。明白吗？”
“扔过去能打中就行吧？”
“喂，那样反而更难吧。”
“我上次不就是扔过去抓住的嘛。”
在大家用无聊的玩笑缓解紧张时，李音再次检查了附着在防弹衣上的执法记录仪。吴组长信号发出的瞬间，所有人立刻训练有素地分散行动。
伊音和南秀小心翼翼地绕到仓库后方。他们迅速撬开仓库门锁进入，只见厚实的毛毯铺满地面，上面堆满了成捆的现金。
"警察！所有人立刻放下手中物品，到那边列队站好！快！那边那个，站住！敢踏出门槛立刻逮捕！"
在慌乱的赌客们不知所措之际，赌场里突然有员工不知从哪儿拎来了灭火器。就在他拔掉安全栓准备喷射的瞬间，伊音飞身而起将那人踹翻在地。
随着"砰"的闷响，那名员工仰面倒地。这时另一名员工挥舞着棍棒冲上来，南秀抡起拳头迎击，场内顿时乱作一团。趁这间隙，赌客们如潮水般涌出了赌场。
从房屋入口处也传来持续不断的喊叫声，看来正在展开肉搏战。李音将一名员工按倒在地制服后戴上手铐，转头寻找南洙的身影。但郑南洙已不见踪影。
冲出屋外一看，简直乱成一锅粥。只见客人们尖叫着集体往山坡下逃窜，看来事先连紧急逃生通道都准备好了。
就在那时。
"前辈！"一声急促呼喊让李音回头，只见一个壮汉正挥舞棒球棒朝她劈头砸下。李音敏捷闪避后，对着壮汉腹部连续重拳出击。
那大块头踉跄了一下，很快稳住身形，杀气腾腾地朝伊音扑来。通常体型庞大的人动作会迟缓，但这家伙却异常敏捷。这种情况下最大的弱点只有一个。
伊音接连闪避攻击后，铆足全力朝对方下巴挥出一记上勾拳。随着"砰"的声响，大块头踉跄着后退，他抓住机会一记回旋踢，对方轰然仰面倒地。
伊音喘着粗气将昏迷的壮汉翻过身来戴上手铐。那人很快苏醒开始疯狂挣扎，但双手被缚也无计可施。正当伊音起身查看时，先前逃跑的人们正三三两两走回来。
紧接着强力 3 组骂骂咧咧地追了上来。恰逢押运车辆抵达，伊音将屋里的人逐一押上车。此时另一侧天际，红日正悄然探出脸庞。

***

大家都面色憔悴地吃着汤饭，老板悄悄把两瓶烧酒放到桌上就走了。组长看见后叫住了老板。
"大婶，我们还在执勤呢。"
"这是送的。喝一杯再走吧。"
警局前的汤饭店开了几十年，老板也一直没换。虽然说话直来直去，但为人厚道心地善良。
“谢谢。”
这位刑警在组长阻止前就掀开了盖子。
“就喝一杯。我们熬了一整夜累得像狗一样。你看，又是刮伤又是扯破的。那狗崽子真不是东西。”
众人感同身受地递过酒杯。倒满烧酒后，组长说了句辛苦了。通宵工作后吃的汤饭配烧酒简直美味无比。伊音往汤饭里加了萝卜泡菜汤搅拌着吃，坐在对面的朴刑警新奇地盯着看。
"越看越神奇。脸是哥哥的样子，口味却像大叔。"
"二十八岁就不能叫哥哥了吧。"
"不过为什么小学提前一年入学？不会很难融入吗？"
正吸溜着汤的李音陷入了沉思。父亲因为她聪明伶俐，七岁就把她送进了小学。母亲虽然反对，但终究没能拗过父亲的意思。
然而伊音出乎周围人意料地适应得很好。小时候因为不懂事会叫哥哥姐姐，等脑子开窍后就完全像朋友一样相处了。
不过卢仙奎偶尔会对年龄差表示不满。说什么"差着好几碗饭的年岁算什么朋友"。有次我顺势喊了声哥，结果他当时就嫌弃得直咂舌。
"其实也没那么辛苦啦。"
"不过国外确实差个五六岁也以朋友相称。汤姆啊、弗兰克啊、嘿这样喊着。"
“那我们也来外国式的？喂，吴组长！”
这位刑警举手跟组长开玩笑时，吴组长默默拿起了烧酒瓶。刑警立刻道歉，其他组员们则哧哧笑着。结束如此疲惫的勤务后，他们不是下班而是又回到了办公室。
从赌场带来的赌徒要一个个带进来做笔录，光这就花了很长时间。随着时间流逝，他疲惫得眼皮直往下坠。从自动贩卖机不断取出咖啡喝，又暂时出来抽了根烟。
叼着烟正要点火的李音，发现一辆车驶入停车场，便直勾勾盯着看。那车看着眼熟。果不其然，从驾驶座下来的人正是郑大韩。正走过来的大韩看到李音突然停住脚步。因为前不久发生的事有些尴尬，但李音装作若无其事地挥了挥手。
“来了？”
“徐景民呢？”
“在里面。进去吧。”
据说这个叫徐景民的男人与郑大翰负责的其他案件也有牵连。正欲进屋的大翰犹豫着走近了伊音。伊音叼着烟抬眼望去，只见他神情紧张地踌躇着。
"那个...上次啊，去你家的那个人。"
"啊？"
"是世和建设的崔元俊吧？"
"嗯...你怎么知道？"
“我们很熟吗？”
“倒也不是。”
“那就好。”
“什么好？”
"那人的风评可不怎么样。我是怕你平白无故被卷进去，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光看那天的行为，他根本就没考虑过你的感受。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该做出那种侮辱人的举动。"
李银狠狠咬住了烟嘴。关于自己和崔元俊的关系，她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说辞。侮辱人的举动。没错。说是侮辱也不为过。按理说应该感到恶心才对。
可为什么当时会勃起呢。当被遗忘的勃起事件浮现在脑海时，李银开始陷入难以遏制的混乱。回想起来，昨天被突然强吻时，她还以为是因为怒火中烧才脸颊发烫，现在想想也挺奇怪的。原本她属于那种越生气反而会越冷静的类型。
总不至于我是个被侮辱反而会兴奋的变态吧？

***

下班后，艺琳拖着疲惫的身体前往姐姐家。因为把小狗托付给姐姐照顾，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虽然已经提前联系了收容所，说明天早上会送过去，但今晚还是决定带着它一起睡更安心。
按下门铃后，姐姐抱着小狗开了门。艺琳一脸茫然地来回看着姐姐和她怀里的小狗。
"怎么抱着它...？"
“啊？”
"不是，你现在正抱着狗啊。"
姐姐一脸惊讶地看着怀里抱着的狗。咦，我为什么要抱着它？难道是老年痴呆提前发作了？她满脸困惑地往屋里走，两个侄子却同时扑了过来。
叔叔！我们家有新成员汪汪啦！刚才爸爸还带我和它去散步了呢。
两个小家伙抱着腿闹腾得不可开交。姐夫从工作室出来，挥着手露出温和的笑容。来啦？虽然知道全家都是爱动物的人，但姐姐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还一直抱着这只狗不放。
"姐你没事吧？"
"怎么了？"
"你不是讨厌狗吗..."
"我也以为是这样。但波米可以接受？"
"波米是谁啊。"
姐姐像抱着新生儿一样把小狗左右摇晃。
“它叫波米。是孩子们给取的名字。波米呀，哥哥来接你了怎么办？得回家了吧？不行。不要！波米想和哥哥们在这里生活！这里最好了！不可以波米。不能那样的。”
看着姐姐一人分饰两角的模样，我不禁有些错愕。明明直到昨天还说不喜欢狗、讨厌得要命不是吗？更不知何时起，家里竟摆满了宠物用品。双胞胎们爬上狗窝垫子打滚嬉闹着。
“那个…姐你先松手…说好明天要送它去收容所的。”
话音未落，姐姐猛地一颤。随即低头看着怀中小狗，神色凝重起来。
"送去收容所的话会给它找新主人吗？"
"说是会帮忙联系领养人，但看来并不容易。"
"听说在那里待久了会被执行安乐死？"
看起来你在这段时间里思考了很多事情。伊音静静地等待着，姐姐轻轻叹了口气，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拍了拍小狗的屁股。"好吧，这也是缘分，就跟我们一起生活吧。我们波米现在是最小的女儿了。对吧？"看那表情，似乎原本就没有打算把它送人。
可是…
“姐姐？”
“嗯？”
"他是个男孩。"
"啊？"
"不是女儿，是儿子。"
姐姐闻言瞪圆了眼睛，伸手去确认两腿间。什么嘛？所以这是小鸡鸡？我还以为是肚脐呢？听到这没头没脑的话，伊音气极反笑。
“肚脐明明在上面。哪有这么大的肚脐？”
“还以为是香瓜的肚脐呢。”
“……”
“啊，得先改个名字才行。不过这孩子啊，一看就是有血统的吧？瞧这水灵灵的眼神。又懂事又机灵。有血统的狗不都这样嘛。”
我终究没能对姐姐说出"波米是杂种"这句话。既然相信元晓大师的骷髅水能培育出名犬，那它就是名犬。见她佯装不知，姐姐匆匆包好紫菜包饭催我回家吃。说是傍晚刚做的，看里面馅料码得整整齐齐，准是姐夫的手艺。
我向正陪孩子们玩的姐夫问好。
"我会好好享用的，姐夫。"
"黄瓜是我切的。"
“啊，姐姐。我会好好吃的。走啦。”
跟到玄关前的姐姐抓住小狗的胳膊晃了晃。恩啊，叔叔路上小心。恩雅哭笑不得地走出门外。想着小狗能遇到新主人真是万幸。至少姐姐不会养到半路就抛弃它吧。
就这样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自己的窝。来到玄关前的恩雅望向对面那户人家。
崔元俊昨晚是在这里睡的吗？不知他有没有睡个好觉。如果真像他说的这里风水好到能治失眠，那可真是谢天谢地。当然她并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说法。
刷卡后门开了，李音走了进去。餐桌上还放着从崔元俊那里拿来的年糕。她把带来的紫菜包饭放在一旁，最先走向了浴室。
她麻利地脱掉衣服，往浴缸里放水。冲完澡后便泡在浴缸里躺了很久。泡着澡用手机看视频时，或许因为睡眠不足，眼皮总是不停往下坠。最终连规定时间都没泡满就出来了。
她一边吹着湿发，一边从冰箱里拿出啤酒坐在沙发上，这时门铃恰好响起。通过可视对讲确认后的李音没有任何动作。像死老鼠般安静时，电话又响了。是崔元俊。见她不接就持续拨打，勉强接起来时听筒里传来他的声音。
"知道你在家 开下门吧。"
叹了口气走向玄关打开门。崔元俊穿着便服站在门外。他未经许可就想闯进来，被我拦住后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开始诉苦。
"我被人骗了。金刑警帮帮我。"
"您说什么？"
"本来满怀期待的，结果昨晚失眠外加做噩梦知道吗？看眼睛就明白了吧？都熬得通红充血了。"
他翻着眼皮硬要挤进来，不知何时已站在玄关处。接着自然地脱掉鞋子，走到客厅沙发坐下。他发现了桌上放着的啤酒。
"又喝酒？"
"出去，赶紧的。"
"你是酒精中毒吗？"
"太累了，就喝一罐然后睡觉。出去。"
元俊直接瘫在了长沙发上。就一会儿。真的就十分钟。嗯？实在太困了。艺琳也困得不行。现在后脑勺沉甸甸的，眼皮像灌了铅似的。她拽着他的胳膊想让他出去，但这家伙纹丝不动。
该死 光长个儿了。
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索性放弃，坐到桌前打开电视。新闻里正播着金容泽和金智哲的报道。国民请愿人数激增，民众关注度居高不下。艺琳喝着啤酒偷瞄了眼崔元俊。本以为他在看电视，结果发现他闭着眼睛——看来是真累坏了。
“睡了吗？”
没有回应。已经过了午夜，会累也正常。本想再叫醒他，还是作罢，喝完啤酒后从座位上起身。接着从里屋拿来被子给崔元俊盖上。因为身高缘故，他的脚从沙发边缘伸了出来，看着实在别扭，又搬来脚凳垫着。
站在旁边静静凝视那张熟睡的脸，怎么想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起反应。我至今只和女人交往过，也只和女人上过床，为什么偏偏对崔元俊？
是因为那张脸吗。客观来说确实长得很帅。难道我对英俊的男人没有抵抗力？好像也不是。果然是费洛蒙的影响吧。反复思索后还是放弃得出结论，最终走进了卧室。
以防万一锁上门直接躺到床上，睡意如洪水般袭来。卧室外虽有猛兽咆哮，但疲惫已让神经变得迟钝。就这样沉沉睡去。
朦胧中伸手摸索头顶的闹钟，后背却触到异物。关掉闹钟转身查看的伊音皱起眉头——不知何时崔元俊从外面睡到了卧室里。
"哎西..."
"喂。" 摇晃肩膀也毫无反应，凑近端详才发现他真的睡着了，呼吸声均匀绵长。犹豫着要不要使劲摇醒他，最终作罢转身躺下。
好吧，既然帮了忙，这点让步我还是能做到的。疲惫得连动动身子都嫌麻烦。正闭眼准备重新入睡，背后突然伸来一条胳膊环住我的腰。早该料到会这样。
刚要起身赶人，那条胳膊就加大了力道。宽阔的胸膛紧贴后背，臀部被他下半身沉沉压住。这人疯了吧。越是挣扎就越像藤蔓般缠得紧。我体型本就不算娇小，但崔元俊身高体壮，想挣脱谈何容易。
"最后警告。拿开。"
正要用肘部击打，崔元俊却把脸埋在我后颈蹭了蹭。瞬间浑身泛起鸡皮疙瘩，脐下三寸涌起热流。面对这种生理反应，我慌乱地抓住崔元俊的手臂想扯开。
"好言相劝的时候赶紧滚开。"
"今天就这样算了吧。"
"警告过你了。我数三下。"
"待会儿给你来个大的。包你满意。"
这人把人当什么了。正想质问却紧紧闭上了嘴。关于金志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思绪混乱之际，元俊像是等待已久般轻抚着他的后脑勺。
"别想了睡吧。我不会再碰你了。"
当温热的唇贴上后颈时他浑身一颤，片刻后却连睫毛都不曾颤动，只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但伊音实在无法安然入睡。姿势别扭倒在其次，更让他在意的是身体的变化。
想想别的。想想别的。
好不容易抓到的凶犯竟从拘留所逃脱的想象，我拼命想用下半身来压制这股燥热，却并非易事。

***

"早上好。"
醒来发现崔元俊不在，走出房间却见他厚颜无耻地坐在客厅挥手，像在自己家一样。我几乎没怎么睡着，崔元俊的脸色却油光发亮。
昨天见他时明明满脸倦容。这房子风水真这么适合崔元俊吗？虽然不信这些，但此刻这个念头却不由自主冒了出来。
“过来吃便当吧。”
崔元俊从购物袋里取出便当盒放在桌上。
“这次什么都没加。我用良心发誓。”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气不打一处来。
"你当初真的有良心吗？"
"难道还有人没有吗？"
那个人就是你。虽然很想直说，但不想一大早就吵架所以忍住了。见我光盯着便当看，崔元俊表示如果我不信他就自己把两份都吃掉。
伊音没吃便当，先走进浴室洗漱。等她收拾完出来时，发现崔元俊正在和人通话。听内容像是在给公司职员下达各种指示，趁这功夫，伊音把崔元俊面前那份便当和自己那份调换了。
元俊挂断电话后拿起了筷子。
“看来工作很忙啊。”
“为了生活总得忙点。”
这句颇有上班族风格的话让李音忍俊不禁。
"你几点上班？"
"我今天请假了。"
"为什么？"
"因为金刑警休息，想和他一起玩。"
皱起眉头时，元俊笑着提起自己的嘴角。总这样皱眉只会长皱纹。现在年轻皮肤紧致还好，等长了皱纹变丑了谁还要你。
伊音没理会，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新闻里正播放着，传来一个被处理过的变调声音。
[喂，反正那些家伙动不了我。检察总长警察厅长全是我爸手下。就算我犯下再大的罪，在韩国也没人能把我关进去。听懂了吗？]
那傲慢狂妄的语气。相当耳熟啊。紧接着传来主播的解说声。
[您刚才听到的录音内容是今天凌晨最新公开的。上传该视频的人声称，录音中的声音主人正是近期处于舆论漩涡的金姓议员的儿子。虽然真伪尚未确认，但由于提及检方和警方高层人士，双方将如何回应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李音惊愕得合不拢嘴，直愣愣盯着崔元俊。他正像挑豆子的小孩般从便当里拣出豆粒。
"怎么了。要豆子吗？"
"现在问题根本不是豆子好吧。"
"那又怎样？"
"那、那个是代表您上传的吗？"
"不是说过了吗？要搞个大新闻。够刺激吧？"
老实说我承认。作为警察明知不该这样，但最初视频上传后金智澈遭到谴责、他父亲陷入窘境时，确实感到痛快。但这次是不是玩得太过了？
“录音是从哪里弄来的？真的没错吗？”
“之前刑警您去过金志哲常去的那个俱乐部吧？您觉得我为什么进出那里？”
李恩无言以对。在俱乐部见到他时，还想着这家伙是来玩的。看长相就像是在俱乐部乱搞毒品派对玩乐的主。虽然真相就在嘴边蠢蠢欲动，但这次还是忍住了。
“以为您是来玩的。”
"虽然陪客户去过几次，但我个人从不去那里玩。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小时候就已经玩够了。玩得放荡又淫乱，像块破抹布似的？"
他刻意强调放荡、淫乱甚至破抹布这些字眼，还促狭地笑着，让李恩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那份像是从酒店带来的便当还带着恰到好处的余温，排骨、杂菜、煎饼一应俱全，作为早餐来说菜色实在丰盛得过分。
见李恩只是盯着看，元俊硬把餐具塞进她手里。
"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看着这样的元俊，伊音心烦意乱起来。
"是不是闯大祸了？"
"怎么。"
"连警察厅长和检察总长都惊动了。他们肯定会瞪大眼睛追查是谁上传了那份文件。"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正在喝水的李恩差点把水喷出来。她惊得手足无措时，元俊咬着筷子尖温柔地笑了。
"我就喜欢你那个表情。看起来有点懵懵的，很可爱。"
李恩的耳边一片寂静。
“刚才，你说什么？谁知道？他们全都知道吗？”
“啊，其实和金议员一样，那些人干的烂事也有一大堆。那时候不是看到了嘛，检察长和警察厅长被拍到的视频。我就是用那个给他们提了点建议。结果他们倒是挺识相的？”
建议个鬼啊根本是威胁吧混蛋。天呐。居然敢威胁检警两界的头目。李恩的脸色刷地变白了。现在赶他走还来得及吗？再这样下去该不会突然有警察冲进我家吧？当事人倒是淡定得很，李恩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尝尝这个汤。这是鳕鱼汤，特别清爽。”
"……."
"要我喂你吗？"
他真像要喂饭似的靠过来，用勺子舀起米饭。明明还没把饭送进嘴里，喉咙却已堵得慌。反倒是崔元俊兴致勃勃地哼着小调，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休息日都干嘛？"
“别问了，吃完就赶紧走。我现在感觉生命受到威胁。”
“我就是好奇。说说看嘛。”
伊音叹了口气，把饭送进嘴里。嚼着米饭却像在啃沙子。
“什么都做。骑自行车啊，登山啊，就这些。”
“精神不错嘛。今天打算做什么？”
其实今天本想去钓鱼。李音偶尔会带着钓竿去水库，倒不是为了捕鱼，而是想独自放松发呆，享受放空心灵的时光。
老实说觉得崔元俊会跟来，她抿紧了嘴唇。偷瞄元俊时，发现他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饭，旁边堆着被他挑出来的豆子。
“怎么不吃豆子？又不是小孩子。”
"有个悲伤的故事。"
"通常说这种话的都是吃过牢饭的人。"
"我以后很可能会那样？"
伊音没有否认。看这行事作风，迟早要进去吃牢饭。这时元俊突然说了句出人意料的话。
“被绑架的时候，犯人连配菜都没有，只给了碗豆饭。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还是偷来的，但那口感至今难忘。饭完全凉了，米粒在嘴里打转，豆子又硬又涩，甚至散发出酸臭味。大概是馊饭吧？”
崔元俊笑了，但李恩笑不出来。真不该问的。明明是痛苦的回忆，他却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反倒让提问的人愧疚起来。那段经历对崔元俊来说肯定成了心理创伤吧。所以才会失眠，连豆子都不肯吃。
“忘了吧…...虽然不知道犯人是谁，但肯定在某个地方遭报应了。”
听到这话，崔元俊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
"嗯，要是还活着的话，应该是这样吧。"

***

"这到底..."
攥着照片的皱巴巴的手不停颤抖。崔会长勃然大怒，瞪着面前的秘书。秘书神情紧张地汇报着关于崔元俊的情况。
"确实是事故现场的那位警察。最近经常去见他，据我所知脸上的淤青也是被那个警察打的，"
话还没说完，崔会长就拍案而起，一拳砸在桌上。他手中握着的李恩照片被无情地揉皱。
"什么！你是说那个警察打了元俊？"
秘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是的，据我所知确实如此。"
“这个疯子…”
崔会长展开皱巴巴的照片，再次确认那张脸。他早就听说有个从前视为仇敌的刑警生了三个儿子，而且全都当了警察。
可偏偏其中一个小子和我儿子扯上关系。不，这哪是扯上关系，看情形分明是崔元俊单方面接近。到底为什么？甚至特意在同栋公寓弄了套房子，图什么？
“哎哟，道贤啊。”
崔会长抱头瘫坐在地。
"您没事吧，会长。需要联系医院吗？"
"别管医院，立刻联系宣传组。让他们放出崔元俊的婚讯报道。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对象是谁、出自哪个家族。"
"崔代表会坐视不管吗？"
“他自己不安分能怪谁。三十多岁本想安静过日子，偏跟那杂种家扯上关系！”
崔会长的怒火丝毫没有平息的迹象。他浑身都笼罩着不祥的预感。崔元俊从不关心儿子交往对象的原因只有一个——反正玩腻了就会甩掉。但这次情况诡异。挨了顿揍不说，居然连房子都搞到手了？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这个神经病杂种。”

***

“到了。”
车子停下了，李音用忧郁的眼神看向坐在副驾驶的崔元俊。他戴着墨镜伸了个懒腰，正望着窗外风景。明明怎么赶都赶不走，还刨根问底要去哪儿，最后只能把他带到钓鱼场来。
途中广播不断播放着关于金志哲的新闻。全国都炸开了锅，爆料人却表现得异常淡定。
李音下车打开后备箱取出遮阳棚。刚把支架放在地上组装，跟着下车的崔元俊就凑到旁边站着。李音斜眼瞥了他一下。
"离远点儿。净碍事。"
“反正我也不会弹。别管那个了，先帮我弄那个吧。”
元俊指着后备箱里一块色彩斑斓的布料。那是家里的吊床，他非说要躺着休息，硬让崔元俊带来的。明明说了让他等会儿，却像小孩似的拽着胳膊撒娇，害得伊音差点用登山杖敲碎崔元俊的脑袋。
好，我得忍。必须忍住。
刚搭好帐篷又在树间系好吊床，崔元俊就迫不及待地爬了上去。明明是特大号还是显得局促。他勉强蜷缩着身子，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挥了挥手。
因为块头太大，吊床几乎都要垂到地面了，他却说这样正好。看着他这副模样，李恩忍不住笑出了声。明明年纪不小了，却还带着几分孩子气。
转眼间搭好遮阳棚后，他收拾好钓具朝附近的水库走去。躺在吊床上的崔元俊晃悠悠地跟过来，李恩转身做了个手势让他回去。
"回去躺着吧。这样就是帮我忙了。"
元俊充耳不闻，径自走过来展开折叠椅坐下。李恩在钓线末端挂上鱼钩，打开小罐子。之前在附近买的蚯蚓作鱼饵正合适，状态相当好。他捏起一条穿在钩上时，身旁的崔元俊皱着脸发出"呃"的嫌弃声。
“代表您也要试试吗？”
“我拒绝。”
李音抓起蚯蚓递给原俊。明明说了很简单，只要穿到鱼钩上就行，崔原俊却满脸抗拒。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莫名涌起一阵快感。我似乎有点理解为什么崔原俊总爱欺负捉弄我了——人类的施虐心真是可怕的东西啊。
“干嘛笑得像个变态似的，在想什么呢？”
“不是的….”
伊音若无其事地将两根钓竿抛向水库并固定在地面。抬头望去，天空已积聚不少乌云。或许因此，每当风吹过时，浮漂便随波摇曳。伊音从保温箱取出啤酒和饮料，将饮料递给崔元俊。
看到饮料的崔元俊眉毛倏然扬起。
“我的啤酒呢？”
“两人都喝酒的话谁来开车呢。”
“意思是带来当司机使唤的？”
刚点完头，崔元俊就打开冰盒取出啤酒。
“公平地喝完就叫代驾吧。”
"这里代驾很难找。"
"要不就在这睡吧。"
"睡哪啊？"
"不是有遮阳棚嘛。"
呵，李恩被气得笑出声来。当被问及在这么狭窄的地方两人怎么睡时，崔元俊阴笑着回怼说抱着睡就行了。还恶狠狠地补了句"别做梦了"，然后出于谨慎放下了喝到一半的啤酒。
随后望向水库，水面一片沉寂。
平时常能钓到鱼，今天却连咬钩的迹象都没有。李恩斜靠着坐下托起下巴。光是凝视平静的水面，就让原本烦乱的心绪稍微安宁了些。
欣赏良久后因四周太安静而转头，发现崔元俊以相似姿势盯着的不是水面而是自己。四目相对时，李恩莫名窘迫地移开了视线。
就在这时，鱼线突然动了。我急忙提起钓竿，手感相当沉。兴奋地使劲往上拉，但挂在钩尖上晃悠的不是鱼，而是一只蓝色雨靴。
李恩绷着脸把它捞上来，检查了靴筒。看来在水里泡了很久，里面满是淤泥。正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崔元俊带着玩味的表情凑过来搭话。
"该不会钓到断脚了吧？"
李恩把雨靴搁在一旁，打开了饵料箱。
"鞋子太重了，所以有点担心..."
"一般人不会这么想吧。"
"职业病啊...总是会往最坏的情况想。虽然对家人都说'会没事的'，让他们怀抱希望，但其实我们心里都有预感。错了。人肯定没了。只是不忍心说出口罢了。"
"最坏的情况...我很好奇刑警先生和我的'最坏'会是什么呢。"
他没有回答，而是掏出了一条蚯蚓。
“过来吧，我教你穿蚯蚓。”
崔元俊极力推辞，而她真心好奇如果把蚯蚓扔给他会是什么反应。这时啪嗒、啪嗒，雨滴落在遮阳伞上的声音传来。啊——她抬头望天皱起了眉头。
“天气预报没说会下雨啊。”
“收拾东西吧，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正如崔元俊所言，天色已黑如锅底，雨点越来越密。两人将遮阳伞和钓具收进后备箱。待解下挂在树上的吊床、收起遮阳篷后，他们匆忙钻进车里避雨。
但两人早已淋成了落汤鸡。伊韵从后座抽出毛巾递给元俊。趁元俊擦拭湿漉漉的脸庞时，伊韵掏出车钥匙。突然她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想起自己喝了酒。
虽说只喝了半罐，但身为警察岂能酒驾。她打开代驾软件，或许因暴雨影响，接单速度比平日慢了许多。即便扩大搜索范围也无济于事。
李恩叹了口气，望向窗外。雨点猛烈敲打着窗户，倾盆大雨模糊了视线。
"要在车里醒完酒再走吗？"
提问后崔元俊没有回应。这么安静确实有些反常。转过头的李恩一眼就看出崔元俊状态不对——他垂着头呼吸急促，似乎哪里不舒服。
"崔代表？"
"……."
"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吗？"
抬起头时，元俊的瞳孔已深深暗沉下去。
"不好意思，后座有我的外套。内侧口袋有个盒子，能帮我拿出来吗？"
她慌忙伸手抓住崔元俊的外套。翻找内侧口袋时，一个巴掌大小的长方形盒子跟着掉了出来。这是什么？还没等她发问，崔元俊已拿过盒子掀开了盖子。
盒内装着注射器和药瓶。崔元俊熟练地拿起注射器，用嘴咬开盖子，毫不犹豫地将针头扎进药瓶。随着活塞后拉，药液迅速充盈针管。
她惊慌地抓住他的手臂。
"你要干什么？这是什么药？"
元俊在痛苦中仍挤出一丝笑容。
"不是毒品。"
"那。"
"是抑制剂，笨蛋。"
发情期…？
李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果说 Omega 有发热期，那么 Alpha 就有发情期。她曾听说越是强势的 Alpha 越难抑制，有时甚至需要注射抑制剂。熟练扎针的崔元俊在药物注入时咬住嘴唇，猛地将头向后仰去。
慌了神的李恩拼命抓挠着头发。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是不是该叫救护车？不对，比起那个——他现在这样紧贴着我真的没问题吗？
正当她手足无措时，崔元俊转动漆黑的眼珠看向李恩。那双眼睛里翻涌着滚烫的情潮。不知为何，对视的瞬间她的心脏突然重重坠落。李恩吓得整个人贴上了驾驶座车窗，慌忙掏出手机。
“我叫救护车，你再坚持一下。”
按下 119 的瞬间，崔元俊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等一下，放开我。很痛啊。元俊口中溢出湿润的声音。
“药已经打进去了，放心吧。”
“真的没事吗…？”
"30 分钟就能消肿。"
要等 30 分钟？崔元俊始终没有松开李恩的手腕。
"刑警先生能帮帮我吗？"
"先忍着点。我叫救护车。"
"这样去医院会传出奇怪传闻的，没关系吗？"
李音咽了口唾沫。这可不行。而且不久前我也处于相同处境，是崔元俊帮了我。虽然那本就是崔元俊惹出来的事。犹豫间手腕已被崔元俊拽了过去。
到这边来。连声音都带着潮湿的水汽。
"再这样下去我说不定真会变成混账东西。嗯？"
焦急的声音让伊音最终卸下了力气。崔元俊像是等待已久般将座椅调到最靠后，一把将伊音拽了过来。顺着牵引的力道移动时，不知不觉已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清醒状态下四目相对，羞耻得几乎要当场去世。刚想移开视线，崔元俊就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正视自己。仅仅是视线交汇的瞬间，他胯间的硬物就在臀底迅速勃起，隔着裤子都能感受到即将破布而出的惊人尺寸。
"就、就这样保持不动就可以了吗...？"
话音未落，崔元俊突然用力扣住伊音的臀瓣。啊！她惊慌挣扎时，身下已开始摆动腰肢。滚烫的硬物在臀缝间赤裸裸地摩擦，正当她慌乱想退回原位时，崔元俊的唇已逼近鼻尖。
“把嘴张开。我要伸舌头了。”
固执地紧闭双唇，崔元俊催促着用舌头摩擦。清醒状态下被这样蹭着嘴唇，感觉怪怪的。接着这次他像要打屁股似地一把抓住。
啊，在发出呻吟时张开的缝隙里，元俊把舌头探了进来。他的舌头在口腔里肆意游走，伊音瞪大眼睛苦恼着该怎么应对。这时崔元俊的嘴角扬了起来。
“干嘛这样，像菜鸟似的。明明很会接吻。”
竭力回想那天的情形，让伊音的脸愈发滚烫。底下的崔元俊不停用那根东西戳弄，脐下传来阵阵酥麻。元俊的手在伊音汗湿的衬衫上游移。
羞恼地阻拦却无济于事，他仍揉捏个不停。后来竟把脸埋在胸口磨蹭，深深吸气。我出汗了吗？这种时候为何会在意这种事，连我自己也莫名其妙。
"甜甜的。"
伊音怀疑崔元俊所说的费洛蒙气味是否真实存在。至今从未有人提起过自己身上的费洛蒙气息。正想着或许是他的错觉，嘴唇突然咬住了胸口。
我正叼着乳头仰头吮吸时，突然一惊，不由自主地向上弹跳起来。这时崔元俊悄悄把手伸进了衬衫里。他的手掌很凉。
"欧米伽在发情期时胸部会肿胀的。"
"吵死了。都过去 30 分钟了吧？"
"连 5 分钟都还没到呢。"
我正想回头确认时间，崔元俊却把脸埋进了衬衫里。这次他的嘴唇直接贴上了皮肤。当他的舌头轻弹乳头时，伊音再也无法忍受，发出一声呻吟。
“啊…！”
啾、啾，吮吸乳头的声响混杂在雨声中折磨着耳朵。本该推开他喊停的，却被席卷全身的快感驱使着不自觉地扭动腰肢。下身早已硬得发疼。
若是 Rut 期自然会释放大量费洛蒙，比起恶心感更觉得耗神。不知是受费洛蒙影响还是单纯沉溺快感的本能作祟，总之绝非好兆头。
明知该推开他，身体却像磁石般黏着不放。在反复挣扎间，崔元俊从衣领里探出头来。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不堪，反倒显出过分的色气。接着他的手向下滑去。
“把屁股抬起来。”
“……”
“快点。”
按照指示抬起臀部后，他拉下拉链掏出阴茎。伊音偷瞄了一眼下方，在心底暗骂。不仅尺寸惊人，血管还青筋暴起，作为同性比较起来实在伤自尊。自己平时也没被人说过小啊。
这次元俊把手伸向了李恩的裤链。刚要阻拦，他突然袭击耳朵。耳垂被含进嘴里吮吸的触感让全身发软，再也无力阻止。
滋啦——拉开拉链掏出李恩的阴茎后，他往掌心吐了口唾沫，两手交握搓弄起来。黏腻水声响起时，李恩颤抖着将额头抵在元俊肩头急促喘息。
"哈...好烫。你摸摸看。"
元俊拽着李恩的手往下拉。挣扎拒绝最终还是碰到了那根东西。自慰时虽然碰过自己的，但在清醒状态下和别人一起触碰还是头一回。勃动脉动的触感透过皮肤鲜明地传递过来。
“要这样包住才行。”
元俊将伊音的手背叠在一起握住阴茎上下套弄。龟头不断渗出清亮液体，顺着柱身流淌而下。掌心越来越烫。伊音死死咬住嘴唇强忍呻吟。
暴雨渐歇转为细雨，车内只剩下两人交缠的喘息与掌心摩擦性器的黏腻水声。
“停、停下…别弄了….”
知道阿尔法放在欧米茄哪里吗？问题刚结束，崔元俊就把手指伸进嘴里沾满唾液，然后抵在了伊音的下方洞口。
伊音猛地一惊抬起头。
“别这样！我要杀了你。”
想要推开却因空间狭小难以挣脱。元俊按下按钮将座椅向后倾斜。随着座椅缓缓放倒，伊音整个人骑在了崔元俊身上。动作变得更加不便，他用胳膊牢牢箍住伊音的腰。在身体完全紧贴的状态下，手指开始在那处洞穴里搅动。
“把手拿开，手，妈的…！”
当手指撑开穴口缓缓进入时，李音咬着嘴唇扭动身体。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肢难以挣脱，待回过神来，手指已没入大半。初次体验这种异样感觉的李音用门牙咬住了原俊的肩膀。
尽管如此，崔原俊仍用手指在内壁轻轻打转，柔声安抚着她。与之前不同，能感受到内里正逐渐湿润。按理说这种程度早该失禁了，但金李音确实与众不同。当弯曲手指刮蹭内壁时，李音发出呜咽声，大腿猛然绷紧，死死搂住了崔原俊的脖子。
“哈啊….”
金伊音艰难地喘息着，元俊的嘴唇贴上了她的脸颊。随后又移到耳边轻声低语。
"再放一根进去，好好接住吃掉吧。"
伊音沉默着。本该拒绝的。本该挥拳相向的。与陌生不适的感觉不同，全身蔓延的快感是从未体验过的新奇，因此格外刺激。
自己竟是如此顺从本能的人吗？她自责地咬着嘴唇，这时又一根手指撑开穴口侵入。被强行撑开的甬道又紧又痛。崔元俊的手指修长且骨节粗大。
与初次不同，第二根手指深深插入体内，李音浑身一颤。啊！不知探入多深，下身火辣辣地疼。
"让我看看你的脸。"
"……"
"金李音警官。"
"……."
"伊音啊。快点。嗯？"
伊音不情愿地抬起埋在沙发里的脸，对上了崔元俊的视线。崔元俊眼中满是黏腻的欲望。他优雅地扬起嘴角，欣赏着伊音的表情。
"你他妈真性感。知道吗？"
“闭嘴….”
“对，你一辈子都别知道。只要我知道就够了。”
话音未落，崔元俊拽过李恩的后脑勺吻了上去，手指开始前后抽动。呃啊——未能及时吞咽的呻吟从相贴的唇缝间溢出。
明明该挣扎着拒绝的，身体却使不上力气。元俊贪婪地舔舐着李恩的下颌与脸颊，将唇瓣咬得咯吱作响，又发狠地吮吸耳垂与后颈。
再这样下去，那家伙怕不是真要吃掉我——意识恍惚得几乎产生这种错觉。身体完全交叠在一起，那根东西就算不碰也会自顾自地在躯干间来回磨蹭。再怎么忍耐，呻吟声还是不断溢出来。
前后夹击的刺激让伊音根本没法保持清醒。原来从后面来是这种感觉。先前产生的抗拒感现在想来简直可笑。与此同时快感逐渐堆积，伊音攀着元俊的脖子发出呜咽。
"要、要去了，我现在..."
伊音先一步到达顶点，余韵未消时身体仍像触电般痉挛了好一阵。随后便脱力般趴在崔元俊身上。同时随着手指抽离，后穴泛起难耐的空虚感。到底被撑开了多大啊。虽然想确认，却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半睁着眼睛急促喘息时，腹部又被硬物抵住磨蹭起来。
啊，崔元俊这烦人的家伙。连架都没打起来。
崔元俊抓住伊音的肩膀把她拽起来坐着。她精疲力竭地抬头看时，被他掐住下巴被迫张开嘴。还没等她质问要干什么，那人就用另一只手握住自己的阴茎前后撸动起来。
同时悄悄把拇指塞进她嘴里搅动。
"就当是我的鸡巴，试着舔舔看。"
求你的话可能听也可能不听，但要是说成你那根玩意儿，我倒挺想好好给你嘬嘬。正无语地瞪着他，只见他耷拉下眉毛露出嫌恶的表情。
"大叔，嗯？英植的小兄弟疼得要死了。要是射不出来，咱俩都得在这儿熬通宵。懂吗？"
这混蛋动不动就把英植卖了。伊音把眼睛瞪得像比目鱼，用门牙狠狠咬住塞进嘴里的崔元俊手指。哈，结果那家伙居然呻吟着说舒服。气得我直瞪眼，他却仰起头皱紧了眉头。
下方抽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脸因极度兴奋而涨红。咬着嘴唇喉结滚动的模样，情色得过了头。正看得失神，突然小腹被一股热流浇了个正着。
他缓缓垂下视线。崔元俊刚射出的精液正玷污着李茵的腹部并向下流淌。他用手揉搓着那液体，低声笑了。
"下次让我射在里面吧。"

***

"脸色怎么这么差？该不会在偷偷兼职吧？"
李茵用手掌搓了搓脸颊。昨天去钓鱼场时崔元俊带着润滑剂来了，在气氛驱使下越过了不该越过的界线。至今臀部间仍清晰残留着他手指进出的触感。李茵打了个寒颤，为让自己清醒而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上午还在办公室，下午就外出执勤了，任务是抓捕那个卷走会钱逃跑的会头。通缉令发布很久都没消息，本来都快放弃了，早上却突然接到线报。
说是看到个长得像通缉令照片的人在他们小区出没。偏偏那小区就在梁木亨家附近。想着既然路过就顺便去梁木亨家看看，正加快车速时，南秀突然意有所指地问：
"昨天钓到很多鱼吗？"
伊音心头一紧，支支吾吾地回答：没多少...下雨了所以没钓成。
"下次我也要一起去。明明说好每次都带我的，结果又把我落下。真让人伤心。"
看着失落的南洙，伊音感到有些愧疚。把朝夕相处的同事撇下，却带个不相干的人去闹出那么大动静。她偷瞄了一眼南洙坐的位置，没来由地涌上一阵罪恶感。
想到自己像刚出生的野兽般趴在崔元俊大腿上哼哼唧唧的样子，简直羞耻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这时伊音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行车记录仪上。
为防万一，回家得立刻把记录删掉才行。正这么想着，车子已驶上熟悉的道路。通往杨牧亨犬场的路口有几栋民宅，而举报人说的那栋房子正是最里面蓝色屋顶的那间。
把车停在附近下车后，南秀走过来伸长脖子打量着那栋蓝色屋顶的房子。
"上次来走访调查时，那户人家不是没人在吗？"
"嗯。"
奇怪的是每次屋主都不在家。那里既没有车也没有监控，本想着应该没什么线索。现在回想起来，不禁怀疑是不是故意在躲着我们。
李恩再次确认了通缉犯的照片，沿着田埂向那栋房子走去。走近一看，大门依然紧闭，感觉不到任何动静。连家养的动物都没有，李恩便咚咚地敲起了门。
"在吗？李秀哲先生在里面吗？"
推拉门打开，一个男人挠着头走出来。他穿着破旧的运动裤，头发和胡子乱蓬蓬的，难以辨认面容。真不知道举报人是怎么认出他的，简直神奇。
透过围墙与男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对方明显慌了神。光看表情就能感觉到异常，南洙当即全力踹开大门。与此同时，那个男人消失在了后院。
李恩沿着围墙紧急向后院奔去。昨日的雨水让泥土变得泥泞不堪，难以提速。赶到后院时，那男人已翻过围墙向山上逃窜。李恩高声呼喊南洙前来支援。
“郑南洙！”
听到喊声南洙跑了过来。李音想起路上南洙炫耀新买的运动鞋。真是倒霉透顶，谁能想到偏偏穿新鞋这天要在泥地里追捕骗子。
嫌疑人钻进树林，李音也全力冲刺紧追不舍。不料前方的嫌犯没跑多远就踩空滚下山坡。哎呀呀——李音顺着来路往下看，发现那家伙摔在田埂下抱着脚踝直哼哼。
瘸着腿还想逃的嫌犯被南洙一个飞扑按住。骗子没再反抗，乖乖认栽。戴上手铐时浑身都是泥。李音和南洙的裤腿也溅满泥浆，狼狈不堪。
“啊，该死。我的鞋。”
“回家就马上洗。泥巴还挺难洗掉的。”
南洙一边嘟囔着一边对犯人发火。总之把人拖到了入口处，问题在于上车。伊音从后备箱拿出报纸铺在后座，又在脚踏垫上铺了一层。然后让犯人上车，自己坐进了驾驶座。
“刑警先生得洗车了。真是抱歉，这可怎么办。”
罪犯若无其事地搭话。这个男人曾在集市做生意时与商贩们建立交情，却在接力赛中卷走数十亿后逃之夭夭。为了获取人们信任，他甚至在集市服务了近十年之久。
"赶路时要不要来碗热腾腾的汤饭？我知道附近有家很地道的汤饭店。"
作恶多端的人里最会来事的当属骗子。那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听得人真假难辨。难怪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卷走别人钱财。
"少说废话安静赶路。你这是要去哪儿玩？"
南洙一呵斥，犯人立刻蔫了下来。接着突然俯身低头。伊音先是通过后视镜发现，脸色顿时一僵。
"干什么，现在？"
南洙也回头望去。
正防备他是否要轻举妄动，却见他手里攥着什么东西。
"这东西在地上滚来滚去的。"
南洙接过来仔细端详。什么啊？上面写着英文？原本漫不经心瞥了一眼的伊音差点急刹车。南洙手里拿的正是昨天崔元俊用作抑制剂的那种药。
明明记得和注射器一起放在盒子里。难道是药瓶掉出来了？想到连注射器都可能遗失，伊音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她朝南洙伸出手。
"给我，我去扔掉。"
"这是什么啊？"
"是、是营养剂。喝的。"
南洙眯起眼睛，费力辨认着蚂蚁般细小的文字。就在伊音要夺走的瞬间，南洙"啊！"地叫出了声。
"维生素 D！"
“啊？”
“这里写着维生素 D，字特别小。”
“写着什么？”
“维生素 D。稍等。”
南洙没等劝阻就掏出手机查起了药瓶，随即点头确认。是维生素 D 没错。但这东西不是医院处方药吗？需要注射的。你居然把它喝下去了？
南洙一脸茫然地望着她，而伊音这次真的踩下了刹车。
"给我看看，那个。"
她夺过南洙手中的药瓶与手机里的照片比对，确实是维生素 D。
“您先了解清楚再服用吧。不过话说回来，注射和口服应该也没什么区别？”
握着药瓶的伊音双手开始剧烈颤抖。南秀唤着"前辈？"的声音已经完全被升腾的怒火淹没。
[这是抑制剂。]
这狗崽子…！咬牙切齿的声响让南秀猛地一惊。
“我、我吗？”
李恩把手机还给南洙，将空药瓶塞进了车门下方的储物格。
“前辈，我做错什么了吗？”
看着坐立不安的南洙，李恩强压怒火回答没什么事让他别在意。但言行相反的是，他的驾驶变得粗暴起来，过减速带时车身都颠得腾空而起。
南秀悄悄抓住了身旁的安全扶手，身后那名罪犯为了活命也不得不戴着镣铐的双手紧握扶手。前往警局的路上，因伊凛散发的肃杀之气，南秀始终无法开口，那个油嘴滑舌的犯人也如同被拉上嘴链般安静下来。
在停车场放下犯人和南秀后，伊凛没有熄火就直接倒车离开。
"我去去就回，你先做好笔录。"
"您要去哪儿？需要我开车吗？真的没关系吗？"
“没事，我很好。”
话音刚落，我就猛打方向盘直接驶回主路。给崔元俊打电话却直接转入语音信箱。连续拨打几次后放弃，调转车头朝他公司的方向开去。
这个疯子。狗杂种。该死的混蛋。拿分化热当借口，把我耍得团团转。
呃啊——怒火中烧的拳头砸向方向盘。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我拼命做着深呼吸试图平复情绪。但翻涌的怒意迟迟难以消退。本想打开收音机听点轻音乐，却传来主持人聒噪的声音。
[刚才世和集团公布了一个好消息，就是结婚喜讯。准新郎新娘的照片公开后，网友们可炸开了锅。我也看了，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伊音竖起耳朵听着新闻。世和集团要结婚？崔元俊哥不是还单身吗。年纪应该不小了吧。愤怒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正好奇到底是谁要结婚时，DJ 的声音继续传来。
[主人公正是世和建设代表崔元俊先生。据说两家本是世交，从小就有交情。留学时期关系也很亲密，之后一直保持着良好往来。]
伊音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直愣愣盯着前方。叭——身后响起喇叭声，这才发现自己竟没注意到信号灯已变，一直停在原地。打着双闪把车靠边停下时，荒谬得只能苦笑。
正好崔元俊打来了电话。
李音没有接听，调转车头开始沿原路返回。


c2


#7


叮——
刚出电梯，崔元俊就直奔会长室。他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报纸，愤怒得几乎要冲破天灵盖。守在门前的秘书们刚要起身汇报，他就直接推门而入。两名高管正坐着，见到元俊后露出欣喜的神色。
"崔代表来得正好。恭喜啊，听说好消息了。"
"恭喜二位，真是天作之合。"
元俊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直盯着自己的父亲。
"抱歉，能请您先出去吗？我有急事要和会长谈。"
"怎么办，我们这边也有急事啊。"
这时机灵的专务抓住董事的胳膊。董事我们下次再来吧。说完便行礼迅速退了出去。坐在上席的崔会长看着这一幕啧啧咂舌。
"狂妄的家伙。都是我自家人。你算老几敢指挥他们进出。"
“怎么回事。”
“什么。”
元俊烦躁地将报纸摔在桌上。崔会长的视线停留片刻后移开。
“希民说中意你，这不是挺好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结婚？凭什么擅自发新闻把人当傻子耍？"
"老实说吧。是因为新闻？不是因为那个刑警混蛋？"
元俊皱眉狠狠抓了把头发。他猜到父亲可能知道金伊音的事。本想提前打个预防针说是失眠症别在意，又觉得跟这老顽固说不通就作罢了。但没料到对方会从背后捅这么一刀。
"立刻撤稿发更正报道。不然我亲自出面。"
"你要是顶嘴，我这当爹的脸往哪搁！"
"那就往脸上抹粪呗。"
这小兔崽子。
崔会长忍无可忍抄起空烟灰缸，元俊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就当没发生过？你保证再也不见那个条子？”
元俊气极反笑。也是，换作我是父亲也会不痛快。想象自家儿子和仇人家的崽子厮混，任谁都高兴不起来。但元俊绝不是那种会体谅父亲心情的孝子贤孙。
就算揪着后颈把他摔在地上，这忤逆不孝的混账照样我行我素。
“别干涉我的恋爱事业，您还是好好打理自己的公司吧。那些高管背地里搞的小动作您不是都知道吗？难道要一直用混混思维经营企业？家人？那些挪用公款的东西算什么家人，根本就是窃贼。”
崔会长的脸因愤怒涨得通红。实际上他曾将几位共事过的组织成员安排进管理层，既是工作需要也念及江湖义气。他心知肚明这些人在公司里明里暗里的勾当，却选择睁只眼闭只眼。此刻被儿子当面揭穿并大肆抨击。
“你！所以连朴常务也处理掉了？！”
崔会长终究还是提到了朴常务。原以为对方至少会假装惊讶，没想到崔元俊反而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灿烂笑容。
"您尽管吩咐。其他人我也会一并处理掉。"
崔会长终于按捺不住，猛地将烟灰缸砸了过去。崔元俊从容闪避，烟灰缸撞在门上摔得粉碎。此时外面的秘书们想必正手足无措地乱作一团。元俊指着桌上的报纸，语气强硬地下了最后通牒。
"把新闻撤了。这不是请求，是威胁。"
"威胁？威——胁？你从哪儿学来的混账做派！眼里还有没有你老子！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这样回报的？！"
崔会长扯着嗓子破口大骂，突然捂住后颈瘫坐在椅子上。哎哟一声刚倒下，崔元俊就头也不回地踹门而出。紧接着秘书们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
崔会长松开按着后脑勺的手，望着儿子消失的方向长叹一声。
"该死的兔崽子，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

[所以钱都花光了是吗？]
[好的，但我一定会还的。]
[几十亿你要怎么还？]
[那种程度只要想赚很容易就能赚到。]
[又要骗人吗？]
[也不全是那样。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会努力偿还的。]
正在撰写笔录的郑南洙深深叹了口气。在外面守候的李音也疲惫地揉了揉脸。虽然眼睛在看，心思却早已飘到别处。
越想越觉得荒唐，怒火直往上窜。好吧，就当踩到狗屎了。快三十岁的人做了小时候都没干过的蠢事，想想确实可笑。
[请相信我。我真的改变了很多。经历过才明白，活着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人死了就一了百了。]
[拿了别人的钱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刑警先生。您应该知道前几天我们小区发生的那起案件吧？新闻上不是都报道了吗。]
[现在提这事干什么？难道你和嫌疑人有什么私人交情？]
[没有啦。我就见过那人几面而已。他本来就不怎么和居民来往，性格又古怪，我也不想和他打交道。]
看来罪犯自有识别同类的本事。据说那人察觉到了旁人看不出的端倪。李音从座位上起身，觉得没必要再听下去，正欲返回办公室，那男人却突然冒出句没头没脑的话。
[那人逃跑的事确定吗？]
李音停下脚步，朝调查室内望去。
[你问这个做什么？]
男人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
[其实那天情况不太对劲，我就逃到山上去了。在那里能看到那户人家的房子。]
伊音走到窗边仔细打量着男人。南洙也察觉到异样，正了正坐姿凝神听着。
[然后呢？]
[在我看来不像是逃跑，倒像是被强行塞进车里带走的。]
[谁带走的？]
[我哪知道。我只是说看起来像那样。也可能不是。]
李音推开门走进去，在南洙身旁坐下。
"还记得是什么车型吗？颜色？车牌号？"
"车牌号不清楚，车是黑色的。挺贵的车，啊，叫什么来着，那个。"
男人紧皱眉头歪着脑袋。突然眼睛一亮，试探性地小声问道。
"要是提供这个线索的话，能算我立功表现吧？能减刑吗？"
伊音扯出一抹苦笑，男人则挠着脸颊露出令人不快的笑容。分明是见过的——虽然想不起究竟是什么。伊音面无表情地起身，唤了声"南洙"。
"郑刑警。隔壁小区之前不是有盗窃案报案记录吗？"
"啊？什么？哦对对！有的。"
"那就把这个案子也并进去。多背一条罪名应该不算冤枉他。"
伊音转身正要离开，男人不耐烦地咂舌喊了声"喂"，又急忙叫住她。
"是○○○○啊。老板们常坐的那种。"
南洙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车牌号真没看清？"
“都说了离得很远。是两个穿黑西装的，个子好像也很高。体格很好。他们猛击了杨先生后直接把他打昏，塞进后座就开走了。”
“还有其他线索吗？”
“就这些了。啊对了，那两个人好像还从旁边停着的另一辆车里拿了什么东西？”
回忆中的李恩皱起眼下肌肉。当被问及是否从白色车辆取物时，对方立即给出肯定答复。南洙也露出恍然察觉的表情。李恩紧闭双眼后又猛然睁开。
"刑警先生怎么知道是白色车辆？"
李恩对南洙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出来。走到外面的李恩盯着审讯室里的男人，搓着下巴。脸上显露出复杂神色，引得南洙担忧地望过来。
"您没事吧？是想到什么线索了吗？那辆白车是前辈您的吧？"
"那人看起来不像在说谎吧？"
“嗯。不过车上有东西不见了吗？存储芯片不是在地板上找到了嘛。”
李银实在难以启齿说那东西被崔元俊还回来了。他明明说过没带走杨木亨。虽然这话她并未全信。
“你还记得上次吗？我们开车去的时候我说被人跟踪了。”
南洙点了点头。记得的。
"那辆车就是那人说的同款车型。"
啊，南洙拍了下手。没错，就是那辆车。那么查询记录应该也还在。当时的车主是个没有前科的普通人，因为拐向了其他方向就没再怀疑。沉思良久的李音突然拍了拍南洙的肩膀。
"你进去把笔录写完。我去确认下车主。"

***

咚咚，咚咚。
“金允植先生！”
即便把绿色大门敲破也不见半只蚂蚁踪影。伊音叹了口气环顾四周，附近虽停着一辆车，却并非她寻找的目标。
折返检查信箱时发现多张欠费通知单，大多属于金允植。见屋主暂无归来迹象，她先回到车里取出矿泉水润喉。
此时郑南秀发来了消息。
[听说崔元俊代表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李恩默不作声地打开了链接。广播里听到的内容与此并无二致。对方显然是个容貌出众、才华横溢的 Omega。
照片上看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初闻这个消息时，李恩被莫名的情绪所笼罩。那感觉令人不快、肮脏，或许该说是被戏弄了才更贴切。
既然有结婚对象，当初又为何来招惹我？
然而伊音很快就放弃了理解。父亲常说，若遇到实在无法理解的类型就该果断放弃。更何况转念一想，这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
那个见缝插针冒出来折磨人的家伙终于要消失了，世上还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吗？翻看新闻评论区，满屏都是"很般配"的留言。伊音挨个给这些评论疯狂点赞。
这还不够，她又亲自补了条评论。
[天生一对。请你们立刻结婚。]
写着写着觉得不够真诚，就把"请结婚吧!!!!!!!"改成了全大写。字里行间甚至能感受到近乎呐喊的恳切。李恩神情轻松地笑着屏蔽了崔元俊。反正新闻都报道了，以后也不会再联系了吧。
随后她拆开事先买好的面包咬了一口，目光始终盯着绿色大门。等了许久，突然有个男人朝这边走来。男人在大门前停住脚步，从门缝里塞进了钥匙。
李恩连忙放下吃了一半的面包，快步向男人走去。
"那个...能请教您一下吗？"
男人回过头来。他一手提着袋子，姿势有些局促地站着。身穿领口松垮 T 恤的男人身材矮小，年纪也不小了。至少不是金允植那个人。据骗子所说，金允植应该是个高大体格健壮的人。
"请问金允植先生在家吗？"
"他是我弟弟。是来收钱的吗？"
李音掏出身份证件展示给对方。
"我是首尔西部警署重案组的。您弟弟的居住地登记在这里，你们不是一起住吗？"
"早就失去联系了。怎么，那小子犯事了？"
"不是。只是想就某个案件做个简单的参考调查。失联大概多久了？"
"去年这时候吧。那小子活得跟废人似的，我说了他一句就直接离家出走了。之后就音讯全无。他朋友说在哪个救济站见过一次，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把照片展示给男人看。正是跟踪她和郑南秀的那辆车。
"你见过你弟弟开这种车吗？"
"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能有什么本事。"
"你知道你朋友说的那个食堂在哪儿吗？"
"在公园附近。稍等一下。"
男人联系熟人通话后，很快就告知了位置。道谢时，男人对塞满的邮箱视若无睹，径直开门进屋。伊音回到车上，怔怔望着吃剩的面包。
"流浪汉啊..."
偶尔会有人低价收购流浪汉的身份信息，用于各类犯罪活动。去年就因此闹得沸沸扬扬，犯罪团伙也悉数落网。
去了就知道了。
伊音发动车子出发了。今天的天气简直绝了。昨天还下着倾盆大雨，今天却比平时更凉爽，天空蓝得耀眼。
摇下车窗，播放起最爱的音乐，心情顿时更好了。虽然都是些小时候听的歌。
"好想去玩啊——。"
今年能好好度个假吗，要是能去的话去哪儿呢，要不要出国玩几天，既然卢善奎也单身了要不要约他一起去。正盘算着这些没着落的假期计划时，车子不知不觉已开到了食堂附近。
刚解开安全带，南秀又发来消息。
[大新闻。崔元俊结婚是误报，现在出了更正报道。]
李恩的脸顿时皱得像张废纸。查了才知道是双方亲信误会闹出的乌龙，但报道最后强调两人确实是好朋友关系。读完最后一行，李恩狠狠咬住嘴唇，手指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结婚是儿戏吗？堂堂大企业竟拿人伦大事开玩笑？少在那放屁，立刻给我结婚！这才是我要的]写到这里，伊音删去前面文字，改为"这是众人的心愿"。
然后给自己的评论点了个赞，愤然关闭窗口。
"狗崽子们，把婚姻当煎饼翻来翻去。"
他气呼呼地往下刷屏，正好看到食堂前在分发餐食。扫视排成长队的人群，却没发现金允植的身影。向分发人员出示照片询问时，一名志愿者指向远处餐桌。
“请到那边去。”
志愿者指向的餐桌旁，一个戴着压得很低的帽子、衣衫褴褛的男人正狼吞虎咽地扒着饭。和刚才见过的所谓"哥哥"长相极为相似。在对方面前坐下时，男人缓缓抬起头。疲惫的眼神里浮现出戒备之色。
“我来是想打听些事。您就是金允植先生吧？”
见男人端着餐盘要起身，李音连忙亮出了证件。
“逃跑的话立刻逮捕。”
男人将餐盘重新放下，眼珠来回转动着。
“您名下有机动车吧？停在哪里？”
“……。”
"金允植先生。"
"我、我不知道......"
"是不是借用了别人的名义？"
男人用力地摇着头。
"真的，我真的不知道...！"
"要是在这里不方便说，要不要去警察局？"
男人猛地一惊，双手不安地交握搓动着。他边偷瞄四周边压低声音。
"有人来给钱拿走了文件...说只要给住民登记本和印章证明就行..."
"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的事了，已经过去挺久了..."
"那可是违法的，您知道吧？"
男人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不只我这样...别人也都给了。真的，您可以去问。"
李恩面无表情地继续追问。
"介绍人呢？中间应该有人牵线搭桥吧。"
"是有个姓申的...现在不知道去哪了...已经失联很久了...."
伊音按着太阳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就算再缺钱也不能这样啊。谁知道会用在什么地方就随便捡钱？要是被用于犯罪怎么办？就算受罚也无所谓吗？"
"我是因为太饿了才......对不起......"
男人连连道歉的脸上写满恐惧。问他有没有那些人的联系方式，他说不知道。听到对方只给了现金没留文件，伊音疲惫地用力搓了搓脸。
看来要找到崔元俊绑架杨木亨的证据还需要些时间。其实也有快捷方法——让他自己招供。当然那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就算死也不会吐露真相。

***

[结婚是儿戏吗？堂堂大企业竟拿人伦大事当闹剧？少在那放屁，赶紧让他们结婚！这才是众望所归！]
元俊眉心拧出川字纹。什么玩意儿？这混账。该不会是老头把兼职给辞了吧？找出来直接做掉算了。正烦躁时电话响起，元俊见一个挂一个。自从结婚声明和更正声明轮番轰炸后，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怒火中烧索性扔下工作回家，累得眼球发涩。这种时候睡个饱觉应该能缓过来。想听听金伊音的声音试着联系，却只听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不断循环。
再敢拉黑我，我就去警察局门口接吻——他连这种威胁都放出来了。
该不会……
原俊斜支着下巴苦思冥想，突然叫住了附近的李室长。
"志勋啊。"
“嗯？”
“给金伊音打个电话试试。”
李室长没再多问就直接拨了电话。信号依然短暂响了几声就转入了语音信箱。元俊不死心，又借了其他员工的电话。
[喂？]
一听到声音就气得笑出声来。金刑警？刚喊完名字就陷入三秒死寂，接着通话直接被切断。再打过去时又转进了语音信箱。
元俊的眼神瞬间冰冷。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在钓鱼场互相拥抱磨蹭下体时明明感觉还不错。虽然没能带回家就遗憾地分开了，但我觉得完全有发展下去的可能。
可是为什么要屏蔽呢？
崔元俊叫了李室长。
“志勋啊。”
“在。”
"你觉得金伊音为什么会那样做。"
他是真心感到疑惑。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用锯子劈开那颗脑袋看看。听到提问后沉思许久的李志勋开口道。
"我认为...她是在生气。"
"生气？为什么？"
"两位不是还一起去钓鱼，关系变好了吗。如果金伊恩刑警敞开心扉的话，应该会对结婚新闻感到受伤吧。"
元俊的眉毛微微一动。所以你的意思是，
"是嫉妒？"
"据我推测，正是如此。"
元俊这才点了点头。嗯，仔细想想确实如此。如果反过来今天听到金伊音要结婚的消息，我的心情会怎样？肯定糟透了吧。
对崔元俊而言，睡眠已成为生死攸关的问题。随着失眠症状加剧，他的专注力和判断力明显下降，脾气也变得更加敏感易怒。
他一个签名就能调动数百亿甚至数千亿资金，若因错误选择导致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他自己都难以原谅自己。
所以金伊音对他而言愈发重要。他打算循序渐进地驯服利用她——越是洁白的画布，越容易染上污渍。
不过吃醋的样子还挺可爱？
"志勋啊。我们金刑警虽然长得那样，其实挺爱撒娇的。对吧？"
志勋用浅笑代替了回答，元俊起身走向浴室。
"我洗完就走，记得订一束花。路上好取。"
“该准备什么花呢。”
崔元俊想起金伊音的面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百合。”

***

[针对职员施暴事件，检方今日向金勇泽议员之子金志哲发出传票。朴善旭检察长表示法律面前没有例外，将通过严格调查查明真相。此刻在金议员办公室所在大厦前，仍有众多民众手持标语要求其辞去议员职务进行示威。]
"怎么回事啊。还以为因为是高官的儿子又会放过他呢。"
"反正都是障眼法。舆论不好就装模作样应付一下，最后肯定不了了之。"
"也是，看公布的录音内容根本就是一丘之貉。说什么人民的拐杖，他妈的就是权力的拐杖。有权有势的犯了罪就帮着遮掩、拦着。不是吗？"
盯着电视屏幕的李银转过头来。只见郑南洙拿着筷子，脸色难看得像吃了屎似的。下班后本来只是来餐馆吃个饭就各回各家，偏偏电视里传来金志哲的消息。
南洙一边用筷子夹起香喷喷的拌饭，一边嘟囔着。
"就算跑得脚底起茧又有什么用。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还是多吃点饭吧。"
知道两人职业的汤饭店老板漫不经心地"咚"一声放下盛着猪头肉的盘子就走开了。意思是别在意，吃完就走。接着他把电视频道转到别的台，对抗议的顾客训斥说这是我的店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南秀似乎心情好转，笑着把猪头肉塞进嘴里，同时瞄了眼冰箱里的烧酒。
"要喝点吗？"
"你喝吧，我就不用了。"
南秀直接起身打开冰箱取出烧酒。"老板，麻烦烫一瓶烧酒。"他将酒像水一样倒满玻璃杯，仰头咕咚咕咚灌下，用手背抹了抹嘴唇，随即提起了刚才的新闻话题。
"我是金智哲。说来也怪，之前闹出那么大动静时，媒体又是报道又是封锁消息。现在倒好，都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该不会是对手党在搞小动作想扳倒金议员吧？"
"这个嘛......"
"啊——管他呢，趁这机会让那混蛋吃点苦头才好。判刑估计够呛。"
被殴打的职员这会儿应该正在私下达成和解。顶多也就罚个款或缓刑了事。
"那个金允植后来怎么样了？"
"见过了，不是他。听说他露宿街头时把身份证卖给了别人。"
"卖给谁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我想明天上午去趟南署。去年有个用类似手法作案的团伙被抓了，那边有我认识的师兄，想去打听下。要是能摸清具体渠道就好了。"
“我也一起去。”
南秀的酒杯空了，我给他倒上烧酒，正聊着各种话题时，卢善圭打来了电话。稍等。向南秀致歉后接起电话，听筒那头突然传来吼叫声。
[呀！金伊音！你早就知道了吗？]
“吓死我了。干嘛突然大喊大叫？”
[英植那小子！哇靠，我还以为要晕过去了。是英植对吧？那边！世和建设的社长！]
李音皱起了眼下的皮肤。新闻登出来还配了照片，看来鲁善奎也看到了。这货生前从来不看新闻的...想到这里她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姐姐金澈音是记得英植长相的。
姐姐会不会看到新闻了？不，要是看到了肯定会先联系。她在心里祈祷着姐姐工作太忙没注意到，这时鲁善奎突然冒出句莫名其妙的话。
[真可惜啊，金李音...]
“什么？”
[你养着个来历不明的人，供吃供住陪玩还百般宠爱，结果人家是财阀二少爷。英植那小子多喜欢你啊，整天叔叔叔叔地追着跑，眼睛里直冒爱心泡泡。按电视剧套路这百分百要坠入爱河的节奏啊。]
“……”
[你要是个 Omega 就飞黄腾达了。妈的亏大了，真的。]
听着听着，渐渐烦躁起来。
"要说废话就挂断。"
[这就挂。我也忙着呢。啊，照片和视频发给你。]
"什么视频？"
[等等看。]
片刻后，短信发来了崔元俊的照片。他眯眼笑着吃冰淇淋、在游乐场荡秋千、玩泥巴的样子显得天真无邪。原本面无表情播放视频的李音嘴角抽动了一下。
[哥…我好怕…哥…呜哇….音儿叫叔叔来好不好….]
事发地点在游乐场滑梯上方——永植被卡住身体正哭喊着，卢善圭在一旁握着他的手。下方穿着工作服的人们正在拆卸滑梯圆筒。每当机器发出嗡嗡声，永植的哭声就更加撕心裂肺，周围妈妈们接连发出揪心的叹息。
[当时在场的妈妈拍下来给我的。以后回想起来这些都是回忆，所以让你留着。]
卢贤圭咯咯笑了起来，李音短暂地觉得视频里的崔元俊很可爱。但她立刻回过神来，狠狠拍了自己脸颊一巴掌。这不是荣植而是崔元俊，绝对不能搞混。
正这么想着时，姐姐发来一条简短信息。
[紧急情况。下班立刻联系我。]

***

[在新闻里看到照片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早就知道了吧？却一直瞒着不说？]
车载音响里传来姐姐激动的声音。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书包呢？确实还回去了吧？]
我犹豫了。崔元俊没接背包，我就把它带回家放着，要是跟姐姐说实话，她肯定会追问原因。我撒谎说已经还回去了，姐姐这才松了口气。
[金信任那天也看见了吗？]
"哥没看清。崔元俊当时蜷缩着在睡觉。"
[还算万幸。那小子因为世华的事正咬牙切齿呢，要是知道你跟那家儿子有牵扯。肯定会怒火中烧追着你不放。他要知道你是谁，准会觉得你是故意接近的。]
姐姐的话我也深有同感。要是被哥哥知道的话，他肯定会从徐元俊的意图开始怀疑。会认为对方怀着不纯目的故意接近自己的妹妹，绝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要大闹一场。
要是连父亲都知道了的话……
光是想象就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寒意阵阵袭来。无论如何，死也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电话响起。明天再说吧。记得把门锁好。]
嗯，晚安……
挂断电话时，车已不知不觉驶抵公寓入口。通过道闸下到地下车库，因时间已晚空位所剩无几。好不容易在角落找到车位停好，走向出入口时眼皮直发沉。
正揉脸驱散睡意的李音发现出入口处站着个人。辨认时脚步不自觉地放慢，对方却迈着大步流星而来。本就高挑的身形格外醒目，手里还捧着束白花。
走到跟前的崔元俊微微偏头，直直望着李音的脸漾开笑意。
“来晚了。事情很多吗？”
看着他若无其事地打招呼的样子，强压的怒火瞬间翻涌。这混蛋。谎称是卢特耍得我团团转？真该把空药瓶砸他脸上，现在才后悔已经晚了。
看着瞬息万变的李恩表情，元俊感到一阵揪心。
“理解一下。他心情肯定很差。以为我骗了金刑警吧。”
我不知不觉就发了火。
"你确实骗了我。人怎么能这么厚颜无耻？你觉得我很可笑吗？"
"哎呀。看来你真的很伤心啊。"
"开什么玩笑？这种事能用'伤心'两个字就带过去吗？"
"虽然听起来像借口，但这并非我的本意。是父亲让我这么做的。"
伊音气得笑出了声。
"你这话说得通吗？你父亲让你把维生素 D 说成是信息素抑制剂来骗我？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鬼话？"
元俊的眉毛猛地一挑。
"啊- 原来是抑制剂的事？"
"……"
"就为这点事生气啊。"
"就这点事？"
唉，真是的。现在既不觉得好奇也不想听了。我甩下一句"别再见了"正要离开，崔元俊却抓住了我的手臂。接着他突然把花束递了过来。
"收下吧。不管什么原因，我是来道歉的。"
"放开。"
"收下吧。这样我就走。"
用不着你管，快放手！他猛地挥动手臂，花束被击中后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看着地上滚落的花朵，元俊紧咬嘴唇，夸张地摆出懊恼的表情。
"金刑警。真要这样？"
"嗯，就这样。所以以后别在我眼前晃悠。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崔元俊垂下视线，凄凉而苦涩地笑了。
“好啊…如果真心无法原谅，就把这束花当作我，狠狠踩碎再离开吧。这样我也能断了念想，”
话音未落，李银用尽全力飞起一脚踹向花束！那束花凌空飞出老远，凄惨地撞在柱子上散落，被扯碎的花瓣一片接一片从半空飘落地面。
李银转头看向元俊，冷冰冰地甩出一句。
“看到了吗？请彻底死心，务必遵守约定。求你了。好吗？求你了！”
忧郁的情绪一扫而空，崔元俊的脸上开始浮现出疯狂的笑容。
"亲爱的，年轻时踢过足球吧？"
无论真假，伊音径直走向出口。乘电梯前回头瞥了一眼，崔元俊仍站在原地。不仅毫发无伤，眼神还像发现有趣玩具的孩子般闪闪发亮。

***

那边该吓得屁滚尿流了吧。想救儿子就别报警，等我电话。当然啦，听说孩子妈妈都昏过去了。我先去村里联系。孩子？事情办完自然要悄悄处理掉。毕竟见过我们长相了。别担心，该拿的钱一分不会少。
在隐约传来的声音中，元俊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这已经是第几天了……放学后等司机时有人靠近。虽然不是每天来的朴司机，但他竟轻信了对方说是新员工的鬼话。
一上车元俊就昏睡过去。等再睁眼时，发现自己手脚被绑着关在陌生场所。起初还哭着哀求放他一条生路。男人们充耳不闻，元俊渐渐精疲力竭。
因害怕睡着就会死去而咬牙硬撑，连时间流逝都浑然不觉。长期无法入睡导致大脑反应迟钝，最后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仓库门发出诡异声响突然打开，刺眼的光线倾泻而入。
元俊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小家伙。”
“怎么了？该不会死了吧？”
“没有。还在呼吸呢。喂，睁开眼睛看看。”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面前站着两个魁梧的男人。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另一个则穿着军裤配长靴。观察几天后发现，穿西装的男人似乎是头目。穿长靴的男人总透着一股憨气。
“让那小子坐起来。”
穿长靴的男人粗暴地拽起瘫倒在地的原俊。随后西装男打开了摄像机。
“崔原俊。现在开始按我说的做。看见摄像机了吗？对着镜头说：爸爸，救救我。我想活下去。求您救救我。明白吗？”
元俊失魂落魄地呆坐着，男人叼着烟蹲了下来。在眼前挥手也没反应，便直接甩了一记耳光。啪地一声，他无力地歪倒一旁，穿靴子的男人焦躁地来回踱步。
"哥...可他还活着啊..."
"你这小子。别瞎想些没用的。反正拿到钱就马上处理掉。来，扶他起来。"
即使被扶起坐正，元俊脸上仍毫无表情变化。男人把烟凑近元俊眼前晃了晃。
“这小崽子的眼神完全不对劲啊。第一天还哭爹喊娘地抱着裤腿尿裤子。给我清醒点，臭小子！你总得跟爸妈最后道个别吧，嗯？”
听到"爸妈"这个词，男人立即捏住元俊的下巴左右端详。
“小兔崽子还挺倔。怕一睡着就会死是吧？这就是求生本能。可惜啊...命运不站在你这边。来，打起精神。按叔叔说的做，我也得活命不是？嗯？”
元俊的嘴唇蠕动着。爸爸，妈妈...救救我...我在这里...我想活下去...我想回家...泪水早已流干，嗓子也发不出声音。就像离水的鱼徒劳开合着嘴，鼻血突然汩汩流下。男人满意地笑着，将这画面原原本本收进摄像机。
“不错。这个也挺好。要是我是你父母，看到这个肯定肝肠寸断、七窍生烟。这样我们该拿的钱又能多些了吧？干得好啊，小鬼。”
西装男收拾着相机，再三叮嘱穿雨靴的男人看好孩子。等西装男离开后汽车引擎声响起，原俊无精打采地垂下了脑袋。
紧接着传来"嗡嗡"的机械声。穿雨靴的男人把木头当柴火，一有空就用链锯锯木料。噪音持续了好一阵才停下，随后男人端着饭碗过来。掺着豆子的饭散发着馊味。
端着饭碗的男人歪了歪头。往常都是西装男监视崔原俊吃饭，今天只剩他独自一人，正犹豫着该如何是好。
“我会给你松绑，别耍花样。否则我会杀了你。”
元俊顺从地点了点头，男子解开绳索后便向外走去。仓库大门完全闭合时，缝隙间透进几缕细弱的光线。元俊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盯着饭团。
随后他用颤抖的手抓起饭团塞进嘴里。米粒散落发出异味难以下咽，但他仍强迫自己机械地咀嚼吞咽。这大概正如西装男所说，是求生的本能。勉强吞下剩余饭食后，元俊踉跄着起身走向大门。
他试探性地用力推门却纹丝不动。环顾四周时，元俊注意到了高处的窗户。叠起附近的塑料箱试图攀爬，却发现根本够不着窗沿。
把椅子也搬来摇摇欲坠地堆叠起来，终于能望见窗外。有个穿靴子的男人正大声放着音乐，用斧头劈柴。
小心翼翼地推窗，吱呀——发出声响露出缝隙。幸好被音乐声掩盖，男人没有察觉。这次我把手伸进缝隙，用尽全力向侧面推去。
吱嘎——随着金属摩擦声，窗户终于打开了。男人没注意到，元俊爬上了窗框。虽然狭窄，但判断足够脱身的尺寸。
正把肚子搭在窗框上扭动身体准备出去时，突然失去平衡向前倾斜。不幸跌落在胡乱堆放的家具上，哐当巨响让劈柴的男人察觉异样转过头来。
发现元俊在窗下打滚，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男人将手中的斧头"咚"地一声砍进木桩，关掉音乐后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这、这老鼠崽子般的小畜生！"
元俊踉跄着想要起身，但男人动作更快。揪着后颈像拖狗一样拽行时，男人恶狠狠地咒骂着。所以大哥才说不能对你好！就是因为这样！人都是会背叛的！
当男人试图把他塞进仓库时，元俊拼死抱住对方的手臂，把手指咬得咯吱作响。"啊！"随着一声惨叫，男人将元俊重重摔在地上，鲜血从指间簌簌滴落。
“你这家伙！非得挨顿揍才能清醒是吧！”
男人猛扑过来伸手要抓，个子矮小的元俊敏捷地弯腰躲向另一侧。可惜被锯断的圆木绊住脚摔倒了，趁这空档男人像公牛般喷着鼻息气势汹汹地逼近。
“今天非得挨打不可。在大哥来之前得让我好好管教管教你！”
看着卷起袖子的男人，吓坏的元俊转头张望。突然发现了电锯，眼睛顿时瞪大。门开着时曾多次目睹男人拿着锯子砍树的场景——那电锯连圆木都能瞬间劈开，威力惊人。
回过神来时，电锯不知何时已握在原俊手中。冲上前的男人还来不及刹住脚步，锯齿便已撕裂了他的手臂。咔嚓！鲜血瞬间飞溅，受惊的男人失去平衡，仰面重重摔倒在地。
"啊——！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
刺耳的惨叫声中，原俊猛地提起电锯扑向男子。对方慌忙伸出双手试图防御。那魁梧身躯上嵌着一双因恐惧而瞪大的漆黑瞳孔——瞳孔里倒映着咯咯直笑的孩童身影。紧接着，两条断臂应声而落……
别怨我。
就像你们为了活命抓我来一样，我也是为了活下去才那么做的。

黑暗中，元俊缓缓抬起眼皮。他茫然凝视着虚空，起身开灯查看时间。刚过午夜服药入睡，现在却已是凌晨三点。
该死的。明明增加了药量，睡眠时间反而缩短了，混沌感持续到白天。随着恶性循环不断重复，他不禁怀疑这毛病到底能不能治好。更糟的是今天还做了个狗屁倒灶的梦。
元俊试图重新入睡。他反复戴上摘下眼罩，换了无数个姿势。但时间流逝睡意全无，只能在昏沉困倦中保持清醒。
“该死的。”
他最终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原本计划一大早乘飞机去外地的施工现场，照这样下去，怕是刚坐上飞机座椅就会昏过去。
走到客厅时，窗外已泛起鱼肚白。元俊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瘫在沙发上，将头向后仰到极限。刚闭上眼睛，昨晚见过的金伊音就莫名浮现在脑海。
想起她发脾气用脚踹花束的模样，心情突然愉悦起来。明明是个成年壮汉，生气时浑身发抖的样子怎么会这么可爱？活到现在，我何曾觉得谁可爱过。
折磨他人虽能获得快感，但折磨金伊音却带来截然不同的感受。那个挥之不去的女孩让原俊不自觉地蹙眉轻笑。
"操，这情况有点危险啊。"

***

伊音在重压下猛然睁眼。是被鬼压床了吗？可难以置信的是，崔原俊正跨坐在她身上发笑。他赤裸着全身，在她双腿间摆动着腰肢。
"崔原，"
突然被咬住嘴唇，崔元俊一把抓住阴茎摇晃起来。已有过体验的伊音顿时眼前发晕。越是挣扎着想要挣脱，那手的动作就越发粗暴。即便咬破嘴唇扇他耳光，崔元俊也纹丝不动。
"叔叔...英植明明很喜欢啊。就让我放进去一次好不好？嗯？"
听着那令人心碎的嗓音，伊音抓住元俊的肩膀想推开。正发火让他滚开时，崔元俊的阴茎已抵上穴口。呃呃？被迫张开的穴口根本挡不住如蛇般滑入的阴茎。
比想象中舒服并不怎么痛。被顶得脑浆都在晃动的粗暴抽插间，电流般的快感从脚尖直窜上来。啊啊！不自觉漏出呻吟时，元俊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在耳边低语。
"英植的鸡巴好吃吗？"

"啊！" 他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惊惶四顾，四周仍被浓重的黑暗笼罩。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灯，第一件事就是掀开被子往下看——裤子好好穿着，老二也安然无恙地待在原处。
"该死..." 他烦躁地揉着脸重新躺下。连做梦都要被这种内容纠缠...那家伙真是阴魂不散，连梦境都不放过。他打了个寒颤闭上眼睛，睡意却迟迟不来。
原本沾枕头就能睡着的体质，最近失眠的日子却越来越多。这种日子疲劳感总是来得特别快，每到傍晚就精疲力尽。
该死的，难道失眠也会传染吗……
最终伊音放弃了入睡，来到客厅呆坐着。
[小时候曾被绑架过。整整三天三夜不敢合眼。生怕睡着就会死。]
[不是来耍花招的，是来求您救命的。既然是刑警，总不该把求救的人赶出门吧。]
既然那么恳切，好好请求不就行了。偷偷下药还谎话连篇，谁会愿意帮忙啊。没把你关进监狱就该谢天谢地了。昨天还说什么要道歉，结果递来一束让人不舒服的白花。白色花束不是通常献给逝者的吗。
伊音摇着头把反复回想的画面甩出脑海。别再想这些了。
“快滚开。晦——邪灵退散。”
嘟囔着打了个盹，醒来时发现上班时间快到了。伊音用冷水冲澡唤醒迟钝的神经，匆忙做着出门准备。刚走到外面就瞥见对门玄关——崔元俊似乎并不常住这里。想着“真是钱多烧的”，却又莫名感到安心。
开车上班的路上，今天天气依旧晴朗。春夏之交的时节，曾是伊音最喜欢的季节。调高收音机音量，欢快的音乐流淌而出。
摇头晃脑跟着哼唱时，不知不觉已到警局门口。走进办公室打招呼，却发现气氛与平日不同，显得有些混乱。伊音叫住了南洙。
"出什么事了？组长呢？"
南洙把椅子咕噜噜拖到旁边，压低了声音。
"被局长叫去了。"
"为什么？"
"听说昨天拘留所里有个 Omega 今早发情了。好像是出了差错，和 Alpha 关在一起了。朴刑警说看见他俩光着身子在那嗯啊..."
李恩皱起了脸。通常关押拘留所时会按系统登记的性别进行区分，就是为防这种意外。偏偏今天出了这档子事，他脑海里已经浮现出组长在局长办公室挨训的狼狈模样。
"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
"119 急救人员来给他们注射了抑制剂和镇静剂，现在都睡着了。不对，说不定是在装睡。年纪轻轻的在大庭广众下赤身裸体喘着粗气，该有多难为情啊。"
"……"
"幸好前辈和我都是 Beta。不用担心被那种费洛蒙搞得神魂颠倒。您想象一下抓犯人时突然发情的场景吧，太可怕了。"
李恩只是苦涩地笑了笑，没有回答。仔细想来，和崔元俊做那事时确实特别容易失去理智。最初还以为是费洛蒙的缘故，但第二次又是为什么呢？更何况崔元俊连路特都算不上。
最重要的是，如果我说自己是 Omega，南洙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真的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待我吗。
"对了，听说您今天要去南部办公室？"
“下午吧。”
“那我上午去趟检察院。豪斯案证物有遗漏。”
“给我。我去跑一趟。”
“前辈去吗？”
"去和郑检察官见个面再回来。"
南秀因为工作减少而高兴，李恩从他手中接过证物后收拾好外套出门。恰好课长正气势汹汹地从楼上下来。打过招呼后，课长问他要去哪儿。
"去检察院。递交证物。"
"一起走到前面吧。我得抽根烟再进去。"
"社长很生气吗？"
走出门外时，组长叼着烟，眉头紧锁地点燃了打火机。
"还用说吗。本来因为金志哲录音事件警察内部就够乱了，现在又捅出这种娄子，上面骂得可难听了。说难听点，难道是我指使他们俩搞在一起的吗？不是吧？"
"您平时不就这样嘛。"
"最近越来越严重了。可能是更年期吧。上次突然说要喝一杯，结果对着我诉苦。这次又让我帮忙晋升的事。我自己都焦头烂额了还帮什么忙。在职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人真是变了。哎，烦死了。"
发完牢骚的组长把烟抽完，拍了拍李恩的肩膀说了句"辛苦了"就进去了。李恩走向车子，把证物放在副驾驶座后发动了引擎。

***

"检察官暂时外出了。"
"啊，这样啊？"
李音将装有证据的信封交给调查官，说明遗漏经过后，拜托他转交给郑检察官。随后走出检察厅时，一辆熟悉的轿车驶了进来。
不一会儿车停下，郑大韩下车快步走来。
"李音！"
他高兴地挥手的样子，依稀可见儿时的模样。
"这里是怎么回事？"
"前天送去的证据里漏了些东西。已经转交给负责你房间的警官了。"
"原来是这样..."
尴尬的沉默在蔓延。虽然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关系，但那天之后见到郑大韩总有些不适。毕竟崔元俊那番话并非全是谎言。
“那我先走了。回头见，”
“吃早饭了吗？”
“啊？”
“上次在你家喝醉留宿那天，不是说好要一起吃早餐的吗。如果还没吃的话要不要一起？餐厅也不远，就在前面。我调任第一天去过，真的很好吃。”
郑大翰等待答复时，脸上带着几分紧张的神色。当他点头时，笑容终于在他脸上绽放开来。
两人离开检察厅，并肩站在信号灯前。郑大翰所说的餐厅其实是李恩来检察厅时偶尔会去的地方。但看着郑大翰兴奋的表情，她实在不忍心说破。
走进餐厅落座后，服务员过来点单。郑大翰给李恩倒了杯水，又将餐具摆到她面前。正要开始谈工作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啊，是部长。什么？现在吗？明白了...我马上上去。"
挂断电话的郑大韩露出略显尴尬的表情，李音笑着挥手示意他快去快回。郑大韩从外套掏出钱包放在餐桌上，语速飞快地继续说道。
"要是需要结账就用我的卡。我马上回来。真的很快就回。十分钟，不，五分钟就行。知道吗？别走啊。"
说完就冲出了餐厅。光等红绿灯看起来就要超过五分钟。看着他连背影都透着焦急的样子，李音忍不住独自笑了。笑着笑着又有点担心起来。难道没人陪他吃早餐吗？还是说他的朋友只有我一个。
店员端来滚烫的石锅时，她把摆在餐桌中央的郑大韩钱包挪到了旁边。
“谢谢。”
打完招呼拿起筷子时，我直勾勾地盯着刚才碰过的钱包。第一天郑大浩递名片时，有张小纸片掉在地上，当时我慌忙捡起来藏好了。
当时李音还怀疑他是不是在吸毒。她见过一种用纸做的舌贴，形状非常相似。确认郑大浩离开后，李音拿过他的钱包悄悄打开。
她依次翻开内层检查，果然不出所料，名片后面夹着邮票大小的纸片。李音用手指把它夹了出来。
啊？
确认物品身份的伊音陷入混乱。紧接着餐厅门猛地被推开，郑大韩冲了进来。涨红的脸上喘着粗气，当两人视线交汇时，他整张脸瞬间像熟透的番茄般涨得通红。
伊音交替望着站在门口的郑大韩和自己手中握着的童年证件照。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

***

[已到达目的地周边，导航结束。]
李音和南洙疲惫地望着眼前的废车场。整日辗转于各个废车场之间，眼前尽是些没有牌照、被压扁的车辆，不知不觉间夕阳已西斜。
那辆跟踪他们的汽车即便发布了通缉令也难觅踪迹。他们推测若真被处理过，手法定然不正规。于是通过南部警署熟识刑警的帮助来到此处。据说这里的老板明里暗里做些非法勾当，碰碰运气或许能发现线索。
停好车走向入口时，他们检查了监控摄像头。一眼就能看出是摆设。走到标有"办公室"字样的集装箱前，却空无一人，只有一台自动售货机杵在那里。
“想喝点什么？咖啡？”
“谢谢。”
南洙掏出钱包，李恩直勾勾地盯着它。
“南洙啊…。”
“好的。”
“你钱包里会放照片吗？”
“什么照片？”
“随便什么。”
"怎么了。谁把前辈的照片到处传啊？"
这种时候他倒是机灵得很。见我不回答，南秀拿着罐装咖啡，带着阴险的表情凑了过来。
"是谁啊？谁？漂亮吗？"
"不是。没那回事。"
"哎呀，不是啦。您就告诉我一个人吧。其实我也听到些风声。搜查科的尹组长您认识吧？脸蛋小巧漂亮的那位。尹组长好像对前辈您有意思哦。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李银皱起眉头摆了摆手。够了。我又没问你。说完把空易拉罐扔进垃圾桶。其实李银因为早上在郑大韩钱包里发现自己照片的事，心里一直犯嘀咕。
幸好不是毒品...但为什么偏偏是我的证件照...
还没来得及为乱翻钱包道歉，郑大韩就说部长找他有事，饭改天再吃，说完就冲出去了。不，用落荒而逃来形容更贴切吧。
就在那时，南洙把易拉罐捏扁扔掉，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一般人确实会随身携带喜欢的人的照片。家人、恋人或是暗恋对象？但如果是刑警的话，情况就不同了。组长以前不是说过吗？为了抓住某个特别想逮住的家伙，他把照片贴在办公室还塞进钱包。所以这到底是谁？挺漂亮的啊？"
伊音猛地拍了下南洙的胳膊。你这人怎么三句话不离"漂亮"？她正要让他闭嘴时，远处有人走了过来。穿着工装裤的男人歪戴着帽子，双臂布满艳丽纹身，手里还拎着个大号活动扳手。
"你是谁？"
出示身份证时，男人摘下帽子烦躁地挠了挠头。伊音递出一张拍有汽车的照片。
“您见过这辆车吗？”
男人立刻摇了摇头。
“没有。第一次见。”
“能看一下您手上的交易记录吗？”
“有什么事吗？”
“我们接到举报说涉案车辆曾到过这里。”
听到"举报"二字，男人的太阳穴抽动了一下。
"谁来举报？"
"这个您无需知道。先进来谈吧。"
哈，妈的。老板烦躁地叫来员工，把手中的活动扳手递过去后走进里面。集装箱内一片狼藉，弥漫着浓重的烟味。
男子拿来账本，砰地甩在桌上。
"我们只用纸质记录，不存入电脑。"
账本里按日期整理着交易记录和报废车接收证明。李音和南秀坐在沙发上，从案发当天开始逐页翻阅。但怎么翻都找不到那辆车的型号。
李音瞥了眼面无表情的老板。
"能调监控看看吗？"
"几乎就是个空壳。只有办公室门前那块是真的。"
"车辆进出情况很难核实。"
"是的。"
李音啪地合上了文件。
"老板您知道吗？"
"知道什么？"
"我之前给您看的那辆车，那可是超级贵的。"
"哎呀，你以为靠车赚钱的人连这个都不懂吗？我光是看后视镜就能猜出是什么车。"
看着趾高气扬的社长，李音笑了。
"不过您为什么不好奇呢？"
"什么..."
"我们来废车场这是第五家了，之前大家都很好奇。这么好的车为什么要来废车场找。"
社长的表情稍微僵硬了些。
"只有社长您的反应不一样，不是很奇怪吗。刚才给您看照片时，也立刻就说不知道。"
伊音向前倾身，将脸凑近社长。
"我们社长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在装糊涂呢。"
社长难以置信地笑了。
"哎，真的。刑警先生。我何必撒谎呢。文件您都看过了。上面写的就那些。我啊。虽然长得这样。但就算没法律也能活得好好的。"
"听说您以前因为打架被抓过。还殴打过员工。"
社长挠了挠后脑勺，又摸了摸鼻子。
“不是，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罚款也交了，处罚也都受过了。”
“现在也不行吗？”
社长显得相当委屈。
“您出去找找看。要是能找到半点卖过的痕迹，我当场就把脑袋磕死在这儿，真的。”
我再次展示了带来的汽车照片。
"那您就自行处理吧。您不好奇我们为什么要找这辆车吗？"
"我哪知道...车主肯定是干了坏事。所以，罪名是什么？"
"谋杀。"
社长的眼珠转动着，郑南秀在一旁帮腔附和。
"这可不是一两回了。就算现在不发作，等哪天他要是从这儿出去，社长您可就吃不了兜着走。慢着，这么一想您还真可能是下一个目标！谁知道他暴怒之下会不会把人往死里打。毕竟是有暴力前科的主儿。"
真是要疯了。社长刚质问"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就猛地后仰靠上椅背，使劲搓揉着脸。南秀和李音交换着眼色，给他留出斟酌决断的时间。社长抽出香烟叼住，踌躇半晌终于开口。
"我本来打算报废那辆车。可是..."
“眼馋豪车是吧？我理解。换作是我也会这样。这事我不会追究。我向你保证。”
“唉……”
“车在哪儿？”
老板把烟头摁进烟灰缸碾碎，深深叹了几口气，用圆珠笔写了个地址递过来。说是就放在附近仓库里。伊音和南秀起身时，老板追出来连声道歉。
他说自己真的不知情，只是收了点好处费帮个忙，杀人这种事连想都没想过。要是早知道的话，一开始就不会接这辆车了。虽然满口都是自我辩解，但究竟有几分真实就不得而知了。
三人乘车前往目的地，抵达时已是暮色四合。老板解开锁推开仓库门，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赫然出现。南洙走近车身仔细打量，不禁发出赞叹。
"真是辆新车啊。"
李恩从老板手里接过车钥匙，只用目光扫视了一遍车内。内饰干净得有些过分。
"是您亲自打扫的吗？"
"不是。我们一直保持着接收时的原样。"
"车牌呢？"
老板递来藏在角落的车牌。与他们正在追查的完全吻合。
“南洙，把灯拿来。”
郑南洙敏捷地跑出去，拿着 UV 灯和手套回来，关上了仓库门。关掉灯、戴好手套后，他用灯照射汽车内部，却看不到任何痕迹。打开后备箱也是如此。走近的南洙歪着头。
“真干净啊。”
这时李音仔细检查了后备箱底部铺着的垫子。对于一辆豪车来说，这垫子显得过于廉价了。
“把这个收拾掉。”
当强制掀开垫子并照射灯光的瞬间，围观男修的口中流出了咒骂与叹息。到处都是荧光痕迹。伊音立刻给组长打了电话。
“是我，组长。请立即派鉴识组来这边。”

***

刚洗完澡出来的崔元俊对着镜子皱起脸。眼睛凹陷发青。昨天下午还在地方上，到家时已近午夜。别人累倒头就睡，他却完全相反。反而觉得疲惫和失眠都成了加成效果。
元俊披着白大褂走了出来。原本打算下午上班的，没想到李志勋已经到岗正在通话中。
"嗯，收拾完就暂时别来了。好。"
挂断电话时他的脸色明显僵住了。平时很少能看到他这副表情。心生好奇的元俊笑着走向冰箱，取出两瓶矿泉水，将其中一瓶递给这位李室长。
"和女朋友吵架了？"
“对不起。”
他突然道歉，然后打开了电视。新闻正在播报快讯。正在喝水的元俊视线转向那里。
[也就是说，在车辆上发现的血迹与嫌疑人的血迹一致。]
[是的，没错。昨晚警方在废车场发现一辆沾有大量血迹的车辆，经今早国立科学搜查研究院确认，该血迹与在逃的杨某血迹一致。警方据此表示，将不排除杨某遭绑架或遇害的可能性，并就此展开调查。]
元俊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李志勋再次低下了头。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
“别为这点小事低头。”
“……。”
"不过是谁啊？找到的人。"
看着李室长为难的表情，大概猜到是谁了。元俊脸上正漾开笑容。
"总之，我们金刑警真是勤快又踏实。对罪犯来说是个狗娘养的，当丈夫可是最佳人选。对吧？"

***

"这算什么。本事让熊使了，蜜罐倒被不相干的家伙们顺走了。"
"就是说啊。就算是本厅也不能太过分吧。"
"金刑警最冤了。被关在仓库差点死掉。"
大家都看向金义音和郑南洙。与其他愤怒的队员不同，两人倒是没什么特别想法，队长觉得时机合适便开始安抚队员们。
"上面指示下来了能怎么办。金刑警和郑刑警别觉得委屈。署长也经常夸你们。本厅来请求协助时就帮帮他们。"
“组长表扬是问题所在。事关自尊心。”
“往好处想。多亏这个，那些家伙的身份暴露了，通缉令也下了。当前首要任务不就是抓住他们吗？当然要是我们能负责到底解决就更好了。”
眼看气氛依然凝重，组长抓起外套提高嗓门说道。
“本着这个意思，今晚我请客！想好吃什么。”
气氛突然转变，众人欢呼起来，组长责备他们是群单纯的家伙。但当他们要求买牛肉时，他却假装没听见，提议去附近的五花肉店。就在这时，李恩发现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确认号码后，他既惊讶又欣喜，急忙走了出去。
"您好，伯父。有什么事吗？"
来电者正是金智哲案件的受害者金多贤的父亲。虽然当初拜访他家时留下了名片，但没想到对方会主动联系。
[刑警先生...是那件事吗？]
我多次去居民中心询问是否有办法帮助他，或许是因为这个让他心里不舒服吧。不过男人的声音比前几天清晰多了。
[我是金志哲。在电视上看到可能会坐牢所以...]
最近金志哲频繁出现在媒体报道中，挨尽了人们的唾骂。舆论恶化后检方也开始行动，金多贤的父亲似乎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他显得有些兴奋，而伊音则因歉意陷入了短暂的苦恼。
"不是我做的...提前说这些很抱歉，但希望您不要抱太大期望...单纯施暴加上与受害者和解的话，有很大可能避免处罚..."
[我说啊，刑警先生。]
"是...."
[去超市也骂那家伙，去餐馆也骂那家伙，所有人都在骂那家伙。我们多贤...那些指责她行为不检点的人也都来向我道歉说误会了...]
"......"
[那家伙不会立刻遭到报应吧。我也明白…...但我觉得，等我死后去见多贤和她妈妈时，至少能稍微抬得起头了…...所以我很欣慰…...]
男人的声音微微发颤，李音感到胸口发闷，紧紧抿着嘴唇只盯着自己的脚尖。
[对了，电视台那边来联系说...]
听到"电视台"这个词，李恩抬起头直视前方。
"电视台？"
[NBS 电视台想就我们多贤的案子进行采访...那边一个自称 PD 还是什么的人一直说应该帮我们女儿洗刷冤屈...我身边也没人可以商量，想问问刑警您怎么看。]
NBS 啊…NBS 以与金容泽议员所属党派关系密切、经常进行偏颇报道而闻名。他们为何联系金多贤的父亲呢…这种不祥的预感让李恩的语气变得坚决起来。
"伯父。请您先别联系电视台相关人员。我会另行了解情况后向您汇报。您收到 PD 的名片了吧？请发给我。我想尽快登门拜访…两天后您方便吗？"
[反正我天天都在家…]
"那我上午过去。"
[刑警先生。]
“是的。”
[那天。来到我家的那天…]
男子一反常态地踌躇片刻，艰难地开口道。
[对不起。不是刑警先生的错…大概是我像个傻子一样需要怨恨的对象吧。]
听到这出乎意料的话语，李恩眼眶一热，紧紧咬住了后槽牙。
"不是的...您可以怨我。尽管怨恨我吧。但为了女儿和母亲着想，还请您务必保重身体。少喝些酒，也请接受周围人的帮助。"
男人没有拒绝，表示会考虑。这就足够了。见他似乎稍稍敞开心扉，我感到欣喜——虽然这么说可能很自私，但至少这样能减轻些对金多贤的愧疚感。正说着，队友们已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么周五见。"
[谢谢你。没有忘记我们家女儿。]
"……."
[我是认真的....]
男人说完后似乎也觉得难为情，立刻挂断了电话。伊音握着被挂断的电话，为了平复情绪深深吸了口气。这时南秀突然跑过来挽住她的手臂好奇地问道。
"您在和谁通话呢？难道是志雄？"
他皱着眉头甩开了手臂。
“不是啦，你这家伙。”
这时朴刑警也凑过来开起了玩笑。
“什么钱包？金刑警难道是钓到了有钱的富婆吗？”
郑南秀兴奋地想开口说话，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朴刑警不死心地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但伊音实在无法坦白相告。就这么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已到达烤肉店，众人陆续入座就位。

***

打车回到公寓门口的伊音，习惯性地在便利店买了支冰淇淋。她晃着购物袋走在路上，嘴里不自觉地哼起小调。这是个再美好不过的夜晚。
正当她哼着歌在小区里走着，突然听见游乐场传来吱呀——吱呀——的声响。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庞然大物正坐在秋千上来回晃荡。
什么啊。这种熟悉又诡异又晦气的感觉。
别管他直接走人——才怪，身后传来"金伊音刑警！"的喊声。我假装没听见加快脚步，这次对方竟在走廊里扯着嗓子吼得震天响：金—伊—音—！眼看他又要用手拢成喇叭状喊人，我瞬间冲到崔元俊面前。
"疯了吗？我明明警告过你别来找我。"
"我是来荡秋千的。"
"……"
"刚好路过就叫住你了。"
"……"
"来都来了，顺便从后面推我一把吧。这玩意儿怕是上瘾了，想起来就忍不住。"
对方自然而然地比划着推的动作，差点就真推上去了。李音长叹一口气，不满地瞪着崔元俊。
“快走吧，再不走。要是被我哥或我姐看见就真完蛋了。”
“原来你怕哥哥姐姐啊。我那几个哥哥可都是软柿子。”
这没教养的东西。银伊懒得回嘴，从塑料袋里掏出一根冰棍。
“给你吃这个。吃完赶紧滚。”
“我想吃的是你。”
“别说胡话了。”
刚甩出这句话转身要走，手臂就被拽住了。李恩的视线顺着胳膊上移，对上了崔元俊的脸。路灯下那双本就锐利的眼睛显得更加锋芒逼露。
“为什么不问我？”
“没什么。”
“什么都行。我好奇的事。”
李音用力抽回手臂，微微后退一步，直视着崔元俊。
“反正我问什么你都不会老实回答。”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我经历过。对我来说你和金志哲都是一样的。做了坏事也不会有负罪感，对他人的痛苦无动于衷，开口就是谎言，把别人当作消耗品。是我最厌恶的那类人。”
“别这么说。我也会受伤的。”
看着他故作委屈的恶心表情，我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伊音直接转身离去。叫不叫随他。我大不了高歌一曲报警了事。
出乎意料地安静。受打击了吗？是啊，受了打击就回去吧。别再互相纠缠了。我这样想着按下 13 层的电梯按钮，就在门即将关闭时，崔元俊出现了。
"下楼。"
"老年痴呆吗？你家门前就是我家。"
啊...这家伙搬过来了啊。
"所以让你戒酒啊。年纪轻轻就这么没脑子。"
李音握紧拳头又松开，给自己下了心理暗示。别被卷进去。千万别。电梯在 13 层停下，她径直走向门禁刷卡处，崔元俊却紧贴在她身后。紧接着他的脑袋重重靠上了她的肩膀。
"收留我一晚吧。就一天。"
她怒气冲冲地转身，崔元俊却虚弱地笑了笑。
"情况更糟了。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死也说不定。"
"去死吧，干脆点。为了没有犯罪的社会，这样更好。"
"啊啊——这个像冰块一样冰冷的男人。"
正说着令人作呕的话想摸我脸颊时，我狠狠打掉了那只手，偏偏这时手机响了。是哥哥。刚接起来就听见哥哥的声音。
[在哪呢。]
"在家...怎么了？"
趁这空档，崔元俊伸手替歪斜的尹音整理好衬衫领口。刚推开肩膀又黏上来动手动脚。尹音怕被哥哥听见，连脾气都不敢发，先把门禁卡贴上了感应区。
[我过来一趟。晚上腌了排骨，允智妈妈让带些过来。]
"什么时候到？"
[已经到了。在电梯前面。]
李恩神情恍惚地盯着电梯。楼层数字逐渐下降，最终停在一楼。她慌乱得头脑一片空白，匆忙挂断电话就朝对面的公寓狂奔去找崔元俊。
"快进去。我哥要来了。赶紧。"
“没带门禁卡。”
“你肯定知道密码！”
“想不起来了。”
明摆着在撒谎。该死的。电梯正向上运行，心急如焚的伊恩催促崔元俊走消防楼梯下去。这次又说腿疼不想动。瞬间涌起一股把他推下去摔死的冲动。
"你想在这里碰到我哥吗？"
"不愿意的话就放我进去。"
看他笑得贼兮兮的样子，看来打从一开始就是这目的。李恩瞪了崔元俊一眼，转头看向电梯。9 层、10 层...该死。李恩只好硬着头皮揪住崔元俊的衣领，把他拽进了屋里。

***

揭开锅盖，里面盛着香喷喷的炖排骨。刚说完"我开动了"准备马上送客，那家伙却拿着之前借走的游戏机径直走向客厅。
她一边快步追赶哥哥，一边又忍不住频频回头望向卧室。虽然已经把崔元俊的皮鞋藏好并锁进了房间，但想到这个疯子随时可能突然蹦出来，她的心就悬到了嗓子眼。
“放着我来。我来布置。”
“来都来了就做完再走。给我拿啤酒来。”
“得去哄允智睡觉了。”
哥哥回头咧嘴一笑。说尹智今天累了早早就睡了，露出真心高兴的表情开始连接游戏机。
"别管我了进去睡吧。我就玩一局就走。"
看他开心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赶人。伊音拿出啤酒递给哥哥，斜靠在沙发边缘坐着。卧室正对着视线，既好奇崔元俊在干什么又觉得害怕。
"听说金志哲的消息了吧？"
"嗯……"
"别抱太大希望。受害者没有起诉意愿，还递交了请愿书，最后应该会以不起诉处理结案。"
我多少也预料到了。但心里还是堵得慌。
"起初上面还说要严办，昨天部长叫我去谈话，暗示要在适当程度收尾。应该是检察长授意的。"
"是因为金议员吗？"
"谁知道呢。我这等卑微之人怎能揣测上位者的心思。"
哥哥虽然语带讥讽，但并未动怒。最初遭遇这种事时，他总会暴跳如雷，痛骂那些混蛋都是垃圾。但渐渐地他变了——去年世和建设事件的影响想必很大。想到这里，愧疚感突然袭来。此刻那间卧室里不就躺着世和建设的小儿子吗。
"你也别太勉强。世上恶人是抓不完的。"
“知道了。不过我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全力以赴的。”
哥哥暂停游戏招手让我过去。刚靠近他就把我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哎，真是的。伊音躲闪着，哥哥只是笑着。这既是称赞的意思，也是他特有的加油方式。但本以为只玩一局的他却继续打起了游戏，后来伊音不得不强行推着他后背催促。
“无情的家伙。我走了，记得锁好门。”
哥哥刚消失，伊音就慌忙冲向卧室。现在只要追到崔元俊就行了。猛地推门而入的伊音不禁皱起整张脸——崔元俊竟然正趴在床上睡觉。从被子外露出的肩膀来看，他连上衣都没穿。
"崔元俊代表。"
走近呼唤却始终沉默。正怀疑他是否在装睡，拍了拍肩膀后只见他眉心短暂皱起又恢复原状。发顶传来伊音惯用洗发水的香气。看来这家伙厚着脸皮连澡都洗过了。
"给我起来！"
差点就要揪住头发摇晃。正盘算着这个念头时，却见他脸颊压着枕头微微张嘴的模样，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活脱脱像英植。不对，英植和崔元俊本就是同类人。
怎么叫都叫不醒，生气的李恩猛地掀开被子后骂骂咧咧地后退。本以为只是上半身没穿衣服，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全裸睡觉。李恩哆嗦着把被子重新盖回去，警惕地环顾四周。
崔元俊的西装挂在一边，下面散落着几块被撕得稀烂的布片。凑近一看是之前穿的小熊衬衫。被糟蹋得连块完整布料都找不着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想再叫醒他又嫌碰裸体恶心，便抽了旁边的衣架使劲戳崔元俊。醒醒啊。你给我起来。果然纹丝不动睡得跟死猪一样。这程度该不会真死了吧？
望着浑然不觉熟睡中的崔元俊，李音坐在椅子上凝视着他的脸庞。突然她瞥见枕边的手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像捕食的猛兽般蹑手蹑脚靠近，小心翼翼拿起了手机。
由于屏幕锁着，她悄悄将手机贴近崔元俊右手拇指。解锁的瞬间，连作案者本人都吓了一跳。警察可以这样吗？随便翻别人手机...不过那是对守法公民而言，这家伙可不是什么良民吧。
李音拿着崔元俊的手机来到客厅，翻看通话记录和往来短信。内容大部分都是工作相关。没想到这家伙工作还挺认真，这点倒让人意外。
[小俊，不想妈妈吗？周末回家看看吧。因为爸爸的事很生气吧？妈妈已经教训过他了，保证不会再那样了。]
这是什么啊…是崔元俊的母亲吗。真是令人心疼啊。一个人若是在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不是应该更正直些吗。怎么会变成这样。完全无法理解的时候，这位李室长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将他往来的短信从朴昌植失踪的时间点开始，逐条仔细翻阅。大部分都是关于工作和行程的对话。竟然干净到这种程度。莫非还有另一部手机？
犹豫片刻的伊音，在和李室长的对话框里缓缓输入文字。
[志勋啊。梁木亨确实处理好了对吧？]
我编辑好信息后犹豫了很久。莫名感到一阵刺痛，回头看了看卧室，叹了口气，又考虑要不要删除，最后心想算了，还是按下了发送键。
显示已读的数字消失了。李恩紧盯着手机屏幕，神情略显紧张。崔元俊肯定不会亲自处理这种麻烦事，那么显然要由这位李室长来接手了。
求你了。求求你了……
眼看五分钟就要过去仍无回应，正打算放弃关闭窗口时，回复终于送达。
[代表。杨牧亨是谁？]
李音狠狠咬住下唇。该死。被发现了吗？见对方不再提问也不再回复，她立即退出了聊天室。随后点开相册，在寥寥无几的照片中，一段视频格外引人注目。
视频里的场景莫名有些眼熟。怀着"该不会吧"的心情按下播放键的李音，脸色突然扭曲起来。他紧咬着后槽牙，猛地起身冲向卧室门前。
这狗娘养的混蛋！
"砰"地推开门，崔元俊正像死老鼠般瘫在床上酣睡。李音强压怒火试图理清状况，好不容易稳住情绪后，把崔元俊的手机放回原位——对方根本不知道有人来过。
李音索性来到户外，在固定吸烟区掏出香烟叼住。随着时间流逝，烟蒂越积越多，漆黑的天空也逐渐泛白。最终他像是下定决心般，拨通了哥哥的电话。
[搞什么啊，小子…大清早的。]
“哥，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

好闷。怎么这么窄…
凌晨好不容易睡着，半梦半醒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鬼压床了？闭着眼睛向前伸手的伊音，突然意识到面前是堵墙。
真奇怪。前面是墙，后面怎么可能是墙呢？我强行睁开眼睛转头往后看，发现崔元俊不知何时来了，正紧贴在我背后睡着。我烦躁地起身时，崔元俊缓缓睁开了眼睛。
"早安..."
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李恩视线下移，发现他昨晚竟是裸睡，吓得猛地推开他的胸膛。结果在狭窄的床铺上失去平衡滚了下去。
"咚！"一声响后很快传来呻吟。我伸长脖子一看，崔元俊正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啊，幸好他还穿着裤子。
“所以为什么要爬上别人的床！”
崔元俊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呻吟。我呵斥他别装病，却没有得到回应。怎么回事，摔倒时哪里不对劲吗？虽然"咚"的声响特别大，但也不至于把头摔坏吧。伊音又向前探了探身子。刚才还在呻吟的崔元俊突然安静下来。
“你没事吧？”
刚心不在焉地问完，崔元俊就抬起头露出茫然的表情。他缓慢地眨着眼睛看向伊音，突然"嘿"地笑出声来。
“大叔…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李音皱起眉头，元俊则东张西望地环顾四周。
“善奎哥说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李音死死盯着崔元俊。他放松眼神，摆出一副对世事一无所知的表情。见对方不答话，元俊又喊了声“大叔？”，李音叹了口气从床底爬了出来。
元俊抓住他的腿。大叔？我做错什么了吗？您生英植的气了吗？他眼眶泛红地抬头望着，但伊音没有丝毫犹豫，冷酷地抽回脚，盯着崔元俊说了一句。
“别耍花招，给我闭嘴。烦死了。”
伊音头也不回地走了，独自留下的元俊挑了挑眉，带着懊恼的神情拍了拍裤子站起身来。
“妈的，不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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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把这个穿上。”
看他只穿着条裤子晃来晃去实在碍眼，我拿了件 T 恤扔过去，但崔元俊最终也没穿，只是瘫在沙发上摆弄手机。我抱着胳膊不爽地瞪着他。
“你到底为什么要在别人家里光着身子乱晃。”
"不是说了吗，我舍不得穿那件珍藏的 T 恤。"
"那件不是被您撕烂了吗。"
"因为给别的家伙穿了才撕的。越想越来气，怎么能把我视若珍宝的东西随便送人？金刑警要是送我珍贵礼物，我转手送给别人您能高兴？"
荒唐得我嗤笑出声。我怎么可能给崔元俊送礼物，就算真送给别人他也不会在意。正催促他别废话赶紧穿衣服，门铃突然响了。
我愣了一下，紧张地走向对讲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被称为"李室长"的男人。想到昨晚的事还心有余悸，我转身想叫崔元俊，却发现他已经站在我面前。
"来了啊。"
身体相贴时，我眼前晃过他起伏的胸肌。崔元俊毫不在意，我却嫌恶地躲开了。他走向玄关，开门走了出去。外面传来"辛苦了"之类的寒暄声，随后他拎着购物袋回来了。
他走向餐桌，自然地摆好了食物。
“过来吃吧。要我给你冲杯咖啡吗？”
走近一看，今天的餐盒不是韩式便当而是西式料理。烤面包和烤虾作配料的沙拉、鱼子酱、番茄汤等食物摆得令人垂涎欲滴。崔元俊像在自己家一样连咖啡都冲好递给了李恩。
“这里的面包和汤很好吃。还热着呢。”
“我早上不吃饭。”
“为什么。”
“习惯了。”
“那可不行。肚子填饱了才能做事啊。碳水化合物摄入足了脑子才能转，人才有活力。一日三餐对人有多重要啊。别这样，多少吃点吧。”
瞬间还以为乡下的父亲附体到崔元俊身上了。李音从小就因为讨厌早餐后胃部不适的感觉经常不吃，那时父亲总会对她说和崔元俊类似的话。
“为什么那样看我？”
“以为是我父亲。”
“谢谢夸奖。”
“……”
"和父亲关系怎么样？和兄弟们倒是处得不错。"
伊音没有回答，元俊也没再追问。他转而往伊音的面包上抹好酱料放在盘子里。配着咖啡吃吧。他温柔地笑着，我却先想到不能被这张脸骗了。
伊音对食物碰都不碰，只是摆弄着盛有咖啡的杯子。
"看到崔代表的新闻了吗？"
"什么东西？"
"杨木亨。他很可能不是逃跑，而是被绑架杀害了。在某辆车里发现了大量血迹，经 DNA 比对与他家中采集的样本完全吻合。"
"天啊。太可怕了。"
"崔代表的手下们那天就在案发现场。"
“没错。多亏了金刑警才保住性命。”
“是什么车型？”
“车型就不清楚了。毕竟手下员工太多了。”
“有目击者称看到杨木亨被开黑色车的人绑架了。”
元俊咬了一口面包，用手势示意继续看下去。
"杨木型在哪里？"
"我不知道。给我吧，放在这里吃会更美味。"
"杀了吗。"
"这种对话之前不是也有过吗。我明明回答过没杀过人。让你放上去吃就吃。真是的。"
"那你是让我杀了他吗？"
崔元俊拿走了李恩的面包，在上面放了鱼子酱。
"不是问了吗。问你有没有让我杀了他。"
“不。”
“还是老实交代比较好。我手上其实有段对崔代表很不利的视频。”
“视频？”
“这东西要是传开，您可就无颜见人了。”
“什么东西？色情视频？”
“……”
“要是真拍色情片我肯定爆红。公司倒闭了干脆转行当 AV 演员算了。”
金伊音掏出手机播放视频。画面中变成英植的崔元俊卡在滑梯里呜呜哭泣。对比着寻找金叔叔的哭包模样和眼前坐着嚼面包的崔元俊，简直像是披着相同皮囊的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她关掉视频，直视着崔元俊。
"怎么样。感想如何。"
"可爱。惹人怜爱。想咬一口。"
"……。"
“我明白金伊音为什么喜欢英植了。她喜欢的类型就是这种吧？虽然傻乎乎的，但天真烂漫。妈的，所以才看不上我。”
那张脸上看不出丝毫受打击的痕迹。甚至还要求把视频分享给家人看。正因为不是开玩笑而是真心实意，更让人火冒三丈。期待他会感到羞耻和难堪完全是误判。崔元俊是那种自恋到泛滥成河的类型。
这次崔元俊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我也有视频。本来没打算给别人看的，不过既然金刑警都炫耀了，我也忍不住想展示一下。”
“你试试看啊。”
紧接着，一条视频传到了李宥琳的手机上。刚点开播放，画面里就出现了崔元俊和金李宥琳在客厅地板上搂抱翻滚的场景。明明昨晚偷看过也知道内容，血液却瞬间冲上脑门。
虽然对那天的事有模糊记忆，但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主动扑向崔元俊。更何况没有录音，单看视频的话简直像两厢情愿的性爱。
她转动眼珠狠狠瞪向崔元俊，只见他歪着脑袋抵住下巴轻笑。
“怎么样？喜欢吗？”
“……”
李音从座位上起身走向厨房。看位置应该就是这里。她猛地拉开收纳柜检查，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崔元俊淡定地喝着咖啡低声说道。
“那里没有。第二天就收走了。”
她回到了原位。
"那么，你是偷偷给我下药，还在我家安装了摄像头拍摄视频？你承认吗？"
"是的，我承认。"
她向崔元俊靠近了一步。
“该不会又要掐脖子吧？”
崔元俊一边品味咖啡一边开玩笑地问道，李恩直接从后兜掏出手铐铐住了他的手腕。随着“咔嚓”一声，元俊的眉毛跳了一下。李恩不管不顾地拽过他的另一只手。
“现以非法侵入住宅、伤害罪、非法拍摄视频及强制猥亵等罪名对你实施紧急逮捕。你可以聘请律师，有权拒绝不利陈述，并可申请逮捕合法性审查。没有异议吧？”
双手完全被铐住后，元俊低声笑了。李恩拿起手机按下播放键，刚才崔元俊说的话一字不差地重现。面对突发状况，崔元俊仍保持着令人恼火的平静。
"金刑警。你该不会真打算就这样把我押去警局吧？"
"建议您还是先叫好律师比较妥当。"
"去了之后我该怎么说。"
"怀疑金伊音是 Omega 所以下药，拍摄了视频，并实施了强制猥亵。完事。"
崔元俊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李音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意味着我会失业。但这就是我的工作，我能怎么办呢？虽然会丢掉工作，但我不想再被你们这种垃圾牵着鼻子走了。就算不能让崔元俊社会性死亡，只要能给他抹点黑，我就心满意足了。"
哈，哈哈。崔元俊气极反笑时，李室长正好打来电话。我...可以接吗？李音点头后，他按下扬声器，李室长的声音随即传来。
[代表，您可能需要来公司一趟。]
“为什么。”
[现在西部地检带着扣押搜查令找上门来了。]
元俊将目光固定在伊音身上，继续通话。
"申请逮捕令的检察官是谁。"
[是郑大韩。]
元俊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联系法务组。我被抓了去不了。"
挂断电话后，他直勾勾地盯着李恩。
"金刑警。你的目的是什么。"
"不是说过了吗。非得让我重复两遍？看来你比看起来要笨啊。"
"撒谎。"
"……."
"想把我当祭品困住，然后去我办公室找杀害杨木亨的证据吗？"
李恩没有回答，崔元俊不假思索地戴着手铐站了起来。
"好啊。走吧。金刑警这么自信肯定有他的道理。"

***

吴组长觉得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当金伊音和郑南秀找到杨木亨的血迹并提交给本厅，连一向趾高气扬的广搜队组长都特意来道谢时，他还觉得肩膀都得意地耸了起来。
可刚上班就听说金伊音今早向检察院提交了诉状。非法拍摄视频、伤害罪、还有偷偷喂食致幻药物——甚至还包括强制猥亵。虽然具体是什么药物尚未查明，但更令人震惊的是嫌疑人的身份。吴组长看着在调查室里悠然自得地坐着的崔元俊，简直要把头发揪下来了。
"啊——这一定是场梦。你掐我一下试试？嗯？"
旁边的朴刑警埋怨说现在哪是开玩笑的时候，郑南秀也一脸茫然地叹了口气。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组员们面面相觑时，当事人金伊音却若无其事地抱着胳膊观察崔元俊。
“律师怎么还不来，真是好大的胆子。”
“先让谁进去吧。”
“应该让组长进去。”
“我、我吗？”
“那么受害者要进去吗？”
在一旁听着的李音将视线固定在崔元俊身上回答道。请稍等。很快检察厅就会派人来。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郑大韩检察官现身了。
通常即使检方受理了控告，大部分案件也会先在警察局进行调查，检察官亲自上门的情况并不多见。
“您好，我是郑大韩。”
"哎哟，我们检察官大人。今天也是神采奕奕呢。"
曾骂年轻人死板不懂变通的吴组长突然转变态度，殷勤地打起了招呼。
"嫌疑人呢？"
"正在里面舒舒服服坐着呢。"
郑大韩的目光短暂停留在崔元俊身上，随后移向李音。他脸上复杂的心绪表露无遗，李音则回以会心一笑表示无碍。
李音在崔元俊手机里发现自己的视频后，曾陷入长时间的挣扎。下定决心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向哥哥求助。
虽然没透露露骨内容，但她坦白做好了心理准备，并揭露崔元俊是世华建设代表的事实。听到这里时哥哥还气得发笑，可当她说出自己被跟踪、家里被安装摄像头乃至遭到威胁的经过时，金믿음（Kim Mideum）的怒火直冲云霄。
她好不容易才拦住扬言要立刻去杀人的哥哥，向他解释了前因后果。说杨木亨失踪案可能与崔元俊有关，所以拜托他帮忙申请一张搜查扣押令。
签发逮捕令的部长法官与他私交甚笃，但要对财阀实施扣押搜查绝非易事。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逮捕令顺利获批，案件被分配给了郑大韩检察官负责。
尽管清晨突袭必定令人惊诧，郑大韩却并未追问细节。他只是来电简单确认情况无碍。短暂眼神交汇后，郑大韩走进室内，在崔元俊对面落座并打开笔记本电脑。见状崔元俊露出亲切笑容寒暄道：
"我们是老相识了吧？没想到在这里见面。"
郑大韩置若罔闻，按程序开始了讯问。
"最初是在哪里遇见金伊音刑警的？"
"我因事故失去记忆昏倒时，金刑警帮助了我，让我暂住在他家。"
"恢复记忆后又回去过吗？"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想睡觉。”
郑大韩眼中瞬间迸出火花，守在车厢外的组员们目光齐刷刷射向李音。李音没有解释，只是摇头否认。
“我失眠很严重，但一到金刑警家就像谎言般消失。所以是去求他让我睡觉的。”
"金伊音刑警明明拒绝了，您还是坚持去找她。"
"是的，我承认。"
"您安装了摄像头对吧？目的是什么。"
"因为想见她。"
笔记本电脑上移动的郑大韩手指突然停住了。他抬眼瞪着崔元俊，一副"有什么问题吗"的样子，傲然抬起了下巴。组员们像约好似的齐刷刷看向李音，李音叹了口气没有任何反应。想见个鬼。是想折磨人吧。
"当时说是给吃了药，具体是什么药？"
"是诱导欧米伽发情周期的催化剂。"
调查室外传来人们的叹息声，李音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但加速的脉搏却无法控制。最后终于扛不住紧张，紧紧咬住了后槽牙。
"为什么要给金伊恩刑警下那种药？"
崔元俊"嗯"了一声，将椅子转了半圈望向审讯室的窗户。虽然贴了黑色窗膜应该看不见外面，他却像能看见伊恩似的，嘴角浮现出微笑。
"因为我相信金刑警是 Omega，想确认一下。"
伊恩咽了口唾沫，拳头攥得发白。旁边的人纷纷插话：疯了吧/金刑警怎么可能是 Omega/太离谱了/要真是我们早发现了/这人简直丧心病狂。
“那么，您确认过了吗？”
“是的。”
调查室内外瞬间安静下来。虽然大家都觉得不可能，但脸上仍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人们略带怀疑地想着，一个财阀级别的人物总不至于毫无证据就做出这种事。
崔元俊仿佛看透了郑大翰的心思般凝视着他。
"检察官您觉得呢？"
"您指的是什么？"
"我问金刑警希望成为什么性别。Omega？Beta？"
郑大韩的脸颊微微颤抖，崔元俊只是嘴角挂着笑。
"干嘛板着脸。反正你也知道的。可惜是个 Beta。我放不下执念去找他，每次都被拒绝，气得用视频威胁，最后就成这样了。"
崔元俊晃了晃戴着手铐的手，审讯室外因另一层含义骚动起来。郑南洙用拳头砸向桌面，咬牙切齿。那狗崽子真是...彻底烂透了。前辈，为什么不早说？
众人愤怒之际，郑大韩像看宿敌般瞪着崔元俊。当事人却靠在椅背上歪着头，露出百无聊赖的表情。
"我办公室里能出什么？"
"还不到时候。"
"尽管去找吧。虽然不确定那里是否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崔元俊无声地笑了笑，随后凝视着调查室外的李恩。李恩这才松开一直紧握的拳头，手心渗出冷汗，湿漉漉的。他既有所预料，又出乎意料。
崔元俊要是坦白我的体质怎么办，要是说出家里那些抑制剂怎么办。但奇怪的是，他莫名确信对方不会把事情闹大。
不出所料，他闭上了嘴，伊音松了口气，但心情却更加糟糕。虽然利用了崔元俊的心理，但反而有种被反将一军的感觉。

***

什么！"崔会长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吼道，"大清早检察厅就突袭搜查崔元俊的办公室已经够离谱了，现在你告诉我他被关在警局？
"罪名是什么？非法侵入住宅、偷拍影像，还有性骚扰？"崔会长不可置信地颤抖着。
"你确定调查清楚了吗？受害者到底是谁？"
"西部署的李毅勋刑警。听说他亲自逮捕后押送到警署去了。"
崔会长一时语塞。之前听他说总往那家跑、要和公务员结婚之类的胡话时，还只当是玩笑。毕竟这孩子虽然玩得疯，但从未对特定的人动过真情。
看到结婚报道闹得满城风雨时也曾起过疑心，可谁能想到会闹出这种乱子。
"混账东西！在哪学来的流氓行径！李志勋你这！看见上司干这种勾当居然袖手旁观！拦不住就该早点向我汇报！"
现在连火星都溅到李室长身上了。李室长像罪人般连连低头道歉。崔会长瘫坐在椅子上。其实李室长能有什么错呢。毕竟是亲生儿子，他比谁都清楚崔元俊有多固执，实在没法一味责怪李室长。
"律师呢？"
"代表拒绝了。"
"哈，这小兔崽子真是花样百出。立刻联系法务组让他们介入。"
“明白了。”
“搜查令是谁通风报信的？”
“西部地方法院的裴文燮部长法官。看样子和金义恩刑警有交情，两小时前就给我们这边通风报信了。说是会带着搜查令过来，让我们做好准备。”
崔会长太阳穴突突直跳，闭眼按住额头。通常这种提前低姿态示好的，多半是盼着能分杯羹。收作己用倒也无妨，问题在于崔元俊。事到如今，公司什么的都无所谓了，甚至想直接把他流放海外。
但那样的话，除了我之外其他家人肯定会闹翻天。
"把新闻压住。一个字都不能泄露。特别是绝对不能让孩子们他妈知道。她本来就是个心理脆弱的人，要是知道元俊那小子在拘留所里干出这种事，非得气晕过去不可。真要那样的话，我亲手宰了那小畜生。"
"是。我明白了。"
又交代了几项指示后，崔会长打发李室长离开，独自一人时便掏出香烟点燃。原本上了年纪要养生，酒和烟都戒了，可这该死的混账儿子偏不让人省心。
想到这里，他一边咬牙切齿地想着那个把自己儿子抓进去的刑警。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事到如今，我们家和他们还真是孽缘。越想越上火，他把还没抽完的半截烟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

***

"您还好吗？"
"嗯...怎么出来了？"
"刚做完崔元俊先生的笔录，已经移送拘留所了。辩护律师们都来了，您见到了吧？"
"嗯。"
"当年在检察系统叱咤风云的人物都出动了。光是看着就让人喘不过气对吧？其中郑大韩检察官真是了不起，比想象中更有魄力，丝毫不见怯色。"
"崔元俊呢？"
"关于前辈的事他都认了。但对杨木刑的事装傻充愣说不知道。检方那边没查到更多吗？"
李音长叹一口气。正在翻查扣押物品清单，据说比预想中更干净。全是工作相关的内容，虽然会做电子取证，但回复说可能没什么价值。
"这么一想确实有点奇怪..."
我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南洙转过头来看我。
"哪里奇怪？"
"早上那位姓李的室长来电话时说检方突袭搜查的事。他们两个人都表现得太过镇定了。起初我还以为是脸皮厚，现在想想可能另有隐情。"
“那么…...”
李音紧紧咬住嘴唇。也不能排除信息中途泄露的可能性。金信当然不可能，是调查官们？还是签发令状的部长法官？又或者是郑大韩…？
虽然不愿怀疑任何人，但根据经验，这里既没有永远的盟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比如某位号称财阀猎手的次长检察官，辞职后却成了财阀的法律顾问。这辈子当公务员都赚不到的大钱，如今轻松到手，从财阀猎人沦为了财阀走狗。虽然苦涩，但这就是现实。
“进去吧。”
抽完烟的伊音没有回办公室，而是走向了拘留所。因各种原因被关在这里的人不少，其中就有崔元俊。他正背靠铁栅栏前的墙壁看书，那悠闲姿态让人差点误以为是在自己家里。
听到动静的崔元俊抬起头，笑着挥了挥手。
"来啦？"
伊音冷冷地俯视着崔元俊。
“是不是舒服得要死啊？”
“托你的福，我休息得很好。谢谢。”
李恩在座位上坐下，与崔元俊正面相对。
“要不干脆就此住下？囚服意外地很适合你呢。”
“感谢夸奖，但我心领了。外面还有重要的事等着处理。”
李音紧紧抿住嘴唇。若在逮捕后 48 小时内找不到决定性证据，最终只能放人。给李音服用的费洛蒙催化剂并非违禁药物，没有相应处罚条例，其他罪名显然也不足以申请拘捕令。
“刚才为什么要说谎…”
这是在质问金李音明明不是 Beta 却谎称自己是 Omega 的事。原俊合上书册示意她靠近，仔细看去封面上写着《体面做人的法则》。简直荒谬。李音本想反讽“先学会做人再说”，但眼下显然不是争论的时机。
他像说悄悄话般将手掩在嘴边，压低了声音。
"因为不想被你讨厌才那么做的。"
"难道不觉得已经受够了吗。"
"所以啊。这是在绞尽脑汁挽回呢。"
"……."
"老实说吧。你明明知道我说不出口的。"
没有回答就站起身来，元俊的目光自然跟着抬起。要走了吗？再待会儿吧。两个人这样面对面看着挺好的。那真挚的语气让我起鸡皮疙瘩，搓了搓手臂他又笑起来。
正转身要走时，身后传来压低的声音。明天见。没作回应继续走着，这时南部署的熟人打来电话。曾经是同组同事，最近还帮忙追查过绑架杨木亨的车辆。
“是我，前辈。”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恩僵在原地，像石头般动弹不得。直到听筒里传来“金李恩！”的喊声才猛然回神，不自觉地转头望去——崔元俊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李恩的喉咙像被扼住般发不出声音。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话音未落就冲出拘留所奔向停车场。上车发动引擎时，指尖微微发颤。匆忙倒车驶上道路，一路上无数疑问在脑海中闪回。
为什么？怎么会？究竟为何？
不知不觉抵达目的地的李恩把车停在巷口，狂奔上坡。中途出现的台阶让肺部撕裂般疼痛，却无法停下脚步。
嘈杂人声传来，聚集的人群映入眼帘。警察正在维持秩序，李恩拨开人群冲进去寻找熟人。负责现场的熟人正是前辈，见到李恩便露出为难的表情拽住了他。
“都说了金刑警别来。你这人真是，唉。”
李音不顾前辈劝阻径直走进屋内。鉴证科正在拍照采集指纹，只见一具尸体耷拉着脑袋悬在门把手上。
李音不忍上前，紧紧闭上了眼睛。不久前见过的金多贤父亲睁着眼睛断了气。她正茫然呆立时，前辈拽着李音把她拖到了玄关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自杀的。居民中心上门走访时发现的。”
李恩用力搓了搓脸。不可能啊，昨天还通过电话。明明刚说现在终于有脸见女儿和妻子了，还说谢谢，难道那话竟是这个意思吗？陷入混乱的李恩神情凝重地望着散落的烧酒瓶。
“哥。这不对。肯定搞错了。我昨天还和那人通过话。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太荒唐了。”
“金刑警。李恩啊。冷静点，”
“操！这他妈算什么，这算什么事啊！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李恩一反常态地发泄着愤怒大声吼叫，前辈为了安抚她把她带到外面让她冷静下来。前辈也一起负责过这个案件，应该完全能理解李恩的心情。
“先听听验尸报告，然后再考虑吧。嗯？”
李恩瘫坐在台阶上抱住了头。
[谢谢你...没有忘记我们的女儿...]
金多贤父亲最后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不去。
[电视台来电话说...]
李音猛地抬头，慌忙掏出手机。拨打已故金多贤父亲的电话却提示关机，四处都无人接听。正怀疑是否被提前回收，却被告知现场根本就没发现手机。
"都死光了却不见踪影。已经向基站发出请求了，我们等等看吧。"
听完前辈的话，伊音走到外面环顾四周。这个濒临废弃的社区根本不可能有监控摄像头。居民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人群中一位住在前排的老人格外显眼。伊音向他走去。
"老人家。您昨天和今天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这个嘛...这里住的都是老人，本来就是很安静的社区..."
“您仔细想想，比如争吵声之类的……”
老人皱起满是皱纹的脸，歪着头思索。
“也没什么特别的。昨天看见金先生在院子里，我觉得奇怪就多看了几眼。仔细一瞧，原来是在磨镰刀呢。”
“镰刀？就是割草用的那种镰刀？”
"是啊，就是那个。我问他怎么突然拿了把镰刀，他说院子里杂草丛生得清理一下。我当时还想这人总算回心转意了，还挺欣慰的。谁知道竟变成这样，啧啧。"
李音匆忙走进屋内。正如老人所说，原本疯长的杂草已被清理过半，之前杂乱堆放的生活用具也都归置整齐。角落里新买的花盆，看样子是准备移栽到围墙下。
就在这时，里屋突然传来"找到了！"的喊声。冲进去一看，南部署的一名队员正往证物袋里装着什么晃了晃。
"像是遗书，就压在被子下面。"
我立刻上前查看遗书内容。上面简短写着要随妻女同去，但字迹歪歪扭扭像蚯蚓爬行般潦草，显然是醉酒状态下写的。这字迹鉴定还有意义吗？我不禁怀疑。
随后现场勘查结束，急救人员上来小心翼翼地将遗体搬上担架。移动过程中，一只手臂从担架下方垂落下来，我请他们稍等片刻，将逝者的手臂轻轻放回内侧。触到那冰冷的肌肤时，一股难以抑制的悲恸突然从心底涌上来。
当人们三三两两离开现场后，我颓然跌坐在大门前。前辈走过来时，我像个罪人般垂下了头。
"妈的。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
我也明白前辈话中深意。当时这起事件导致队员死伤惨重，我们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拼命追查，结果换来的却是队长被降职，剩下的队员也都四散分离。
"哥..."
"嗯？"
"将死之人会修剪草坪、收拾屋子、买花来种吗？"
"一般都会整理随身物品，但我也说不准。就到这种程度吧。"
"抱歉，等验尸结果和手机定位出来，一定要告诉我..."
前辈掏出香烟，深深叹了口气。
"喂。可以停了。你已经尽力了。"
他陷入了沉默。已经尽力而为，为何会变成这样。不断涌现的疑问无法停止。为什么？到底为什么？然而未能得出任何结论，最终只能失落地返回家中。

***

走出警局的崔元俊在刺眼阳光下皱眉戴上准备好的墨镜。楼梯下方李室长正等候着，见他走近便率先递出手中的黑色袋子。
"辛苦了。"
拆开袋子的元俊看见白色豆腐，顿时拧紧了眉心。
"这是什么。"
"是会长送来的。请您用过后，今后就——"
元俊没有吃，而是将袋子随手扔进了面前的垃圾桶。
"总之，老爷子。别做多余的事。"
"要直接去公司吗？"
"工作堆成山了，只能这样了。"
"今天休息一下怎么样？"
"怎么？我这张脸让你看不下去吗？"
李室长没有回答，元俊摘下墨镜，在附近的车窗玻璃上反复照看自己的脸。在拘留所里熬了两天没合眼，眼睛凹陷，面容憔悴。
"是啊，看起来老了得有五六岁。"
哈，妈的。至少脸得保持体面才能在金伊琳面前留个好印象。他正嘀咕着往前走，忽然看见两辆熟悉的轿车接连驶入。
"是你联系的吗？"
“不是的。”
车子随意停下，崔元俊的哥哥崔志胜和崔泰胜不等秘书开门，就从后座冲了出来。他们顾不上体面，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把元俊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
“元俊啊，你这是怎么回事？嗯？”
“你这家伙！发生这种事应该先联系我们啊！我们完全被蒙在鼓里！”
“身体还好吗？睡了吗？天啊，看这孩子瘦削的脸。你得先去医院。”
“那小子在哪儿？就是你说要起诉的那个刑警小子。”
“哥，那个以后再说。先带孩子去医院。”
元俊烦躁地看着两人，做了个手势。他正想说"太丢人了快走吧"，身后有人叫住了崔元俊。回头一看，金怡音的搭档手里拿着元俊的夹克跑了过来。瞬间二哥泰胜站了出来。
“是你吗？告发我弟弟的，”
话还没说完，元俊就揪住了二哥的后颈。抓错地方了。不是那儿。走近的郑南秀一脸不悦地递过外套。
“您落下了这个。”
元俊咧嘴一笑接了过来。
"谢谢。你是金刑警的搭档对吧？名字叫什么来着。"
"我的名字你不需要知道。警告你别再靠近前辈身边转悠。我可不会坐视不管。"
"洗耳恭听。不过金伊音刑警今天休息吗？都没见到人影。"
"不是休息日——该死差点被你套话。总之别瞎打听。还有你钱包里偷藏前辈照片的事我都知道！恶心死了赶紧拿出来！听明白没有？"
他依次瞪视着聚在一起的四人，然后猛地转身离去。元俊疑惑地望着渐行渐远的郑南洙。我收藏了金伊音的照片？身旁的哥哥们似乎也很好奇，立刻围上来刨根问底。
"你连那个刑警的照片都收在钱包里带着？"
"快看看，让我们瞧瞧脸。到底长什么样。"
元俊的眼神骤然转冷。
“不是我。”
“那是谁？”
“不知道。可能是别人吧。”
就在这时，一辆车穿过正门驶入。本想不予理会，但下车的男人径直朝聚在一起的原俊和他的兄弟们大步走来。认出他的是原俊的二哥崔泰胜。
"哈哈，在这儿碰到那家伙了。"
"谁啊？"
"去年想送我进局子反被我摆了一道的那人。"
崔泰胜从容地笑着，朝金置信挥了挥手。
"检察官先生，好久不见。"
"崔泰成代表请回避吧。今天我是来找您那位了不起的弟弟办事的。"
崔泰成横跨一步拦住去路，扬起下巴摆出要动手的架势。
"警察都放人了，你算什么东西追到这里来撒野。"
"不排除起诉可能，不是说你没嫌疑，你这没教养的狗崽子。"
"狗崽子？狗杂种？越说越来劲是吧。喂！"
就在两人争执不休时，警局门口逐渐聚集起围观群众。察觉到事态严重性的李室长和其他秘书正要上前劝阻，崔元俊却笑着抓住他们的手臂。
"别拦着。多有意思啊，干嘛打断。"
“你是认真的吗？”
“应该还有一个人要来。再等等。”
话音刚落，一辆白色轿车轰鸣着滑入警察局院内。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车子在停车场甩尾漂移后停在三人面前，驾驶座走下了金怡音的姐姐——金清水。
她大步流星走来，边戴上皮手套边靠近，聚集在场的崔志胜、崔泰胜和金信不由得因她身上散发的费洛蒙威压而绷紧了表情。
察觉到危险的李室长正要上前，崔元俊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制止了他。
"放着，别管。"
"英植你这狗崽子！"她怒吼着冲过来，当金믿음、崔泰升和崔智升想要阻拦时已经晚了。她借着冲劲一拳砸向元俊，随着"砰"的一声，崔元俊踉跄着向后退去。
"呃......"
痛得不是一般的程度，脑袋嗡嗡作响。和平时挨揍时的痛感完全不同。难怪金怡音会害怕她姐姐。当李室长试图劝阻时，元俊摆手示意他别过来，而金晴朗似乎怒气未消，连续挥拳猛击。
金信任、崔泰胜和崔智胜一起上前拉住金晴朗，但她力气大得惊人，三人接连被甩开，警察局前院转眼间乱成一团。
"等一下。先冷静点，我操。这丫头是牛还是人啊，哪来这么大力气！"
"姐你忍忍。这样闹下去没好处的。干嘛这样，真是！快清醒点啊。"
“这样我们也要告你，啊！为什么打我。哎哟，下巴，下巴脱臼了！”
在一片混乱中，警察也赶来劝阻金清澈，好不容易把人拉开后，发现崔元俊嘴里流了不少血。李室长急忙用手帕止血时，金清澈从钱包里掏出自己的名片扔给崔元俊。
“医疗费尽管申报，我会全额支付。以后别再靠近我妹妹。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下次就把你脑袋按在柏油路上摩擦。听懂了吗？”
旁听的崔泰胜闻言勃然大怒，一把抓住金清澈的手臂。
"这家伙是真的！你是流氓吗？警察就这样对人，"
金晴朗完全折断了崔泰胜的手臂，抓住后颈将他狠狠按倒在地。
"给我住手！你这混蛋！"
"手、手！啊——！"
崔元俊走近金晴天时，她突然松开拽着的崔泰胜，用杀人般的眼神瞪向崔元俊。在众人目光聚焦的紧张氛围中，崔元郑重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如果打我能让您消气的话，请尽管动手。"
哈——金晴天气极反笑的同时，崔元俊突然喷涌着鼻血侧身倒下。围观的金晴天猛地一颤，聚集的人群也骚动起来。
崔家兄弟脸色惨白地呼喊着弟弟的名字，金信念绝望地想：姐姐终究没压住暴脾气闹出人命了。
就在那时，只有李室长保持着相对平静的表情在叫救护车。

***

睁开眼的元俊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站在一旁的李室长。李室长带着与平常无异的脸色走近查看他的气色。
"您没事吧？"
"发生什么事了？"
"是因为睡眠不足导致的昏厥。"
元俊缓缓眨了眨眼。上次睡个好觉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试图用脑子计算日期，却总感觉精神恍惚。仔细一看，手臂上还插着注射针头。
"这是镇静剂。您先继续休息吧。"
"没有人来过吗？"
"几位大哥刚才还在这里，接到会长传唤就离开了。金氏兄弟也来确认过代表的情况后回去了。现场人员都已下达封口令，消息不会走漏的。"
"不，我问的不是那些人。"
"啊？"
元俊皱起了眉头。
"你该不会还没联系金伊音吧？"
李室长犹豫了片刻。
"应该联系吗...？"
元俊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志勋啊，你什么都好，就是总在关键时刻缺根筋。就像现在这样。"
"反正通知了也赶不过来的。"
元俊睁开了原本闭着的眼睛。他刚露出疑惑的表情，李室长就递来了平板电脑。阅读新闻的元俊猛地坐直身子，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金多贤的父亲前天去世了。"
读到《‘痛失爱女悲极自尽’》这篇报道时，我想起了在拘留所前接完电话狂奔而出的金伊音。
"这情况真他妈操蛋。"
"……"
"金刑警呢？"
"我在殡仪馆。亲属拒绝接收遗体，所以由我来代为操办后事。"
元俊递还平板电脑，开始一颗颗解开病号服的纽扣。
"您要走了吗？"
"该走了。想必你心里也不好受吧。"
社长要是去了，情况恐怕会更糟吧？这位室长实在不忍心说出金伊音很可能不欢迎的事实。更何况这事要是传到崔会长耳朵里，绝不只是挨顿训斥就能了结的。
但知道拦不住他，索性快速做出结论——不如准备他要穿去的衣服。

***

伊音失神地望着装饰菊花的祭坛。用金多贤父亲家中拍的全家福替代遗照，那灿烂笑容总让她胸口阵阵发闷。
金多贤父亲以自杀结案。虽存疑点申请尸检，但检方以死者留有遗书及法医判定自杀为由驳回了验尸令。
李恩在灵堂前静坐许久后站起身来。既无吊唁宾客，亲属们也声称无力收殓遗体而放弃认领。长夜漫漫，他走到桌前坐下，将烧酒斟满水杯。殡仪公司员工送来了饭菜，他却滴米未沾，只顾接连灌下烈酒。
"我们忙内真是长大了啊，都能独饮闷酒了。"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回头便看见包括曾负责金志哲案件的禹队长在内的组员们悉数到场。李恩慌忙起身致意。
"队长，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喂，怎么来的。坐车来的呗。”
组长絮叨着，昔日同事们也纷纷向李恩问候近况。后来他们集体进行了吊唁，虽未言语，但凝视遗照的眼神中复杂心绪表露无遗。
当时金多贤的父亲还发誓绝不放过害女儿至此的混蛋，说要抗争到底。但最终女儿没了，妻子也没了，独自了结残生。
众人落座时无不为其凄凉境遇叹息。后来推杯换盏间，有人自责痛哭宣泄愤懑，也有人以"我们也尽力了"相慰，更有甚者看到金志哲近日在媒体上遭千夫所指，竟冒出"看来恶有恶报"等各式反应。
"但真的是自杀吗？"
"不是都发现遗书了嘛。"
"为什么要寻死呢。"
"一夜之间痛失爱子又丧妻，活着也没意思了吧。"
"手机放哪儿去了。"
"最后捕捉到的信号是在家里，之后就断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临死前几天和金刑警通过电话是吧。"
一直沉默倾听的李音点了点头。
"没什么异常迹象，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听着这自嘲般的语气，吴组长拍了拍李恩的肩膀。"别往心里去，都忘了吧。你还要为这事难受多久？"李恩将组长递来的烧酒一饮而尽。酒劲上来后，大家聊着往事，很自然地转到了近况上。
李恩趁间隙出来抽烟。他叼着烟，空腹不停喝酒让他有些微醺。正抽着烟，郑南洙打来了电话。
[前辈，您现在在殡仪馆吗？]
"嗯。"
[喝了不少吧？]
“你怎么知道的？”
[喝醉后你的声音太致命了。很危险。]
“别废话，挂了吧。”
[有吊唁的客人吗？]
"以前一起共事的组长和同事们来了。"
[哎呀，来晚了一步。哦，组长去局长办公室了，等他下来我们就马上出发。]
"不用那么麻烦...."
[您一定很辛苦吧。]
"……"
李音没有再挽留。为了让逝者最后一程不孤单，或许人多些更好。南洙在挂断前絮叨着嘱咐他少喝酒。结束通话后，他轻叹一声，远处走来两个熟悉的身影——穿着黑色正装的姐姐和哥哥。
"李音，怎么站在外面？"
"姐姐和哥哥为什么..."
"当然要来啊。你在这里。"
仔细一看，金믿음脸上有块淤青。还以为看错了，正想确认时，金믿음冷笑了一声。
"好奇吗。我的脸为什么变成这样。"
“打架了？”
“没，劝架反被揍了。”
正想追问，金晴朗瞪了金信任一眼，捂住他的嘴。两人随即观察李恩的脸色，担心地问她没事吧。李恩没有回答，只是勉强笑了笑。
“先进去吧。你认识宇队长吧？她在里面。”
"哦，是吗？好久不见，得跟你打个招呼。你呢？"
"我待会儿再走。头有点疼。"
"没事吧？要不要给你买点药？"
"不用了。吹吹风应该就会好。"
“知道了。我担心你，快进来吧。”
我点点头，姐姐和哥哥便走进屋内。伊音蜷缩在台阶上，缓缓眨着眼睛。整夜未眠又喝了酒，脑袋和身体都沉重不堪。忽然想起某个失眠症患者。每天都要以这种状态生活吗？呆坐许久后，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自动播放起与金多贤父亲的通话录音。
[那家伙不会立刻遭到报应吧。我也明白…...但我觉得，等我死后去见多贤和她妈妈时，至少能稍微抬得起头了…...所以我很欣慰…...]
[谢谢你。没有忘记我们家女儿。]
那时是否就已下定决心。若当时立即前往，局面是否会有所不同。他正咀嚼着回忆掏出新烟，远处一辆轿车缓缓停下。司机匆忙下车拉开后门，出现的是个完全出乎意料的人物。李音缓缓起身，金志哲带着手下径直走来。
"金刑警也在啊。"
李音将指间香烟碾转了一圈。
"你来这里做什么。"
"听说了吗？我，唉，心里真的很难受。如果事发当时劝阻了朋友们，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那样的话金多贤也能活下来，父母也不会出事。真是令人痛心啊。"
紧接着从后面驶来的车里，出现了好几个拿着相机的记者。一看就是金志哲叫来的架势。李恩气得说不出话来，荒唐地拦住了去路。
"别作秀了，走吧。你哪来的脸面到这里吊唁？怎么？要进去跪地认错吗？"
金志哲带着痛苦的表情走近前来。
"你这是干什么，金刑警。别人看了还以为是我杀的呢。"
他话尾带着窃笑，李银紧咬着后槽牙。若此刻揪住这混蛋的衣领，记者们定会如获至宝地按下快门——明天新闻就会刊登《金志哲为受害者亲赴灵堂却遭冷遇》，舆论同情分立刻拉满。明知是拙劣的伎俩，杀意仍在胸腔里翻涌。
"我们刑警现在很能忍嘛？新人时期可是挥拳就上的。对，继续保持。忍字头上一把刀这话怎么来的？就是为你们这种人准备的。"
"你...且看泥鳅能滑溜到几时。"
“怎么了。除了录音文件还有其他东西吗？不过怎么办呢。我之前也说过了吧，我可是个无所畏惧的人。就算刑警您拿出比这更厉害的东西来引爆，也动不了我一根汗毛。知道为什么吗？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反倒是金刑警您越是垂死挣扎，只会让无辜的人白白送命。就像今天这样。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人是我杀的。”
金志哲从容不迫地笑着，李音则攥紧了拳头。你这混蛋。李音感到眼中充血、血液逆流。当他将愤怒完全表露出来时，金志哲后退一步露出讥笑。
“真遗憾，今天我得先走了。既然金刑警您如此固执地反对吊唁，那也没办法。”
他的秘书从怀中取出信封，金志哲将其递向李音。
“拿着吧。给亡者路上当盘缠用的。”
见他不接，对方耸耸肩转身就走，丢下一句“不想要就算了”。李恩的目光落在禁停标志下堆着的砖块上，但终究没捡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志哲走远。
满心颓然的李恩踉跄转身，没回灵堂，而是拐到附近人迹罕至的长椅旁重重跌坐。强压的悲愤猛然上涌，眼眶顿时烧得滚烫。
他用手掌狠狠搓脸，突然埋头发出无声的嘶吼。即便把嘴唇咬出血，呜咽还是漏了出来。这时，靴子踏地的闷响由远及近。
为了平复情绪，我长呼一口气，不知不觉间脚步声的主人已来到眼前。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背对路灯而立的男人映入眼帘。他穿着黑色西装与黑色衬衫，比平日更显压迫感。
他泰然自若地坐在李恩身旁。当视线交汇时，他的瞳孔在黑暗中诡异地闪烁。脸上还带着从未见过的淤青。还没等李恩问出"为什么来这里"，崔元俊就厚着脸皮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要靠着吗？借你。"
李恩避开身旁的崔元俊，只直视前方。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我想哭的时候这家伙都会出现。在俱乐部是这样，现在也是。正当李恩整理情绪时，崔元俊突然凑近脸庞深吸一口气。李恩吓得猛然转头看他。
“在干嘛呢？”
“喝了多少啊？酒气冲天了都。”
凑近看才发现他嘴唇也裂得肿起，眼窝泛着淤青。正想问脸怎么了，又怕他误会是关心便装作没看见，结果崔元俊先发制人。
“你倒是问我脸怎么弄成这样啊。”
“不要….”
“金刑警被他姐姐打了。在警察局停车场，当着所有人的面，像打狗一样揍我？我被打晕送医院，现在才回来。”
李恩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崔元俊。这人一张嘴就说谎，根本分不清真假。这时她想起哥哥脸上的淤青。她也知道姐姐发起火来谁都拦不住。
“把人打晕是你们家祖传的本事吗？”
"……."
"只是脸肿了还算幸运。你看，臼齿好像也松动了。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得去种牙了。"
"……."
"该死。年纪轻轻就要种牙。"
沉默着的李恩漫不经心地抛出一句。
"都老大不小了还装嫩..."
崔元俊皱起眉头笑了。
"你是嫌我年纪大吗？"
有人说我太刻薄。本来就是事实嘛。不过单看行为的话，确实幼稚得可以。不懂事又莽撞，完全猜不透下一步会干什么。因为是老来得子的缘故吗？该不会在别人眼里我也像崔元俊那样吧...应该不会...？原本郁闷的心情逐渐跑偏到奇怪的方向。
"知道吗？现在六岁年龄差连八字都不用合。"
我正想避开话题起身，崔元俊却抓住我胳膊又按回座位。刚皱起眉头，就撞上他直勾勾的视线。方才出现时眼神还锐利如锥，此刻却又温柔起来。他伸手抚平了我领带的褶皱。
"西装很衬你。"
他迅速解开领带，又熟练地套回我脖子上打好结。要是平时我早炸毛了，但此刻浑身脱力，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他摆布。
整理好领带的崔元俊若无其事地问道。
"刚才金志哲过来嚷嚷什么了？"
他看见那一幕了吗...想起崔元俊曾经说过的话："要我帮你威胁他吗？想的话杀掉也行。"为什么此刻会想起这句话。不想被他看穿心思而移开视线，崔元俊却执着地追了过来。
"说说看。我很好奇。"
崔元俊没有催促，李银沉默良久后开口问道。
"崔代表就没有害怕的东西吗？觉得什么都无所谓？"
"金志哲是这么说的？他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
李恩转过头直视着崔元俊。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疲惫所致，此刻她突然想抓住任何人倾诉，而非单纯地厌恶崔元俊。
"刚才我真的很想杀了金志哲。不，就算杀不了，至少想把他揍得血肉模糊。但醉醺醺的时候，脑子里却闪过无数念头——后续怎么收场？要是连累别人受伤怎么办？这反而可能给那混蛋制造机会吧。"
李恩缓缓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小时候以为当了警察就能抓住所有坏人...可我能抓到的只有那些没钱没势的恶棍...明明忍无可忍，却不得不继续忍耐...太讨厌了...好愤怒...好窝囊..."
伊音紧闭双眼，用力搓了搓脸，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她有些后悔刚才说了多余的话，但与其让崔元俊康复后看到身边人这副模样，倒不如就这样。她不想让他们担心。反正崔元俊也不会在意这些。
伊音看着他，露出尴尬的表情。
"我走了。既然知道我们姐姐不好惹，以后就别来找我了。"
元俊没有回答，伊音走出三四步后突然转身。
“如果要种牙的话，去〇〇洞的坚固牙科吧。我奶奶以前在那里做过假牙，医生技术好又特别亲切。”
听到这出乎意料的话，元俊噗嗤笑了出来。而伊音随意地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元俊的视线始终追随着伊音，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殡仪馆内。当那人彻底看不见后，他才倚着长椅收起笑容，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
“妈的。连钱包里照片上那家伙是谁都没来得及问。”

***

这家采取预约制的日料店在平日中午客人并不多。密闭的和室里只有崔元俊和两位头发花白的老年绅士。见对方酒杯空了，元俊恭敬地为其斟满酒。
男子用筷子夹起一片生鱼片放入口中，闭眼细细品味。
"啊，果然还是东星斑刺身最棒。家乡的味道！"
"合您口味真是太好了。"
"这刀工真是绝妙。听说您曾任一星酒店的主厨？"
"是的，上个月刚搬来这边。"
"难怪。总觉得与众不同呢。"
男子故乡在济州岛。他聊起童年时母亲是海女的往事，待酒过三巡后，终于切入正题。
"我们崔代表为什么想见我呢？建设领域我能帮上的忙不多啊。真是让人好奇。"
"有件事想拜托您。"
"会长您出面的话什么事都能办成吧，为何直接找我？"
"因为不想让家父知道这件事。"
男人的眉心皱了起来。这个男人叫洪大锡，是位资深国会议员，虽年事已高却仍在政坛活跃。如今虽因年迈不再冲锋在前，但在幕后运筹帷幄却颇有建树。更何况他与金志哲的父亲金勇泽议员同属一个党派。
“好吧。那就听听看。”
元俊从怀里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放在洪议员面前。呻吟声赤裸裸地传来，其间还夹杂着老男人的咒骂。洪议员认出了画面中的人，脸色顿时扭曲起来。
“这到底是……”
“视频曝光后，议员您只需要适当引导舆论就行。”
“嗯……这倒是出乎意料。我很好奇你这么做的原因。金议员和你有什么过节吗？”
元俊没有回答，只是将酒杯送到嘴边，洪议员摸着下巴露出为难的表情。
“你不了解这个圈子才会这么说，金议员绝不是好对付的角色。稍有不慎可能会反被他算计。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但我选择退出。就当没听过这件事。”
洪议员正要起身，元俊斜靠在椅背上歪头望向他。先前恭敬的态度荡然无存，眼神变得阴鸷起来。
"你以为我手里只有金议员的把柄吗？"
洪议员的脸瞬间扭曲了。
"你这...！"
"议员的女儿在纽约留学对吧？看到父亲带着比女儿还小的孩子像狗崽子一样哼哼唧唧地交配，冲击力应该挺大的。是吧？啊，还有个老来得子的初中生儿子呢。不过现在这些孩子该懂的都懂啦。"
哐！洪议员双拳砸向桌面。竟敢威胁我！拳头和松弛的面颊肉不住颤抖，元俊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酒杯重重磕在桌上。按下呼叫铃后，随着门开，李室长拎着黑色公文包走了进来。包在桌上摊开，里面塞满了五万面额的现金。
洪议员瞳孔震颤，元俊却用从容的声线继续推进话题。
"回家打开轿车后备箱，您会看到同样塞得满满当当的公文包。不是贿赂，就当是谢礼——这样您舒坦，我也痛快，如何？"
洪议员咬紧下唇颓然落座。待李室长退出包厢，他像渴极般将白水灌得咕咚作响。眼珠乱转的模样，显然在竭力避免惹上腥臊。看穿这番心思的元俊，嘴角浮起讥诮的弧度。
"您只要适当煽动一下就行。让金议员这段时间什么都顾不过来。"
"这段时间...具体多久？"
"嗯，十天左右？"
"要是事态闹大了呢？我的政治生涯可就完了！"
"我向您保证。到那时我会收拾残局，独自承担。即便死，我口中也绝不会吐出议员您的名字。"
手机屏幕上视频仍在播放，洪议员紧闭双眼陷入沉思，很快做出了决定。元俊伸出手，洪议员不情愿地握住，目光却始终盯着装满钱的公文包。

***

[金刑警。我要去迪拜出差。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金多贤父亲金玉哲的葬礼结束数日后，执勤时接到陌生来电。来电者正是崔元俊，声称将长期海外出差，询问她有何需求。李音回答不需要后直接挂断电话，并警告对方别再联系。正欲拉黑号码时，短信提示音响起。
[礼物我会按自己心意准备。但在我回来前不许对别人张开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个疯子。李恩一脸难以置信地骂出了声。低俗的短信内容已经够离谱了，偏偏还配了只眨眼的可爱兔子表情包。想到这可能是他亲自挑选的，更觉得毛骨悚然。她气得直发抖，把手机塞回口袋时，刚进咖啡店的南秀正好拿着两杯冰咖啡走出来。
"我靠。这鬼天气怎么热成这样，头发都要晒秃了。"
"咖啡店老板怎么说？"
"说不知道。表示从没见过这样的顾客。"
李恩叹了口气环顾四周。这里是别墅与单身公寓密集的区域，住户数量相当可观。案件起因是附近入口处一家生鱼片店接到的盗窃报案。
据说有人从水槽里偷走了帝王蟹，调取监控后发现手法娴熟不像生手。被指认为嫌疑人的男子作案时始终戴着口罩和帽子遮掩面容，最后一天店主冲出来扭打拉扯时帽子脱落被拍到了正脸。
男子消失的方向岔路众多，存在大量监控盲区。正挨家挨户走访调查时，南部警署的前辈打来了电话。
"是，前辈。"
[李恩啊，在忙吗？在外勤吗？]
"请说吧。没关系。"
[待会儿你下班后顺路去金多贤家看看。]
李恩停下了脚步。走在前面的郑南秀似乎察觉到了异样，回头望来。
“为什么…？”
[记得前面那家住的老头吧？刚才来电话了。说是凌晨出来解手时看见那家亮着灯。觉得奇怪就看了看，结果有两个陌生男人走出来。还问我是不是有刑警来过。]
李音的表情凝固了。案件已经结案，结论是醉酒后意外自尽。死者身上没有发现他杀痕迹，现场也没找到什么有力证据。
[顺路帮忙确认下吧。我妈腰伤复发回乡下养病了。我大概明天下午才能过去。]
"妈妈您还好吗？"
[老人家都这样，叫他们别干活偏不听。今天早上也是，唉，又跑出去了。真要命，真是的。总之拜托你了！待会儿再联系。]
听筒那头传来母亲焦急的呼喊声，突然就断了线。南秀凑过来问出了什么事，正想回答时，注意到对面有个老人正盯着这边看。
他歪坐在破旧的塑料椅上，一条腿跷着，正在抽烟。手里还拎着烧酒瓶，看来是这里的常客。伊音和南秀走过去打招呼，给他看了监控画面里的男人。
"您好，老人家。我们是西区警署重案二组的。"
"条子？"
"哈哈...是的..."
李恩指向手机屏幕。询问老人是否见过此人时，老人本就布满皱纹的眼睛眯得更紧了。正不抱期待地等待回答时，老人突然指向巷子深处。
"那边尽头有栋百合别墅。去二楼看看。"
南洙略带惊讶地向老人反问道。
"确定吗？"
"怎么，信不过我吗？"
南洙没有否认，老人便嗤之以鼻。
"我整天坐在这儿就干一件事——盯着过路人的脸瞧。光看走路的架势就能认出来。就是这小子，住那栋楼的。"
老人吹着鼻涕泡，不耐烦地挥手赶他们走。李音和南洙将信将疑地朝老人指的方向走去。两人来到百合公寓二楼敲门却无人应答。反复按门铃后，门猛地打开，传来一个烦躁的声音：
"大婶你谁啊！"
一个头发蓬乱的男人探出头来，与监控中的嫌疑人极为相似。那男人也察觉到了异样，慌忙想要关门，南洙直接推门而入，反扭住了他的胳膊。
"现以盗窃嫌疑逮捕你。你可以行使沉默权，并有权聘请律师。"
正要进屋的南洙突然停住脚步，跟在后面的李恩不明所以地侧身探头。屋里并非只有那个男人——一位头发稀疏、瘦骨嶙峋的老人正半睁着眼睛坐在饭桌前。而桌上赫然摆着剔好的蟹肉。
在凝固的空气中，男人向两人哀求起来。
"刑警先生们。请等一下。能不能出去，出去说？到外面去。"
这时正在吃蟹的老人叫住了那个男人。
"爸爸，那些叔叔是谁啊？"
男人谎称是我的朋友们，匆忙走到外面。门一关上，男人就压低了声音。
“我不是故意要偷的……妈妈得了痴呆症，癌细胞也扩散了，几乎吃不下东西……但是螃蟹……她还能吃……对不起。”
南洙深深叹了口气。
“所以就偷东西吗。”
“因为没钱……螃蟹太贵了……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
“道歉的话去对寿司店老板说吧。这附近有亲戚吗？”
“我姐姐住在五分钟路程的地方……”
“现在联系她来照顾你母亲。你得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男人坐立不安地拨通了电话。他央求姐姐过来帮忙照看一会儿，听筒里传来不耐烦的声音。李恩接过电话说明情况后，对方叹了口气表示同意便挂断了。通话结束后，男人突然抓住李恩的手臂。
“螃蟹钱我一定会赔的！求求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除了我没人照顾我妈了。求您了！”
“进去说吧。先把需要带的东西收拾好。”
男人深深低下头走进屋内，与母亲简短交谈。我出于担忧观察了一番，虽然家具陈旧但打扫得相当整洁，老人穿着的衣物和指甲也都干净。看来至少没有虐待或弃养的情况。想来也是，若真那般不堪，也不至于偷螃蟹来尽孝了。
带着收拾好的行李出来后，李恩让男人上了车，随即拨通了郑南洙的电话。
“我会联系寿司店，你先去把笔录做好。”
“您要去哪儿？”
“有个地方得去趟……”
南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没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目送南秀离开后，紧接着一个女子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公寓。看模样像是住在附近的姐姐。
他沿着巷子走下去，给生鱼片店老板打了电话，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明。默默听完的老板深深叹了口气，表示要亲自与嫌疑人面谈。
挂断电话后，他给南洙发了消息，驱车前往金多贤家。一路上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停车后走上巷子时，杂念依然挥之不去。
会是谁来找她呢。为什么。出于什么目的。
为驱散暑气，他掀起衬衫下摆扇着风，敲了敲前屋的门——或许外出了，里面毫无动静。他转身走向对面金多贤的家。吱呀——失去主人的大门发出凄凉的声响，迎接着这位陌生的访客。
案发当天的房屋景象与往日并无二致。偶尔会有自称来体验恐怖事件的网络主播蜂拥而至，我不禁怀疑是否又是这类情况。
里里外外仔细检查后仍未发现异常，伊音走到院子里掏出香烟叼在唇间。这时她注意到墙根下遗留的玫瑰盆栽。凑近观察时，发现附近有挖掘到一半的痕迹。
果然是想移植这些花吗…可为何…
怔怔凝视的伊音抄起靠在一边的铁锹，继续挖完了那个土坑。过程中突然"咯"地碰到硬物。起初以为是石块正要拨开，却猛地蹲下身徒手刨开泥土。
从泥土中挖出的竟是一部旧型号手机。抖落泥土长按电源键，片刻后通信公司 logo 闪现，屏幕亮起。这部未设锁屏的手机壁纸上，是身穿校服灿烂微笑的金多贤。
他绷着脸翻查最近通话记录，发现曾给李音打过电话。这确系已故金玉哲的手机。当天还有条发给某电视台 PD 的短信。
[前辈我真心想揭露真相。能否请您抛开电视台立场单独帮我？必定洗刷多贤小姐与令尊的冤屈。]
李音那天也收到了金多贤父亲转交的名片，对这位 PD 做过调查。此人原供职别台，不久前跳槽 NBS，虽行事独断却经手过多起重大案件，凭借公正报道在民众中积累了声望。
所以我打算见到金多贤父亲时，具体谈谈关于节目的事。如果他没有死的话，本该如此。怀着复杂心情点开下一条消息的伊音，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从金玉哲推定死亡时间仅五小时前，发件人受限传来了一段视频。伊音刚点开播放就立刻按下了暂停键。
指尖颤抖着咬紧了嘴唇。这...到底是什么...平复心情后重新播放视频，画面中出现了已故的金多贤。她正被一群戴面具的男子轮奸，哭喊着求救。
金多贤泪流满面的脸庞被清晰地记录下来，男人们轮流发出咯咯笑声，互相说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伊音最终无法忍受关闭了视频，将手机死死攥在掌心。
当时根本不存在的视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迟来地回过神来阅读附件的消息，其中怒火中烧。
[别做蠢事，装死活着。如果不想让你女儿光着身子的样子被全国人知道的话。]
伊音从座位上猛地站起，将头向后仰去。脑海中浮现的人只有一个。
“这狗娘养的混蛋！”
他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着，强压下沸腾的怒火。随后伊音踹开大门冲了出去。连自己是怎么穿过巷子的都不知道。刚匆忙钻进车里，他就从手套箱掏出了手枪。确认实弹上膛后，伊音发动引擎朝着某处疾驰而去。

伊音驱车前往金志哲担任代表的演艺公司，将车停在停车场后致电公司表明身份要找金志哲。扬言若金志哲不亲自下来，就要上楼闹事。不多时入口处出现了他的秘书——那张脸很眼熟，是常伴金志哲左右的亲信之一。
伊音下车后招手示意对方过来。当男人走近时，脸上露出了略显不悦的神情。
"我已经明确告诉过您代表不在座位上。"
俗话说狗随主人。那男人说话时也带着和金志哲相似的傲慢腔调。李恩打开自己车辆的后座车门，示意男子进去。男子没有听从，李恩粗暴地揪住他的头发将其塞进后座，又补上一脚。
"啊，操！你干什么！"
面对激烈反抗的男子，李恩掏枪对准了他。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男子脸色刷白。李恩关上车门后将他逼到角落，掏出金玉哲的手机播放了视频。
画面一出现，男人就慌忙转身想逃到对面。伊音用枪抵住男人的脸，将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这是谁发来的？"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要不要在你脑袋上开个洞帮你回忆起来？"
我见没有回应，这次干脆把手枪的击锤扳到待发位置，恶狠狠地低声威胁道。
"听着，秘书小姐。对我们来说销毁证据和搜集证据一样容易。你不知道这里是监控死角吧？前面那些车的行车记录仪我也早就动过手脚了。所以，解决掉你这种小角色根本不算个事儿。"
"......"
"老实交代。谁派你来的。"
男人蠕动着嘴唇。
"不、不是我。但是......"
男子话音未落，伊音用手枪握把猛击他的头部。砰！一声闷响，男人的脸撞上前座，此刻枪口已抵住他的下颌。
"别让我说第二遍。"
“呃…！代表，是代表您拿着的！我只知道这个！”
李音翻遍男人的口袋找到手机，递了过去。
“给金志哲打电话。让他立刻过来。”
男人慌张得像条金鱼般只张合着嘴。
"那个..."
"走吧。"
"其实...从上午开始就联系不上代表，我们也在找他。他说要回家一趟，但留守的员工说没见到人..."
李音狠狠皱起了眉头。
“你在耍什么花招！”
“是真的！我为什么要骗您。您看。”
没等吩咐，男人就急忙给金志哲打电话。提示关机后直接转入语音信箱。再试也是一样。男人委屈地滔滔不绝解释起来。
“从常去的会所开始联系，但一直没消息。千真万确，请相信我！”
我盯着男人咬牙切齿地想。还不如直接去金志哲家呢。就在这时，郑南洙打来了电话。我给男人一只手铐上后固定在副驾驶座，下车接起了电话。
[前辈您在哪？还在金玉哲先生家吗？]
"暂时来了别的地方。怎么了？"
[出大事了。]
南洙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莫名的兴奋。
"什么意思？"
"我给您发个链接。"话音未落，郑南洙就挂断电话发来链接。点开一看是个正在直播的私人频道。当看到屏幕上"国会议员性招待档案曝光"的标题时，我立刻想到某个人——果然，主播口中直接提到了金勇泽议员的名字。
[事态比表面严重得多呢。新闻刚出来就被删，这简直是想只手遮天。消息早就在 SNS 上传开了，怎么压得住？之前金勇泽议员不是声明要对儿子金志哲相关事件采取强硬措施吗！为什么这次却装聋作哑？各位也很好奇吧？]
点击播放视频，金勇哲的脸清晰地出现在画面中。虽然对方背影被打上马赛克，但金勇哲的面容却清晰可辨。他扭动腰肢口吐各种污言秽语的画面，丑陋恶心到令人作呕的程度。
李恩强忍恶心关闭视频，坐回驾驶座。发动汽车准备离开时，后座男子用怯懦的声音抗议道"不是应该放我走吗"。
"关于金玉哲死亡事件，你将接受调查。想办法联系金智哲吧，除非你想独自背黑锅。"
车辆行驶途中，建筑物巨型电子屏正播放着金勇哲的相关新闻。路过的市民纷纷驻足，李恩意识到事态发展已超出预期，立即调转车头驶向警局。

***

[今天凌晨爆出了顶级明星姜仁宇的丑闻。有人认为这是为了掩盖金勇泽议员的视频风波，您怎么看？]
[我们国民还不至于那么愚昧。别再掩耳盗铃了，需要给出合理的解释并承担责任。警方不该只追查视频散布者，更应该传唤金议员进行彻底调查。]
轿车驶入警察局停车场后，广播声也戛然而止。李音和郑南秀下车时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通宵在嫌疑人家门口蹲守，两人都憔悴得不成样子。
"早饭喝醒酒汤怎么样？"
“先过去看看再说。”
走进办公室打招呼时，气氛有些混乱。电视开着，屏幕上出现了洪大锡国会议员的脸。吴组长一边喝着一次性咖啡一边发牢骚。
“那位是铁打的吧。没死成又来了。不是该退休的时候了吗？”
“人家现在还是实权派呢。”
"完全是个老狐狸。你看，他迫不及待地就和金勇泽划清界限了。"
李音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洪大石等党内同僚正在召开记者会，谴责金勇泽并要求剥夺其议员资格，同时呼吁通过严格调查查明真相。
事件发生已近十天，但余波比预想的更为猛烈。民众的愤怒持续沸腾，青瓦台留言板上要求严惩的帖子不断涌现。
此前坚称遭人陷害、视频系伪造的金勇泽，如今在舆论压力下已偃旗息鼓，最新消息称其闭门不出。当组员们讨论许久后，吴组长长叹一声关掉了电视。
“烦死了，都多少天了。一打开全是金勇泽的新闻，连我家六岁儿子都跑来问我金勇泽是谁。”
“那金志哲现在怎么样了？”
“还用说吗，肯定是怕引火烧身躲起来了。要不就是金议员早就把他偷偷送出国了。”
众人纷纷咒骂着金氏父子，李恩陷入沉思。当天逮捕秘书后又释放，还跟踪了好几次，始终没发现他与金志哲碰面。失联的说法或许是真的。
在和团队成员闲聊时，突然收到一条信息。是去迪拜出差的崔元俊发来的。他总是时不时联系我，这次又拐弯抹角地打探金议员的视频消息，但我只回复了不知道。
本以为今天又要听他说些废话，结果附了张泳池边的泳装照。穿着巴掌大的泳衣躺在日光浴床上，不知是谁帮忙拍的，还刻意举着鸡尾酒炫耀。本想无视，可泳衣内侧的厚实轮廓若隐若现，视线总忍不住瞟过去。
[怎么样？想吃吧？]
这疯子。啊真恶心。不知道他问"想吃"的是鸡尾酒还是别的什么，我皱着眉头拉黑了这个号码。反正明天又会用新号码联系我吧。正担心被人看见要删除照片时，身后传来"金伊音警卫？"的呼唤声。
转头望去，两个陌生男子正朝这边靠近。
"您好，我们是本厅搜查科派来的。"
高个子男子亮出挂在脖子上的证件时，吴组长率先迎了上去。
"本厅的各位这次来是有什么公干吗？"
“我有点事想问问金警长，不会耽误太久的。”
组长使了个眼色示意跟出去，李音便起身离座。原以为要在外面谈，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突然问起金志哲的事。
“前几天你去过金志哲公司吧？”
“是的，怎么了？”
"那天您去拜访的原因是什么。"
"我们认为他与辖区内发生的事件有关联。我们获取了秘书的证词并持续尝试联系，但之后一直未能见到金志哲先生。"
两名刑警交换了眼神。李音直觉金志哲可能出事了。一个吸毒的家伙，说不定在哪儿嗑药时出了意外。正思索间，那个身材矮小、目光锐利的刑警开口道。
"金志哲先生今早被送进了医院。"
“啊？”
“不，与其说是被送来...不如说是被载来后丢弃更准确。”
他在说什么啊。我正露出困惑的表情时，男子播放了一段监控录像。画面中是医院急诊室门口，救护车急刹停下后，几个完全遮住脸的人放下担架就瞬间消失了。画面定格时，李音认出担架上的人正是金志哲。
“两年前您负责过金志哲案件的调查吧？最近还和他见过几次面。”
“好的。”
“有什么头绪吗？说实话我们也非常困惑，真是的。”
刑警为难地挠了挠眉心，李恩（音译）则相对平静地问道。
“哪里受伤了吗？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刑警叹了口气，摊开手掌展示着。
"手指，被切断了。"
"什么？"
"凶手把金志哲的手指切断了。"
"要切哪根手指...？"
"十根全切。"
震惊得张大嘴巴，视线再次移向视频中的金志哲。把手指全切了？谁干的？想问的太多，脑子里却乱作一团。
"所以是说...把手指切掉了？十根一次性全切？"
刑警摇了摇头，开始解释。
"医生说不是一次性切断的，而是分多次切割。慢慢地，一根一根。看截肢和缝合的利落程度，应该是专业人士的手法。"
李恩一时语塞，总局来的刑警们又问了几个问题后，说以后若有线索再联系他们。拦住准备离开的警察询问金志哲的状况，高个子刑警咂了咂舌。
"完全吓破胆了。注射镇静剂时还在拼命挣扎，说什么睡着后手指就会消失之类的胡话。"
"这是什么意思……"
"胡言乱语让人难以全信，但据他所说每次疲惫入睡时，凶手都会切走他的手指。看他毫无知觉的样子，恐怕是被注射了麻醉剂。"
"……"
"很可怕吧？想象一下每次睡着醒来，手指就会少一根。"
"……."
"真是个疯子。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刑警嫌恶地摇着头，而李音脑海中一片空白，再也说不出话来。他们离开后，她颓然跌坐在附近的椅子上，一张面孔异常鲜明地浮现在眼前。
[金志哲那家伙？你不是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吗？]
那时崔元俊的表情是怎样的呢……
急忙解除屏蔽拨打电话，却只听到对方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公款 gan so c2


#9


在医院门口仰望建筑时思绪万千。走向病房时警卫询问来意阻拦去路。李恩出示身份证说明来意。随后警卫联系了某处，金志哲的秘书匆忙现身。并非之前见过的秘书，而是另一人。
"您好，我是金志哲代表的助理梁智旭。请问有什么事吗？"
"关于金玉哲先生自杀的事，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现在应该让代表好好休息，您下次再来可以吗？"
"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够了。据我所知代表已经恢复意识，完全能够进行对话。"
秘书露出为难的神色，让我稍等片刻便走进内室。没想到她很快就出来开了门。步入病房，其面积堪比普通家庭住宅，深处甚至还配备了水疗设施。
李音走向病床。金志哲躺在那里，双臂被固定着，手上插着输液管。据总局搜查科刑警说，他时不时会像癫痫发作般大闹一场。
昔日丰润的面容已荡然无存，眼窝深陷目光涣散，双颊凹陷形销骨立。虽因绷带遮挡无法确认手指状况，但单看这副形貌，与行尸走肉无异。
"刑警先生怎么会大驾光临？"
在这期间，金志哲一直冷嘲热讽，而李恩则盯着那个叫秘书的男人。
"我们想单独谈谈。"
"这个有点......"
看到秘书露出为难的神色，金志哲毫不在意地让他先出去。秘书离开后只剩下他们两人，李恩向金志哲更靠近了些。
"身体怎么样？"
"哈，你这是在担心我？操，我都要哭出来了。"
"关于金玉哲先生自杀一案，我们计划以教唆自杀及协助自杀罪对你展开调查。同时，对因肇事逃逸身亡的金多贤女士母亲的案件也将重新调查。所以要想好好接受调查，先把身体养好吧。"
"金玉哲？那是谁啊。"
"金多贤小姐的父亲。就是你发送视频害死的那个人。"
"胡说八道什么？有证据吗？"
"徐敏浩，也就是你的秘书已经作证了。死者金玉哲的手机也找到了，今天南部署已向检方申请了搜查令，准备搜查你的住宅和办公室。不，现在应该已经在搜查了。"
这狗娘养的！金志哲试图撑起半个身子又放弃躺了回去，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眼中闪过凶光。
"喂，说实话！把我弄成这样的人是你吧？就是你干的吧？"
金伊音沉默地俯视着金志哲。其实来之前她心里很乱。虽然想杀了他，但听说他的手指全被砍断后，心情又很微妙。
"说话啊！是不是你干的，混蛋！"
看着金志哲深陷的眼窝，伊音慢慢走到他的枕边。
“怎么样？”
“什么！”
“现在还是什么都不怕吗？”
金志哲的脸扭曲了，李音苦涩地笑了笑。
“还是说现在才长出来。”
金志哲的嘴角扭曲了一下。
“喂，看我躺成这样，你以为你报仇了？别搞笑了。没了一只手人生就完了？我爸马上就能东山再起，区区一只手移植了就完事了！”
“……。”
“那时候你的刑警生涯也就到头了。我会把你送到金多贤那个贱人身边。说实话你也对她有意思吧？一直死咬着我不放，”
话音未落，李音抄起手边的枕头按在了金志哲脸上。随即猛然发力下压。呃，呃！身体剧烈抽搐使得病床晃动，就在四肢即将脱力的瞬间，李音松开了枕头。
金志哲涨得通红的脸上青筋暴起，边剧烈咳嗽边淌着涎水。他颤抖着毫无血色的嘴唇，眼中满是恐惧。
“你、你！”
李恩压低声音看着金智哲。
"你知道自己把多少人推入活地狱吗？"
"……"
"现在轮到你了。"
金志哲浑身发抖时，门突然打开，秘书走了进来。听闻会面时间已到，李音对金志哲丢下一句"改天见"便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对方恼羞成怒的威胁叫嚷，但李音心知肚明——那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嗓音，早已与往日判若两人。
李音在走廊中途停下脚步，摊开掌心怔怔凝视。指尖仍残留着按压金志哲面颊的触感。他猛地甩了甩手，攥紧拳头深深叹了口气。

***

机场出口的人潮中，崔会长举着接机牌叹了口气。牌面上"崔元俊"三个字格外醒目，花里胡哨的造型活像是幼儿园联欢会用的道具。
事实上崔会长确实记得，当年崔元俊上幼儿园时自己也曾举过类似的牌子——当然是被妻子李美兰逼的。当时李美兰捧着玫瑰满脸雀跃，原本不耐烦的崔会长看到妻子这副模样，终究忍不住笑出了声。
“想到要见儿子，就这么开心吗？”
“不就十天嘛。怕耽误工作，连视频通话都没敢打。”
“你对泰胜和志胜都不这样，唯独对元俊特别偏心。”
“因为是老幺吧，在我眼里总像个孩子。不知道他过去后有没有好好睡觉。”
"那该死的失眠症哪是一两天的事。"
"听说最近更严重了，真让人担心。朴院长说药量都增加了。"
这时一个提着绿色背包的外国女游客经过，这位女士的目光自然跟随着她，喃喃自语道。
"那包真好看......"
话音未落，崔会长就向身旁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驾轻就熟地掏出相机拍下那个手提包——不出几日，同款包袋就会出现在李女士手中。
等待多时，出口处开始三三两两有人走出来。崔元俊也在其中，因个头比旁人高出许多而格外醒目，李室长也相伴在侧。
李女士雀跃地挥手示意，又朝丈夫打了个暗号。崔会长不情不愿地敷衍着晃了晃接机牌，元俊则像习以为常般走过来给了李女士一个拥抱。
"妈，好久不见。"
"俊啊，工作辛苦了。李室长也受累了。你们俩看起来都很疲惫。回家吧，妈妈准备了好吃的。"
崔元俊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太忙了得直接回公司，晚饭改天吧。"
没等李女士答话，崔会长突然插嘴道。吃顿饭能耽误什么事，你妈从昨天就开始准备排骨什么的知道有多费心吗，元俊真想拽着父亲问——要是没有母亲在场的话。您真心觉得妈妈做的饭好吃吗？
崔元俊的母亲厨艺糟糕透顶，偶尔亲自下厨时，崔会长总会竖起大拇指连声称赞。若怀疑他年老味觉失灵，可元俊记得父亲从小就这样。
正因如此，元俊和哥哥们至今都没能坦白说出实情。
崔会长一发火，这位女士就翻着白眼轻拍元俊的后背。
"没事儿。见着面就行。工作要紧。周末能来吗？"
“好的，我一定去。”
“知道了，我会等的。”
和母亲再次拥抱后，本想也和父亲拥抱，结果两人都一脸嫌弃地后退一步。送父母出门后，崔元俊跟着李室长上了车。
“金志哲怎么样了？”
"还在医院里。"
"恢复得怎么样？"
"杨秘书说已经好转很多了。"
元俊用金钱收买了金志哲的心腹杨秘书。正因如此才能掌握当天的行动路线并轻易实施绑架。用金钱收买人心并非难事——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能被收买。
元俊将视线移向窗外，而李室长察言观色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您会对金伊音刑警说实话吗？"
"不会。"
"您这样做难道不是为了给她留下好印象吗？"
"志勋啊。"
"嗯。"
"你觉得金伊音会因为我剁了那区区一根手指头，就'哎呀元俊哥哥我爱你！太帅了！'这样吗？那种人可能吗？"
"绝对不可能...."
“是啊。没挨顿骂戴上手铐就不错了。”
恰巧轿车正驶过桥上，海面尽收眼底。元俊将下巴抵在车窗边向外望去。金怡音说过钓鱼是她的爱好，不知道她是否也喜欢海钓。公司里待办事项堆积如山，想到这里突然他妈的好想见她。
“志勋啊。”
“在。”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李音？"

***

收拾好登山装备从家里出来的李音，走向了地下停车场。明天是休息日，一直待在家里太闷，她打算去夜爬散心。虽然郑南洙总爱念叨着要一起去，让她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但为了平复纷乱的心绪，今天还是决定独自前往。
正当她把装满装备的背包塞进车里整理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拦腰抱住。瞥见那分明是成年男性的手臂，她下意识以为是来报复的受害者家属，手肘条件反射般向后顶去。
对方却异常敏捷地闪开，她皱眉转身，发现崔元俊正站在眼前。
"金刑警，最近过得好吗？十天不见真是想死你了。不过你这脸色怎么回事？跟踩了狗屎似的。"
"刚踩完呢。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想你了呗。公司积压的活儿都值得先放一放。"
"我说过别让我看见你，当耳旁风了？"
元俊温柔地笑了，伊琳无视他，把最后一件行李塞进去后关上了后备箱。走向驾驶座时，崔元俊挡在前面不肯让开。
“让开。”
“要去哪儿。”
“让开。”
"看你这身打扮，不像是去抓犯人的。衣服真土气啊，是夜光的吗？"
见他伸手要碰自己的外套，我拍开他的手，这时远处一辆熟悉的车映入眼帘。咦...？李音顿时警觉起来。那辆车绕着停车场正往这边开，仔细一看——糟了，是哥哥的私家车。该死。李音急忙拽住崔元俊的胳膊，把他往柱子后面拖。
被莫名拽走的崔元俊笑着问道。
"金信任检察官？"
嘘。当李音用手指捂住嘴，探头等待哥哥的车经过时，元俊的目光依次扫过她漆黑的瞳孔、鼻梁和嘴唇。
那双小狗般的眼睛正忙着观察金李音的一举一动，待她从视野中消失后，元俊皱起眉头松了口气。真可爱。元俊笑了，李音从柱子后走出来嘟囔着。
"刚才要是被发现，可不止晕过去那么简单。"
"你是担心我才躲起来的吗？"
“不是的。我是怕我哥变成杀人犯才拦着的。”
“杀人啊。光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李音愣了一下，走近崔元俊正面凝视着他。与平时不同，他穿着短裤配长衬衫，任谁看都是度假装扮。与之相反的是，他脸上写满了疲惫。
“干嘛这么看我？”
“老实说吧。是不是你曝光了金议员的视频，还把金志哲抓来切了手指？”
“电话里不是回答过了吗？说了不是我。”
“真的吗？”
元俊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金志哲想杀的人何止一两个。光他父亲从前就处处打压其他议员。这次是积怨爆发，不是我干的。我发誓。"
"你敢押上一切发誓吗？"
元俊毫不犹豫地点头，即便他态度坦荡，伊音仍难掩狐疑神色。反正崔元俊就算真是自己干的，也绝不会坦白。
另一方面，她突然好奇起自己的真实想法。若真是崔元俊所为呢？要把他送进监狱吗？老实说，听说金志哲被剁手指时，心里不是挺痛快的吗？用枕头压住金志哲脸时，不是真心想杀了他吗？
你有资格一味责怪崔元俊吗…？
李音没有再追问，低头避开视线。随后坐上驾驶座时，崔元俊像是等候多时般坐进了副驾驶。正犹豫要不要赶他下车，刚启动引擎的瞬间，崔元俊突然从裤袋掏出个物件——约莫一掌长的条状包装盒。
"喏，礼物。"
见她不接，男人硬塞过来催促拆封。勉强撕开包装后，露出盒子里完全出乎意料的物件：一支挂着滑稽骆驼脸挂饰的圆珠笔。
"不能随便给公务员送贵重礼物啊。"
正想告诉那个懂规矩却给我妈送名牌包的人立刻来家里取，崔元俊却自然地轻轻将手覆在了李恩的手背上。
"等我们交往了，到时候什么都给你买。"
什么鬼话！李恩嫌恶地甩开手，却把钢笔悄悄收了起来——她其实意外地喜欢这种可爱文具，虽然崔元俊肯定不知道这点。
开车驶上公路时，或许因为时间已晚，路上显得冷冷清清。随着逐渐远离市区，路灯的数量越来越少，崔元俊叽叽喳喳说了几句后也渐渐安静下来。侧头一看，不知何时他已睡着，脑袋总是不自觉地歪向一边。
趁着等红灯停车的间隙，李音将他的座椅向后放倒。崔元俊睡得极沉，就算被人背走恐怕也不会察觉。顺势调小空调风量时，李音突然涌起一阵自我厌恶——我为什么要为这家伙做到这种地步？
行驶期间，车辆在地方公路上跑了许久，不知不觉已接近目的地。看到附近停着其他车辆，想必除了我们还有人来夜爬。李音悄悄下车从后备箱取出行李。正打算就这样撇下崔元俊独自上山，忽然听见动静——崔元俊钻出车外伸了个懒腰。
"哇，这一觉睡得真死。"
伊音戴上头灯检查状态时，元俊望着眼前的山峦皱起了眉头。
"不会吧，你们真来爬山？"
见对方没接话只顾着背起行囊，元俊敏捷地一把抢过。
"这个我来。"
原俊从上到下打量着他的衣着。
“你不会是想一起上山吧？”
“都到这儿了当然要去。”
“就穿这身？”
“登山穿什么衣服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攀登的决心。”
“别后悔，留在车里吧。”
“你带路。我跟着。”
元俊气势汹汹地摆弄着手电筒，按得咔嗒作响，伊音本想再劝阻几句，最终还是作罢。从后备箱取出两根折叠杖，递了一根给元俊，他露出疑惑的表情。
“什么啊。魔术棒？”
“山比想象中陡峭。拄着这个上去吧。”
元俊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要。太丢面子了。”
她咂了咂舌转过身去。行啊，您尽管端着架子吧。
这地方虽不为人熟知，但山顶有专门的帐篷营地很是不错。更何况日出景象实在令人叹为观止。不过相应地，山势险峻对新手而言，尤其夜间攀登确实有些勉强。
迈开步子缓缓向峰顶移动时，近处鸟鸣骤止，扑棱棱振翅飞远。夜间的山峦与白昼迥异，透着森然寂寥。崔元俊比预想中跟得更紧，她于是稍稍加快了步伐。
不知过了多久。在不停歇地攀爬木制阶梯时，崔元俊的喘息声逐渐粗重起来。她驻足回望，看见他正抓着阶梯旁的绳索弯腰急喘。她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事吧？"
"哈啊，妈的，是哪个变态混蛋，在山上修这种台阶，想累死人啊。"
"要休息会儿吗？"
"还有多远？"
“半岛都没能到。”
“该死的…。”
李恩走下楼梯，夺过原俊背着的背包自己拎了起来。然后担心他会虚脱，还倒了水递过去，又把带来的巧克力棒当零食分给他。
崔原俊想喝水抬起头，却因为太吃力，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看到他不爽地骂了句“哎西”的样子，李恩差点笑出声，赶紧抿住嘴唇把视线转向别处。
"金刑警。"
李音强忍笑意，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怎么了？"
"能亲我一下吗？这样我就能有力气跑过去了。"
这家伙混得不错啊。伊音夺过水桶转身踏上台阶。这时崔元俊在后面喊"金刑警！"又唤了一声。回头一看他伸出手，伊音突然发了火。
"这窄得要命的地方怎么手拉手走啊！"
"不是，拐杖借我..."
"......"
“感觉要吐出来了。”
“噗！”
刚才还说什么气场掉了一地之类的。
“你是在笑我吗？”
"是在嘲笑我。"
"管他呢。说起来真让人不爽。英植那时候明明笑得那么开心，变成崔元俊之后就成了个冰块脸。"
"英植时期也没怎么对我笑过。"
"放屁，明明笑过。会和我对视，笑到酒窝都露出来过。还会轻轻拍我，唱摇篮曲，把我搂在怀里。啊，妈的。越想越火大。我和英植那崽子到底差在哪？凭什么只宠那个混蛋？"
突然听到莫名其妙的抗议声，伊音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我会慢慢走的，跟上来吧。身后依然传来嘟嘟囔囔的抱怨声，伊音气得直摇头。果然不该带这家伙来的。

"金刑警。还有多远啊？"
"快到了。"
"亲爱的，一小时前你也是这么说的知道吗？"
李恩停下脚步转过身。灯光下崔元俊皱起眉头，李恩终于问出了始终耿耿于怀的事。
"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总对我用非敬语？"
"不行吗？"
"我们还没熟到那种程度吧。请遵守基本礼仪。"
“你也滚开。”
“……”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李银叹了口气，继续往山上走去。这时上方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起初还以为是听错了，转眼间眼前就出现了好几个人。他们都穿着登山服，帽檐压得极低。
是山下停着那辆车载来的人吗？莫名有种违和感，仔细打量他们的外表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您辛苦了。现在是要上山吗？"
领头的男子见李音让出了道路，便爽朗地搭话道。
"是的。我们正要去观日出。"
"我们走到半路，弟弟说身体不适就折返了。那请小心上山。"
“好的，您慢走。”
他们一个接一个消失在黑暗中，直到完全看不见人影，伊音仍站在原地未动。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大概是错觉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山顶，伊音在平台上放下行李稍作休息。环顾四周，远处有个小帐篷格外显眼。看灯火已熄，里面的人似乎已经入睡。
伊音屏住呼吸从背包里取出帐篷开始搭建。随后赶来的元俊凑近身来，把脸靠在她肩上。
“我快累死了。”
“别打扰我，坐那边去。”
推着他的背让他坐在木椅上，他呻吟着躺下。伊音迅速搭好帐篷，取出睡袋铺好位置。做完这些看向崔元俊，他正坐在椅子上直勾勾盯着这边。伊音把在后备箱里翻出来的睡袋扔给元俊。元俊接住看了看，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什么啊。”
“铺着睡就行。”
"放哪儿？"
"地上。"
"我在帐篷里和纪伊韵一起睡挺好的。"
伊韵嗤笑了一声。帐篷虽是双人款，但和崔元俊两个人睡还是太勉强了。不，抛开尺寸问题，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和他挨着睡。伊韵脱下鞋子钻进了帐篷。
“地方太小了，不行。你铺开睡吧。”
“抱着睡不就行了。”
“晚安。”
刚屏蔽完消息并拉上帐篷门帘，外面就安静了下来。这家伙到底是睡了还是没睡啊？搞不懂。又不是小孩子了，随他去吧。正想着，实在忍不住睁开眼睛，差点惊叫出声——帐篷前竟有光亮，一个黑影正蜷缩在那里。
他打开了门，原俊像条等候主人的狗般蜷缩在门前。
"您有何贵干？"
"我自幼娇生惯养，在外头睡不惯。"
"我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别这样，让我睡觉。就牵个手，不，手也不牵。要是碰我，你叫我疯婊子都行。”
说完也不等同意，就把脑袋往里钻。啊！本想推开他，结果蛮不讲理地身体向后倒去纠缠在一起。突然骑在伊音身上的元俊咧嘴笑了。
“这可不是我自愿的？”
伊音咬牙切齿地狠狠捶了下他的肩膀。
“让开。”
元俊往旁边挪了挪，侧身躺下。他个子实在太高，蜷着身子也把帐篷塞得满满当当，几乎要撑破侧边。艺琳判断还不如自己出去睡更合适，正打算起身。
这时外面传来呼哧呼哧的声响。艺琳直觉意识到是野猪在附近徘徊，赶紧拉上了帐篷入口。窸窸窣窣，窸窸窣窣。背包上挂着装香肠零食的塑料袋，怕是闻到了味道。有过类似经历的艺琳屏息等待着野猪离开。
“是野猪吗？”
“看来是这样。”
“好可怕。我有野猪创伤后遗症。抱抱我。”
“别吵了，安静待着。”
李恩警觉地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野猪迟迟不肯离去，她只好背对着元俊躺下。尽管竭力避免身体接触，两人仍不可避免地挨在一起，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该死。她在心里暗骂着，却怎么也睡不着。明明爬山到这个时候应该累得倒头就睡才对。
不知不觉间外面安静了下来。野猪似乎已经离开，我正想出去看看，崔元俊突然从背后搂住了我的腰。我皱眉想甩开他的手臂，没想到他这次直接把下半身贴上来磨蹭。
"不想挨揍就给我松手。"
"好冷。山里果然寒气重。"
说着就把鼻子埋进伊音的后颈深深吸气。伊音吓得想转身推开，但那手臂箍得死紧根本挣脱不开。他索性在后颈上蹭起鼻子来。
"汗臭味。"
伊音的耳朵瞬间烧得通红。她心里暗骂"疯了吗？为什么要闻别人的汗味？"正想发作时，对方的嘴唇却贴了上来。
"真要命。比费洛蒙的味道还让人兴奋。"
"你这个变态！"
“错了。应该说‘贱货’才对。”
“警告过你了。滚开，呃，操。”
元俊的手自然地向前探来，攥住了裤裆。伊音这才意识到自己勃起了，震惊得头脑发懵。他自己也觉得荒唐想辩解，却听见背后传来低低的笑声。
“嘴上说不要，老二倒挺精神。”
“不是那样的。够了，住手。”
“淫荡啊。说说看。‘淫’字是‘淫’荡的‘淫’吧？”
伊音挥动手臂击打原俊的侧腹。随着一声闷哼，手臂力道松懈，她猛地起身点亮提灯，俯视着原俊的脸庞。那眼神非但没有睡意，反而闪烁着欲望的光芒。
意识到被骗的伊音愤愤地收拾睡袋，气呼呼地走出帐篷。
“在外面睡觉会被野猪吃掉。”
“总比被您吃掉强吧。”
“真下流。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伊音充耳不闻，自顾自地铺开睡袋安顿下来。崔元俊又劝了几次，她却连头都没抬。待到四周终于安静下来，伊音将手缓缓下移，按住了自己的私处。
痛得勃起了。该死。是欲求不满吗？随便对谁都能硬起来。你原本就是这么没节操的家伙吗？自责地抓着头发，疲惫感袭来闭上了眼睛。崔元俊似乎也睡着了，再没听到声音。

在微弱的闹铃声中，李恩回过神来伸手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关掉闹钟正要从睡袋里爬出来时，发现崔元俊的睡袋就在身后，不禁皱起了眉头。什么时候在旁边睡着的。
实际上崔元俊不见踪影。帐篷里也没有，环顾四周发现他远远站在别人的帐篷前，荒唐地叫住了他。
"你在那儿干嘛？快过来。"
他一动不动地用手指向帐篷。伊音察觉到异样，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来。穿好鞋子走过去时，感觉有些不对劲。帐篷敞开着却空无一人，里面放着一个巨大的保温箱。而箱子里竟装满了完全出乎意料的物品。
伊音揉了揉脸，抬头看向崔元俊。
"该不会..."
"不是我。虽然因为觉得奇怪确实打开看过。"
"真不知道吗？"
元俊把自己的眼皮翻起来给她看。
"瞧瞧，这像是瘾君子的眼珠子吗？"
伊音嫌恶地推开他。知道了就离远点。随后捡起一个密封塑料袋仔细端详。确实是毒品没错。以前虽然见过几次，但都是小打小闹的案子，这么大量的还是头一回。
给警察局打了电话，正在详细说明情况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几个人影。昨天停车时看到的厢式货车。还有从山上下来的那群人。
沉思片刻的伊音在报警后叫来了元俊。
"我去车上拿个东西，得确认下行车记录仪。"
"是因为那辆停在附近的黑色面包车吗？"
"你怎么知道的？"
"2768。"
“啊？”
"30 号 2768。"
不会吧...艺琳张大了嘴，元俊烦躁地皱起眉头。本以为这是约会正高兴着，结果不知哪个混蛋把药落在这儿了。通常目睹这种场景会让人惊讶，但他压根没把药放在眼里，满脑子只因为没能和艺琳共度时光而恼火。
她追上去再次问道。
"车牌号确定吗？"
"嗯。是 oo 公司生产的ㅇㅇㅇ，左前保险杠有破损。"
李恩用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元俊。
"你背下来了？"
"小时候被绑架后养成的习惯。"
元俊的眼神仿佛在追溯久远的记忆，伊音实在不忍心追问详情。
"看到类似的车就会不自觉地强迫自己记车牌号。要是我当时看清了那些家伙的车牌，肯定能把剩下那个也抓住。"
正在听着的伊音突然愣住了。
"还剩一个人...？绑架犯有两个吗？意思是已经抓到一个了？"
面对接连的提问，元俊无声地笑了笑，抽出香烟叼在嘴里。你自己想象吧。伊音急忙夺过香烟塞回他的口袋。她提醒山上禁烟，元俊顺从地接受了，用手示意相反方向。看那边。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探出脸来，将天空染成红色。正出神地望着，身后传来脚步声。警察不可能这么快就来。转身的伊音表情凝固了。
身着与山林格格不入的黑色正装的男人们手持木棍和铁锹，三三两两出现在山顶。其中有个熟悉的面孔——正是昨晚遇见的登山客。
"哎一西八。难怪总觉得不对劲。"
紧接着他拨通了某人的电话。
"大哥。东西确认过了，老鼠崽子们也找到了。我们会处理干净的，您尽管放心。"
他挂断电话，对着伊音和元俊露出遗憾的笑容。
“别怪我们。谁让你们非要爬这么远的山呢。啧啧。”
伊音脑海中闪过万千思绪。对方八个人。这边只有两个。更何况两人中一个是空有身板的少爷，体力差还只会耍嘴皮子。
伊音看着元俊露出复杂的表情。明知留他在身边只会碍事，正想方设法让他先下山，却见崔元俊正在一颗颗解开衬衫纽扣。
"你在干什么？"
与忧心忡忡的伊音不同，元俊露出了清爽的笑容。
"这可是我最爱的衬衫。要是沾上血我会超级不爽。"

***

急诊室前亮起"手术中"的指示灯，伊音神色恍惚地坐在椅子上。医护人员反复进出着。情况很严重吗？虽然流了很多血，但明明还有意识的。
想来想去都是我的错。本该劝阻到底的。
思绪纷乱之际，医生摘了口罩走出来，向李音走去。
"刑警先生，手术很顺利，您不必担心。"
李音抚了抚胸口。道谢后，他看了眼尚未开启的手术室门，转身沿着走廊走去。走出医院来到吸烟区，摸出烟盒却发现只剩最后一支。将空盒扔进垃圾桶后遍寻打火机不着，正环顾四周想找人借火时，眼前突然递来一簇火苗——是崔元俊。
安静地待着，他直接点燃了烟头，然后坐到我身旁。伊音叼着烟直视前方，崔元俊则把身体靠得更近了。
“也给我一根。”
“是桅杆烟。”
话音未落，元俊就抢过香烟含进自己嘴里。吸了一口后，他又把烟塞回伊音唇间。伊音皱起眉头，元俊吐着烟圈咧嘴笑了。
“为什么表情这么严肃？”
正想反问"不知道才问的吗"，有人走过来搭话。金怡音警官？男子是辖区刑警，也是怡音报案时接电话的当事人。
“我们这边都确认过了。受害者们...不，施暴者们短期内恐怕都得住院治疗。”
“情况严重吗？”
"八个人全都骨折了。手臂、腿、肋骨、鼻梁都塌了，还有一个刚做完手术进了重症监护室。嗯，您应该明白的。"
刑警继续说明时，崔元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
"受害者们...啊搞混了。根据施暴者的供述，说崔元俊先生故意用石头砸已经昏迷的施暴者头部，这是事实吗？"
元俊摇着头喊冤。
"一开始就说过，是他们先用凶器威胁我，我在防卫时推了一把，结果不幸摔在石头上撞到了头。"
刑警向李恩问道。
"金警员您亲眼所见对吧？"
李恩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勉强点头应了声"是"，刑警也跟着连连点头。说那帮人本就是恶徒反正也没人信，只要去署里做个笔录就行，反倒安慰她不必太过担心。
这时崔元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刑警先生。那些人不会来找我麻烦吧？真是又担心又害怕。"
"请放心。他现在连走路都成问题。离能走路还早着呢。毕竟腿已经废了。"
"这下我就放心了。谢谢您。"
"该道谢的是我们。其实他们是'英植派'，由混混们聚在一起成立的毒品销售组织，因为行事极其缜密，首尔麻药调查科之前为追查他们吃了不少苦头。多亏两位帮忙，不仅成功抓捕还掌握了完整证据，这真是万幸。当然要是下手能再轻点就更好了。"
崔元俊看着面露遗憾的刑警问道
"英植派的话，头目是叫英植吗？"
"对，叫金英植。您认识吗？"
崔元俊皱起了眉头。
"啊，难怪呢。第一眼看到就觉得不舒服。这可是我最讨厌的名字啊。我们金刑警倒是挺喜欢的，对吧？"
李恩翻了个白眼，元俊却开始胡言乱语说英植必须得死。这家伙终于疯到人格分裂了吗？英植死了你也得死。这个疯子。
懒得回应的李恩保持沉默，刑警又交谈了几句便朝医院方向离去。只剩两人时，李恩不悦地瞪着崔元俊。
"为什么要撒谎？"
"什么。"
"手术室里的人。不是摔倒的，是崔元俊用石头砸的吧。"
"那你去说啊。就说崔元俊打破了脑袋，让他们来抓人。"
元俊厚着脸皮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而李音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气得牙痒痒。最初那群人冲进山里时，崔元俊被判定毫无用处，还觉得他会碍事想把他赶下山。
可当真打起来时，崔元俊简直是个疯子。原以为他只会耍嘴皮子，没想到连别人牙齿都能撬掉。但这人做事没有分寸，最后竟用石头砸碎了块头最大的那个家伙的天灵盖。
李音不是和歹徒搏斗耗尽了力气，而是为了把崔元俊拉开才精疲力竭。再加上以刑警身份撒谎这件事。越是接近这个人，就越觉得自己的良心和道德在崩裂。
崔元俊浑然不觉他人心思，没心没肺地靠了过来。
“哄哄我嘛。刚才被吓到手还在抖呢。”
“那种人居然能笑着打人。”
“早知道该哭着打？”
想象起来更可怕。嫌他老缠着烦人，就推搡着让他走开，这时姐姐正好打来电话。心里很不安。一接电话就听到姐姐激动的声音。
[金怡音，你在哪儿！]
"啊...怎么了？"
[没受伤吧？你还好吗？]
这么快就听到消息了。该怎么解释呢。她不知道我和崔元俊在一起吗？正想说明前因后果，崔元俊在旁边看着新闻。侧耳听着报道内容，情况似乎不太妙。怡音对姐姐说了句"待会再打给你"，就把注意力转向了崔元俊的手机。
[今天上午在京畿道某野山发现了 30 公斤冰毒和氯胺酮。据悉这批毒品可供 60 万人同时吸食，市值高达 500 亿韩元。最初发现者是首尔西部署金某警监及其友人 A 某，两人在登山时发现毒品，并成功抓获包括组织干部在内的 8 名嫌疑人。]
[民记者。根据线报称毒品组织成员正在医院，是否属实？]
[是的，在抓捕过程中发生了大小冲突，已确认出现多名伤者。]
[原来如此。两人制服八人应该很不容易。真是了不起。另外根据我们紧急获取的情报，有报告称友人 A 某正是世华建设代表崔元俊。]
[是的，根据身边人的采访，两人平时交情深厚，经常一起登山。]
李恩一脸错愕地盯着电视画面。什么交情深厚？经常去哪？身边人又是谁？记者身后出现的场景分明是她和元俊所在的医院，不知何时被偷拍了。
此时屏幕上突然弹出崔元俊的照片。李恩震惊地看向崔元俊，当事人却一脸平静。
"怎么办？快联系公司采取应对措施！"
"什么措施？"
"没经过允许就把别人的照片发出去了。"
"举报的人是我。"
"……"
"照片是李室长发的。明明还有很多拍得更好的。不过这张也还行。看看评论，都在夸帅疯了。还有人建议去当演员呢。看到了吗？"
李恩气得说不出话来。
"到底...为什么要爆料？"
"马上要参与城原洞 3、4 区重建项目的投标，那边的协会会长最讨厌黑帮、毒品这些。我因为父亲的事已经给人留下坏印象了。这新闻出来，他们对我的看法应该能有所改变。"
看来是觉得对自己事业有利，连名字都拿来炒作。这家伙该不会连我也要利用吧。我眯起眼睛投去怀疑的目光，崔元俊正哒哒地敲击着实时滚动的评论区。
"但我真正想要的是这个。"
-能一起爬山的关系可不是普通朋友啊
-原来警察和财阀也能成为朋友
-这对 CP 我磕定了！
-世华会长以前是混混出身啊。把孩子教育得这么正直
-家人们我在西部署发现了金某警长的照片 帅到炸裂
-光是想到两个帅哥形影不离就让人心跳加速
-世和建设的代表眼神好凶。面相不怎么样啊，像个混混似的
-面瘫虫登场哈哈
-挺配的。趁这个机会你俩交往吧！
-崔元俊的眼神可不是闹着玩的。感觉不久就会闯大祸。面相学是科学
-看相算命还科学个屁 哈哈
-这对 CP 我磕定了！
元俊看着不断上涨的评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你看。全国人民都在为我们的爱情加油呢。"
“疯了吗？”
“嗯，为你疯的。但这家伙是谁啊，老对我的面相说三道四。”
“不管是谁，倒是挺会看人的。”
李音不想再听这些废话，猛地转身朝反方向走去。身后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上车时崔元俊理所当然地坐到了旁边座位上。
随后，各处电话开始接连打来。有吴组长，有姐姐和哥哥，还有郑南洙，最后连父亲也……
其他人暂且不论，对父亲该怎么解释才好……
望着响个不停的电话，李恩实在无法接听，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他紧闭双眼，电话铃声持续响着又戛然而止。接着传来一个声音：
"您好，伯父。我是崔元俊。"

***

“来，为我们西部警署争光的金伊韵警长鼓掌！”
一向不苟言笑的署长难得眉开眼笑。
“30 公斤毒品可是今年查获的最大量了。新闻里都报道我们西部警署多少次了。连厅长都亲自打电话来表扬呢。我这心里啊，别提多痛快了。”
说着署长从钱包里掏出私人信用卡递给吴组长，说是让孩子们吃顿好的，众人顿时欢呼鼓掌。待署长离开后，组员们纷纷向伊韵道辛苦。
然而伊音的笑容并非发自内心，也无法单纯感到高兴。当混乱的气氛稍稍平复后，郑南秀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众人心中的疑问。
"到底怎么回事？您和崔元俊先生达成和解了吗？"
不仅郑南秀，在场多数人都流露出好奇的神色。毕竟伊音提起了诉讼，而众人又亲眼目睹崔元俊在警局停车场被伊音姐姐殴打带走，如今两人却以挚友关系登上新闻，难免令人心生疑惑。
更何况伊音至今未撤销诉讼，崔元俊近期还需前往检察院接受调查。若案件进入庭审阶段，他的律师必定会以此大做文章。如此一来，即便伊音坚持要求惩处，最终也可能难以如愿。
崔元俊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盯上了这个。
“晚点再解释。比想象中复杂。”
他叹着气整理桌面时，乡下的父亲打来了电话。还没听到声音胸口就已经发闷。李恩走出办公室接起了电话。
[是我。]
"好的，您说......"
[周末我会过去，哪儿都别去，在家等着。]
李音紧紧闭上了双眼。昨天崔元俊接电话时说了句"伯父您好"之类的问候，结果父亲怒火中烧到无法遏制。竟敢跟混混的儿子称兄道弟？立刻给我断绝来往！——父亲如此咆哮着。火星子也溅到了李音身上，父亲又翻出被遗忘的婚事，说什么"要过自在日子就赶紧娶媳妇"。
"您别来了......我忙着呢。要上班了。"
[太吵了。我暂时要住在你家，你看着办吧。]
伊音察觉到他来监视的目的，耳边传来母亲责备的声音，质问到底怎么回事，让孩子安静待着。父亲随即暴怒地大吼起来。
[媒体都在报道你和那个该死的杂种交朋友，我怎么能坐视不管！要么你发誓再也不见崔胜吉那个混蛋的小儿子，这次我就饶你一回。]
伊音轻轻叹了口气。
[你这小子！敢在你老子面前叹气？]
"爸...我后天就三十岁了。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以后不会再和崔元俊见面了...您别生气，也别拿妈妈撒气。对不起...我忙着先挂了。"
李恩挂断电话，突发的头痛让她用力按压太阳穴。恰巧组员们蜂拥而出，看到吴组长脸上喜气洋洋的样子，看来是要直奔烤肉店了。南秀走过来挽住李恩的胳膊笑道。
"托前辈的福，今天能吃上韩牛啦。"
"好吗？"
"当然好。就算是同样的油，牛油还是不一样嘛。"
李音努力将脑海中与父亲的通话记忆抹去，一边和郑南秀进行着无意义的闲聊，一边朝烤肉店走去。刚到店里，老板就熟络地先问要几份五花肉。当吴组长豪气地点了牛肉时，所有人都兴奋得手舞足蹈。还有人跃跃欲试地说今天要验证一下局长的信用卡额度。
点完单等待时，里间包厢传来喧闹声。老板添好炭火后不久，就端上了泛着红光的牛肉。众人赞叹着开始烤肉，炭火炙烤的肉块还来不及渗出汁水，就魔术般消失在人们的口中。
“哇靠，要化了，要化了。”
“您看这雪花纹，是和牛啊，和牛。”
“该不会吃坏肚子吧。整天就啃些边角料。”
尹刑警给郑南洙递了杯酒。
“干脆让我们老幺来调杯小麦酒吧！”
“没错，调小麦酒就数郑南秀最在行！抓不到犯人，可你调酒还是一把好手。”
“您这说的什么晦气话。我最近业绩可好了。”
“那是你抓的吗？是金刑警抓的好吧。”
"金刑警就是我，我就是金刑警！"
"疯子。连良心都不要了。明明长得都不一样。"
前辈们谈笑间，南洙行云流水般轮番递上烧酒和啤酒。李音也接连喝下，不知不觉间已微醺上头。正与同事们闲聊时，朴刑警突然叫住了李音。
"越想越觉得金刑警了不起。一个人怎么抓住八个家伙的？明明连枪都没带。"
"金刑警可不是一个人。不是还有崔元俊代表嘛。"
"哎呀，说什么呢。组长您那天在停车场不也看见了？那家伙被一拳就撂倒了。"
"没错。确实如此。哎哟，门板那么壮的家伙被金清澈一拳就打趴下了。"
"那就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所谓健身肌肉根本派不上用场。像我们这样实战练出来的肌肉才是真家伙。看，这腹肌。绝了吧？"
正在听着的吴组长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
"时尚肌肉是什么。"
"意思是有肌肉也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说白了就是废物。肌肉废物。"
"啊哈，原来是这个意思？那崔元俊就是肌肉废物了。"
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而李恩默默翻动着烤肉。要是崔元俊看过他打架的样子，绝对说不出那种话。那不仅是力量的问题，动作更是快得离谱，让人不禁疑惑为什么至今还在挨李恩的揍。
但李恩并没有特意站出来辩解。有什么好说的。正这么想着时，里屋门吱呀一声开了，坐在前面的吴组长露出欣喜的神色招呼着某人。
抬头张望的李恩发现郑大贤后突然愣住了。
"郑检察官怎么来这儿了？"
"和同屋的室友们一起来聚餐了。"
"哎呀，看你耳朵都红了，看来喝了不少啊。"
郑大瀚尴尬地笑了笑，打完招呼就消失在门外。微醺的吴组长提议干杯，众人纷纷起身高举酒杯。"愿明天也平安无事！"喊完口号一饮而尽后，李恩揣上香烟走出了店铺。
走到吸烟区刚点燃烟，先出来的郑大瀚拎着两个塑料袋从面前经过。他发现了李恩，犹豫片刻后走近前来。
"出来抽烟吗？"
"嗯..."
"身体还好吗？"
伊音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明明刚起诉崔元俊还申请了扣押搜查令闹得沸沸扬扬，媒体却把他们包装成亲密关系。站在郑大韩的立场上，这事荒唐得让人无语。
"没受伤真是万幸。"
李音想起自己曾对崔元俊说过负面评价的话。他一定对我很失望吧。要找借口的话可以编出无数个，但事实就是没能狠心推开而被卷了进去。不知是因为崔元俊的威胁，还是因为对金志哲的事感到亏欠。
正当无话可说保持沉默时，郑大韩从远处搬来椅子坐在旁边。他从黑色袋子里掏出一瓶解酒药，连瓶盖都亲自拧开递了过来。
"给。"
“不用了，这些给你们队员带回去吧。”
“我们那份已经单独买了。这些是给你们团队的。”
郑大浩将一个袋子递给李恩。啊，原来准备了两份，连我们那份都考虑到了。还是这么细心啊。既感激又为之前的事感到抱歉，李恩只能报以微笑。但郑大浩突然说了句完全出乎意料的话。
“那天...你看到我钱包里的照片了吧...？”
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啊？啊。是这样..."
"抱歉。你肯定很慌张吧，我却像个傻瓜一样逃走了。"
郑大韩低下头，摆弄着手中袋子的提手。
"如果我是你的话，应该会感到慌张又难受吧..."
"不是那样的，其实我之前误会你了。"
"误会？"
"嗯...在国科搜遇见那天，乍看之下还怀疑是不是毒品。因为以前见过类似的东西。所以要说道歉的话，应该由我来才对。"
郑大韩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哈哈笑出声来。笑时疤痕陷成酒窝状——那是某次替李音出头时留下的伤疤。保护着某个人，偷偷把那人照片塞进钱包随身携带……
人们通常不把这种关系称作友谊。
啊，是醉了吧。净想些荒唐事……
他摇头试图清醒时，耳边传来温柔的嗓音。
"伊音啊…"
"嗯？"
"其实我小时候喜欢过你"
"啊？啊…这也很正常啦 朋友之间…"
郑大韩紧紧咬住嘴唇。不知是因为酒劲还是别的缘故，他的耳朵连同后颈和脸颊都涨得通红。尴尬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伊音承受不住这凝重的氛围，悄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我们进去吧。大家该等急了。”
刚走出没几步。
“我还是，很喜欢你。”
伊音停在原地，表情尴尬地转过身来。
"是以朋友身份说的吗？"
问完就意识到这是个愚蠢的问题。若真是朋友，就不会露出那种表情。李银在脑海中搜寻着合适的说辞——既能最大限度避免伤害，又能让郑大翰理解的词语。
"大翰啊，我是 Beta。不是 Omega。"
"无所谓。就算你是 Alpha 我也照样会喜欢你。你就是这么帅气，而且..."
郑大韩羞愧地移开视线，李音也笑不出来了。看来还是为彼此明确立场比较好。
"对不起。我从未把你当作超越朋友的存在。"
"我知道...你的心意与我不同。不是对你有所求，只是想坦白我的心意。说出来心里畅快多了。早该这样的..."
郑大韩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利用我也没关系。"
"不会有那种事的。"
"我知道崔元俊抓住你把柄在操纵你。"
心脏猛地一沉，但李恩没有表现出来。
“虽然不知道你的弱点是什么，但阿尔法我应该有办法帮你。”
突然感到好奇。郑大韩这个阿尔法能帮上什么忙？到底是什么呢？正想着，关于阿尔法信息素的记忆如流水般浮现。即便是贝塔，只要被阿尔法标记过，其他阿尔法就会因信息素而难以接近。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时，郑大韩给出了决定性答案。
“如果我给你打上标记，崔元俊就不敢再随便动你了。”

***

到了。聚餐结束后醉醺醺地睡了一觉，睁眼时已身处公寓小区门前。匆匆结账下车，李恩走向便利店买了常吃的冰淇淋和矿泉水。刚走出没几步，姐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下班了吗？]
“刚聚餐完，正在回家路上。”
[喝酒了吗？]
“嗯，喝了一点。”
之后姐姐又絮絮叨叨地训了我好久，让我以后喝酒要适量。我知道她是为我担心，所以只是默默听着，没想到姐姐突然话锋一转。
[哦，你们组长还没跟你说吧？]
"说什么？"
[你被列入晋升候选人名单了。]
“啊….”
[看起来并不高兴啊？]
他从警察大学毕业后直接晋升为警司，按警衔算比其他组员都高。所以即便年纪比我大的组员们也不敢随意用平语相称。这也是他们最初觉得和伊音相处不自在的原因。
[伊音啊。]
"嗯..."
[听说情报科正在招内勤人员，考虑看看？他们科长和我同届，对你印象挺好的。这可是个好机会。]
我完全明白姐姐的意图，却没有回应。每当机会来临，李音都会陷入沉思——或许这份机遇是托父亲或姐姐的福也说不定。
[要说经验的话 你不是已经很丰富了吗]
姐姐依然对李音亲临现场感到不安。
"知道了 我会好好考虑的"
转为内勤岗后就不用再受信息素束缚了。就算是 Omega 也不会被人抓住把柄。但伊音没能轻易给出肯定答复，姐姐也不再催促就挂断了电话。随后崔元俊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在哪儿？]
这种劈头就问地点的态度实在令人不爽，我直接已读不回等着电梯。
[睡不着。要死了。]
好的，那你就去死吧。他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乘电梯上楼。到达 13 层后，在门开启前的瞬间，他抱着以防万一的心态没有立即出去，而是先张望了一下——玄关前空无一人。
伊音松了口气将手按上电子锁，进屋后第一件事就是修改密码。定期更换密码是为了防范可能发生的意外。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浴室准备洗漱，这时消息提示音接连响起。
[在家吗？]
我输入了文字。
[在加班。很忙别联系。]
刚发出去，门铃就响了，像是等着似的。我怀着"不会吧"的心情看向对讲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崔元俊的脸。该死的。脏话不由自主脱口而出。我假装不在屏住呼吸，这时下一条消息又来了。
[要我继续等吗？]
这家伙真是的。李音走到玄关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要是我给你做标记的话，崔元俊就不敢再随便碰你了吧。]
早知道就该让他标记算了。标记又不是什么肌肤之亲，不过是把无法自主控制的费洛蒙暂时寄存而已。她正为郑大韩的提议后悔不迭时，门铃突然响个不停。
李音自暴自弃地打开门，只见崔元俊穿着休闲装站在门口。是刚从家里出来的吗？他的头发微微湿润，身上套着印有泰迪熊图案的 T 恤。和之前那件只有熊头大小不同，款式倒是如出一辙。
"明明在里面还装不在。"
"……"
"又喝酒了？让你适可而止的。"
他连唠叨都说得理直气壮地走进来，伊音猛地后仰脑袋磨得牙齿咯吱响。崔元俊走向客厅时发现餐桌上放着的冰淇淋，检查了内馅后找出红豆口味的那支。怎么连冰淇淋口味都随我爸呢。这么想着却只拿了矿泉水坐到沙发上抓起遥控器。
“你肯定累了吧，先去洗个澡。”
瞬间以为这里是崔元俊的家。
“闭嘴，赶紧出去。”
“有重要的事要说，你先去洗个澡。”
“怎么了。现在就要。”
“洗完澡再来。”
“干嘛老叫我洗澡。”
“你身上有别的家伙的费洛蒙气味。”
李恩猛地一惊。崔元俊穿的那件衣服上眼神冷冽。就像那天他来葬礼提起金志哲时一样。李恩不自觉地凑近自己手臂闻了闻。难道郑大翰偷偷抹了信息素？以他怯懦的性格，没得到允许应该不敢这么做。
这时崔元俊突然挑眉。
"操，试都试过了还要确认？"
被算计的念头涌上心头，李恩气冲冲地大步上前抓住崔元俊的手腕。放开。回家。别在这儿惹人烦。崔元俊瞬间拽过李恩按在沙发上，整个人压了上来。沉甸甸的体重让身体向后倾倒，李恩猝不及防被压在了下面。
“好话不说第二遍，让开。我不想见血。”
正想着要不要真给他来一拳，元俊突然像要扑进怀里般瘫软下来。
“哄我睡。想睡睡不着。感觉快死了才这样的。”
他把脸埋在我胸口嘟囔的模样让我一时恍惚。这家伙可真会拿捏人心。要是崔元俊来硬的，我早一拳抡过去了。现在这副轻易垂下尾巴装落水狗的样子——
他回过神来，推了推她的肩膀。
“让开。我今天累得连打架的力气都没有。”
“听着你心跳的声音，我都困了。”
“闪开。重死了！”
崔元俊猛地发火，刚抬起头却又耷拉下眉毛。
"叔叔，英植胖吗？为什么说他重？真让人伤心。"
差一点就把晚饭吃的牛肉吐在崔元俊脸上。但崔元俊突然变脸，歪着嘴笑了。
"啊，还有提前警告你，"
这次又想胡说什么屁话。
“要是你打算带着其他家伙的费洛蒙来摆脱我，最好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这种被操烂的贱货才不会为这种事受伤。不过确实会有点上火——这火气不会撒在你身上，我会去找那个沾满费洛蒙的混蛋好好算账，所以请记住这点。嗯？”
李音紧抿嘴唇瞪着崔元俊。虽然怀疑他是否跟踪自己，但看表情就知道不是。这是直觉。动物般的直觉。而李音的直觉也在警告：如果郑大翰敢标记我，可能会出大事。
“别说废话了，下车。”
尽管李恩发出警告，崔元俊仍紧压着她的下身，不动声色地扭动腰肢。当那根棍状物戳进大腿内侧时，李恩惊惶地推搡他的肩膀。但对方纹丝不动，在压迫下受到刺激的身体逐渐燥热起来。
"操，让开！"
崔元俊将脸埋进李恩后颈呢喃道。
"为我张开腿吧。"
湿漉漉的嗓音让脐下泛起酥麻，李恩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揪住了崔元俊的头发。崔元俊皱起眉头，她却不管不顾地用力拽开。本就锐利的眼角被向上吊起，他"啊"地叫出声来。
趁他上半身抬起之际，李恩猛地将崔元俊推下沙发。滚落地毯的崔元俊抓着被扯断的头发闷哼一声。抬头时乱发蓬松的模样滑稽极了。她噗嗤笑出声，崔元俊却默默将断发捋到掌心。
"哇，哪有这样揪人头发的。"
"没赏你拳头就该感恩戴德了，赶紧滚。"
我起身想去浴室，崔元俊敏捷地从背后搂住了我的腰。本来喝了酒身体就沉重得像灌了铅，整个人瘫软得要命，现在和这家伙纠缠不清，感觉精气都要被抽干了。
"我在山上经历了那场骚乱后，失眠越来越严重了。一闭眼那些混混的脸就不断浮现。总觉得他们会来抓我，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那是他们该操心的事...良心都被狗吃了，简直。"
"在沙发上睡吧。对我来说这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求你了，伊音？嗯？亲爱的？"
“再敢叫我一声亲爱的，我就撕烂你的嘴。”
“知道啦~金刑警 nim~”
李恩紧闭双眼。这算什么攻击啊，完全不起作用还被全部反弹回来，只觉得浑身无力。趁这间隙，崔元俊像撒娇般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肩膀，李恩只好不情不愿地应了声知道了。
刚获准许，崔元俊就躺倒在沙发上，李恩眯起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元俊挥手示意她快去洗澡，李恩便走进卧室锁上门，进入浴室后又反锁了一道。
接着脱衣服时，荒唐的是居然勃起了。伊音咒骂着拧开冷水，从头顶彻底淋了个透。站在水下冲了好一会儿，酒醒了，神志也清醒过来。
洗完澡换好衣服正要出来的伊音，在门前突然停住，紧紧攥住了毛巾。不知怎么进来的崔元俊正屏息睡在他的床上。

***

因为昨晚卧室被崔元俊霸占，伊音在客房睡着了，凌晨短暂睁眼时发现崔元俊像恶鬼般趴在自己背上。本想一脚踹开却因太累作罢，结果醒来发现这人屋里屋外都不见踪影。
发现玄关的鞋子消失后，伊音叹了口气揉着后颈。没睡好固然让人烦躁，但更恼火的是自己对他的排斥感竟比从前减轻了。
最初只是靠近就让我起鸡皮疙瘩感到厌恶，可就在昨晚不还因为懒得叫醒就放任不管了吗。这样下去会不会渐渐习惯呢。崔元俊算计的该不会就是这个吧。心烦意乱间，餐桌上的便当盒映入眼帘。
[公司有事我先走了。多亏你睡得真香。谢谢。]
我累得要死，你倒是睡得香啊。李恩嘟囔着走进浴室。洗漱更衣后冲了杯咖啡，接着打开放在餐桌上的便当盒。是记得我说过吃完早餐会反胃吗？和以往不同，没有油腻的食物，取而代之的是清淡的汤和口感柔和的小菜。
犹豫片刻的李恩坐下舀了一勺。味道不错便全部吃完后，简单收拾完就为上班来到地下停车场。上车时发现车门储物格里插着从崔元俊那里得到的骆驼钢笔。摇晃笔杆时骆驼会滑稽地摆动。李恩不自觉地噗嗤一笑，随即驱车前往警局。
到达警局后正收拾着笔准备下车，刚来上班的郑南秀飞快地跑了过来。
"前辈！"
"早上好。"
"您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伊音展示着圆珠笔，郑南秀笑着说这造型真滑稽，来回打量着。随后两人走进办公室，气氛与往常不同显得异常紧张，其他组的同事也都凑过来在附近徘徊。
"操！当刑警的能这么办事吗？"
陌生男子对朴刑警指手画脚地怒吼时，吴组长出面劝阻。
"哎呦，看来是有什么天大的误会，您先冷静冷静！"
"真的吗？我真的冷静下来了吗？朴宇英你给我说清楚！这不是真的吧？你不仅去我老婆的花店，还约好周末在汽车旅馆见面！我手里都有证据了，你还想继续抵赖？！"
按朴警官平时的性格，早该吼着"少胡说八道"才对，此刻却只是耳朵通红地一个劲儿搓脸。组长好不容易把男人劝走后，独自留下的朴警官重重喘着粗气，似乎烦闷难当，抓起车钥匙和外套就冲出了办公室。
"什么情况？朴警官那家伙出轨了？"
"朴警官不是说要结婚了吗？怎么还和有夫之妇乱搞？"
这位刑警向其他队员打了个手势。
"别管那些了，先办正事吧。又不是什么好事，还到处说。"
这时吴组长挠着所剩无几的头发走了进来。众人都察言观色，回到座位的组长把文件往桌上一摔，突然发起了脾气。
"妈的，昨天吃的牛肉都要吐出来了！你们这群混蛋也给我规矩点。听受害者陈述就够了，非要身体安慰搞什么鬼！哎哟，真是的。"
啊，原来如此。之前报过盗窃案的受害者啊。说是开花店的吧？朴刑警路过时夸她漂亮的事，艺琳也还记得。还没来得及多想，办公室电话就响了起来。南洙接起电话后，斜眼瞥了艺琳一眼。
"好的，请稍等。"
他递过听筒，艺琳用口型问"是谁"。
"是位女士，不知道具体是谁。"
李音用自己桌上的电话接通后，将听筒贴到耳边。
"您好，这里是西部署强力 2 队金李音。"
[你好，我叫李美兰。]
"啊？您是哪位？"
[是元俊妈妈。]
李音心想。元俊妈妈是谁啊。想着想着突然露出挨了一拳的表情直视前方。对了。那家伙也有妈妈来着。毕竟不可能是从外太空飞来的。对方如此亲切地称呼"元俊妈妈"，反而让她感到些许违和感。李音掩饰着慌乱神色环视众人。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朴刑警的事情上，根本没人留意这边。
"您好....请问您联系我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我就是想见见金刑警...您现在方便吗？]
伊音紧咬着下唇。不用深想也明白崔元俊母亲为何联系。她静候着答复，伊音查看日程后告知下午可以抽空赴约。

***

伊音望着美术馆建筑轻叹一声。这是崔元俊母亲经营的场所，或许顾忌旁人目光，对方特意将会面地点约在此处而非外界。
步入馆内，工作人员径直引向馆长室。虽是平日却访客不少，走廊两侧陈列的画作与雕塑不时跃入眼帘。先前调查崔元俊时得知，其母出身绘画世家。
父亲是知名画家，她年轻时也曾是备受瞩目的艺术家。这样的人怎会与混混相识结婚实在费解。伊音突然想起崔元俊家中那些造型奇特的雕塑模型。莫非他也继承了母亲的艺术天赋。
就在这时，馆长室的门打开了，一位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女士站起身来。她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挺拔姿态和轮廓分明的西式五官，能看出崔元俊确实遗传了母亲不少优点。
"快请进。您这么忙还抽空过来，不知我这样是否有些失礼了。"
"不会的，没关系。"
"请坐。惠美啊，麻烦给我们上茶。金刑警喜欢喝什么茶呢？"
"我没事，得马上走了。"
"啊，这样啊？那我先把事情快点说完对大家都好。"
她双手紧握，显得格外慎重。越看越觉得她沉静优雅、气质非凡。简直难以想象这样的母亲怎么会生出崔元俊，两人完全不搭调。
"首先我想见金刑警的原因，是为了我们家元俊。"
正如所料，伊音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等待着。这时这位女士突然停下话语，直直盯着伊音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笑了。
"刑警先生真是仪表堂堂呢。长得帅的人很多，但连眼神都这么清澈的可不多见，闪闪发亮的简直像宝石一样。您父母一定很自豪吧。"
面对突如其来的称赞，伊音显得有些窘迫。
"看来我们家元俊就是被这点吸引的呢。"
听着刺耳，只想快点切入正题结束对话。这时随着敲门声，一个看似她秘书的人拿着文件袋进来。她接过文件袋放在桌上，轻轻推向伊音。伊音的目光随着文件袋移动——大致猜到了剧情走向。
"希望你别有负担，收下就好。"
心底渗出冷笑。有钱人的做派无论电视里还是现实中都如出一辙。通常都是甩个巴掌厚的钱袋，这次倒是文件袋。莫非里面装着房契？伊音苦笑着将文件袋推了回去。
"抱歉，我不需要。"
这位女士略显尴尬地露出了表情。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不是的，我和崔元俊代表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所以请放心。”
天哪。她捂住嘴露出惋惜的神情。这是什么反应？本该高兴得跳起来才对啊？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正感到好奇时，这位女士把手伸进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瞬间，伊音无言以对。信封里装的不是钱或房契，而是一本相册。老太太珍爱地抚摸着它，目光投向伊音。
"我犯了个大错。原以为你们是以恋人关系相处的。所以特意带这个来给你看，真是抱歉。"
伊音掩饰不住满脸困惑。
"难道...您不知道我是 Beta 吗？"
"虽然知道，但没关系。我觉得只要原俊喜欢就好。"
李音想纠正她的话。严格来说，崔原俊并不是喜欢金李音，只是把她当作助眠工具罢了。一旦出现其他替代品，他随时都会离开。就在这当口，这位女士自然地翻开了相册。
"既然来了，要不要看看原俊的照片？"
李音的视线向下移动。童年时期的崔原俊五官格外立体分明，顶着一头卷曲的烫发，与现在不同，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羞涩神情。看着看着，她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人的模样。
英植啊……
随着一页页翻过，崔元俊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那年纪说青春期还太早，李音猜测这个时期可能与绑架案有关。
展示完照片后，她递出了一个信封。
"这是我的心意信。可以在这里当场朗读吗？"
她惊慌地摆手拒绝，最后只能遗憾地把信夹进相册里。
"那您一个人时再看吧。我知道很多人对我们元俊有偏见。毕竟孩子父亲以前做过那种事，我能理解。不过相处后就会发现完全不一样，这孩子真的很纯良。"
"......"
"有些人光看长相就说可怕，那是不了解我们家孩子。他怕生，初次见面会显得冷淡，其实作为老幺特别会撒娇，不知道多温柔体贴呢。"
"……."
"而且我从来没有正儿八经谈过恋爱。看着精明其实是个感情白痴。不过我看得出来你对金刑警是真陷进去了，所以真心希望你们能成"
李音觉得脑袋越来越懵。
啊，好丢脸。这感觉怎么这么熟悉？
还不如被红包砸死算了？
"那个...阿姨..."
"哎呀，叫我阿姨真是太感动了！我都要哭出来了！"
这位女士激动地一把抓住李恩的手，李恩吓得想抽回手，但看到对方欣喜的表情又不忍心。最终听完了所有故事，回家路上不得不抱着相册和信件离开。

伊音紧握着手中的相册和信封，双眼紧闭。该死，我为什么要收下这些东西。虽然想过直接扔进垃圾桶，但毕竟是照片，再讨厌的人也下不了手。更何况听说这是他母亲亲笔写的信，就更不忍心了。
伊音深深叹了口气，将相册和信放进手套箱，朝着与郑南洙约定的目的地驶去。抵达目的地周边时，随处可见挂着红白旗帜的房屋。
在巷口停好车步行而上，眼前出现了超市，而超市前的长椅上坐着郑南洙。他叼着冰棍挥手示意，待伊音走近便递来另一根。
"来啦？"
"让你久等了。抱歉。"
"这天气真是疯了。这种日子本该去海边游泳的，却要到处抓犯人。"
伊音用手给南洙扇风，说他辛苦了。南洙便把头靠在她肩上撒娇。
"果然还是前辈最好了。"
“走开，热死了。”
“真是个冷酷的男人。对了，你听说朴刑警的事了吗？看来比想象中严重啊。听说那个当丈夫的直接把电话打到局长办公室大闹，还在公告栏上发帖了。”
据说朴刑警之后就没再回来。南洙抱怨说电话也关机了，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伊音也同样叹了口气。婚外情？平时看朴刑警的样子根本想象不到。两人就这样坐在长椅上吃完冰淇淋，然后按地址去找那间巫堂家。
“这一带巫堂家很多吧？听说这家是最有名的。”
咚咚，敲了敲铁门，片刻后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今天不接待访客。”
李恩出示了证件。
“请问赵顺英女士在吗？关于金东熙案件，我们是西区警署的。”
男人露出为难的表情，这时身后的推拉门哗啦一声打开，一位身着精致韩服的女人从门外探出头来。"请客人们进来吧。"男人退到一旁，李音和南秀走了进去。
脱鞋进入房间后，只见墙上绘着华丽的图案，上方悬挂着莲花造型的灯盏，下方摆放着各式佛像和一些难以辨认的物件。
"刑警先生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您是金东熙先生的公子吧？"
“对啊。怎么了？”
“因诈骗罪正在被通缉中……”
或许是因为已有前科，即便听到孩子犯罪的消息，巫婆也没有太大反应。
“最近有联系过吗？”
"和我早已断了缘分。"
"您连个能想到的去处都没有吗？"
"要不我给您算一卦看看人在哪儿？"
李音悄悄皱了皱眉。他家世代信奉天主教，甚至还有教名。尤其是父亲不仅不信迷信，甚至到了厌恶的程度——据姐姐说，母亲每年送三个孩子上大学时，都会背着父亲偷偷找人写符咒塞在枕头底下。
“不用了，我。”
旁边的南秀突然插话。
“能帮我也看看吗？既然都看了，顺便也帮我…”
伊音用手肘捅了捅南秀。用眼神示意他适可而止，但平时一听到算命就兴奋的郑南秀还是执意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了巫婆。听完后，巫婆将米粒撒在托盘上，摇动铃铛。随后她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开始用手拨弄米粒。
“看看，看看。我们家哥哥今年犯太岁呢。”
“太岁？”
“不过也不算坏事。说是红鸾星动的年份，会遇到良缘的好时机。”
“良缘？”
"嗯，说是国家公务员，有车呢。"
郑南秀捂着嘴感叹道。他最近坦白说常与国科搜交通科的一位姑娘约会，既喝咖啡也共进晚餐。若说初时只是好感，如今已情根深种。
神婆趁机怂恿说既然来了就请道便宜的三灾符咒带走。伊音拽住南秀胳膊时，他早已掏出钱包。接过十万韩元的符钱后，她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伊音。
"哥哥就没什么想问的？"
他面无表情地回答。
“没有。”
“真的没有吗？”
“您能告诉我少爷在哪里吗？”
“我也不知道。看不见。”
“那就行了。”
“哥你也写张符吧。”
伊音尴尬地笑了笑，轻踢了下南洙的腿。正示意该走了起身时，巫女叫住了伊音。
"哥哥身上沾了奇怪的东西。"
这时郑南秀插话开起了玩笑。
"什么？沾了什么？帅气吗？"
"不是鬼，但比鬼更可怕的东西。"
"……."
这时，巫婆突然捏住了鼻子。
"呃，腥味。血腥味都飘到这里来了。"
伊音愣了一下，看向巫婆。即使想否认，脑海中却瞬间浮现出一张面孔。见她藏不住纠结的表情，巫婆觉得时机已到，便趁机追问。
"不想甩掉那群人吗？烦死了吧？"
李音故意装作没听见，转过头去。
"南洙啊，走吧。要迟到了。"
"要是没彻底甩掉他们，就会像恶鬼一样缠你一辈子哦？"
一辈子形影不离这句话让人根本迈不开脚步。最终又回到原地，犹犹豫豫地掏出了钱包。
"那个...您刚说是十万韩元对吧...？"
"小哥你得付二十万。"
见伊音皱起眉头，巫女又补充道。
"这家伙简直坏透了。旁边老太太都说那不是人养的东西。"
无奈之下只好转账 20 万韩元，巫婆说要诵经写符，让过几天再来取。走出门外的李恩这才猛然醒悟，紧紧闭上了双眼。正想进去退符要钱，却被南洙一把拉住。
"既然都请了，就带着走吧。"
"都怪你这小兔崽子。"
“前辈您不也心动了嘛。不过那个缺德鬼到底是谁啊？”
“不知道也罢。这件事你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绝对不能让组长知道。”
要是这话传到姐姐耳朵里可就真完了……李音被涌上心头的悔意折磨得直抓头发。我真是疯了。居然被几句闲话忽悠着买了符咒。二十万韩元还不如拿去大吃几顿烤肉。全都怪崔元俊那个混蛋。他反复懊悔着刚发动汽车，收音机里就传出了新闻播报。
[今日金勇泽议员宣布退党。虽然此前他坚称绝不退党，但由于儿子金志哲事件导致舆论持续恶化，最终做出了这一决定。]
一直沉默倾听的郑南秀咂着舌头摇了摇头。
"结果竟会这样，把各种丑态都暴露无遗。"
正如他所说，金勇泽在儿子金志哲被绑架归来时，非但没有愤怒反而企图利用此事。为博取同情甚至故意曝光病房中儿子的惨状，看来这反而激起了公愤。网上出现了"难道要卖儿子也要保住议员职位吗"的留言，甚至有人质疑金志哲遭此厄运是报应，或是父子俩自导自演的闹剧。
与此案无关的是，金志哲绑架案仍在调查中。据承办检察官透露，目前毫无证据线索，虽然根据金志哲记忆绘制了嫌犯模拟画像，但找到真凶并非易事。而南部地方检察厅表示，待金志哲康复后将立即以教唆自杀、非法拍摄及胁迫等罪名对其展开调查。
"您现在心情如何？"
对于南洙的提问，伊音无法轻易作答。若没有崔元俊在，这事当真能成吗？不，这结果在合法途径下绝对无法实现。所以她无法单纯感到欣喜，反而平添几分苦涩，坦白说甚至有些心灰意冷。
"回去路上要不要吃个明太鱼汤...？"
伊音没有吐露真心，而是转移了话题。
"十字路口那家明太鱼汤？"
"嗯。"
“好啊，那家确实很好吃。”
闲聊间已快到餐厅附近，正寻找停车位时，吴组长打来了电话。但听筒那头传来的声音明显不对劲。
[你们忙完了吗？]
“嗯，刚忙完正要去吃饭。”
[吃了饭就去把朴刑警抓来。]
“朴刑警出什么事了吗？”
[哈，这疯小子闯祸了。]
“闯祸？”
[早上来花店的那个男人不是有老公吗？我找上门把他揍了一顿，脸都打成烂番茄了，现在那边正闹着要起诉呢。详情进屋再说，快把人抓来。]
电话挂断后，车内一片寂静。南洙低声骂了句脏话，烦躁地挠着头，而李音已经调转车头驶出了刚才的小巷。朴刑警虽然是个开朗的人，但偶尔会突然暴怒。所以组长才派了理性的李刑警和他搭档。
"不能先吃个饭再去吗？"
"先走吧。得在组长血压飙升晕倒之前把人带回去。"
"唉，今年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啊？早知道就该让神婆给咱们队写张辟邪符的。"
见伊音没搭话，南秀悄悄试探道。
"不过那人是谁啊？"
"什么？"
"巫师说的那个狠毒的家伙。"
李音闭上了嘴。她无法如实说出崔元俊的事，而且就算说了，现在两人关系亲密的传闻已经传开，恐怕只会让人更加好奇。


c2


#10


李音无意识地看了眼手机。已经好几天没收到崔元俊的任何消息。她掏出钱包检查里面的符咒——这是郑南秀特意去巫堂求来的，虽然心疼那 20 万韩元，但想着就当被骗了也带着它，可真的就再没接到过电话。
“这真的有效吗…。”
虽然不信迷信，但怎么想都觉得蹊跷。一方面觉得心里痛快，另一方面又隐隐不安。该不会又在做什么坏事吧？抱着这样的疑虑，我在网上搜索了"世和建设 崔元俊"，但没查到什么事故消息。
莫非是找到了其他催眠对象……无论什么原因，总归是件好事。李恩伸手取出储物箱里的相册。本打算见面时归还，看来得抽空送到他公司前台或是寄快递了。
将相册放回原处后，李恩凝视着眼前的住宅。正在追查的诈骗兼暴力犯，居然就是巫婆的儿子。那家伙逃跑功夫了得，南修还说他是遗传了母亲的神力，能预知有人来抓才提前逃走的。
李恩觉得这纯属无稽之谈，今天非要逮住那家伙，让南修明白自己错得离谱。正当他在嫌犯情人家门前停车苦等时，副驾驶门突然被拉开，南修钻了进来——原来他刚在附近和情人通了很久电话。
“还没来吗？”
“嗯。连只蚂蚁崽子都看不见。”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听说神技也能遗传。我早就全看透了。”
“别说废话了，不如睡觉。吵死了。”
“前辈您也眯会儿吧，眼睛都充血了。”
李音拉下遮阳板，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脸。正如南洙所说，脸色憔悴得很。连烦人的崔元俊都消失了，为什么最近还是睡不着呢？难道失眠真的会传染吗？再加上朴刑警被停职处分，更是让她心力交瘁。这时南洙正絮絮叨叨地抱怨着朴刑警的事。
“这也太过分了吧？好歹该给我们补充人手啊。就我们几个连轴转。”
其他部门同样忙得不可开交，调个有经验的刑警过来谈何容易。因此失去搭档的李刑警经常和吴组长一起外勤，不知是否因为吴组长的唠叨，能明显看出他脸上的生气正日渐消褪。
"所以为什么要和别人妻子眉来眼去。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一队的徐刑警和朴刑警关系很好对吧。可听说朴刑警和女友分手后，正和那个花店女人交往呢。因为是同个小区，有人看见他们从车上下来一起进了公寓楼。"
李音虽然想着不至于，但也认为这种事完全有可能发生。警察也是人，她经常目睹有人做出错误选择。有人原本在缉毒队工作却深陷毒瘾无法自拔，也见过在酒吧收保护费被举报后遭降职的案例，甚至遇到过引诱未成年受害者发生关系的无耻之徒。
但坚守底线的人更多，绝大多数同事都在拼命奔波努力工作，这才是她能坚持到现在的理由。南洙又聊了几句后似乎困了，开始频频打盹，李音为了让他能睡得舒服些，把座椅向后轻轻放倒。
李音久久凝视着正前方。直到深夜也无人进出，灯光依然保持熄灭状态。在流淌的寂静中，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这个时间会是谁呢？
[带着波米去散步了。可爱吧？]
这是姐姐带着孩子们和狗狗散步时拍的照片。狗狗刚做完美容，似乎还长胖了些，变得干净利落，简直判若两狗。正想回复说改天去看它，突然心脏猛地一沉。
伊音"哈"地倒抽一口气，死死揪住衣领。转头看见南洙正无知无觉地酣睡着。她迅速打开控制台盒子，从深处取出藏好的抑制剂。体温开始急速上升，心跳也逐渐加快。
症状比之前明显加剧，伊音心急如焚。想找水喝偏偏一滴不剩。发现远处便利店的招牌后，她把药瓶塞进口袋匆忙出门。
南秀刚睁开眼睛叫了声"前辈"，我含糊地说了句"去透透气"就匆忙奔向便利店。虽是傍晚凉风习习，后背却渗出冷汗。为什么又开始了。到底为什么...
经过便利店前的遮阳伞时，一个喝着啤酒的男人斜眼瞥了伊音一眼。伊音走进店里取出矿泉水，快步来到收银台前。刚递出信用卡，店员却没有伸手接。
抬头皱眉的伊音发现店员表情古怪。对方半张着嘴粗重喘息，伊音不悦的眼神自然变得锐利起来。
"结账。"
这时，职员突然抓住李银的手腕，将脸凑近。
“你这样到处乱跑会出大事的。”
语气虽带着担忧，眼神里却闪烁着欲望。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李银猛地甩开手，后退了一步。
“你这是干什么？”
"你散发的费洛蒙太惊人了。"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恍惚觉得脚下变成了悬崖。费洛蒙。能闻到我的费洛蒙吗？为什么？为什么至今没人察觉过？脑海一片混乱，而男人说着要帮忙再次伸出手。
伊音勉强稳住心神，从钱包抽出钞票放在收银台上，逃也似地冲出门外。瞥见旁边有条窄巷，便钻进去把药片塞进嘴里，先灌了口水。
刚靠上墙就双腿发软。最终蜷缩着蹲下，把脸埋进膝间等待症状缓解。这时传来脚步声。抬头瞬间，伊音看见凉亭里坐着的男人正向自己走来。
“需要帮忙吗？我家就在附近，要不要去坐坐？”
男人亲切地笑着，伊音却凶狠地瞪着他。
“趁我好好说话的时候快走吧。不想让你受伤。”
男人靠近时依然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伊音恶心得捂住嘴，对方却突然蹲到她面前，用力抓住了她的肩膀。
“拖着湿漉漉的身子还装清高。捅你一下就会哭爹喊娘吧。你明明也想要的。嗯？”
伊音拧过男人手腕，扣住后脑勺将他砸向地面。啊！男人发出惨叫，伊音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啐道。
“拒绝就是拒绝，哈，你他妈，得学会，接受懂吗？狗，杂种。”
伊音用巴掌狠狠扇了男人脑袋一下，踉跄起身冲出巷子。按理说嗑完药很快会平复，这次却不同。症状持续加重，她无法回到车上，只能朝反方向走去。
每次经过时，总有几只阿尔法毫不掩饰地抛来媚眼。该死的混蛋。别那样看我。恶心死了。这时一家破旧汽车旅馆映入眼帘，我匆忙进去付钱开了间房。
幸好店主似乎是贝塔，毫无怀疑地把房间给了我。伊音上到三楼，开门进去锁好门后便再也动弹不得，直接瘫坐在地上。症状不见好转，她吞下好几片药给柳雪雅打电话，却只有拨号音无人接听。
确认日期后伊音只能绝望。每周五晚柳雪雅都会去夜店，而今天正是周五。"真他妈倒霉"她骂着留言说遇到急事求助，随即彻底瘫倒在地。
越是痛苦挣扎，越像陷入泥沼。犹如被扔进火坑般滚烫，欲火焚身，脑海中渐渐只剩一片空白。这时电话突然响起，以为是柳雪雅急忙去接，来电显示却是郑南洙。
我实在无法承受，颤抖着双手给姐姐发了条"有事出去"的假消息，重新趴回地上。
"哈啊...哈啊..."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在自己身上游走，逐渐向下。理智几乎要飞走，此刻他只盼着无论谁来都好。要是就这样彻底失去意识该怎么办？万一我不知不觉走出去呢？
事实上这类事件屡见不鲜，清醒后遭受凌辱的 Omega 提起诉讼的案例也时有发生。我拼命咬着手臂想抓住逐渐涣散的意识，努力回想着能来救我的人。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利用我也没关系。]
李音在手机通讯录里好不容易找到郑大翰的联系方式，颤抖的手指悬在通话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不知是因为那个"再接触其他 Alpha 就不放过你"的威胁，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她始终无法轻易按下那个按键。

***

"哟，崔代表。好久不见啊。"
推拉门后出现的是一位不速之客。李范浩作为树人建设的代表，曾是道上赫赫有名的混混，后来开了建筑公司洗白身份。虽比不上世和集团，但在这个圈子里也算站稳了脚跟，每次见到崔元俊就忍不住要找茬，简直坐立不安。
今天又来餐厅的话，本来只管吃完饭就走人就行，却偏要跟元俊装熟搭话。元俊将筷子并排放下，直勾勾地盯着李范浩。
"好久不见了，李社长。看您是来吃饭的，请别喧哗安静离开吧。"
但李范浩却在对面的李室长身旁坐下，他的手下们在入口处像屏风般列阵。李范浩虽面带笑容，眼神却如毒蛇般阴险。
"听说你投了城原洞重建工程的标啊。提前恭喜你。南必渊那会长要是混混的话让人恨得牙痒，可我们崔代表在电视上被捧成英雄后，那老家伙态度立马就变了。早知如此，我也该去把那些混混的脑袋开瓢才对。"
听着的元俊不屑地笑了。
"反正就算没有我们，兽人建设也不会倒闭。年纪大了自然就有直觉了吧？而且何必大老远去找混混呢。兽人建设里遍地都是混混啊。"
"哈，这说话的本事。"
"还没完呢。我劝你别想着利用我们员工背后捅刀子，有那时间不如好好努力。这样下次说不定还有好机会。为什么总想着耍些下三滥的手段？跟小混混似的。"
元俊的话让男人的眼神瞬间冰冷下来。
"我正纳闷呢，朴常务最近怎么完全不见人影？咱们私下说说，你到底把他埋哪儿了？"
"一个主动辞职的人我怎么会知道去向。再说朴常务不是和咱们李社长交情很好吗？要论杀人动机，那边才更充分吧。"
"哈哈，看你像泥鳅一样滑头。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流氓痞子。"
元俊看着李范浩那张讥讽的脸，嗤笑一声递过酒瓶。"来，接着。还以为你会低头认错呢"——李范浩鼻子里哼了一声，伸手去拿旁边的空酒杯。刹那间元俊直接倒转酒瓶，照着李范浩的脑袋抡了下去。
"砰"的一声酒瓶砸得粉碎，后面那群男人齐刷刷从怀里掏出砍刀。元俊见状咧嘴笑得没皮没脸。
"瞧见没，这就叫混混做派。土了吧唧还玩砍刀。"
捂着脑袋的李范浩猛然抬头，那眼神活像要把元俊生吞活剥了。
“这狗崽子，你找死！”
紧绷的紧张氛围中，元俊泰然自若地按下服务铃召唤店员。他追加了酒水订单，并要求将溅上血渍的餐食全部撤换。当店员面色惨白地退出后，包厢里只剩下令人战栗的寂静。
“愣着干嘛？你们老板脑袋都开瓢了还看戏呢？”
一名手下慌忙上前搀扶李范浩，却被他猛地甩开。李范浩撑着桌面站起身，俯视元俊的眼神里毫无掩饰地翻涌着杀意。
"别仗着你爹就嚣张。再这么下去，说不定哪天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说完便带着手下呼啦啦撤走了。随后餐厅员工撤换掉餐食重新上菜，李室长一边给元俊的空杯斟满酒，一边小心翼翼地提起话头。
"刚接到跟踪金伊音小姐的组员汇报，说目标一直躲在车里执行潜伏任务。要下令撤回吗？"
"今天第几天了？"
"已经过去一周了。"
元俊用手托着下巴，歪坐在桌前望着窗外。
"志勋啊。你知道吗？这一周里金刑警一次都没联系过我。"
"这不是预料之中的事吗。不是说在暗中观察嘛。"
"就算再怎么着，这也太离谱了吧？养条狗跑了也不至于这样，真是见鬼了。"
"狗狗多可爱啊..."
李室长虽觉失言却未改口，元俊眉头拧成了疙瘩。
"之前不是说把杨木亨和朴常务埋在哪了吗。"
"说是要埋在山里，我就照办了。"
"今天要不要在旁边再给你准备个位置？"
话音刚落，李室长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看着他通话时不太好看的脸色，元俊直觉金伊音那边出事了。
其实派人监视金伊音是因为金志哲。据他的秘书说，金志哲正咬牙切齿地等着报复金伊音的机会。这种用指节就能让人清醒的家伙本就不该留。
所以崔元俊决定除掉金志哲。
"金伊音小姐，现在情况很不对劲。"
"怎么了？"
"具体我也不清楚。他在便利店买完水出来后就摇摇晃晃地进了附近的汽车旅馆，看起来像是哪里不舒服。"
元俊将酒杯放回桌上。金伊音若是平时体弱多病也就罢了，可这人明明能豪饮整夜又能通宵登山，从未显露过半分疲态。
但唯独那次，他见过她在痛苦中挣扎的模样。
高热期发作时。
"要过去看看吗？"
“进去多久了。”
“大概五分钟了。”
沉思片刻的元俊掏出手机放在桌上。
“放着吧。情况严重的话会联系我们的。”
然而电话始终没有响起，元俊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如果抑制剂起了作用让症状好转还算幸运，但若像从前那样狂暴发作的话，恐怕就要面临棘手的状况了。
元俊抓起外套站起身来。
"走吧。"
"您是要回府上吗。"
"不，我去接金伊音。谁都不准进去，要是检查的杂种出现就直接干掉。刚才你想埋人的地方正好用来埋他们。"
说完两人匆忙走出门外上了车。尽管已是深夜却仍严重堵车，元俊焦躁地用手指敲击着扶手。当他无意识地反复看表叹气时，李室长通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
"要是实在担心，要不要我派人破门确认？"
元俊咬紧了后槽牙。他怎会不知金伊音现在是什么模样？像从前那样赤身裸体自慰到喘息连连吗？那副模样他绝不想让其他杂碎看见。
“放开吧。那样死不了的。”
话虽如此，一路上他心急如焚。一小时后车才抵达目的地，元俊从汽车旅馆老板手中接过钥匙，直奔三楼而去。
站在 303 号房门前，金伊音散发的费洛蒙隔着门板都能闻到。该死的。元俊命令随后赶来的李室长清空周边人员后，推门而入。
刚推开门，扑面而来的费洛蒙熏得他头晕目眩。抵抗发情期 Omega 的信息素本就是极煎熬的事，更何况对方是他觊觎已久的金伊音。元俊扯松领带喘了口气，哑声唤着伊音的名字。
"金伊音！"
床上不见人影，地板上也寻不着踪迹，心脏猛地沉了下去。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推开窗户时，却听见紧闭的浴室里传来水声。原俊朝声源走去，推门的瞬间突然僵住——花洒下水流如注，而金伊音半昏迷地蜷坐在水幕中。
她自行将一只手铐扣在腕上，另一副手铐则牢牢固定在铁杆。这该死的丫头。原俊单膝跪地，抚过伊音的脸颊先确认她的状况。
伊音，醒醒。金伊音！
先要解开手铐找钥匙却不见踪影。正翻找口袋时，金伊音勉强睁开眼抬起头。湿润的瞳孔失去焦点，每次呼气时散发的费洛蒙愈发浓烈，原俊不得不强压住翻腾的欲望。
"...这里怎么..."
"那重要吗？手铐钥匙在哪？"
"本来...没想联系你的..."
"……."
"对不起，大韩啊......"
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哈，妈的。元俊仰头长叹，压抑的呼吸喷涌而出。怜悯、愤怒与情欲交织纠缠，正以骇人的速度膨胀。
伊音将自由的左手伸向元俊。不知是误认他作郑大韩，还是仅存本能驱使。元俊没有握住那只手，毫不犹豫地扯下伊音的裤子和内裤，掰开双腿压了上去。
将阴茎抵在穴口粗暴地按压，却始终无法进入，总是滑向一旁。通常 Omega 的私处应当湿润得能流出水来，但金伊音那里依然干涩难入。元俊用牙齿撕咬着金伊音的胸部，同时无情地将性器捅了进去。
"疼...好疼..."
即便神志不清仍因疼痛不断用肩膀推拒着。元俊对此置若罔闻，继续施加压力。穴口被强行撑开的紧窒感简直要命。当毫不留情地整根没入时，伊音发出呻吟扭动着腰肢。
其间元俊死死钳住伊音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或许是迟来的认出了对方，她的瞳孔骤然放大。见她翕动嘴唇似要说话，元俊用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发出警告。
“从现在开始，只要叫那家伙的名字。你就等着变成尸体从这里出去吧。”
仿佛要被费洛蒙的气味窒息。明明在第一次发情周期时，李恩的费洛蒙浓度还不到别人的四分之一。可现在却大量溢出，气味也变得浓烈。将性器完全顶入后，元俊把嘴唇贴上了李恩的耳朵。
“说啊。真的想叫那家伙来吗？”
李恩没有回答，反而像回避般闭上了眼睛。同时用双腿缠紧了元俊的腰。当对方开始缓缓动作时，李恩死死咬住嘴唇忍住呻吟。尽管下巴不停颤抖、唇间渗出鲜血，也绝不发出半点声音。
元俊将手指伸入唇间撑开后吻了上去。本该腥涩的血味却甜得反常。当他细细舔吮每个角落时，那处甬道突然绞紧，仿佛要咬断他的性器。
分开双唇端详对方的脸，只见眼眶里蓄满泪水。脸上写满抗拒，身体却不断向元俊贴近。金伊音正在本能与理性间进行着惨烈的拉锯战。
这模样让元俊心头火起，忍不住讥讽道。
"爽到哭？"
"……别这样……"
"什么？我插进你洞里搅动的感觉？"
"别说……对谁都别说……"
"……."
"我是 Omega 这件事...求你了..."
瞬间后脑勺传来被重击般的钝痛。泪水终于顺着太阳穴滑落，沸腾的内心被空虚与无力填满。在这当口，金伊音伸出手来。抱我。快点。
正烦躁地想抽身离开，金伊音却抓住手臂摇头。别走。抱我。身体明明抖得像筛糠，却还在索求拥抱。她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嘴上要人抱，脸上却摆这副表情。真让人火大。
元峻曾认为自己生为 Alpha 是种福分。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仰慕的对象，只要愿意就能与任何人结合。信息素真是好东西啊，他还觉得那些不懂此道的 Beta 很可怜。
可现在他怀里抱着的，却是个把 Omega 身份视为诅咒的人。无视掉就好了。像往常一样只需满足欲望就行，可为什么我会对你的一颦一笑如此在意。
元峻扯开紧贴的伊音，将性器抽了出来。看到上面沾着血丝，他皱着眉擦了擦脸。该死的。用手指撑开穴口检查时发现里面已经红肿。这似乎形成了刺激，伊音在小腹使力的瞬间，肌肉线条变得清晰可见，元峻的喉结又滚动起来。
伊音颤抖着不停伸手索抱，元峻翻找着被他褪下的裤子想找钥匙。后来才在浴室角落发现了被扔在那里的钥匙。
偏偏是在触不可及的地方。
竟如此迫切吗？是害怕了吗？
元俊捡起钥匙解开手铐，将伊音拥入怀中。费洛蒙的气息愈发浓烈，脑海中仿佛保险丝即将熔断。即便在横抱移动的过程中，金伊音仍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把人安置到床上后，他试图脱下那身湿衣服寻找可替换的睡袍，但视线所及只有一条浴巾。
“好冷….抱抱我….”
元俊脱下自己全部衣物后钻进被窝，将金伊人拉入怀中。呼吸声依然粗重，像淋雨的小狗般全身抖个不停。
他只学过用性行为来缓解 Omega 的发情期，此刻完全不知所措。不知过了多久，症状非但没缓解反而加剧，元俊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
“还冷吗…？”
金伊音毫无反应，身体像火球般滚烫。按住额头时，掌心传来灼人的热度。该继续抱着她吗？要不要送医院？可万一暴露了金伊音是 Omega 的事实怎么办？之前不就是为了隐瞒这个才闹出这么多事吗？
元俊从床上下来寻找自己的手机。正打算联系李室长安排一位口风紧的医生，突然听见某处传来铃声。
环顾四周后发现沙发上有部滚落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柳雪雅"，按下接听键后听筒里传来女人急促的声音。
[伊音啊！你没事吧？我刚做完急诊手术才看到消息。你在哪儿？吃药了吗？快告诉我位置，我马上过来。]
面对接连不断的问题却得不到回应，对方喊了声"金伊音？"
"您是哪位？"
[请问您是谁...？]
对方声音里透着戒备，元俊隐约猜到了什么。金伊音的病历没有存档却能一直领取抑制剂的原因。以及连检查记录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原因。
"请问，是医生吗？"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异常，沉默不语。元俊转头看向伊音，轻轻叹了口气。
"金伊音小姐的症状很奇怪。高烧不退，一直喊冷。总之我会把地址发给你，请尽快过来。"
挂断电话后，元俊发送了地址，并向李室长通报了情况。接着他用温水浸湿毛巾，为伊音擦拭脸庞。明明喊着冷蜷缩着身体，额头却烫得吓人。元俊歪着头，想看清像幼虫般蜷缩着的伊音的面容。
"金伊音？"
干脆做爱算了。但要是情况变得更糟怎么办。心烦意乱中反复起身坐下，正在床边徘徊时，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匆忙打开门，只见一个拎着包的女人站在门外。是叫柳雪雅吗？似乎因为跑得太急，整张脸都涨得通红。那女人紧蹙眉头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那个...初次见面很抱歉，能给我点费洛蒙吗..."
啊，对不起。元俊收敛了自己的信息素，刘雪雅走了进来。
"金伊雯在哪里？"
用眼神示意后，刘雪雅快步走过去查看金伊雯的状况。伊雯啊，快醒醒。她熟练地在手臂上打了针，随后坐在床边，心疼地拨开伊雯湿漉漉的头发。
元俊默默注视着这样的两人。
"热循环不稳定导致的。已经用了镇静剂和抑制剂，应该会平静下来。"
"以前也这样过吗？"
柳雪雅转头看向元俊。
"是世和建设的崔元俊先生吧？"
“没错。”
“感谢您的帮助。以防万一，今天我会留在这里。您现在可以放心离开了……等病情好转后我会联系您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能留下来。”
“您不忙吧？”
"恋人病了，总不能丢下她不管吧。"
听到"恋人"这个词，柳雪娥的嘴半张着愣住了。
"呃...真让人意外呢。从来没听李银提起过这事。"
"这是秘密，就请装作不知道吧。她自己应该也觉得难为情。"
元俊走到艺琳身边，故意示威般握住她的手轻拍着。亲爱的快起来，我都要心疼死了。刘雪娥猛地一惊，来回打量着两人，崔元俊甚至直接揉起了她的脸颊。一直观望的刘雪娥踌躇片刻终于开口。
"好吧，那个...我知道了...有什么事请立刻联系我。"
她递出名片又叮嘱了一遍，随后拎起包转身离去。只剩两人时，元俊把刘雪娥的名片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走到金艺琳身旁坐下。
或许是注射起了作用，呼吸声逐渐平稳下来。当他像那女人一样触碰艺琳湿漉漉的头发时，眉头立刻拧成了结。元俊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他爬上床，躺在了金伊音身旁。扰乱神智的费洛蒙气息正逐渐消散，但对金伊音的那份渴望却迟迟未能平息。
细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恰到好处的丰润嘴唇——他逐一描摹后静静闭上了眼。
睡意全无，头脑混沌，心情糟得像坨狗屎。可偏偏你如此美好。我疯了吧…本是为入睡才躺下。莫非真动了心？万千思绪纠缠间，元俊第一次在金伊音身边度过了失眠之夜。

天光微亮时短暂入眠，做了个梦。梦见手持电锯斩断绑架犯手腕那天。鲜血四溅，为活命赤脚在漆黑森林里拼命狂奔。分明是梦，却恐惧如实质。
当我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色彩斑斓的天花板。
啊……
元俊试图移动身体，突然听到"咔嚓"一声，手被什么卡住了。他抬头一看，眼前的景象让他大脑瞬间宕机——左手竟然被手铐锁在了铁制床头上。
我还在做梦吗？转头看去，金伊音已不见踪影。就像谎言般毫无痕迹地消失了，潮湿阴暗的廉价汽车旅馆房间里，只剩他孤零零一个人。
元俊皱起了眉头。
金刑警！伊音啊！
很安静。
"亲爱的别这样，昨天的事我向你道歉。"
果然还是这么安静。元俊知道伊音已经离开，便叫了李室长。但李室长也没有回应，最后连面子都不顾了，直接求助手机人工智能。
"给李室长打电话！"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元俊气得只能苦笑。难道连手机都带走了？这时他才发现，房间里的有线电话也被人拔掉电源线扔到了远处。简直就是彻底的监禁。

***

伊音看着镜中映出的自己的身体，紧紧咬住了后槽牙。手腕被手铐勒出红痕，胸口不知被啃咬吮吸过多少次，留下多处齿印。更糟的是臀部间传来的疼痛，让她不断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狗杂种。未经允许就把胳膊粗的鸡巴捅进我屁股里。
李音冲完澡，用力擦干身体后走了出来。桌上放着崔元俊的手机和钱包。早早醒来的李音用崔元俊的手机给李室长发了条消息。
[带着孩子们下班吧。在我联系你之前别打电话]
收到确认回复后，出门一看李室长和他的手下们已经消失无踪。之后回到家，崔元俊的手机仍不断响起，令人惊讶的是大部分都是工作相关的内容。
我还以为公司是免费通勤的呢，看来不是啊。
李音把手机调成振动模式后扔到一边。崔元俊该醒了吧。总不至于把手铐解开了。就算他力气再大，那玩意儿怎么可能解得开。要是能狠狠揍他一顿，心里还能痛快点。
来到客厅的李音煮了咖啡，坐在沙发上给充好电的手机开机。刚开机就收到了柳雪儿发来的消息。
[睡醒立刻来医院]
此外还有许多未读消息，自上而下逐一查看的伊音在中途停了下来。
[Zig 我住哟。]
这是什么？
看起来像是现在要过来的意思，收件人是崔元俊。在失去理智前本想联系郑大韩却作罢，之后的具体情况记不清了。但我居然给崔元俊发过消息？为什么？而且明明没发送成功，他是怎么知道并找过来的？难道又派人监视我了？
脑海中思绪纷乱，伊音叹了口气换上外出服走出家门。搭乘大众交通工具前往医院的路上虽与人潮混杂，却与平日无异。若说昨夜还像追逐鲜血的吸血鬼般渴求着阿尔法的费洛蒙，此刻任谁看来都只是个普通的贝塔。
抵达医院的伊音在入口处踌躇良久。真要见柳雪雅时，即便是挚友也涌上羞意。在长椅上呆坐许久后，终于推开诊疗室的门。
柳雪雅笑着相迎，伊音则赧然揉搓着后颈。
"好些了吗？睡得着么？"
"没关系...昨天对不起。谢谢你。"
李音坐在椅子上，雪雅用目光审视着她的状态。
"你知道我看到消息时有多惊讶吗？幸好当时你男朋友在身边。"
李音歪了歪头。谁？
"崔元俊先生。听说你和爱人在交往？"
李音一脸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什么呀。才不是。"
"真的吗？"
“嗯。”
“真的不是吗？”
“嗯。”
“那给我介绍一下吧。”
听到这出乎意料的话，伊音不由得愣住了。
"疯、疯了吗？整天埋头工作，现在连眼光都变低了？"
"我们坦白说吧。崔元俊那种级别可是顶级货色。想和他约会的人能排成长队呢。"
"那种疯狗一样的家伙？"
"那个混蛋因为你坐立不安呢？"
"都是演戏。表里完全不一。"
柳雪雅眯起眼睛，死死盯着李恩。
"之前说的人叫崔元俊吧？我去纽约时一起睡过的那个 Alpha。"
见伊音没有回答，刘雪雅意味深长地笑了。
"你们这段时间关系突飞猛进了？"
"绝对不是，其实是有特殊原因。"
"什么原因？"
她犹豫了一会儿，虽然并非全部，但还是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越听越说，俞雪娥的眼睛瞪得溜圆。
"其他 Alpha 都让人恶心，唯独那个人没问题对吧？而且他有失眠症，但只要在你身边就能睡着？真是神奇。别人管这叫天作之合，不过对你说这话肯定会生气，所以我就不这么讲了。"
"……"
所以为什么偏偏是崔元俊？即使在支离破碎的记忆里，也分明能感受到他的费洛蒙令人舒适。那种清爽凉冽的气息让人联想到蓝天与森林，与那个男人根本毫不相称的芬芳。
"作为医生说这种话可能不太合适，但人与人之间确实存在契合度。有些人就是特别容易产生费洛蒙吸引。不过这种情况确实很罕见。"
李音绷紧了脸，柳雪雅手中转动的笔突然停了下来。
"不如干脆利用起来怎么样？"
"利用谁？"
“崔元俊。费洛蒙不稳定换个角度看也是趋于稳定的过程。普通 Omega 或 Alpha 在初次显现后，通常也要经历一年左右的阵痛期。对你来说虽然迟了些，但这个阶段终究还是来了。况且如果有 Alpha 在身边，反而能更快进入稳定期。更何况对方是优性 Alpha。”
“不要。”
“如果再像昨天那样发作呢？你现在连口服药都不管用了。总不能每次都让我跑去给你打针吧。”
“……”
"你认真考虑一下。这是作为医生而非朋友的忠告。总比跟个昏迷不醒的陌生男人纠缠不清强吧？万一不小心怀孕就糟了。"
天啊，太可怕了。不知道柳雪娥想象到了什么程度，浑身直打寒颤。李银经过深思熟虑终于开口。
"那...如果和崔元俊发生关系就能好转吗？"
"确实是最佳方案。至少可以事先协商。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轻微接触也行。拥抱或接吻都可以。"
伊音皱起了眉头。比起想象与崔元俊的性事，拥抱或接吻更让她感到别扭不适。当她困惑地转动着眼珠时，柳雪娥握住了她的手。
"现在该做准备了。你总说没关系，但你的身体和精神都承受着巨大压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变成定时炸弹。"
伊音无法反驳。二十多岁才迎来首次发情期，发现自己不是贝塔而是欧米伽。原以为能隐瞒下去，可随着时间推移，这个秘密越来越让她喘不过气。
"虽然不是强力系刑警，但可以继续当警察对吧？家人们也会理解的。他们都是好人啊。"
我对此并不确定。尤其是关于父亲的事，更是如此。父亲心里其实很遗憾我不是 Alpha，如果让他知道连 Omega 都算不上只是个半吊子，失望程度恐怕远超想象。
与柳雪雅交谈后走出医院，我在公交车站坐了许久。望着来往的车辆时，崔元俊的手机震动起来。
[小俊。今天来吗？]
小俊？是母亲对崔元俊的昵称吧。真不搭调。看来约好要和家人见面了。我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口袋。好几班回家的公车从眼前驶过，却始终没有挪动半步。
最终他下定决心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囚禁崔元俊的那家汽车旅馆。刚踏入入口，前台员工就认出了他的脸，微微点头致意后便继续忙自己的事。
李恩乘电梯来到三楼，刷卡打开房门。原本充斥房间的费洛蒙气息已消散无踪，只剩下一股霉湿的臭味。崔元俊像死老鼠般瘫在床上，李恩抱臂冷冷注视着他。
明明该听见有人进来，却纹丝不动。即使靠近也紧闭双眼，宛如尸体般毫无生气。
"别装睡了。"
眼皮抬起，漆黑的瞳仁显露出来。
"来了？"
对方过于泰然自若的问候反而让人无言以对。李音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准备解开手铐，崔元俊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放着，别动。"
“怎么，看车觉得挺对胃口？要不要顺便给你套件囚服？”
“我躺在这儿努力体会你的心情。”
“哈，可真够呛。”
“所以说，真他妈够呛。我这种杂碎大概生来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我试着理解你对警察职业的骄傲，理解你多害怕失去这些年打拼来的一切。可就是做不到。操蛋，人的共情能力能差到这地步？”
疯子。你在向谁诉苦呢？就在那时，刘雪雅说过的话在脑海中盘旋不去。
[利用那个人怎么样？]
视线交汇时，崔元俊令人作呕地垂下了眉毛。
“抱歉。”
“……”
“我不了解你。”
李音沉默地望着崔元俊。
“没能理解你的感情，还任意妄为。”
[总比跟个昏迷不醒还面目全非的怪人纠缠强吧。]
"说实话，我现在也搞不清楚。可能这辈子都弄不明白。"
细想之下柳雪雅的话也有道理。比起素不相识的家伙，好歹算个熟人吧。毕竟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很快就会对我腻烦的，分手时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不过歉疚的心情是真的。"
一直安静听着的李音解开了他的手铐。随着咔嚓一声，手铐被解开，崔元俊的手腕上出现了一道红痕。李音将手铐收进后口袋时，崔元俊坐到床上，紧紧闭上了眼睛。
"你在干什么？"
"打我。"
李音气得笑出了声。
“是我做错了，你尽管打，打到消气为止。”
“当真…？”
"嗯。"
“真打啊？”
“随便打。我甘愿挨你的打，”
话音未落，李恩的拳头已经挥了出去。随着"砰"的一声，元俊倒在床上捂着脸呻吟，李恩则若无其事地走向沙发坐下。元俊爬起来用舌头舔了舔口腔内侧，笑了。
"完了？不继续打了？"
李恩稍作停顿后叫住了崔元俊。
"过来坐坐...有正经事要谈。"
伊音像贝壳般紧紧抿着嘴，元俊掏出香烟叼上。随后点燃火递向她："要抽吗？"伊音摇摇头，无意识地搓弄着手指。
"什么事这么吞吞吐吐的？连我都紧张起来了。"
与言语相反的是歪斜的坐姿。伊音环视汽车旅馆内部，又偷瞄着崔元俊。明明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却毫无顾忌。陈旧旅馆散发着霉味，辨不清洗涤时间的布艺沙发与窗帘，花哨墙纸上残留着来历不明的污渍。
"昨天见到我朋友了吧...？"
“嗯，看到了。挺漂亮的。是你朋友吗？该不会以前交往过吧？”
对于原俊半开玩笑的问话，伊音爽快地回答。
“高三时短暂交往过一阵子…”
崔原俊叼着烟狠狠皱起眉头，伊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余的话。虽说交往过，其实连手都没牵过，两人都只顾着埋头学习，最终一个月后就退回朋友关系。
"雪娥说，昨天那种事可能还会发生在我身上。"
元俊叼着烟点了点头。
"知道了，好吧。"
李音皱起了眉头。
"我还没开口呢。"
"无所谓。反正你是需要帮忙才来找我的。要不就是那点自尊心作祟？我死在这儿你都不会管吧。"
何必说到这份上...昨天虽然气得够呛，其实正打算联系尹室长放人。话到嘴边又觉得像在狡辩，索性咽了回去。元俊脸上挂着讨人厌的笑容。
"所以，我们金刑警需要什么帮助呢？"
她抿了抿嘴唇。明明该问他能不能每晚给我来场费洛蒙淋浴，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崔元俊以失眠为由请求时，自己曾多么冷酷地拒绝过啊。想想都觉得厚颜无耻。
她起身走向冰箱取出水，仰头灌了几口。回到原位坐下时，崔元俊正把胳膊搭在沙发扶手上，跷着二郎腿冲她笑。
"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不是早就知道..."
“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
“说你需要我。这样我就不再追问，立刻答应你。”
李音紧咬下唇陷入挣扎。啊，要不就这样直接走掉？但万一情况恶化呢？柳雪雅应该不会凭空捏造。她脸上写满纠结，崔元俊却气定神闲地等待着。
她低着头，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嗫嚅道。
"需要崔元俊先生帮忙...求您了..."
一片寂静。为何无人应答？抬头只见崔元俊正咬着嘴唇强忍笑意。啧，真可恶。崔元俊将手中香烟在烟灰缸里碾灭，爽快地应允了。
"好啊。本大爷就帮帮你。要怎么做？现在就放倒你直接开干吗？"
李恩忍无可忍，抓起手边的靠枕砸了过去，原俊熟练地闪身躲开，促狭地笑了。我大概是疯了会儿。看来这样不行。她踢开椅子起身往门口走，崔原俊快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身体刚转过去，崔原俊的脸就贴到了鼻尖前。
“离我远点。”
“别生气，后面那句话是开玩笑的。”
说着便不动声色地搂了过来。昨天迷惑李恩的费洛蒙气息已被混合着薄荷味的烟味取代。崔原俊用脸颊蹭了蹭李恩的后颈，酥麻的触感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推开时对方倒是顺从地退开了。
"刚才把我的信息素蹭到你身上了。"
惊讶地抬头看去，元俊用手捧住了伊音的脸颊。
"怎么样？比想象中没什么大不了吧？"
"……。"
手现在移到了伊音的耳边。
"我从今天开始去你家住？"
"……"
"要不不去了？"
她悄悄移开视线，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来吧...现在别无选择。无论如何都要平安度过这场危机。别想其他事了。就把这个人当作生活必需品之类的机器吧。像冰箱或电视那样。

***

看到久违回家的崔元俊，崔会长满心疑惑。因为儿子一反常态地持续傻笑，问妻子也说不知道，只能让好奇心不断膨胀。结果在饭桌上元俊突然投下震撼弹，瞬间让餐桌气氛降至冰点。
"你刚才说什么！"
崔会长厉声呵斥，崔泰胜和崔智胜也难掩错愕神色。反倒是当事人崔元俊显得异常平静。
“我先把话说在前头，免得您事后调查。别再打探了，也别插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崔会长把拿着的筷子啪地一声放下。
“你居然搬去和那个刑警同居？疯了吗？吃错药了？本以为你玩够了就会收手，这算什么荒唐事！”
李女士在一旁拉住崔会长的胳膊劝阻道。
“老公，别说了。俊儿要吃饭了。”
“你也听见了吧。那小崽子，那家伙。真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跟贝塔，还是把他亲爹送进监狱的那个小崽子！哈，我这辈子白活了。儿子没教好，彻底完了。”
“那人看起来挺正常的啊……”
听到这位女士的自言自语，崔会长突然发火了。
“你见到她了吗？”
元俊喝了口水，沉默不语。他早知道妈妈见过金伊音。据美术馆员工说，当时气氛相当融洽，妈妈还送了礼物给金伊音。但金伊音对此只字未提。
“就是叫到美术馆聊了几句。仅此而已。”
“见面说什么了？你严厉警告她了？让元俊别见她？”
这位女士转动眼珠避开了崔会长的视线。妻子的举动让崔会长心头火起。
"你该不会真看上那丫头了吧？元俊这么胡闹，你难道要纵容他？"
李女士没有回答，只是温柔地将餐具递给崔会长。
"别生气了，先吃饭吧。血压升高的话朴院长又要担心了。"
"现在吃饭重要吗？我绝不允许。在我入土之前，这事想都别想。"
李女士优雅地抬手唤来佣人，递上空碗吩咐去花盆里盛些泥土。待佣人取来泥土后，她随手将土碗重重搁在餐桌旁。
"撒土之前先把饭吃了。"
崔泰胜和崔智胜生怕引火烧身，刻意回避着父亲的目光。崔会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
“你真是的！”
“坐下吧，亲爱的。”
听到夫人语气加重，崔会长轻咳一声，乖乖坐了下来。他瞪着眼看元俊拿起筷子，而元俊毫不在意地边夸排骨好吃，边缠着夫人说要打包带走。
表面祥和的晚餐结束后，元俊到门外抽烟时，两个哥哥走了过来。
"哇，我好像被套路了。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找借口来的。"
"我也是。刚才生怕妈妈往爸爸身上撒土，紧张死了。"
"哥，知道吗？听说外公当年极力反对婚事。那时候也是，外公喊着'除非我眼里进土！'，结果妈妈直接从家里花盆挖了土，'唰'地就扬了过去！"
"这居然是真的？"
"啊，真的。外婆在世时亲口告诉我的。后来外公就气得病倒了。"
两兄弟气得直发抖，走到沉默的崔元俊身边架住他脖子。都怪你这混蛋。元俊泥鳅般挣脱开来，暴躁地吼着别碰我。
"你是真喜欢那家伙？不是吧？就图个新鲜？"
"对。我宁愿放荡地活。这些年不都这样过来了。"
“哥几个别管了。一个捣乱的爹就够受的了。”
“元俊啊。我们可爱的小幺。能不能求你回心转意？”
“没错。这不是能轻率决定的事。你也见过那家的姐姐和哥哥吧。我现在想起来还心跳加速手发抖。人们怎么可以这么暴力？简直是野蛮人。”
“听说他们老爹更夸张。连最终 boss 的面都没见着。”
泰胜和智胜想方设法要说服原俊。起初还以为是玩笑，现在居然要同居，他们的担忧绝非小事。但崔原俊根本听不进去，临走前还威胁说以后别再妨碍他。
只剩两人独处的局面下，泰胜和智胜只能深深叹气。
"我们天使般的原俊怎么会变成这样......"

***

伊音用额头反复撞击桌面，咚咚作响。现在还不算太晚吧？要不要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她掏出手机翻出崔原俊的号码，却终究没能按下拨号键。
要是昨天那样的事又发生呢？干脆休假在家闭门不出算了。正胡思乱想时门铃响了。假装没听见却持续作响，李音深呼吸后起身走向玄关。
门一开就看见花束，紧接着崔元俊探出头来。
"等很久了吗？"
怎么可能等过。李音呆呆望着花束。上次带百合这次又是百合。崔元俊是喜欢百合吗...？当时气得一脚踢飞，今天却忸怩着接过了花束。非纪念日收到别人送花还是头一回。
崔元俊说回本家吃晚饭，结果和上班时一样穿着西装出门。他脱下外套挂在一旁，先洗了手，然后走向多功能室。
伊音正捧着花发愁该怎么处理，他却在多功能室角落意外发现了个小陶罐。不知从何时起就在那里，也完全搞不清原本用途。
"正合适。"
他洗净陶罐接了水，用剪刀修剪植物茎部后插入罐中。像模像样的造型就此完成，伊音心想这人意外地什么都会。元俊把陶罐放在餐桌上露出欣慰笑容，开始一颗颗解开衬衫纽扣。
"我去洗个澡。"
说完便自然地走进卧室。被独自留在客厅的李恩不安地来回踱步。崔元俊明明若无其事，为什么我却这么不自在？是因为太在意了吗？别想了。尽管不断自我催眠，身体却像故障的机器般咔咔作响。
正当时，崔元俊顶着湿漉漉的脸回到客厅。不知怎么竟翻出了之前留下的泰迪熊衬衫穿在身上。
"淋浴头还没换呢。会划伤手的。明天我帮你换好吗？"
“那…随你吧。”
“我的行李明天会到。东西不多，不用费心。”
正答应着，恰好卢善圭打来电话。接起来发现他醉醺醺地撒着酒疯，说想见分手的女友。和崔元俊两人独处正尴尬，觉得这通电话来得正好，便顺势走向小房间接听。
听他抱怨了好一阵子，出来时看见崔元俊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与平日不同，戴眼镜的样子显得陌生。
"你原来戴眼镜吗？"
"只在工作时戴。看近处眼睛容易疲劳。"
"这么快就老花眼了..."
崔元俊解释说因为两眼视力不同，看文字时特别容易疲劳，但李音认真地说可能是老花眼。姐姐也是老花眼来得比较早的类型，崔元俊这个年纪就开始出现症状了。
不过低着头还戴着眼镜，看起来挺温顺的。乍一看像是只会读书的工科生，当然单看体格的话更像体育生。
但你要这样站到什么时候？该不会是忘了来这儿的目的吧？崔元俊在门口徘徊着欲言又止，瞥了一眼后突然笑了。
"别管我了先睡吧。我还得忙很久。"
李音点点头走进卧室躺下。真奇怪，崔元俊今天太反常了。平时应该像个疯子似的，现在这么正常反而让人不习惯。他到底怎么了？
李恩翻来覆去。明明很累却睡不着，外面的崔元俊依然让她心烦意乱。啊，果然不该叫他来的吧。让他走的话肯定会发脾气…？
正胡思乱想间，门开了，传来脚步声。床铺晃动，崔元俊躺到她身后。虽然闭着眼睛，注意力却全在他身上。以为他是在翻身调整姿势，不料很快就被搂住腰贴了上来。
后背感受到胸膛的触感，臀部也被下半身压住。本打算忍到这一步为止，可那只手竟从 T 恤下摆钻进来抚摸腹部。李恩慌忙抓住那只手。
"只、只做信息素安抚就好……"
崔元俊慵懒的声音从后脑勺传来。
"这不正要开始嘛。"
"俞雪儿说只要拥抱就够了..."
"伊音啊，对我来说插进去才叫拥抱。"
“别胡说八道，嗯！”
他不由分说地抓住胸口揉搓起来，又在脖颈处用嘴唇摩挲。灼热的触感让体温上升，连耳根都变得通红。原俊将伊音按平后跨坐上去。看着他眼中燃起的欲火，伊音皱起了眉头。
“我、我们改天吧。今天什么都没准备，”
话未说完，原俊已从口袋里掏出某物。那方形锡纸包装任谁看都知道是避孕套。
"是特大号的。要杀吗？"
干脆杀掉算了...正认真考虑时，他拿出了另一样东西。是个小管子，怎么看都像是润滑剂。我只转动眼珠注视着他的动作，他悄悄掀起衬衫凑向我的胸口。当他的舌头碰到乳尖的瞬间，我惊慌地挡住了他的头。等一下。
"又怎么了？"
我咽了口唾沫。心想反正都要做的话，根本不需要这种黏腻的前戏。
"直接来吧…."
"干嘛。"
"别整别的，直接放进来。记得戴套。"
呵，崔元俊似乎不太满意地撇了撇嘴。
“没关系吧？”
伊音没有回答，元俊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想要，我就这么做。他低头看着伊音，将自己的裤子和内裤褪下。当那根东西弹跳着挺立起来时，伊音差点脱口骂出声来。清醒时看到这玩意儿，真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人类该有的尺寸。
原来买特大号避孕套是有原因的……
元俊握着自己那活儿摩擦着，露出狡黠的笑容。
"金刑警，这可怎么办。今天可能要死了。"
虽然产生了矛盾，但总比把手指伸进去搅动要好。那样做本身就非常令人不快，感觉特别别扭。李音下定决心，露出了决绝的表情。
"来吧。"
话音刚落，崔元俊就把上衣一把扯下扔到一旁。他天生骨架接近西方人。肩膀宽阔，躯干厚实，身体由结实的肌肉组成，几乎找不到一丝脂肪。
“你自己也脱掉。”
正当她磨蹭时，元俊一把将她的裤子和内裤扯了下来。突然赤身裸体的她蜷起腿想拉过被子遮挡，他却猛地掀开被子，将伊音的双腿向两侧掰开。
“等一下，不要，等等！”
伊音伸手阻拦时，元俊的手已探入她膝窝向上顶起。臀瓣悬空露出私处，羞耻到极点的伊音咒骂着用手肘遮住了脸。
元俊盯着下方，咂了咂舌。
"还红着呢。没关系吗？要我舔舔吗？"
"闭嘴直接插进来啊！"
"嘴上这么说。明明是你想要的吧？"
元俊用牙齿撕开避孕套套上阴茎，同时欣赏着身下躺着的金伊音。或许是紧张的缘故，肌肉明显收缩着，她固执地紧闭双唇，连下巴都绷紧了。
明明怕成这样还敢逞强说要直接插进来。可爱得让人火大呢。当他把润滑剂抵在后穴时，伊音的身体猛地僵住了。见她移开手臂抬起头，元俊便按压软管挤出了润滑剂。
"这种程度就忍着吧。要是出血的话我会心疼的。"
说罢他握住阴茎，用龟头反复戳弄穴口。每次按压都会让大腿肌肉阵阵颤抖。金伊音外表看似干练肌肉结实，但褪去衣物后皮肤白皙光滑，体毛也很稀疏。
别人能想象这种事吗。
要是有敢想象的杂种，就该直接宰了。
刚要把龟头塞进去，对方就猛地推开。元俊咂了下舌头再次尝试。几次失败后终于只进去了个头，金伊音却从脖子红到耳根，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忍得住吗？"
她没回答，反而一把扯过被子蒙住了脸。攥着被角的手抖个不停，看来是疼得厉害却还在硬撑。这情形看得我心头火起。
我猛然发力捅进去，内壁被强行撑开的咬合力简直要命。呼，真要疯了。元俊仰头缓了口气，插到一半时俯身掀开了盖在姜伊音脸上的被子。她疼得双眼通红充血，额头上还沁出细密汗珠。
"都、都进去了吗？"
"早着呢，连一半都没进去。"
该死的。伊音紧闭双眼，元俊则为了继续而扭动腰部。这时伊音急忙抓住他的肩膀。等等，等一下。我快要吐了。
"往我脸上来。"
"没开玩笑，呃，真的好痛....等一下，先拔出来好不好？"
尽管伊音哀求着，元俊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代表...好痛啊...！"
元俊抓住伊音的下巴，强行撬开她的嘴将舌头伸进去搅动。本以为她会发疯般抗拒接吻，没想到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乖乖顺从了。当舌头被细细舔舐时，伊音的身体突然泄了力，元俊趁机一鼓作气顶到最深处。
"啊呃！"生平第一次体验到的冲击让伊音扭动着腰肢拼命挣扎。等她意识到情况不妙喊停时，元俊早已压制住她的动作，温柔地拨开她汗湿的额发，在耳畔含笑低语：
"这才刚开始呢，好好含着。"
小时候的李音是个很有耐心的孩子。很少会哭，即使遇到困难也从不表露，总是默默忍耐。旁人都称赞这样的李音不像老幺，反而很稳重。
或许正因为如此，当他第一次被派往重案组外出调查却被刀刺伤时，连共事的同事都惊讶于他异常镇定的表现，丝毫没有显露疼痛的样子。可是…可是…！
"好痛…！"
先是剧痛难忍，后来连内脏都开始翻涌作呕。明明已经求饶让他停下，崔元俊却变本加厉地吻上来，将剩下的半截毫不留情地塞进喉咙。这该怎么形容才好？活生生被铁签贯穿身体时，是否也会这般疼痛？
一声凄厉的尖叫后，身体猛地一扭，崔元俊在耳边低语。
"现在才刚开始呢。好好享受吧。"
享受个鬼啊你这疯子！在连呼吸都困难的状态下，恩雨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失禁了。正因震惊而失神时，崔元俊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我...做不到...不要了。"
元俊拽着伊音的手按向自己胯下。当意识到那凸起之物竟是元俊的阳具时，伊音露出比挨刀时更惊恐的表情。
"我老二都插到这儿了。怎么样？舒服吗？"
"拔、拔出来！"
发情期神志不清时没能准确感知，谎称是啮齿类在车里用手指时也没料到会疼到这种程度。
发着脾气的时候，崔元俊却毫不在意地抿着嘴唇缓缓摆动腰肢。舌头侵入她口腔，舔舐过每个角落。每当性器抽送时，都像要把内脏全部拽出来似的。
崔元俊不紧不慢地动作着，随着时间推移，李恩也逐渐适应了疼痛。令人窒息的深吻结束后，他温柔地抚摸着李恩发烫的脸颊。
"幸好...正在慢慢湿润起来呢。"
崔元俊的声音在耳畔嗡嗡作响。正如他所说，每次抽插都带出黏腻水声。通常 Omega 与 Alpha 结合时会分泌大量爱液，但李恩并非如此。不过与平日不同的反应，连她自己都能察觉。
崔元俊像饿犬般啃咬着李音的脖颈和面颊。她已无力反抗，只能呆望着虚空，忽然感到脐下似有火团蔓延。崔元俊将脸埋在她颈窝里，用黏腻的声音不断低语。
"怎么样？还是疼得厉害吗？"
她察觉身体正在发烫却不愿承认，便像含了蜜糖般紧抿双唇。
"操，真要命…你夹得我快疯了。"
我勉强挤出一丝发不出的声音。
"那张嘴...求你了，闭嘴，啊！"
话还没说完，崔元俊就猛地抽出来又狠狠顶进去。我下意识搂住元俊的脖子，双腿缠上他的腰。与之前的从容不同，动作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腹部像要被撕裂般疼痛，身体如同触电般阵阵发麻。虽然哀求崔元俊停下，但这个混蛋越是看我低声下气，就越是粗暴。
每次撞击的反作用力都让身体上下颠簸，艰难忍耐着呻吟的伊音，后来用牙齿咬住了原俊的肩膀。片刻后当崔原俊拔出那物时，被强行撑开的孔洞闭合的感觉异常鲜明。
崔原俊用手拂过伊音的眼角，露出心疼的表情。
"真让人难过，眼睛都哭红了。"
说着难过却为什么在笑啊，这疯子。伊音勉强平复情绪开口道。
“要是结束了就让开…好重…。”
“大叔。英植很重吗？英植还想继续呢？”
连表情都在模仿英植的样子，李音嫌恶地推开崔元俊的肩膀。
“滚开！我受不了了！”
崔元俊笑眯眯地垂下手臂，一把握住了李胤的阴茎。拇指揉搓湿漉漉的龟头时，李胤浑身颤抖发出呻吟。
"不是说你的鸡巴还能更厉害吗？"
刚想抽手，这次指尖却突然剐蹭到尿道口。眼前火花四溅的瞬间，李胤慌忙抓住崔元俊的肩膀。在对方娴熟的指技下，射精感再度汹涌袭来，李胤紧紧闭上了双眼。
"原来更喜欢被摸这里啊。"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二十多年来一直这样生活着。李音从未想象过自己会沦落至此。脑海中拒绝接受现实，身体却不断产生反应，前后都渗出液体，简直要让人发疯。
"我们金刑警连那话儿都漂亮，脸蛋也漂亮，身材也漂亮。样样都美就是嘴巴毒。对吧？"
"哼...把手...拿开，啊！"
正顾着前面时，元俊的阳具从后方顶了上来。
“好奇吗？前后都捅进去会怎样？”
不，一点都不好奇。别这样。李银用力摇着头，为了不让崔元俊得逞而向上爬去。但崔元俊执拗地拽住她，最终还是插了进去。
虽然比第一次进入时顺畅些，但确实又涩又痛。元俊直起身子观察下方，用手摸索着结合处。要是连手指都塞进去，会不会撕裂呢？
他若无其事地说着可怕的话，掰开双腿开始摆动腰肢。当阳具将内里捣得一团糟时，李银的忍耐力也逐渐到达极限。她死死咬住呻吟，却敌不过本能扭动身体，目睹这一幕的崔元俊嘴角悄然上扬。
原俊猛地射精后，故意将伊音的精液沾在指尖抹上舌尖。
"啊——我们伊音连精液都是甜的。"
"少废话，快拔出来！"
"那要不要尝尝别的？"
我正疑惑地看过去，崔元俊就伸出舌头明目张胆地舔着嘴唇。什么啊那是？见我不说话，他像是当作默许般突然掏出那玩意儿。我吓得想缩腿，身体却完全翻转成趴跪的姿势。
“等等，不是那个！不要！”
“一直喊疼哭哭啼啼的，我也没办法啊。”
“我说了要拔出来，什么时候，呃！”
挣扎间双腿被钳制住，猛地向下拉扯，转瞬间臀瓣被迫分开，舌尖长驱直入。恩伊被这突袭惊得呼吸骤停，最终彻底溃不成军，将脸深深埋进掌心。啜泣声断续传来，穴口此刻吞吐着比阳物细小得多却滚烫湿润的物件。
"啊…操…！"
恩伊面颊涨得几欲滴血不敢抬头，崔元俊贪婪舔舐着，手掌几乎要掐进臀肉里。人怎么能对那里...疯狗。畜生。
然而与激烈情绪相反，身体却迅速发烫再度勃起，恩伊陷入绝望。原以为自己是个理性的人，看来在情欲面前也不过如此。后穴被快速抽插着，后来竟自己把性器抵在床单上磨蹭起来。
“啊…...”
终于忍不住发出呻吟时，耳边传来崔元俊低低的笑声。他向前探手握住伊音的阴茎上下撸动。前后夹击的快感让大脑产生一种快要融化的错觉。
刚才还只觉得疼痛，此刻却该死地觉得这种滋味并不坏。正当快感逐渐堆积即将到达临界点时，崔元俊仿佛有读心术般用拇指堵住了铃口。
他翻身压上来，将方才用唇舌玩弄过的后穴径直插入。根本来不及思考干涩与否，腰身猛然顶入的瞬间，濒临射精的伊音因后方剧烈刺激而失控地抓挠起元俊的手臂。
“放开我…！啊啊…！”
崔元俊用舌头长长地舔过李茵的脖颈，一路向上啃咬着她的耳垂。她因发痒而缩起脖子时，他便会重重撞击到她臀部都深陷下去的程度。连脑袋都嗡嗡作响的快感，与先前单纯的疼痛截然不同。全身细胞仿佛都疯狂躁动起来，李茵眼神涣散地张着嘴喘息。
“怎么样？还觉得…哈…他妈…的…只有疼吗？”
李茵恐惧得不知该说什么，捂住嘴将脸埋进床单。房间里充斥着肉体碰撞声，汗水与泪水混合着让视野逐渐模糊。
就在这时，崔元俊紧紧抱住他发出了呻吟。射精时阴茎在体内不停抽动。两人都沉默着只顾喘气，崔元俊抽身退出后把伊音翻过来平放在床上。
伊音浑身狼藉，连遮掩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喘息着凝视天花板，听见崔元俊在下面窸窸窣窣地忙活。好奇他在做什么，伊音转动眼珠看去，发现他正把用过的避孕套打结扔进垃圾桶，又拿出一个新的。伊音怀着忐忑的心情问道：
"在干什么...？"
元俊晃了晃拆到一半的避孕套，露出迷人的笑容。
“还有九个呢。”

***

比平时醒得早了些，闹钟还没响就睁开了眼。呼吸不畅低头一看，结实的手臂像树根般缠在腰间，背后紧贴着崔元俊。就算空调开得再弱也难免燥热。
掰开手臂撑起身子时，腰部传来刺痛。忍着呻吟回头，崔元俊正浑然不觉地酣睡。疼痛的不止是腰。不知挣扎了多久，每块肌肉都在发出哀鸣。
伊音用怨怼的眼神瞪着崔元俊。怎么睡得这么香？这家伙的失眠症该不会是装的吧？现在不也睡得人事不省么。叹气正要往外走，瞥见椅子上搁着的避孕套盒子。
崔元俊最终没能用掉剩下的 9 个避孕套。被威胁说"又不是小狗崽，现在就把你赶出去"后，他只好不情不愿地放弃，但似乎心有不甘，入睡前还一直搂着人蹭来蹭去。
刚走出卧室没几步，尾椎骨就传来阵阵刺痛。李胤骂骂咧咧地走向书房。离上班还有时间，他先整理打印了昨天准备好的文件，然后进去冲澡。
脱衣服时照镜子，发现身上到处都是痕迹。看到大腿内侧也有牙印，他摇着头打开水龙头。为了洗掉崔元俊的信息素，他比平时更用力地搓洗，结果皮肤都泛红了。
收拾完准备上班时，崔元俊从卧室走了出来。
他伸了个懒腰，立刻凑到伊音身边黏了上去。
"还以为你丢下我跑了呢。就该把你叫醒的。"
伊音把水蛭般缠着自己的崔元俊推开。
"别挂我身上。累得慌。我得去上班了。"
“吃了早饭再走。我跟李室长打过招呼了。”
“得把车留下早点过去。”
“我开车送你。”
崔元俊正要出门，李音拉住他带到客厅沙发。让他坐下后递过准备好的文件，崔元俊慢慢翻阅着。随着时间推移他眉头越皱越紧，李音却假装没看见，只顾往口袋里塞钱包。崔元俊突然起身拿着纸张走过来，像混混似的把胳膊搭在李音肩上。
"这是什么？"
那是一份同居协议，上面列出了共同生活期间需要遵守的条款。
"看完后如果有要补充的就说。没有就直接签字。"
元俊毫不掩饰地表达着不满。协议规定：用拥抱代替费洛蒙治疗，只有在金伊音同意时才能发生关系。金伊音家人来访时必须提前离开住所且绝对不能被看见。非重要事项不得联系。不得侵犯彼此私人空间。合约期限暂定一个月，经双方同意可延长。后面还列了几条，但最后一项内容完全出乎意料。
-绝不从事任何违法行为
崔元俊撇着嘴，下巴都皱了起来，一脸不悦。啊，金智哲那小子还没死呢。妈的，早知如此昨天就该直接弄死他。这是他脑海里最先冒出的念头。
"怎么？不满意吗？"
"要是不满意就给换？"
“不。”
“哼。”
“对。还有把文件带过来。”
“哪种的。”
"性病检查确认书。"
元俊挑起一边眉毛，伊音警告他别想动手脚。伊音刚才一直在四处寻找那部看不见的手机，元俊则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移动的路线。
"你是要我现在去医院做性病检查？"
伊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我也会去做的。为了健康的关系，这很重要。"
本该在交往前就做的，昨天完全没想到这件事。
"对以前交往过的人也提过这种要求吗？"
李音没有回答。其实他想说"是因为你生活不检点才提这种要求吧"，但怕会伤害对方。不过崔元俊明明察觉到了却爽快地答应了。只是，
"要是跟我在一起 可以每天不戴套做吗？"
"别做梦了。"
"真无情。那把家里钥匙给我吧，待会儿我得来收拾行李。"
"行李？"
“反正也就几件衣服而已。”
也是。反正开门就是崔元俊家。
“别带太多过来。家里人常来串门，被发现就不好了。”
李音把剩下的卡片找出来递给崔元俊后走向玄关。穿鞋时跟来的崔元俊直勾勾盯着她看，目光灼得人发慌。问他还有没有话要说，那人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
“没忘什么吧？”
“什么啊？”
崔元俊突然把脸颊凑过来，用食指轻轻点了两下。这一大早的是在讨打吗？正疑惑间，他猛地扣住伊音的后脑勺，将嘴唇重重压在她脸颊上。
“呀！”伊音用手背使劲蹭着被亲过的地方，崔元俊则勾起嘴角笑得狡黠。
"老公，多赚点钱回来。"
伊音一脸嫌弃地直接推门而出。越看越觉得那副油腔滑调的模样让人反胃，仿佛有十几条蛇盘踞在肚子里。另一方面，这个决定真的明智吗？会不会有危险？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盘旋不去。
乘公交车前往警局的路上，她不停嗅着手臂。担心会残留崔元俊的信息素，但周围人毫无反应，看来是多虑了。
到了警局也是如此。虽然遇到了阿尔法公司的同事，但他们都表现得与平常无异。刚松口气走进办公室，郑南秀就挥手向她打招呼。
“您来了？”
“抱歉。那时候顺利进去了吗？”
伊音和南秀潜伏执勤时突然进入发情期，中途仓皇逃往汽车旅馆。她对南秀谎称姐姐有急事需要处理，看对方神情似乎是真心实意地担忧。被反复询问是否安好后，伊音内疚地悄悄移开了视线。
“一个人辛苦了…...午饭请你吃好吃的。”
“辛苦您了。连金东熙那家伙的一根头发都没见着。早上问过主人，说好几天前就不见人影了。”
“是闻到气味跑了吧。”
“不清楚。对了前辈，您带着那张符咒吗？”
“符咒？”
"不是有巫婆给的符咒吗？说是能赶走坏蛋的。"
李恩苦涩地笑了笑。这么一说钱包里确实有张符咒。那巫婆还自称很灵验，结果非但没赶走那个恶棍，反倒让他彻底住进家里来了。这种程度应该要退二十万韩元才对吧，她不禁这样想着。

***

下班的李恩按下 13 层电梯按钮。镜中映出的脸庞明显带着倦容。她随手整理着凌乱的头发，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何要对着镜子摸脸，觉得可笑便停下了动作。
就这样到达 13 层，当李恩打开玄关门正要进去时，突然僵在原地。怀疑自己走错楼层，她退出去确认门牌号后才重新进屋。
这是...什么情况？
明明是我家没错，却又不像我的家。上班回来发现家里大部分家具都换了。尹伊（音译）正困惑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餐桌上——两人用的餐桌变成了四人用，桌上还摆着烛台。
客厅更是离谱。电视大得占满整面墙，沙发也从没见过，旁边还放着按摩椅。墙上挂的那些画又是什么鬼...尹伊张大嘴巴掏出手机，正要紧急拨打崔元俊（音译）的电话，却见对方穿着浴袍从卧室走出来。
"亲爱的回来啦？"
“这，这些都是什么？”
“嗯？”
“我的家具…都去哪了？”
“收起来了。”
“放哪儿…？”
“仓库里。”
“为什么…？”
“两个人用太小了，设计也老土。”
她用手掌轻轻按压着太阳穴。走进卧室，发现床也换成了更大尺寸的。随后跟来的崔元俊坐在床上，床垫弹性十足地上下弹动。
"这缓冲感绝了。过来试试。"
"不是，你怎么能连招呼都不打就这样？"
怀着忐忑走向书房，所幸书房完好无损。刚松口气瘫坐在客厅沙发上，突然僵住了——触感不对…...软，太软了！该死。慌乱中检查沙发皮革时，崔元俊挨着坐下递来一张纸。是性病检测结果单。
“没问题。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
“就算我像抹布一样被玩弄，卫生方面可是很注意的。你是第一个让我用嘴清理下半身的人。我可以发誓。”
这算什么炫耀啊，人类？抹布的纯情吗？见对方没有回应，元俊的手悄悄移向了伊音衬衫的纽扣。
“所以我说啊，我想做爱的时候不行吗？嗯？”
他悄悄想脱我衣服，我拍开那只手把崔元俊推到一旁。本打算等他症状稍缓就让他回去。他说只带几件衣服过来，我还真信了。突然被侵犯太多领域，实在让人慌张。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说只带衣服来吗？”
“人总得懂点廉耻吧，怎么能空手来？你把家都拆了，我起码得带点嫁妆。”
“……”
"这说的什么鬼话？"李恩张着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崔元俊像在自己家一样走向厨房，取出啤酒倒进嘴里。回过神来的李恩跟过去开始耐心解释。
"崔代表，您听好了。我们的合约期限是一个月，一个月后您可能就得搬出这里。您知道的吧？确实仔细阅读过合同才签字的对吧？"
"知道。就算老花眼字还是能看清的。别担心。"
看来你对"老花眼"这个词很在意啊，一直记在心里。后劲还挺足的。其实崔元俊是不是老花眼都无所谓。我只希望他能安安静静待着然后离开。但看着一天之内就完全变样的家里，不安感渐渐涌上心头——我是不是做了错误的选择？


c2


#11


"早上好。"
把车停在停车场等候时，金信赖坐上了副驾驶。昨晚他说车抛锚送修了，拜托我载他去检察院。一上车金信赖就递来了装着三明治的纸袋和咖啡。
“允儿妈妈让我给你带的。早上没吃吧？”
“嗯…谢谢。”
李音偷瞄了一眼哥哥的神色。早上这位室长带了便当来和崔元俊一起吃，但对哥哥却没法坦白。简短交谈后正要调头时，远处入口处出现了崔元俊的身影。李音急忙左转，金信任则一脸疑惑地看着妹妹的举动。
“干嘛呢？出口在那边。”
"啊，失手了。"
尴尬地笑了笑，哥哥立刻揶揄道是不是已经老年痴呆了。李音用余光观察着崔元俊的动向。后视镜里，崔元俊正站着朝这边挥手。明明告诉过他要和哥哥见面晚点出来，还千叮万嘱过...那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晋升评审结果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
李音迅速移开了视线。
"在末世之时。"
"提前祝贺你。这段时间别再惹事了。"
"还不知道呢。可能会落选。"
"这小子。随我，倒是挺谦虚。"
哥哥想摸她的头，恩音却悄悄躲开了。她心里盼着哥哥晋升评审落选，却又不敢坦白说出来。
"对了，你和崔元俊还有联系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恩音紧张得只敢直视前方。两人交情好到都上了新闻，要是矢口否认的话，金信任是绝对不会相信的。那天还打电话把人催得多紧啊。事到如今也只能说些场面话了。
"相处下来发现他人其实不坏。之前是我有些误会......"
"我对你没有别的意思吧？"
"别的意思？"
"我是担心你对我有超出友情的感情。那家伙怎么看都很可疑。"
李恩尴尬地笑了笑。
“不是的。那种事…...”
“是啊。姐姐也坚决否认。但我真的觉得很可疑。当时在停车场被姐姐打的时候那小子的态度就很奇怪，还有两人一起去山上这件事也很蹊跷。可疑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媒体整天炒作什么至亲好友的，为什么我的直觉总在说不是这样？”
总之嗅觉倒是敏锐得惊人。李音偷瞄了眼副驾驶手套箱。说起来那里面还放着崔元俊的相册和他母亲寄来的信。虽然担心被发现而忐忑不安，表面却故作镇定。
“别担心。哥你想的那种事根本不存在…...”
“知道了。我会相信你的。但要是敢骗我被发现的话，到时候你懂的？”
金信任攥紧了拳头，李音努力保持着微笑。嗯，明白了。这还不够，在抵达检察院前他又反复唠叨着类似的话。想起姐姐说过人上了年纪阳气就会从嘴里跑出来，变得爱说教。
放下哥哥后前往警察局的路上，雨点开始零星落下，后来竟变成了暴雨。突如其来的大雨让李音刚停好车就顾不上打伞冲了进去。
和组员们打过招呼坐下找洗好的毛巾时，发现南洙的表情不太对劲。李音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轻轻碰了碰南洙。
“哪里不舒服吗？”
南洙用奄奄一息的声音叹了口气。
“学长…待会儿请我喝酒吧…。”
“喝酒？为什么？”
"我昨天表白被拒绝了。"
啊...伊音露出遗憾的表情，南洙继续说着。
"原来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说我们只是关系好的同事而已。哈，该死。连符咒都用了..."
"……"
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她只能轻拍南洙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便陷入沉思。与南洙分别后，我恐怕要彻底被崔元俊赖在家里了……
细想之下，就算和儿子断绝关系，也不该给那个想抓自己孩子的刑警写什么平安符。当初就不该写这符。不，现在扔掉还来得及吗？
正要从钱包里翻找符咒，电话突然响起。南洙像没事人似的接起电话，态度判若两人。通话过程中他反复确认着同一个问题。到底有什么？
"啊...是吗？好的，明白了。我们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的南洙一脸茫然。
"怎么了？什么电话？"
"说是追悼公园..."
"追悼公园？"
"是金玉哲先生安放的地方。听说前辈给管理员留了联系方式。"
李恩的表情凝固了。金多贤的父亲金玉哲以自杀收场，之后李恩代为操办葬礼，将其安葬在妻女所在的家墓中。临行前他向墓园管理处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和办公室号码。
"据说墓前出现了奇怪的箱子......"
"箱子？什么样的箱子？"
“不知道。是管理员巡逻时发现后打开的，腐败得很严重……”
听到“腐败”这个词，一直听着的吴组长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腐败？听说发现什么东西了？”
南秀察言观色后开口问道。
"虽然不确定...但看起来像是手指..."
各自忙碌的组员们瞬间安静下来。大家脑海里应该都闪过相似的念头——金志哲被切断的手指。李恩从座位上起身，抓起钥匙和钱包。南秀也匆忙开始准备。
"组长，我们出去一趟就回来。"
"嗯，去吧。喂，金刑警。情况不对就立即移交给南部警署。这本来就不归我们管，别在无关案件上浪费精力。连朴刑警都调走了，真是要命。你也知道的。"
“好的，明白了。”
李音匆忙跟着南秀走出门外。不知何时雨已停歇，天空露出了苍白的脸庞。南秀一边嘟囔着这鬼天气真够呛，一边钻进了车里。
前往追悼公园的途中，虽然和南秀说着话，脑海里却闪过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不知不觉就抵达了目的地，入口处站着两名看似工作人员的男子。
“您好，是从西部署过来的吧？”
"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是这位朋友发现的，电话是我打的。您上次来给的名片我还留着。"
"您是在哪个位置看到的？"
"您现在要过去看看吗？这位朋友吓得扔掉了，我实在没敢打开。"
亲眼目睹的职员脸色略显惊恐。管理所长将李音和南秀引至金多贤一家安息之处。行至墓前，漆黑石碑上镌刻着金多贤及其父母姓名，以及生卒年月。见此情景，那些曾被短暂遗忘的沉痛情绪再度翻涌。未及平复心绪，职员已抬手示意近处。
"就是那个。"
草坪上滚落着一个木质匣子。表面镶嵌螺钿，尺寸大于成年男子手掌，盒盖紧闭。乍看像是寻常家用的首饰盒。李音从内袋取出乳胶手套，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捧起。
掀开盒盖时，刺鼻恶臭扑面而来。
“啊 靠….”
身旁的南秀皱起眉头转过脸去，李恩屏住呼吸仔细端详盒子。虽然腐败严重，但从残留的指甲来看确实是手指。更令人震惊的是，十根手指被依次排列固定在盒内。
李恩合上盖子，南秀取出大型证物袋将其装入。管理所长远远站着观望，脸上写满不安。
“真的是手指吗？”
“得去检查一下才能知道。这里有监控摄像头吗？”
“灵堂和办公室里有安装，其他地方就没有专门设置了…”
“两位请先回去吧。我们还有些问题要请教，也需要确认些事情。我们再稍微查看一下就离开。”
“好的，那就…这样吧。”
馆长和员工们虽然保持着距离，却仍不时偷瞄几眼。那神情分明是担心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南秀看到采集袋里装着的盒子，深深叹了口气。
"这是金志哲的手指没错吧？"
"得做 DNA 比对才能确定。"
南秀连连摇头。
“不对。在我看来就是 100%。”
“……”
“不管是谁都太恶劣了。金志哲虽然是个混蛋，但这家伙不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吗？居然把手指当纪念品这样对待……”
南洙气得浑身发抖，而李音则死死盯着石碑上刻的名字。如果金玉哲还活着，究竟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会感到一丝慰藉吗。还是会觉得痛快呢。在纷乱的思绪中，手机突然响起了消息提示音。
[金刑警，晚上约会吧。]
犹豫再三的李音给崔元俊回了消息。
[找到金志哲的手指了。为什么放在这里？]
你也是人总会心虚吧。肯定有亏心事。且看你能编出什么借口。回复立刻弹出，李音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哼…还在怀疑我吗？ㅠㅠ]
哼？呜？哎西，这语气真让人起鸡皮疙瘩。再加上哭泣的兔子表情包…比看到手指时更强烈的冲击袭来，李音直接把手机塞进了口袋。

***

[金志哲的手指找到了。为什么放在这里？]
看完消息后，崔元俊叼着烟露出微妙笑容，立刻回复了信息。
[哼…还在怀疑我吗？ㅠㅠ]
你读到时定会气得发抖面露嫌恶吧。光是想象就让我愉悦地轻笑出声，正在后座取出水果篮的李室长闻声斜睨过来。
元俊将手机塞回夹克内袋，掐灭烟蒂凝视前方的疗养院。这座位于首尔郊区的建筑落成不久，专门收治某些问题权贵子弟——其中药物成瘾者占了多数。
"要是再闯祸，老爷子也会把我关进这种地方吧？"
面对元俊的话，李室长没有否认。虽然李女士作为母亲在充当挡箭牌，但如果在这里与金伊音的关系更进一步，崔会长也不会坐视不管。金伊音家那边同样如此。
刚要往里走，就被入口处的职员拦住了。
"您怎么来了？"
"我来探望金志哲先生。"
职员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示意我跟着走。与其说是医院，不如说是高级监狱更贴切。虽然四处可见医护人员，但氛围与普通医院截然不同。
乘电梯到达三楼时，那位杨秘书已在等候。他是被元俊用钱收买的人，负责汇报金志哲的一举一动。金志哲恐怕做梦都想不到，这个视如右臂的心腹竟会背叛自己。
"您好，代表。请随我来。"
跟随他来到深处的病房，几名魁梧的保镖拦在门前。待他们让开通道，元俊缓步而入。空调运转得正凉，金志哲倚在床头看电视。李室长在旁摆放着果篮，元俊慢慢踱到金志哲面前。
"我是世华建设的崔元俊。很高兴见到您。"
正欲伸手的元俊"啊"地露出遗憾神色。
"抱歉。握手会让您不便吧，是我考虑不周。"
金志哲的双手始终藏在被褥里。虽说伤口已愈合大半，面色却仍如死灰。元俊对此颇感欣慰——至少没摆出副躺卧享福的姿态。
金智澈即便在病痛中也不改其特有的傲慢。
"听杨秘书说起时我确实有些惊讶。虽然偶尔会在俱乐部碰面，但我们之间并没有特别深厚的交情。感激之余，总觉得您另有所图——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
"另有所图...这可不是我喜欢的说法。不明白您为何会产生这种想法。"
"金义音警探。"
金智哲口中提到金伊音的名字时，元俊却显得泰然自若。
"您不是说两位认识吗？我其实不太喜欢金伊音。说实话，那家伙简直让人恶心。"
"哎呀，您误会了。曾经短暂亲近过是事实，但现在早已疏远。当初以为她家世背景能派上用场才来往的，结果年纪轻轻就仗着有几分姿色，脾气倔得要命，根本捞不着实际好处。"
元俊露出厌烦的表情，金智哲眼神里却写满不信任。对他而言既然早已完成背景调查，这种反应也是理所当然。所以从元俊进门那刻起就充满戒备。金智哲眼中杀意翻涌，元俊后仰着头喃喃自语起来。
"啊，要怎样才能让你相信我的话呢。"
金智哲沉默不语，元俊打了个响指后，拉近距离向金智哲靠近。
"金智哲先生，最近没睡好吧？需要帮忙吗？"
"……。"
"我长期失眠所以很清楚。当睡觉变成恐惧时，人只能发疯。到最后精神恍惚，彻底疯掉。"
"到底什么..."
金志哲猛地皱起脸，迟来地察觉到异样抬头向上看。不知何时李室长正用注射器往输液瓶里加药。震惊的金志哲刚要喊出声，元俊粗暴地用手捂住他的脸，把食指竖在唇前。
"嘘——说了是来帮你的。"
“唔…！”
“别害怕，这次不会切掉任何东西。”
元俊低声说着，露出温柔的笑容，而这反而让金智哲的挣扎更加剧烈。当肩膀被用力按压施压时，他的眼皮开始颤抖并闭合，动作也逐渐平息。听到他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似乎已经入睡，元俊便放开他，往手上嗤嗤地喷了些附近的消毒液。与此同时，李室长处理完空注射器后，叫来了梁秘书。
“等他醒来会出现幻觉症状。”
然后这位室长从怀里掏出了存折。
"剩下的就按约定处理就行。"
杨秘书打开存折确认后，脸上浮现出喜色。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这、这钱没问题吧？"
"已经洗过了，很干净。"
杨秘书把存折揣进怀里，努力掩饰着喜悦的神色。元俊从座位上起身时，杨秘书九十度鞠躬行礼。明明在主人背后捅刀子，却还能摆出这副表情。元俊走出门外，沿着走廊前行。来到停车场时，他叫住了李室长。
"志勋啊，你不能为了钱背叛我。"
"我还想多活几年。"
"果然明智。"
"杨秘书怎么处理？"
"等风头过了就解决。背叛过一次的人，难保不会有第二次。"
出发前元俊巡视了疗养医院。准确说是天台。几天后金志哲就会在幻觉折磨下跳楼自尽。报纸上大概会刊登他吸毒致死的悲惨结局吧。这结局不正配得上金志哲么。
金伊音虽然承诺不会与犯罪行为扯上关系，但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金志哲对金伊音虎视眈眈。啊，这令人落泪的深情。这种情况难道不该酌情体谅吗？当然这纯粹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

"那个对吧？金东熙的女朋友。"
当某个男人拖着小型行李包走进别墅时，三楼的灯立刻亮了起来。空置许久的房子里，是恋人先回来了。伊音将身体倚在方向盘上，沉默地凝视着正前方。
"金东熙到底消失到哪里去了......"
"金东熙妈妈是不是提前告诉你了？你家门口有刑警，小心点！"
南洙学巫婆的样子逗得李恩笑出声来。看他学得挺像，李恩开玩笑说不如别当刑警改行去算命算了。
"对了，我刚才把符咒烧掉了。"
"为什么？"
“怎么想都觉得心里不踏实。前辈也一起烧掉吧。恶鬼不是会离开，反而可能会附身。我查过了，符咒不能随便撕掉，必须烧掉才行。”
南洙啊。其实那个恶鬼就住在我们家。它顽固得根本不肯离开。该怎么办才好。
“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不是的…。”
我正暗自决心要尽快处理掉这些符咒时，手机突然收到消息。看来这辈子是当不了贵族了。
[几点下班？]
简短回复"加班"后继续监视工作。时间流逝，身体逐渐僵硬，饥饿感也阵阵袭来。正和南洙商量去附近便利店买点什么充饥时，恰巧有人咚咚敲响了窗户。
转头瞬间的伊音差点惊叫出声——崔元俊的脸正紧贴在窗玻璃上。大脑因惊吓瞬间空白之际，南洙突然"啊！"地一声用食指指向了崔元俊。
崔元俊向后退去，李音慌忙下车。南秀刚要开口说什么，她迅速关上车门，拽着崔元俊走到电线杆后面。随后警惕地环顾四周。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跟踪我了？"
"路过时看见你的车。"
"真是张口就来谎话连篇。"
“嗯，我爱你。”
原俊见对方凶巴巴地皱着脸，反而咧嘴笑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这也是谎话，别在意。”
伊音气得一时语塞，推了把他的后背催促快走。刚把人轰出门，他就递来了手里的购物袋。
“先吃饭再干活。饿着肚子会伤身体。”
“够了，求你快走吧。别在我工作时来找我。”
这时李恩不自觉地拽过崔元俊的胳膊，把鼻子贴了上去。深吸一口气时，隐约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
“你去过医院了？”
“那又怎样？要你担心吗？”
元俊不动声色地把购物袋推了过来，挥了挥手。走了，家里见。没等归还的机会，他就上了停在附近的车，而伊音望着远去的车影，打开了手中的购物袋。是便当。难道，他真就为了送这个来的？

***

潜伏第三天。今天也照例下车环顾四周，但没发现跟踪车辆。第一天崔元俊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怎么想都只能解释为派人盯梢或装了 GPS。
伊音抽完一支烟后，朝 24 小时便利店走去。夜色寂静，路过的只有流浪猫。买了简单饮品刚出门，手机突然响起。这个点还有广告。正删除通知的伊音翻看了和崔元俊的往来消息。
[要是没打算在街坊四邻面前显摆自己潜伏的本事，就千万别来。]
[犯人你一个人全抓？独守空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知这样何必当初求我同居？光会赚钱就够了吗？]
啊…这话听着耳熟。小时候曾亲眼目睹母亲对父亲说过类似的台词。没想到如今竟从崔元俊嘴里听到…
[今天去不了。]
[那到底什么时候来？]
[得先抓到犯人吧。]
[要不我去抓？那个混蛋。]
我懒得再回话直接无视，之后他就再没联系过。坐在车里的伊音把食物递给南洙。连续几天在车里熬夜，两人都憔悴得不成样子。南洙喝着咖啡剥香肠时，突然伸长脖子望向窗外。天色正泛着鱼肚白，太阳快要升起来了。
"啊，又一个清晨来临了。"
"今天看来又没戏了。等太阳出来还是回去见见金东熙那家伙吧。"
"要老实回答吗？那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才二十多岁就已经有五颗星了。什么米其林餐厅啊。"
李恩失神地小声嘀咕着。
"说到美食，突然好想吃热辣的鳕鱼汤啊......"
南洙也咂着嘴点头附和。
"我也是。紫菜包饭和杯面都吃腻了。这附近连汉堡店都没有。以后死了估计尸体都不会腐烂吧。啊——第一天崔元俊先生带来的便当真的超好吃。那确实是从知名酒店买来的对吧？"
"不知道。"
"什么时候连便当都开始给你准备了？关系这么好了吗？"
伊音没有回答，南洙自行揣测起来。
"不过对崔元俊来说，前辈确实是恩人。要是当时没管失忆流浪的他，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如果那天没有发现他径直走开的话。我的人生会不会比现在更平静些。细想起来症状在发情期加重，也是从崔元俊那家伙擅自喂催化剂的。所以确实是罪魁祸首。
"崔元俊先生没有撤销诉讼吧？"
"嗯。"
我认为犯了罪就该受罚。但受惩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由于这一连串事件，他的律师必然会主张无罪，法院多少也会酌情考量。说起来这周就要去检察院报到了。要见郑大韩那家伙，应该不会胡说八道吧。
思绪纷乱间不禁叹了口气，这时有人咚咚敲门。回头一看的南洙突然"哎哟"叫出声来，伊音也吓了一跳。只见窗外有个脸肿得像馒头的男人正焦急地拍打着玻璃。
吱呀——刚摇下车窗，那男人就猛地探进头来急声说道。
"您好，我是金东熙！两位是刑警吧？是来抓我的对吗？"
"……"
"我自首。或者，如果你们希望的话，也可以说是被两位抓获的。"
李恩抬手制止了男子的发言。
“等一下，等一下。您真的是金东熙先生吗？”
我下车想和照片比对，那男人频频回头张望。他满脸惊恐，就像被什么追赶似的。虽然脸比照片浮肿，发型也变了，但确实是金东熙。
南洙下车走近时，金东熙突然伸出双手。
“我承认诈骗的事！全都认罪。现在正在反省中。所以能不能...先让我坐后排？求您了。”
男人慌乱间被伊音抓住肩膀，四目相对。
"谁打的你？"
"啊？"
"问你脸上伤是谁打的。你不是自愿来这儿的吧？"
“不是的！绝对不是！这是我在赌场耍横被人打的。自首是我自愿的。我想改过自新好好做人，看警官们在这里忙活心里也过意不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才能保住性命，啊不对！总之我就是特别想自首才找过来的！”
什么鬼话。李恩被这通胡言乱语惊得哑口无言，南秀立刻把男人塞进了警车后座。随后他走到李恩身边，突然拍了下她的肩膀，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算什么天上掉馅饼？突然就有犯人自己送上门了？”
李恩表情微妙地环顾四周，沿着男人跑来的方向走去。但凌晨的马路上只有飞驰而过的车辆，根本找不到任何可疑痕迹。

***

将车停进停车场后，李音走向电梯方向。平时结束潜伏调查都是直接回家洗漱睡觉，但今天生怕会遇见崔元俊，就在值班室简单冲了冲澡还换了衣服。
虽说关系不睦，但也不想蓬头垢面地碰面。转念又为自己何必在意那个人而莫名烦躁。电梯镜面映出的脸庞果然干燥憔悴，写满倦意。
[那截手指，确认是金志哲的了。国科搜刚来通知。]
吴组长告知几天前在追慕公园发现的手指经鉴定属于金志哲，同时嘱咐既然已移交南区分局就无需再过问。鉴于腐败严重且常见于贝类附着物，锁定特定嫌犯恐怕不易。别在无谓的事上耗费精力。
金智哲那边应该也收到消息了吧，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大概气得浑身发抖吧。还在怀疑我吗？肯定想报复却硬忍着，说不定正躲在某处盯着我呢。
李音拖着昏沉的脑袋和沉重的身体推开玄关门。发现崔元俊的痕迹已经消失，她松了口气换上拖鞋。刚迈出几步就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离家几天的功夫，屋里添了不少陌生家当。天花板换了新吊灯，下方摆着与人等高的巨型花盆和画作，小型家电也全都更新换代了。
她叹着气走向卧室，发现床头柜上摆着两个从未见过的木偶。两个玩偶都穿着燕尾服，活像正在举行婚礼的新郎。
我大概猜到他放这些东西的用意，就把人偶远远分开摆放。这样还不放心，想藏进抽屉里，拉开下层一看——天哪，塞满了避孕套和润滑剂。第二个抽屉、第三个抽屉也全是……
“这疯子……”
我骂着关上抽屉，犹豫要不要给崔元俊打电话，最后还是放弃了。追究起来他肯定嬉皮笑脸地打太极。失眠已经够要命了，不想再给自己添堵。
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浴室，李恩发现拖鞋被换过了。款式相同只是颜色不同。牙刷也换了，还添置了好几件洗浴用品。看到沐浴用品上印着奢侈品牌 logo，李恩新奇地打量着。原来这牌子不只做包，还出这些啊。
洗完澡吹干头发后，我换上舒适的衣服直接躺上了床。刚躺下就困得睁不开眼，就这样在梦境中徘徊了许久。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察觉到有人靠近，正想翻身时，一条手臂环住了我的腰。
"什么时候来的...？"
我边问边想挣脱他的手臂，反而被搂得更紧。
"刚才。"
“几点了？”
“三点多了，继续睡吧。”
成长过程中身体为何如此敏感。吸气时隐约飘来微弱的酒精气味。喝酒了吗？手已经探进衣服里，艺恩迅速抓住并制止。这次有个硬物戳了戳屁股。
“拿开。我累了…。”
"好几天没见了，这点要求总该答应吧。"
"帮你抓了犯人，总得给点回报吧，这要求过分吗？"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到底是从哪儿找来的？"
“要是说出来就让你插一次？”
“别打人啊。看把孩子吓得脸都白了。”
“我一个人睡也害怕得很。”
“别说了。睡吧。再闹就把你调去别的房间，自己掂量着办。”
话音未落，崔元俊已把伊韵的裤子和内裤褪到大腿处。哎西。她刚要转身躺下，就被他从背后紧紧抱住，将阳具顶入腿间。好烫。伊韵不自觉地绷紧身体，抓住了他的手臂。
"说了不要这样。"
"就模仿一下。做这个对你也好。"
借口。明明说过只要抱着就行。崔元俊缓缓摆动腰肢，阳具在腿间进出摩擦，伊韵感到身体渐渐发烫，屏住呼吸连指尖都不敢动。
默默躺着时，有只手探进衣内揉捏起胸脯。指尖搓弄乳尖带来阵阵刺激，我咬住下唇忍住呻吟，对方却转而用舌头舔舐起耳垂。
"知道吗？你刚睡醒的声音特别性感。"
"知道了就、嗯、把手拿开......"
"我死的时候要在棺材里循环播放你的声音。光想想就兴奋得发抖对吧？"
疯了吗，在说什么啊。当试图挣脱紧贴在胸口的双手时，元俊从背后狠狠向上顶撞。明明不是插入却像插入般令人慌乱，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

醒来的伊音挣脱了如藤蔓般缠绕在身上的崔元俊的四肢。崔元俊黏腻纠缠的程度简直像患了皮肤饥渴症，当试图逃离床铺时又被拦腰拽回。等等。等一下。
回头发现崔元俊正半睁着眼盯着自己。
"想去哪？"
"得去上班啊..."
"骗人。你今天不是轮休吗。"
李音猛地一惊。这家伙怎么连我轮休日都记得这么清楚。她慌忙辩解说要和其他组员换班今天也得上班，但这借口根本不管用。
"要不我给吴组长打个电话确认下？"
真是个让人无语的家伙，李音无奈只能放弃，重新躺回床上。这时崔元俊夸他脾气好，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手拿开后，又温柔地拨弄起他的头发。
"我们金刑警的额头也很帅啊。再长点的话剃光头出门都行。"
"我们得这样到什么时候啊？"
"今天休息日打算干嘛？爬山？钓鱼？"
平时的话可能会那样吧。但因为在外面熬了几晚通宵，今天只想在家休息。说实话是想一个人舒舒服服地待着。可有崔元俊在就舒服不起来。原本盘算着要么撒谎去附近桑拿房，要么开个钟点房独自看整天电视睡觉，结果全泡汤了。
"说说看嘛，嗯？"
见我紧抿着嘴，他就轻轻捏脸颊。拍开他的手说不准碰，结果又被搂住蹭脸。被摸来摸去实在受不了，挣扎着刚挣脱，差点又被抓住时从床上弹起来敏捷地跳了下去。
崔元俊半撑起身子，露出失落的表情。
“不能再抱一会儿吗？”
“不要。热死了。现在事情都办完了，各忙各的吧。能请你回家的话就更感谢了。”
呵，崔元俊荒唐地笑了，而李恩不管不顾地走进浴室锁上了门。贴着门听外面安静下来后，她正打算脱衣服洗澡，却发现大腿内侧隐隐作痛。
洗澡时每当手指不经意碰到那里，阴茎进出的触感就会鲜明地浮现。又不是变态怎么会想到在这种地方做…...而且还不止一次，居然做了两次。
因为烦躁而嘟嘟囔囔地走出房间，却不见崔元俊的身影。卧室没有，客厅也没有。怎么回事。闹脾气回家了吗？虽说当初是我需要才同意同居的，但刚才话说太重了？心里正犯嘀咕时，发现冰箱上贴着便签条。
-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啊，原来没生气啊…这一大早去哪儿了？还没等细想，电话就响了。以为是崔元俊，结果显示是姐姐。刚接起来就听见姐姐急促的声音。
[李音啊，爸爸到了没？]
这算什么晴天霹雳啊。父亲怎么会...
"父亲为什么来这里...？"
[哎呦，没法活了。明明跟妈妈和我都说好了，结果还是执意要来看你。妈妈也是刚睡醒才知道吧。我现在恨不得马上飞回去，可研讨会把我支到这么远的地方！]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恩心失神地愣住了。算算出发时间，父亲应该快到了。
[爸爸唠叨你就左耳进右耳出。最近没跟崔元俊见面吧？就算见了，要是爸爸问起必须说没有。知道吗？]
李恩绝望地挂断电话，随即联系崔元俊。这混蛋不知在干嘛就是不接。反复拨打无果后，她焦躁得连指甲都啃了起来。
恰在此时门铃响起。心脏猛地一沉，她飞快冲向对讲机。屏幕上父亲板着脸的影像赫然显现。这感觉就像从前在山里遭遇老虎。
要假装不在家吗？这个念头刚闪过就放弃了——父亲已经打来电话。李恩迅速给崔元俊发了条消息，硬着头皮走向玄关。
[爸爸来家里了。别过来。绝对不要！]
我紧张兮兮地打开门，父亲正满脸不悦地站在那儿。看到这一幕，顿时感觉呼吸都停滞了。
"爸，您怎么来了...？"
"这地方我来不得吗。"
父亲越过伊音走进屋内。伊音提心吊胆地担心会留下崔元俊的痕迹。这时突然想起浴室里的拖鞋和牙刷。正想赶紧去收拾，父亲已大步流星走向客厅。
"今天轮休？"
"嗯..."
父亲环视着整个屋子。搬家时家人们曾来暖房聚会，这是之后的首次来访。可见事情非同寻常。所幸因时隔不久，他并未察觉生活用品的变动。
"电视原来有这么大吗？"
"是的…"
"怎么还有这么多画？"
"是收藏爱好。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车了。过来坐吧。”
李音紧握着手机走向沙发。从小只要站在父亲面前，就会莫名觉得自己变得渺小。分化成 Omega 后这种感觉更强烈了。虽然不断努力着，但此刻他真切感受到正如柳雪雅所说，向家人坦白的时刻即将来临。
“你现在还和那家伙走得很近吗？”
“谁啊…？”
"那个号称和毒贩一起被抓的崔胜吉的小儿子。"
"您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上次不是说过了吗，我们根本不熟。那天只是碰巧在同一个地方，没想到会被记者拍到。"
父亲闻言冷笑了一声。
"也是，那家子能有什么好种。只要有利可图，管他媒体还是什么都敢利用。真是龙生龙凤生凤，那小子跟他爹一个德行。"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转身查看手机。崔元俊已读消息却没有回复。她让父亲稍等，然后走向厨房。
"听说你晋升评审通过了。"
"嗯......"
"去本厅申请入职吧。有你在的话，晴天也会安心些。"
她没接话，趁着咖啡机运作的空档偷偷摆弄手机。正反复叮嘱崔元俊千万别过来时，门铃突然"叮咚"响起。霎时间后颈寒毛倒竖。
该不会...不可能吧？
箭步冲向玄关的刹那，大门开启处赫然站着崔元俊。见他拎着便利店购物袋，想必是刚见过李室长。她失神般猛然回首。
客厅沙发上的父亲不知何时已起身凝视着这边。老人看着穿运动服散着头发的崔元俊，一时没认出来，困惑地歪了歪头。
“是谁。”
李恩努力稳住颤抖的声音。
“是、是善圭啊…您这么快就忘了我长相吗？”
平日视力不佳的父亲眯起眼睛伸长脖子。善圭？什么时候冒出这么张生面孔？李恩拼命使眼色示意他快走，崔元俊却从容脱鞋进了屋。她横臂拦住来人，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请别这样。"
然而崔元俊只是和善地笑着，恭敬地低下了头。
"您好，伯父。我是之前通过电话向您问候的崔——"
李音慌忙捂住了他的嘴。父亲的表情骤然扭曲起来。虽说眼睛不好使，但耳朵可没聋。他显然记得崔元俊的声音。
这，这…！父亲的脖子上青筋暴起，脸涨得通红像要炸开似的。你这个小畜生！李恩抓住崔元俊的胳膊往外拽。
"快出去，赶紧！"
父亲环顾四周，发现旁边立着的圆形木椅，一把抄了起来。崔元俊硬是不肯出去，李恩判断还是先拦住父亲比较妥当。
"冷静点，爸爸！"
用身体挡在父亲面前时，我看向崔元俊，他竟厚颜无耻地笑着。这显然让父亲更加暴怒。
"你给我过来！狗娘养的杂种！你接近我儿子到底想干什么！老实交代！你图谋什么！"
崔元俊谨慎地思考后，竟回答说是"心意"？这个词如同导火索，将父亲的怒火瞬间引爆至临界点。
"你、你刚才！刚才！"
“爸爸求您快住手！这是开玩笑的！那人本来就爱胡说八道！他脑子有点不正常才这样的！”
尽管上了年纪，但他毕竟是曾在重案组叱咤风云的人物，更曾坐过警界头把交椅。因此体格依旧健硕，气势逼人。父亲甩开李恩，抄起椅子就朝崔元俊砸去。
"砰！"一声响，李恩猛地回头。原以为椅子会撞上墙壁，没想到在崔元俊面前碎得四分五裂。那人竟不闪不避，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脸颊顿时皮开肉绽，鼻血哗啦啦往下淌。
李恩惊得从座位上弹起来，父亲也明显慌了神。还没等问出"没事吧"，崔元俊突然抱住脑袋，像苦情剧主角般软绵绵栽倒在地。
闭着眼睛纹丝不动的他，让伊音立刻意识到这是演技。她悄悄瞥了眼父亲的脸色，发现表情异常凝重。
"那孩子...怎么回事？"
伊音佯装无事地掏出手机。
"他、他本来身体就虚弱。我叫救护车..."
为了摆脱这个困境，李恩急忙拨打了 119 报警。在此期间，父亲的面色完全僵住了，救护车赶到后用担架将人抬走时，崔元俊始终没有睁开过眼睛。

***

崔元俊被送到医院后立即接受了检查，依然处于昏迷状态。不，他是在完美地假装失去意识，李恩心想这人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根本不该经营什么公司。
检查过程中，李恩的父亲焦躁到重新抽起了戒掉的香烟。没过多久，听闻消息的姐姐和哥哥也匆忙赶到了医院。
"您怎么能用椅子打人呢？上了年纪就该收敛脾气。明明是个明白人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想看着妈妈倒下吗？"
“声音小点。丢人现眼到要死。是想让你爸出丑吗？”
“知道丢人还干那种事？明明可以好好谈的。”
金晴朗真心对父亲金春三发了火。金春三抱着胳膊固执地闭着眼，她的唠叨还在继续。李银像犯了错似地闭着嘴，金信任从自动贩卖机买了饮料拿过来。
“姐，别说了。爸肯定是气急了才那样。我现在也火大得很，”
“你给我闭嘴！”
火星四溅时，金信念吓得一哆嗦往后退去。随后挨着李音坐下，用手肘捅了她一下，翻了个白眼。
“你这混蛋。之前对我说什么来着？说我们毫无关系。那她为什么在你家进进出出？”
李音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现在那还重要吗？人都受伤了……"
"当然重要。我们家里出了叛徒。"
"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老实交代。你和那家伙什么关系？真是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
当姐姐和父亲的视线同时投来时，伊音悄悄避开了。
"不是那样的。"
"那是什么？你们俩为什么住在一起？"
要说实话吗。其实我分化成了 Omega。当上刑警后才知道，因为症状轻微只能隐瞒。有崔元俊的帮助才能暂时安稳度日。
“回答我。”
“那个…”
正要开口时，几辆轿车驶入医院入口。清一色都是高级轿车，怎么看都不太吉利。果然不出所料，车辆刚停稳，西装革履的男人们就拉开后车门，崔元俊的父亲和兄长们依次下车。
李音吓得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其他家人的反应也大同小异。崔元俊的哥哥们匆忙赶来，发现姐姐金澈明后猛地后退了几步。
紧接着，崔元俊的父亲崔会长登场，现场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双方紧张对峙之际，崔会长冷笑着向前迈了一步。
"好久不见了，金刑警。不对，现在你连刑警都不是了，该叫你金春三先生才对。"
伊音的父亲当即摆出干架姿态，唰唰卷起两边袖子，双手叉腰而立。
"崔胜吉你小子长本事了。当年在首尔地界当混混的家伙，现在被人喊几声会长，就目中无人了是吧？"
"这位先生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我的罪过已经全部偿还，现在正做着许多善事施舍他人，所以不必担心这些。把别人家儿子脑袋打破的人，还有脸说谁是混混？真是可笑至极。"
"可笑的明明是你和你儿子。先是诱骗我家单纯的孩子搞舆论炒作，利用完还不够，现在又频繁出入我家耍花招？就这样我还得忍气吞声？"
"耍花招？！我儿子耍什么花招了！你亲眼看见了吗！啊？看见了吗！"
两人互相低吼着缩短距离，随时都可能挥拳相向。路过门口的人们频频侧目，孩子们拼命想把两人分开，但事态已经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时又有一辆车驶入，后门打开，崔元俊的母亲李女士下了车。秘书撑开阳伞，李女士优雅地撑着伞款款走来。看到夫人到场，崔会长与金春三拉开距离，轻咳了一声。
走到跟前的李女士察觉到紧张的气氛，环视了众人一圈。
"看来各位刚才在争执呢。我该早点来的。"
见金春三皱起眉头，李女士上前向他恭敬地行了一礼。
"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崔元俊的母亲李美兰。"
这位女士也将目光投向了金晴朗和金信任。
"想必是金刑警的兄弟吧。天哪，个个都仪表堂堂。远远看去还以为是演员在拍戏呢。"
金信任正暗自欣喜地偷笑，被金晴朗瞪了一眼后立即收敛了表情。在一旁观望的崔会长走近握住了李女士的手臂。
"走吧。他们不是你该对付的族类。"
这时这位女士轻轻松开了丈夫的手。
"请您说话注意些。往后两家说不定会有往来，闹得不愉快对谁都没好处。"
"往来什么往来。我半点都不想和那种人家扯上关系，这话以后都别提。"
在一旁听着的金春三勃然大怒。
"谁有资格说三道四！我儿子被牵连进和你家小子的事里，这算怎么回事！"
李女士走近金春三，双手合十温和地笑了笑。
"您太固执了。这年头哪还有人讲究门第出身的老一套。只要孩子们情投意合不就行了。"
听到这位女士的一句话，金春三的脸色瞬间扭曲了。
"从刚才就一直在听你说。你给我听好了。我儿子就算真和你儿子是那种关系，也绝对不可能结婚。听懂了吗？只要我还没闭眼，就绝无可能。"
这位女士打开手提包翻找着什么。金春三仍在激烈陈词，而她则喃喃自语：我怎么把眼药水落家里了。看着完全不为所动的女士，金春三受到不小冲击，金晴朗和金信念也同样震惊。
李女士连眼角都笑出了细纹。
"今天您运气真好。不然就该挨我一记泥巴耳光了。呵呵。"
"……"
"我们家伊伊当初结婚前，娘家父亲也极力反对呢。可您看看，现在过得多好。虽然俊儿挨打让人心疼，但必经之路又能怎么办呢。只能自己承受啊。"
"这像什么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金春三的脸因愤怒而铁青颤抖。金晴朗和金信任迅速上前劝阻了金春三。走吧，爸爸。您不能再在这里打架了。就在这时，护士前来寻找崔元俊的监护人。李恩不自觉地迈步时，被这位女士抓住了手臂。
"今天先送父亲回去吧。元俊那边我去照顾。"

***

夜色深沉之际，暴雨倾盆而下。听说今年夏天雨水会很多，看来并非虚言。李恩坐在驾驶座上，怔怔地望着医院。犹豫良久后，他拿起副驾驶座上装着水果饮料的箱子下了车。
找到崔元俊的病房并不困难。他显然住在医院最大最好的病房里。轻轻敲门后推门而入，崔元俊正满脸欢喜地挥手致意。
电视开着，但家人们都不见踪影，不知是否在看新闻。伊音把饮料箱放在桌上，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屏幕——而非崔元俊。
"脸色怎么这样？受委屈了？"
伊音苦涩地笑了笑。何止是受委屈。父亲自从停职后就闹着要她回乡下来，哥哥姐姐也明显不待见她。不过崔元俊家又能好到哪去？两边都像要爆发战争似的。
"过来。让我抱抱。"
崔元俊伸出手，但李音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看到对方严肃的表情，崔元俊脸上的嬉闹神色消失了，李音轻轻叹了口气。
"我打算明天告诉家人们。"
"说什么。"
"关于我分化成 Omega 的事。准备坦白一切，并申请调换部门。"
崔元俊沉默地听着，李音继续说着。
"从一开始就该这样。如果那样的话，就不会被崔元俊先生抓住把柄，也不会签这种合约了。"
"恨我吗？"
李音没能回答。如果说最初怨恨很深的话，不知从何时起似乎已不再这样想了。元俊挪动身体从床上下来，坐到了李音对面。接着他拆开箱子挑选饮料。
“想喝什么？葡萄汁还是橙汁？”
见对方没有回答，他拿起印有葡萄图案的饮料，拧开瓶盖递给伊音。
“先喝吧。边喝边慢慢想。”
伊音连碰都没碰饮料，只是直直地盯着崔元俊。
"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甚至称不上关系。希望能做个了结。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若是平时，他早该发脾气或耍无赖了，可今天的崔元俊却出奇地平静。
"知道了。如你所愿。"
李音难掩错愕之情。就这么简单？崔元俊喝了口饮料后微微皱眉笑了。啊，好苦。随即起身来到李音身旁，自然而然地枕着她的膝盖躺下。
“那就让我替你睡会儿吧。这点小事总可以吧？”

***

刚洗完澡出来，恰巧李室长就到了。他带来了装有早晨更换衣物的行李箱，并按照惯例将手表、领带等必需品预先在桌上摆放整齐。
“您身体还好吗？”
“好着呢。”
李室长仔细端详着元俊脸上的伤痕。昨天事发后，崔元俊就联系李室长，指示他向父母和兄长们汇报情况。后来通过其他秘书得知医院门口闹得沸沸扬扬的消息。
"听说会长大发雷霆呢。"
"知道。老爷子冲我吼得可凶了，后来被老妈一招制服拖出去了。你真该看看那场面。"
李室长背过身时，元俊换好了衣服。穿戴整齐后，他挑了条领带系上，又戴上腕表。随后久久凝视着桌上那箱饮料。
金伊音昨晚守着元俊入睡后才离开。虽然闭着眼睛，但移动的脚步、偶尔发出的叹息、直勾勾的视线，这些她都能感受到。
崔元俊从箱子里取出金伊音买来的饮料递给李室长。
"喝吧，很珍贵的。"
"谢谢。"
"志勋啊。"
"嗯？"
"处理金志哲的日子是两天后吧？"
"是的。"
“取消吧。”
李室长露出疑惑的表情时，元俊拿起一瓶饮料，拧开瓶盖发出"咔嗒"声响。他先嗅了嗅香气，浅尝一口，啜饮后露出清爽的笑容。
“我突然想到个绝妙的主意来利用那家伙。”
说完便将剩余饮料一饮而尽，空瓶没有扔进垃圾桶而是重新放回纸箱。虽然眼中闪烁着策划阴谋的愉悦光芒，但李室长没有继续追问。他想着只要按吩咐行事就够了。

***

空气仿佛凝固般沉重。向吴组长报备迟到后，李音让除母亲外的家人们坐下，和盘托出了所有真相。当提及与崔元俊纠缠的始末时，所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
"晴儿，那小子到底说了什么？"
"您不是都听见了嘛。他说我出现了 Omega 分化迹象..."
"哇，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啊？"
姐姐比想象中平静，哥哥则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苦笑着。就在这时，父亲突然从座位上猛地站了起来。
"老实交代。你是为了见那小子才对我撒谎的吧？"
在一旁听着的姐姐突然发火了。
"爸爸！请您别激动，冷静思考一下。"
"理性？昨天看他妈妈那副张罗劲儿，活像要给你们办婚礼似的，你还能说出这种话？"
姐姐轻轻叹了口气。
"说句难听的，如果伊音不是 Beta 而是 Omega 的话，说不定还能遇见 Alpha 呢？"
这次轮到哥哥变了脸色。
“姐，这不行。你怎么能想着跟那家伙扯上关系？”
“我又不是说要马上让他们结婚。就是现实地分析情况。你难道没想过你弟弟这段时间受了多少苦？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崔元俊能帮忙，我昨天就不会那样逼他了。”
金信念无法反驳，气势稍微弱了下来。
“可、可你早该跟我们说啊……”
"看你的反应。换作是你想说吗？"
明朗瞪视着父亲。父亲满脸怒容，同时表情显得复杂难解。伊音像罪人般将头越垂越低。
"对不起，爸爸。现在才说出来...而且我和崔元俊已经彻底结束了。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三人陷入沉默，伊音继续说着话。
"今天我也会向社长汇报。如果召开惩戒委员会，我会接受处理。"
"喂那你晋升..."
信宇话还没说完，清雅就拍了他一下让他别说了。
"你觉得心里舒坦就那样做吧。晋升那点事晚几年又怎样。你心里舒服才是最重要的。"
出乎意料。姐姐平时经常表现出对晋升的渴望，原以为她会大失所望。金晴朗从座位上起身来到李音身边，一把抱住她并轻拍后背。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李音鼻尖一酸。
"辛苦你了...以后别一个人硬撑，要说出来。家人不就是为此存在的吗？"
语气虽坚决，姐姐的声音却带着哽咽。金晴朗对坐在对面的金信任使眼色示意他也过来。见金信任摇头拒绝，她立刻投去杀人般的目光。金信任不情不愿地走近，笨拙地张开双臂环抱两人，小声嘀咕道：
"说实话就算你是 Omega 我也无所谓。但和崔元俊扯上关系就另当别论了。这点你给我记好了。"
现在那还重要吗？金晴朗终究还是揪住金信念的头发揍了一顿。两人扭打之际，李音不自觉地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可当她与对面的父亲四目相对时，表情却瞬间凝固了。

在警局门前停好车后，李音呆坐了很久。父亲要回乡下，途中母亲似乎得知消息打来了电话。母亲没有责备，只是默默啜泣着，反复说着"这些年很辛苦吧"、"妈妈没能理解你真对不起"这样的话。
李音深吸一口气下车走向办公室。吴组长不在座位上，问南秀才知他刚来就被叫去局长室了。南秀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压低声音说：
"我和他约好再见面了。"
“啊？”
“看来撕掉符咒真的有效。前辈您也快扔掉吧。”
说完便回到原位。难怪一夜间脸都肿了。至于这么高兴吗？南洙捧着手机傻笑不已，李音直勾勾盯着他，突然想起钱包里那张符咒。看来我现在也不需要了。她悄悄抽出符咒扔进垃圾桶，这时吴组长推门而入。李音起身走向吴组长。
“组长，有件事想和您单独谈谈。能占用会议室几分钟吗？”
好的。吴组长二话不说就爽快地答应了，然后朝会议室走去。关上会议室门后，吴组长拉下百叶窗，冲了两杯袋装咖啡，一杯递给李音，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李音呆呆望着一次性咖啡杯上袅袅升腾的热气。
"什么事这么严肃？怪吓人的。"
"组长。其实我..."
她咽了口唾沫。真要开口却觉得艰难。
"你不是个 Omega 吗。"
这意料之外的话让她一时语塞。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知道"，吴组长就喝了口咖啡，随即皱眉抱怨太烫。
"难道要我从署长那里听说这事吗，臭小子。"
她惊讶得连话都结巴了。
"局、局长您怎么知道的？"
吴组长没有回答，但她已经明白了。肯定是父亲打了电话。即便退休后在乡下务农，父亲在上头依然有着广泛的人脉关系。
"反正检测结果不是显示为 Beta 吗？"
“但是……”
“其实我刚入行时见过你这样的案例。那还是位资深前辈，后来甚至闹上法庭，最终法院判他胜诉。”
李音也听说过这件事。初次觉醒后她曾查过相关报道，想看看是否有类似案例。
“不是要劝你起诉的意思。关键在于是否有必要说破。如果你的搭档是 Alpha 我才会担心，可南洙是 Beta 啊。重案组刑警大多都这样。”
“我父亲出面封口了吗…？”
“孩子。说什么封口。厅长也希望这事能悄悄过去。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不是吗。他征求我意见时，我也表示同意。要是记者跑来搅局，局面会变成什么样？再说马上要晋升考核了，看情况转内勤就行，别提前瞎操心。”
“组长…”
“又怎么了。”
“那时候您也是这样吗？”
"怎么了。"
“就是那位一起共事过的前辈…...当他公开自己是 Omega 的时候，大家说没关系、可以隐瞒，我很好奇当时是不是也这样…...”
“你觉得是因为受到特殊照顾才心里不舒服？”
“……”
"那位前辈啊，嗯...确实很不容易。孤军奋战，即便胜诉了也扛不住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最后只能放弃。我觉得这太不公平了，但又怕被上面盯上不敢出头。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最擅长避开危险的事。"
吴组长的絮叨让李恩无言以对。
"要说是特殊照顾的话，没错。但如果你是个扶不上墙的废物，局长和我都不会这么做。工作能力强又聪明，还充满热情，实在舍不得埋没你。再加上你这张脸长得也够招人恨的。"
啊，越说越来气。组长喝完剩下的咖啡，突然笑了。
"听说现在父母也是种资本啊。所以你就好好享受吧。"
李恩知道。吴组长是在没有父母、由祖父母艰难抚养长大的环境下成长的。虽然明白这不是嘲讽，但羞耻和难堪还是涌上心头。不知是否察觉到她的心情，吴组长从座位上起身，离开时轻轻拍了拍李恩的肩膀。
"别摆出那副可怜相了，赶紧出来。工作都堆成山了。"
吴组长嘟囔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补充人手，门开了又关，独自留下的李恩莫名想起了崔元俊。如果是他的话，会若无其事地应付这种局面吗？会油嘴滑舌厚着脸皮说大话吗？眼泪终究还是涌了出来，李恩心里难受，用力搓了搓脸。
“哈，真烦人。偏偏想起的还是那家伙的脸……”

***

[正在寻找图片。家具也恢复原样。]
给崔元俊发了消息，但一整天都没收到回复。该不会已经被拉黑了吧。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最终还是放弃了，伊音打开了电视。正在播放她爱看的时事节目。
伊音坐下后，从便利店买来的烧酒拿了出来。下酒菜只有饼干，但她并不在意。往水杯里倒了烧酒后，一边小口啜饮一边听着电视声音，但和往常不同，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
喝完一瓶后，我又从冰箱里拿了几罐啤酒。环顾四周，今天屋里格外冷清。独居时没发觉，原来少了一个人竟会如此明显。
"啊——安静真好！"
明知没人听见，却故意提高音量换台。跳过电视剧、电影和综艺后，可看的内容所剩无几。最终调到一个犯罪分析节目，熟悉的犯罪心理学家正在剖析知名案件。
[整天看这些坏蛋不腻吗？别看了，咱们看点儿刺激的小电影好不好？]
我下意识地侧头望去。是醉了吗。竟产生听见崔元俊无聊玩笑的错觉。就在此时门铃响起，李恩慌忙起身时膝盖撞上了桌角。
"呃！"
一瘸一拐走向对讲机，屏幕上浮现陌生人的面孔。
"哪位？"
[你好，我是要搬到楼下的住户。]
走到玄关打开门，一个年轻男子正鞠躬问好。说是正在准备搬家装修，希望能在同意书上签字。伊音接过纸张，在自己房号旁的空白处潦草地签了名。
"我们会尽快完工，吵闹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说着递来瑞士卷蛋糕。再三推辞不过，对方硬是塞了过来。
"可是对面那家没人住吗？白天也这样，根本看不到人影。"
李恩凝视着对面的房子。虽然崔元俊买下了它，但无人居住就等同于没有主人。不如干脆问他要密码好了，至少能搬些画作过去摆放。
楼下男子留下"以后常来往"的话后便顺着楼梯离开了。关上门回到屋内，迟来的疼痛突然袭上膝盖。弯腰查看时，发现撞到桌角的部位已经泛红。
"该死，肯定要淤青了..."
我把蛋糕放在餐桌上，忽然想到自己为什么像个傻子一样急匆匆地跑出去。不一会儿某个人的脸浮现在脑海，但我使劲摇头甩开了这个念头。然后重新回到电视机前坐下。
[反社会人格者啊，他们撒谎就像吃饭一样平常。这些人完全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听着心理学家的解说，我喝着啤酒点了点头。
"没错，我也非常了解那种人。"
[喜欢操控他人，自恋倾向极高的类型。]
"一看就是崔元俊那家伙。"
[相反，反社会人格中不乏极具魅力之人。正因如此，人们常会对他们产生矛盾情感，甚至感受到性吸引力。明知对方是恶人却无法抽身、深陷其中者大有人在。反社会人格者总能精准识别这类猎物。]
李音不悦地眯起眼睛。当心理学家的解说持续播放时，她烦躁地切换频道嘟囔着。魅力个鬼，纯属胡扯。她捏扁啤酒罐扔到一旁，不知不觉空罐已堆成排，睡意渐渐如潮水般涌来。
从座位上起身走向浴室，看到两支牙刷并排插着。她抽出崔元俊用过的牙刷扔进垃圾桶，洗漱完毕便一头栽进床铺。宽敞的床铺让她欢喜得手脚乱蹬，忽地又哧哧笑起来。
辗转反侧间始终无法入眠。该再多喝点的...她摸起床头手机想放些舒缓的古典乐，却瞥见发给崔元俊的未读消息。
依然显示未读。李银正要再发消息又作罢，把被子卷成团抱在怀里。酒精让体温升高，她调低空调温度，最后连上衣也甩到地上。可睡意全无，神志反而愈发清醒。

***

李银揉着发闷的胸口径直走向厨房。整夜反复惊醒使得头脑昏沉，眼皮直往下坠。她正灌下满杯凉水试图提神，门铃突然响起。
慢悠悠地走到对讲机前，屏幕上出现了姐姐的脸。与擅自按密码闯进来的哥哥不同，姐姐倒是更懂礼数。刚打开门，就看见穿着运动服的姐姐晃了晃手中的纸袋。
"这是在你喜欢的三明治店买的。吃吧。"
"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
"晨跑完正要回家，突然有件事想问问你。"
她连问话的机会都没给，径直穿过伊音走向客厅。将打包来的三明治放在桌上后，金澈亮打开手机确认着什么。站在崔元俊带来的画作前，伊音完全摸不着头脑。
"疯了吧..."
伊音走近正在自言自语的姐姐身边。
"在干嘛？"
这时姐姐展示了手机画面。准确来说，是某位画家画作下方的落款。与伊音收藏的那幅画风格相似，落款也相同。
"有位叫李相祖的画家非常有名。"
伊音面无表情地问道。
"李相祖是谁啊。"
"崔元俊的外祖父。"
崔元俊曾解释说有几幅画是外祖父留给他的。知道他的外祖父是画家后虽不觉得意外，但看到姐姐的反应似乎还另有隐情。
"这有什么特别的？"
"说什么呢。这个人的画作去年在日本拍卖会上以 60 亿韩元落槌。"
我一时语塞。60 亿...？最多就是画了只鸟而已吧？姐姐在艺术品方面比我懂行，应该不是在开玩笑。
"该不会是...真品吧？"
"你觉得爷爷会给孙子留赝品吗？"
姐姐的话让我表情凝固了。如果是真迹，这事可不简单。我是公务员，要是就这么私藏下去可能会惹麻烦。我慌忙掏出手机联系崔元俊。信号接通后不久，听筒那头传来声音。
[喂…？]
突然传来的女声让李音愣住了。她一时语塞，直接挂断了电话，面前的姐姐问她怎么了。
"不接吗？"
"不是…是别人接的…。"
“还有谁？”
姐姐的语气带着几分尖锐，伊音便谎称是李室长。其实没必要撒谎，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遮掩。姐姐在事发前就叮嘱过要尽快处理掉那些画作，伊音点头应允。
姐姐离开后，独自留下的伊音瘫坐在沙发上。女人慵懒的嗓音仿佛刚睡醒般，足以引发各种遐想。
荒谬得令人失笑。本就不是什么值得感到背叛的情形——和崔元俊既非恋人，不过是契约关系。提出结束的也是伊音自己。
发完消息后，伊音长舒一口气，开始编辑要发给崔元俊的短信。
[图片赶紧拿走。不然我就全烧了。]
写完觉得语气太冲，又把烧掉那段删了。按下发送键后走进卧室。正脱衣服准备洗澡时，瞥见角落整齐叠着的崔元俊的熊图案衬衫。犹豫片刻的伊音把它扔进垃圾桶，低声咒骂。
"人渣...."

***

正在照镜子系领带的崔元俊发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李恩的来电号码，便拿起了桌上另一部手机。按下接听键后，一段录音开始播放，传来陌生女声："喂？"
电话那头的李恩沉默不语，片刻后通话突然中断。元俊露出促狭的笑容，这一幕被站在身后的李室长尽收眼底。
"为什么用这种表情看我？很可笑吗？"
"您改变计划是为了引发嫉妒吗？"
"幼稚吗？"
李室长没有回答，元俊解开领带又系上另一条。
"爱情本来就是幼稚的感情。我花了 34 年才明白这个道理。"
"没想到您是认真的。"
"是啊。本来想随便利用一下，结果搞成这样。啊，今天的领带怎么看都不顺眼。"
"我这就联系百货公司。"
"算了。没有也挺好。看着更自在。"
"可是会长他，"
元俊摆手示意别再唠叨。崔会长坚持必须系领带，对儿子们也是如此。他曾严厉告诫过，不许像混混一样不系领带、只穿件衬衫就晃荡着来公司上班。元俊终究还是解下领带，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对着镜子笑了起来。
"现在会是什么表情呢？会骂我是杂种吗？就算不到嫉妒的程度，至少会觉得碍眼吧？会在意吗？对吧？"
"……"
"怎么不回答？"
"我可以坦白说吗...？"
"但说无妨。"
"金伊音小姐应该不会太在意。甚至可能完全没兴趣。"
李室长与镜中的崔元俊四目相对，突然噤声。因为对方正紧锁眉头怒视着自己。刚道完歉，崔元俊的嘴角就浮现出冷笑。
"这次休假你想去哪儿？山里还是海边？"
这时，李室长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更喜欢酒店。"

***

虽是夜晚却湿度极高，仿佛行走在水雾之中。李音和南秀来到娱乐街展开对嫌疑人的走访调查。他们追查的对象是个黑帮分子，几天前将恋人殴打至昏迷状态后潜逃。此人既关机也不回家，警方只能辗转于他常去的娱乐街酒馆之间。
"哇，又闷又热真够受的。你看这汗。"
"要不要喝点饮料？"
"不用了。光喝水老想上厕所，找厕所也是件麻烦事。"
这时南秀盯着路边摊卖的炒年糕咽了咽口水。李恩笑着拉他过去，点了炒年糕和米肠。食物很快上桌，他们边吃边不忘打量过往行人的面孔。
"那家伙该不会已经逃到外地了吧？明明有人看见那混蛋在这附近，怎么会一点线索都没有。"
"再找找对面那条街，要是还没有就撤。"
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的炒年糕店老板，突然悄悄搭了句话。
"两位是刑警吧？"
李恩给南洙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说了。嗯，那个...含糊其辞间，南洙问他在找谁，并说自己对这一带活动的人都了如指掌。抱着不抱太大希望的心情递出照片时，店主眯起眼睛，核桃大的皱纹在下巴上堆了起来。见他神色凝重，南洙和李恩也不由得屏息凝神。
"您见过吗？"
死死盯着照片的店主点了点头。
"之前来过这儿几次。我记得清清楚楚。两人都没个正形。"
“两个人？”
“这条巷子里有家叫'天空'的台球厅。我在那里打工时经常和那孩子一起玩。”
南洙皱起了眉头。刚才也去过那家台球厅，还给他看了照片，对方却一口咬定不认识。
“你说一起过来的男人，是不是大概这么高，还染了头黄发？”
“没错。手臂上还有纹身。像是蝴蝶还是蜜蜂，总之是个会飞的东西。”
李音和南洙对视了一眼。放下正在吃的东西，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后匆忙结账。谢谢款待。祝生意兴隆。打完招呼后两人朝老板指路的台球厅走去，迎面却看见刚才遇见的兼职生拎着塑料袋晃悠着走来，见到他们突然吓得停住了脚步。
“刚才我们见过吧？稍微聊两句。”
话音未落，那个兼职生扭头就往反方向逃跑。他在人群中左冲右突，但李音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了他的后颈。啊！救命！这些人要绑架我！突如其来的尖叫声让路人纷纷驻足围观，南洙连忙掏出证件在空中连连挥舞。
"我是警察。请让一让。那边那位，请不要拍照。"
说完便拽着挣扎的男子朝人少处走去。当脱离众人视线后，男子突然变脸恶狠狠地嚷道。
"喂，刑警就能随便抓人吗？"
"您认识朴承焕先生吧？刚才为什么装作不认识甩开我？"
"那人是谁啊？"
"装什么装。附近看见你们俩一起晃悠的人可不止一两个。"
"哈，谁在那胡说八道。我完全不知道，让开好吗！你们这是侵犯人权知道吗？我要报警了。"
看到对方掏出手机按下 112 报警键，南秀发出嗤笑。就在这个空档，李恩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便利店塑料袋。被瞬间夺走袋子的男人顿时暴跳如雷。
“哎呀！你怎么能随便拿走！”
打开袋子，里面装着一条香烟和几瓶烧酒。他立刻伸手要抢，伊音拦住男子，翻找他的口袋，迅速抽出了电子烟。男子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抽着电子烟还买这么烈的进口烟？”
“是、是客人托我买的！”
伊音微微笑了。
“那位客人，确实在台球厅对吧？”
我故意直视他，男人悄悄移开视线，紧紧咬住嘴唇。
“好好想想。朴承焕的女友被打成重伤在 ICU。医生说今天就是关键期，要是就这么死了，朴承焕就是杀人犯。现在我来告诉你——包庇杀人犯会面临什么刑罚。”
男人气势缓和下来，交替看了看台球厅和南秀。见他表情明显在挣扎，我给了点时间考虑，最终他开口了。
"胜焕哥不是故意的...说是失误..."
"这话我会亲自问朴胜焕先生。他现在人在哪里？"
"......"
"藏在台球厅里？"
男人深深叹了口气，点点头。他说台球厅旁边有间锁着的办公室，平时就在那里吃饭睡觉，再三叮嘱绝对不能透露是他说的。伊音把袋子还给了他。
"您先躲远点，等我们出来再进去。"
伊音和南洙朝台球厅方向走去。登上楼梯时，迎面撞见一群醉醺醺吵嚷着下楼的人。穿过他们后，二楼的台球厅映入眼帘。旁边果然有扇紧闭着门的办公室。
我用力敲了敲铁门，里面却静悄悄的。李音对南洙做了个"待在这儿"的手势，自己走进了台球厅。向老板说明情况后，她打开窗户探出头去张望。
她本想看看能否从窗户翻进隔壁办公室，却意外发现有个男人正以同样的姿势探出脑袋——两人四目相对。是朴胜焕。
"嗨？"
李音刚挥了挥手，朴胜焕的脸就瞬间扭曲。他破口大骂，一只脚已经跨上窗台，正犹豫要不要跳下来。看到这情形，李音也把身子探得更出去了。
“喂，你那样会死的。底下全是刑警，别泄气赶紧走！”
“都到这地步了，操！你以为老子会轻易死吗？你们绝对抓不到我！”
那男人突然暴喝一声，猛地纵身跳下。附近路过的几人吓得惊叫起来，只见坠地的男人似乎没调整好姿势，在落地的瞬间发出“啊”的惨叫，抱着腿在地上翻滚。
这疯狗...李音骂骂咧咧地冲出来。反应敏捷的南秀早已率先下楼，发现在地上打滚的朴承焕，正用鄙夷的眼神盯着他。
周围聚拢的人群纷纷打开相机准备拍摄，我连忙制止，目光恰好与在附近观望的台球厅兼职生相遇。那男生像逃跑似地飞快钻进台球厅，而李音则走向疼得满地打滚的朴胜焕。
"啊！我的腿！我的腿！"
眼看无法移动伤者，南洙叹了口气拨打 119 求救。几分钟后救护车抵达，等陪同到医院办完手续，时间早已过了午夜。讽刺的是，朴胜焕不得不和自己殴打的恋人在同一家医院接受治疗。
所幸医生表示受害者已恢复意识，度过了危险期。这也让朴胜焕免于背负杀人罪名。医生告知他虽腿部骨折但无需急诊，打了石膏后预约次日早晨进行手术。
“你进去吧，没必要两个人都待在这。”
“不要，我想留在前辈身边。”
南洙挽着手臂贴过来时，李恩嫌恶地挣脱开了。
“恶心，别这样。”
"真恶心。我受伤了。"
看着撅起嘴的南洙，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崔元俊的身影。那家伙不仅毫发无损，每次我露出厌恶表情时反而乐在其中。也是，那个人骨子里就有点变态倾向。把突然冒出的崔元俊从脑海里赶走后，只见南洙连连打着哈欠，后脑勺抵着墙壁开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李音趁机起身走向自动贩卖机。本打算灌杯咖啡让南洙清醒后就打发他回去，却瞥见远处有个熟悉的面孔。四目相对时，郑大翰正满脸欣喜地朝这边走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
"抓犯人的时候出了意外。你呢？"
听到"意外"这个词，郑大韩用担忧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李恩的身体。
"没事吧？没受伤吗？"
"我好着呢。"
"太好了。"
郑大韩一笑，脸上便现出酒窝。这时对面有个小孩喊着"叔叔-"跑了过来。小家伙抓住郑大韩的衣角躲在他身后，只探出个小脑袋。打招呼时像蕨菜般的小手灵活地摇晃着，那可爱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谁啊？"
"父母帮忙照看侄子，因为过敏来急诊室。姐姐和姐夫都在加班，所以我替他们来了。"
"真是个体贴的叔叔呢。"
交谈间突然听见有人唤"多彬啊——"。回头望去，一位鬓发斑白的男子正朝这边张望。单看外貌就知道是郑大韩的父亲。我正欲恭敬行礼告辞，郑大韩却叫住了伊音。
"伊音。"
"嗯？"
郑大贤踌躇许久，终于艰难地开口。
"休息日...有什么安排？"
"啊？"
"没别的意思，就是多了张音乐剧票...找不到人一起看...你要是有空的话..."
郑大韩像等待主人许可的小狗般露出焦躁的眼神。李银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听到"可以"的回答，郑大韩的嘴角立刻上扬。
"我会联系你的。路上小心。"
道别后走出几步，中途停下回望时，郑大韩仍站在原地。那模样与童年放学分别时，害羞地朝我挥手告别的身影如出一辙。


c2


#12


在温馨融洽的氛围中，崔会长瞥了一眼儿子崔元俊。崔元俊这几天一直待在老家，听说已经和那个刑警家伙了结了。看他举止如常，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没事。
"小俊，这个也吃点。最近脸都瘦了。"
李女士细心剔好鱼肉递给儿子。
"您别操心我，妈妈您吃吧。"
这位女士的目光无法从儿子脸上移开。
"儿子能来家里住真好。这样早上还能一起吃顿饭。"
崔会长不满地瞥了一眼只顾着照顾儿子的妻子。
"让他自己吃吧。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没手没脚。配菜他自己会夹。"
“看看这孩子瘦削的脸，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那天要不是你大闹一场，恩伊怎么会提出分手。”
崔会长气得反问"恩伊？"。李女士深深叹了几口气。
"你知道在人生中遇到一个真正合心意的人有多难吗？你也经历过所以应该明白吧。在我父亲面前以死相逼的人，为什么就不能体谅子女的心情呢？"
"说什么以死相逼？我当时是想着如果岳父不答应就真的去死。因为，没有你的人生对我来说就是地狱和痛苦，而且..."
被李女士嫌吵让先吃饭的训斥后，崔会长察言观色地闭上了嘴。只是用瞪了儿子一眼的方式表达了内心的不快。整个用餐过程中崔元俊都没怎么说话。就这样做好上班准备正要出门时，李女士跟着来到了玄关。
"说是晚上的航班对吧？"
“好的，上午去吊唁，结束后直接去机场。到新加坡后联系你。”
“工作辛苦了。去好好放松一下吧。虽然不容易。”
元俊凝视着李女士片刻，突然给了她一个拥抱。刚抱完，李女士嘴角就浮现出笑意。
“怎么了，今天格外温柔？真可疑。”
元俊这次走向了父亲。同样想拥抱时，崔会长却皱眉悄悄躲开。在李女士使眼色后，崔会长才不情愿地抱了抱元俊。
"我会平安回来的。"
随后走到外面时，李室长已在大门前等候。刚上车，李室长就从后方递来一个平板电脑。
"款项已从金志哲的假名账户转入梁秘书账户。"
我翻看下一段视频，发现拍摄到金志哲在某家疗养医院与人会面的画面。这大热天还戴帽子遮脸、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一看就绝非善类。看到这一幕，元俊嗤笑出声。
"造型不错啊，谁找来的？"
"是杨秘书安排的。"
"对把自己主子往死路上推这件事倒是积极得很。看来是不知道猎犬完成任务后都是什么下场。"
翻过几页后，照片里出现了那个搬到金伊音楼下的男人。
"两人见面了？"
"是的。借口说搬到了楼下，似乎打了招呼。他出身特种部队，还有当过雇佣兵的经历，所以您不必太过担心。"
"让他好好守着。金伊音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绝不轻饶。"
金智哲坚信崔元俊和金银伊联手陷害了自己。他怒火中烧，指示杨秘书不惜重金也要找人除掉崔元俊和金银伊。当然，杨秘书在中间早就煽风点火地透露了风声。金智哲根本不知道这个计划最初就出自崔元俊的头脑，此刻正沉浸在复仇的兴奋中。
"您真的没问题吗？"
后视镜里映出的李室长眼中透着真切的担忧。看到这一幕的崔元俊反而愉快地笑了。
"志勋啊。"
“是。”
“你知道我连金伊音小时候的生活记录都翻过吧？上面写了什么？”
“不知道。”
“学业热情出众。心地善良、为人诚恳且富有同情心。诸如此类，老师把所有好词都用上了。但每次都不落下的一个词是什么？猜猜看？”
想起金伊琳的这位室长毫不犹豫地回答了。
“责任感？”
“答对了。”
元俊把平板推到一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笑了笑。
“所以你得让我负责才行。哪怕用善良的心种下愧疚感。”

***

“我们连这种事都得做吗？”
“不是局长指示的嘛。也是我们辖区。”
吴组长安抚着发牢骚的刑警们。
"大人物死了。从混混到政客、财阀，全都往这儿赶。要是不走运在这儿出点事，看你怎么收场。得提前预防才行。"
听着这些，尹刑警嘟囔着说还不如直接把机动队调来。天气本来就热，面包车里挤满壮汉更让人闷得慌。握着方向盘的李恩正想着要不要下车透口气，突然有个陌生男人咚咚地敲车窗。刚摇下车窗，就见穿西装的男子恭敬地鞠了一躬。
"各位是刑警吧？既然来了不如吃个便饭。我们家老爷子常说平时多蒙西部警署照顾，一直心怀感激。"
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能给那位大人物提供帮助的能有谁？众人心里浮现的只有同一个名字——署长。就在大家努力控制表情时，那男人又邀请了一遍。听着的吴组长推门下了车。
"下来吧。饿得要死，先吃点饭吧。"
"我们是来监视的，不是来吃饭的。"
"闭嘴。你以为这样闹就能有饭吃吗？肚子总得填饱。"
"行吧，先吃。我看好吃的还挺多。"
在男子的引导下来到的地方，帐篷下摆放着餐桌，为吊唁宾客准备了食物。入座后工作人员端上菜肴，与普通殡仪馆不同，这里的味道好得令人惊叹，众人仿佛忘记了场合般专注进食。其间车辆陆续驶入，访客三三两两下车。
"那位不是前国防部长吗？"
"成日集团的长子也来了，看那边。"
看来生前门庭若市的名流往来传闻并非虚言。吴组长打趣说光是看人就很有意思，众人用完餐后，又用饭后甜点水正果和食醯润了润喉咙。
"啊，真凉快。因为是山里吧，风很舒服。"
"茶源源不断地送上来呢。都说贵族家的狗死了全村人会来吊丧，贵族本人死了反而没人来，看来也不尽然。"
"不是有继承人嘛。儿子。"
"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他父亲。看那面相就是个容易败家的主儿。"
"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面相的？也给我看看吧。"
"让我瞧瞧。你这辈子就适合抓抓普通罪犯。"
"哎呀，真是的。"
众人谈笑间，南洙突然"啊"地指向某处。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那边。只见刚抵达的车里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崔元俊的出现让大家都看向李音，李音同样一脸错愕。崔元俊在礼宾室长的陪同下，朝着寺院大雄宝殿方向走去。
"哇，就算在混混堆里体格也完全不输啊。是因为血统关系吗？毫无违和感。"
"您不是和金刑警很熟吗？"
"熟啊。不是还闹到起诉大闹一场嘛。"
"您不是撤销起诉了吗？"
她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苦涩地笑了笑。这时看见吊唁完毕的崔元俊正从灵堂下来，便起身离席。"稍等，我去趟洗手间。"来访宾客们忙着认出崔元俊并上前寒暄，场面一时混乱。
人群中挂着职业性微笑的崔元俊，与记忆中那个疯子判若两人。在他的车旁等候多时，不久崔元俊便走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微微颔首致意。
"您好，金刑警。看来是出外勤？"
这干巴巴的语气和表情让李音感到错愕。崔室长不知何时已回到车上，她决定直切主题。
“为什么已读不回？不是一直联系让你来拿我家里的画吗？”
“啊，那个。你说结束了我就拉黑号码了。”
“……。”
“最近工作太忙没顾上。周末我会过去安排处理的。”
刚才还晕头转向的家伙，这么快就跟女人滚在一起了？崔元俊把涌到喉咙的话硬生生咽下去，露出和刚才应付其他人时一样的笑容。
"要说的话都说完了，现在可以走了吧？我还有行程安排。"
"请便..."
走出几步的元俊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金刑警。听说金志哲的消息了吗？"
"什么消息？"
"听说他正咬牙切齿地要报仇呢。也威胁过我，我没理他。可能会去找金刑警您，小心点。"
"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崔代表您才该小心。您结下的仇家可不少啊。说难听点，手指头是我砍的吗？是您那边砍的吧。"
“哎呀，干嘛这样。都说了不是我。”
元俊装模作样地噗嗤笑了出来。
"总之，谢谢你关心。我过得很好。"
崔元俊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当车辆启动远去后，李音走向同事们所在的地方。
那幅画本来是个麻烦...现在正好...
问题解决了本该神清气爽，奇怪的是心窝却像压了块石头般发闷。伊音用手掌揉搓着心口。看来是急着吃参鸡汤吃坏了肚子。

***

"数值相同，结果也一致。"
柳雪娥仔细检查着伊音的信息素检测单，边看边解释。本以为经历几次剧烈发热周期后会有变化，但检测结果并无显著差异。
"和那个人相处得怎样？还顺利吗？"
“我整理好了。”
“为什么？”
伊音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父亲殴打崔元俊的事，医院里双方家属的冲突，乃至向家人坦白基因秘密的经过。随着叙述深入，柳雪娥的面容不断扭曲又舒展。
“难怪脸色这么难看。”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本以为崔元俊搬出去后能轻松些，没想到失眠的日子反而越来越多。这家伙硬是把失眠症传染给我了。
"真意外。还以为你们俩能成呢。"
"不是那样的。只是互相需要才利用罢了。和我很不一样。是个让人招架不住的人。"
"确实和你风格不同的坏家伙类型。要不我给你安排相亲？认识不少优质 Alpha 呢。"
其实现在我不想见任何人。所以今天打算和郑大韩认真谈一谈。既然知道他的心意，再给余地就是希望拷问。
"相亲就算了，给我开强效抑制剂吧。不行的话打针也可以。"
"不选 Alpha 而选择抑制剂？"
听我这么说，刘雪娥轻声叹了口气。虽然对崔元俊还带着遗憾的表情，但没再多说什么。我听完补充说明拿了药刚走到外面，正好郑大韩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在哪儿呢？]
"我出去一会儿。怎么了？"
[我在想一会儿要不要去接你。没必要麻烦两辆车来回跑嘛。]
"你知道我家在哪儿？"
[之前不是去过了么。]
啊，伊音想起那天的记忆皱起了眉头。崔元俊找上门后闹得天翻地覆。这不愿回想的记忆让她迅速将其从脑海中抹去，转而确认起时间。
"最晚几点能到？"
[按你方便的时间过去吧。什么时候合适？]
“五点？”
[嗯。知道了。就这样吧。]
话音末尾带着一丝笑意。电话挂断后，李恩在商店橱窗前停下脚步。对方表现得太明显，让人有些在意。是不是该穿得体面些？短暂闪过这个念头后，他乘上公交车往家驶去。没过几站就下了车，到家后立即开始洗漱更衣准备出门。
冲完澡在更衣室挑选姐姐买的挺括衬衫和长裤穿上，正要去厨房喝水时门铃响了。郑大韩应该不会这么早到……走到对讲机前，看见个把帽子压得极低、身穿蓝色制服的男人站着。
[快递员]
快递？过几天是双胞胎侄子的生日，我订购了礼物，难道是送到了。稍等一下。我一边开着对讲机一边走向玄关，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呃！"的一声短促呻吟。
李恩猛地停住脚步。声音不是来自外面，而是房子内部。回头一看，对讲机屏幕上空空如也。
[听说金志哲的消息了吗？据说他正咬牙切齿地要报仇。可能会去找金刑警，请小心。]
为什么突然想起崔元俊的话呢。伊音打开鞋柜一侧，取出很久以前放进去的棒球棒。咔嗒——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发现刚才还在的快递员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快递包裹也不见了。
电梯依然停在 13 层。怀着不安的心情，她沿着楼梯下到一半又折返上楼，却未发现任何可疑迹象。正欲回家的伊音突然凝神望向对门那户人家。
能在那么短时间内消失的话...说明藏身处应该很近...
她缓步靠近对门，将耳朵贴在入户门上。静悄悄的...咚咚，敲门后仍无人应答。难道是我太敏感了？说不定只是送错快递了呢。
啊，别再想了。回到家的李音为防万一，在门口竖了根棒球棍。之后她洗了堆积的衣物，冲了杯咖啡，走到崔元俊留下的画作前。
说是让员工来取画，可周末都过了崔元俊仍杳无音讯。干脆把这幅惊世之作全卖了捐掉算了。不过真那么珍视的话，当初也不会落在这儿吧。
时光流逝，郑大瀚发来消息说已抵达。李音去地下停车场见他时，发现他停好车站在外面挥手等候，与平日不同，整个人绷得紧紧的。
"路上没堵车吧？"
"因为是工作日所以还好。"
上车系安全带时，飘来一阵淡淡的香水味。
"你喷香水了？"
随口一问的问题，却让郑大韩的耳朵瞬间通红。
“啊？啊…为什么？有毒吗？”
他把鼻子凑到手臂上闻了闻，正要摇下车窗。听她解释不是异味而是香气好闻才问的，这次连脖子都涨红了。真是表里如一啊，和某些人完全不一样呢。
啊，别再想那个人了。李银把崔元俊从脑海中赶出去，开始琢磨今天该怎么对郑大韩开口。正驶出停车场时，一辆正从正门驶入的快递车引起了她的注意。
真奇怪。同一家快递公司一天内不会来两次吧。李银的视线像被钉住般无法移开，郑大韩也因此察觉到了异常。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李音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摇了摇头。没什么。但暗自在心里决定明天一定要去保安室查看监控录像。

***

“确定是金志哲发来的吗？”
“是的，他本人亲口坦白了。”
崔元俊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他出差去新加坡时暗中安排了人保护金伊音，期间一直平安无事，没想到今天突然出事。幸好在那家伙被金伊音发现前就处理掉了，而且对方已经亲口招供，只要善后就行。
"杨秘书呢？"
"据说不知情。可能是金志哲委托了其他渠道。"
"这鼠崽子莫非察觉到了什么。"
或许是想把金伊音彻底解决掉吧。不管怎样，都不会放任她为所欲为。金志哲至今仍认为，自己沦落至此都是金伊音的错。连自己挖的坟墓都认不出来。
"那会儿我们伊音是去见郑大韩了？"
"嗯。"
"我给她断指也断过，抓坏蛋也抓过，连命都救过，折腾得鸡飞狗跳——结果约会倒跟别的男人去了。是吧？"
我近乎哀求地说道，但这位室长始终一言不发。他的脸色异常僵硬，与平日判若两人。明明是个历经沧桑的老江湖，此刻却露出这般神情。
“志勋啊，紧张吗？怕饭碗不保？”
“不是的。”
“别担心。我的遗嘱里也有你的份额。”
“……”
“难以置信。这是真的吗？”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社长您长命百岁对我来说才是好事。”
“你也完全是个上班族了啊。连这种话都会说了。”
一辆轿车停在了韩式传统餐厅前，元俊下车时整了整衣襟。走进店内，服务员已在门口等候，恭敬地行礼后将他引向朋友们聚会的包间。推开门时，五六个男人笑着起身相迎。
"哇，崔元俊，这都多久没见了。"
"就是说啊。最近连人影都见不着，没想到你会主动约我们吃饭。"
"听说你最近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真的假的？"
大家都说了句话，元俊脱下外套递给工作人员，笑了笑。
"什么和尚啊。忙着工作才那样。正聊着呢。我去下洗手间。"
元俊拉开推拉门走出来，沿着走廊走去。可能因为时间还早，比平时显得冷清安静。走进洗手间站在洗手台前，刚打开水龙头，就有人悄无声息地从背后突然出现。
一个穿着普通、帽子压得很低的男子站到旁边，元俊擦干手后抽了张纸巾拭去水珠。当男子的手伸向腰后时，元俊直接转身明目张胆地盯了过去。
视线交错的瞬间，男人的下颌骤然绷紧。在四目相对的情况下，元俊像观察猎物般微微偏了偏头。
"怕了？"
男人的脸瞬间扭曲。什么？
"都这样。来找我算账的人，一对上我的眼神就怂得摆出防御姿态。其实我也没那么可怕。"
元俊将用过的纸巾扔进了垃圾桶。
"……"
"别管他，继续干你的活。你不是收了钱吗。"
刹那间，那男人似乎回过神来，从怀里掏出刀子朝脸部挥来。元俊轻巧侧身避开，粗暴地扣住对方手腕一拧，随即贴身逼近，将脸压了上去。
“不是那边，是这里。”
手往下压，直接将刀尖抵在对方腰侧，男人的眼神动摇了。原本只是收钱办事来随便捅几刀，此刻却似乎意识到事情出了差错。
见对方要后退，元俊一手按住男人肩膀，另一只握刀的手毫不犹豫捅向自己腰腹。刀刃刺入皮肉的剧痛让他脖颈青筋暴起。
他咬紧牙关将刀捅得更深，男人松开刀柄踉跄后退。明明被刺的是崔元俊，行凶者却露出更恐惧的表情。元俊低头看向自己腹部，白衬衫已被鲜血浸透，地面不知何时漫开一片猩红。
他欣赏着这一幕，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男人猛地推开门仓皇逃窜。元俊强忍呻吟，倚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察觉异样的工作人员赶来，随即发出尖叫狂奔而出，人群很快蜂拥而至。
视线逐渐模糊之际，元俊仍像疯子般不断漏出笑声。
金伊音怎么办啊。你的约会泡汤了。

***

在演出大厅里，伊音翻看着音乐剧宣传册，熟悉演员角色与面容。虽非平日爱好音乐剧之人，但听说这是改编自真实存在的国外连环杀手故事，便提起了兴趣。
郑大韩接到上司电话出去后，过了很久都没回来。是太忙了吧。正这么想着，室内的氛围突然微妙地变了。人群骚动的声音越来越大，旁边情侣的对话清晰地传了过来。
"真的假的？"
"嗯，快讯都弹出来了。"
"疯了吧？居然有人用刀捅财阀二代？还是在市中心？"
默默听着对话的李恩拿出手机搜索新闻。抱着"万一"的心态，当看到"世华建设崔元俊代表遇袭？"的字样时，心脏猛地一沉。点开新闻却发现只有标题，没有详细内容。
[说是要咬牙切齿地报仇呢。也威胁过我，但我没理会。可能会去找金刑警，您小心点。]
[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崔代表您才该小心。结仇的人未免太多了。退一万步说，手指是我砍的吗？是您那边砍的吧。]
该死。急忙给崔元俊打电话却提示关机。李恩攥着电话冲出门外，刚踏出玄关就和大韩迎面撞上。
"对不起，伊音。我离开座位太久了是吧？"
"大韩啊。我出去和朋友打个电话就回来。你先待在里面吧。"
听完这番话，郑大韩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
"是因为崔元俊代表才这样的吗...？"
“你知道吗？”
“担心的话我送你去吧…”
短暂犹豫的伊音摇了摇头。
“不用了。不必这样。”
大韩应声后走进屋内，而李音立刻给刘雪儿打去了电话。
[啊，李音啊。]
"下班了吗？我有事想拜托你。"
[是因为崔元俊的事吗？]
"啊，原来你知道啊…."
[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新闻都闹翻天了。我刚刚还问过爸爸来着。听说医院门口挤满了记者，警察和私人保镖都严阵以待，场面可夸张了。]
"伤势怎么样？"
[虽然出血严重，但好像没有内伤。媒体之前嚷嚷得好像马上要断气似的，看来也不是那么回事。]
他瘫坐在地上，双腿无力地搭在停车场路沿。呼出一口气后，声音仍带着颤抖，迟迟无法开口说话。
[你还好吗？]
"嗯..."
[要是担心的话，要不要我去帮你详细打听下？]
“不用了…谢谢你，雪雅。我待会儿再打给你。”
挂断电话后，李音揉了揉脸，将头埋进双膝之间。短短时间内，各种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
“啊…太好了…”
她曾认真考虑过要不要去找崔元俊，但即便去了也无济于事。两人之间早已彻底结束，如果崔元俊有了新欢，自己的贸然造访只会惹人厌烦。
坐了好一会儿的伊音掸了掸衣服站起身来。走进大厅时，入场引导广播正好响起。人群陆续移动后几乎没剩几个人，郑大韩蜷在角落的椅子上耷拉着脑袋，双手不安地搓动着。
那副魁梧身躯透着与体型不符的畏缩感。伊音拍了拍他的肩膀。抬头的大韩露出略显惊讶的表情，伊音则故作镇定地挤出一丝微笑。
"进场吧，演出要开始了。"

***

"手术进展很顺利。脏器没有受损，加上患者本身年轻健康，您可以放心。能恢复到现在这样真是万幸。"
听了医生的话，这位女士连连鞠躬道谢，崔会长也松了一口气。医护人员刚鱼贯而出，兄弟们就红着眼眶从两侧紧紧抓住原俊的手。
"感谢老天爷，感谢菩萨。救了我们原俊。"
"天啊，看他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该再输点血。"
女士也凑近仔细端详他的气色。就连平日爱训人的崔会长也一反常态地靠近，忧心忡忡地望着他。在家人的喧闹声中，原俊毫不掩饰疲惫的神色。
“大家能不能先回去？哥哥们不用上班吗？”
“你这孩子。现在是上班的问题吗？你都这样躺着了。”
“是啊，别担心我们，好好休息。”
四个人围着我让我休息？元俊脸上渐渐浮现出烦躁。被送到医院后家人立刻赶来还能理解，但为什么第二天也不去上班全都挤在病房里。当他对母亲李女士说想一个人休息时，她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
"真的没关系吗？"
"有护工在，还有李室长呢。我没事的，您先进去休息吧。妈妈都快撑不住了。"
听到这话，父亲明显动摇了，随即催促着要走。果然比起孩子还是更心疼妻子啊。即便如此，大家似乎仍放心不下，在病房门口频频回头张望。家人离开后病房安静下来，元俊试图起身时扯到伤口，疼得皱起眉头。
一直守在一旁的李室长急忙上前劝阻。
“您现在还不能动。”
元俊叹了口气，用手摸索着受伤的部位。妈的。刚才应该轻点刺的。真他妈疼。
“怎么回事？”
“啊？”
"金伊音。"
李室长紧紧闭上了嘴。被送往医院完成手术的崔元俊在短暂恢复意识时，仍在寻找金伊音。虽然被告知只要等待她就会来，但一天过去直到次日，她始终未曾现身。崔元俊内心持续的不安并非没有缘由。
"她没来找我，说明终究还是和那个检察官小子约会去了，是吧？"
"据说只看完演出就立刻分开了。"
"怎么还没来？"
"……"
"是不是来了看见满地警察觉得压力太大又走了？"
李室长这次依然没有回答。金伊音昨天回家后今早正常上班，说是在工作中。虽然根本没去医院附近，却无法对崔元俊说出实情。
这时传来清脆的敲门声。原来是守在门外的保镖，他走近李室长耳语了几句。听汇报时，李室长的目光投向了崔元俊。崔元俊露出期待的表情，心想难道是金伊音终于来了。
"代表...有位叫刘雪娥的女士来访，说是金伊音小姐的朋友。"
崔元俊立刻记起这个名字。在汽车旅馆时，当金伊音进入发情期，就是这个自称朋友的人出现过。得到准入许可后，门开了，刘雪娥走了进来。她手里还拎着个饮料箱。
"您好，还记得我吗？我是伊音的朋友刘雪娥。"
柳雪雅将饮料递给这位室长，环顾病房后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哇，比我们医院好多了呢。崔元俊静静注视着这一幕。你说过和金伊音交往过对吧。Beta 时期原来喜欢这种类型啊。不知是否信息素突然变得具有攻击性，柳雪雅皱眉向后退了半步。元俊收敛信息素后挂上了和善的微笑。
"您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是金伊音派您来的？"
"啊？哈哈，怎么可能呢。我是来看望父亲顺道过来的。他在这家医院住院。伊音不可能来这里的吧。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元俊的眼神骤然锐利，柳雪雅不禁瑟缩了一下。
“两人见面会说这种话吗。”
“我是主治医生当然可以…从各方面来说 了解李音的状态都是我的职责所在。”
“看来有误会啊 我还没整理好。”
“奇怪。明明说结束了 还听说崔代表有了新欢呢。”
崔元俊这才露出会心的笑容。
"金伊音生气了吗？因为我见了别人？所以连探病都不来？"
"嗯...应该不是吧。"
"不是吗？"
“不，不是的。”
看着原俊扭曲的表情，刘雪雅忍不住怀疑地问道。
“崔代表。我就问一个问题。您该不会是为了让我吃醋，故意装作有别人吧？”
“……。”
"哎呀真是抱歉。您年纪也大了，又有社会地位和声望，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连小学生都不会玩的幼稚把戏。呵呵。"
"......"
"不过就算真是那样也没用。重逢的可能性太渺茫了。"
"您凭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观察很久了。对李音来说，结束的缘分就该到此为止。那孩子虽然重情重义又心软，但分手时可是干脆利落得很。现在居然还冒出个新欢？直接出局没商量。以前也有个女孩闹得要死要活的，他到最后都没松口。这种时候看，我这朋友真是狠心啊。啊，当然不是在影射崔代表您，请别误会。”
元俊眼中迸出激光般的视线，雪娥察觉后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我说了些多余的话，总之看到您身体无恙就放心了。我先告辞，您好好休息。”
柳雪娥逃也似地冲出病房后，崔元俊的脸色变得极其骇人。李室长正假装打电话想溜出去，却被元俊叫住，硬是撑着坐起身来。
"志勋啊，把我的衣服拿来。"

***

[昨晚世和建设代表崔元俊遇袭事件让市民陷入震惊。有部分舆论猜测这是针对财阀的有预谋犯罪。警方表示目前尚无明确线索，将在调查取得进展后召开新闻发布会。]
"整天都在报道崔元俊的事。之前国会议员被刺时都没这么大阵仗吧？这人气可真不得了。看到新闻下面的留言了吗？果然人首先得长得好看。都快出人命了，大家却只讨论他的长相。"
南秀展示的留言里，关于外貌的讨论占了很大比重。他解释说崔元俊因几次事件在媒体曝光后，人气不输明星。
"前辈已经去过了吗？"
"去哪里？"
"崔元俊先生住院的医院啊。"
没有。李银摇了摇头。她是在上班路上听柳雪雅转述的消息。柳雪雅去见父亲时顺道去崔元俊病房查看了情况，据说他看起来比预想的要健康许多。真是万幸。
"该不会是受人指使干的吧？"
金智哲的身影在脑海中闪过，但转念一想也可能是别人。从近距离观察崔元俊来看，他本就是个树敌颇多的类型。况且案发当时他惊慌失措神志不清，可越琢磨越觉得蹊跷。
就算遭到突然袭击，难道崔元俊被刀刺中的过程中会毫无反抗吗？旁人或许觉得他是娇生惯养的少爷，但李恩亲眼所见的崔元俊简直堪称人间凶器。倒不是要怀疑伤者，但可疑之处实在不少。
"这世道真是越来越凶险了，光天化日就敢持刀行凶，呃...？"
看着李恩说话的男人突然露出见鬼般的表情。不仅是他，其他人也同样如此。所有视线都集中在李恩身上，察觉到异样的李恩回头一看，差点不由自主地惊叫出声。
眼前是崔元俊正用毫无血色的苍白脸庞俯视着她。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慌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是崔元俊吧？""真的是崔元俊？""他不是刚做完手术在医院吗？""怎么会来这里？"与此同时，新闻里正连续播放着关于崔元俊的报道。专家们正在讨论究竟是谁、为何要刺杀他。
"金刑警。我有话要说，能出来一下吗？"
崔元俊露出了与病人身份不符的清爽笑容转身离去，李音急忙跟了上去。看他走路毫无异样的样子，让人难以相信他中刀的新闻是真的。走出门外，李室长正在附近等候。面对面的瞬间，李音的视线不是落在元俊脸上，而是死死盯住他据说被刺中的侧腹。
"没事吗？这样到处走动可以吗？不在医院待着来这里干什么。"
崔元俊笑着的脸庞莫名透着股阴森。
"担心了吗？"
伊音犹豫着点了点头。她认为既然确实感到惊讶和担心，就没必要说谎。
"要是那样的话，今天也该来看看我啊。"
伊音觉得有些委屈。
"家里还有人在呢，我为什么要去那里。而且还有..."
"还有，什么。"
我正思索着该说些什么，却注意到崔元俊的站姿与往常不同，微微歪斜。伊音走近掀开他的夹克，发现衬衫上渗出了血迹，顿时瞪大了眼睛。
"啊，血！你流血了？"
“别转移话题。还有什么？不能来的理由是什么。我差点死掉的时候你不是应该来吗？就算说要整理关系，也该先担心我才对。你和那家伙两个人去看音乐剧？你知道我被坏人捅刀时有多害怕吗？可你只想着自己。在手术室醒来时也只想到你，今天早上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你呢，亲爱的，有在听我说话吗？”
李恩根本没认真听元俊的话，急匆匆跑去找李室长说流血了。匆忙赶来的李室长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代表您还是回去吧。”
“回什么回。我都要被金李恩气疯了。你说啊，金李恩。你真打算和我彻底分手吗？是因为那通电话吗？其实那个，”
伊音用手捂住元俊的嘴示意他别出声。见他出血便勃然大怒，随后拽着他上了车。掀开衬衫查看时，绷带间已渗出血迹。伊音刚匆忙坐上驾驶座，后方传来南洙"前辈！"的喊声。回首望去，他正比着手势。
"紧急出动！发生人质劫持事件！"
见其他组员也都出动，想必是突发状况。伊音正要关车门，元俊突然抓住她手臂。四目相对间，他眼底蓄满失落。伊音掰开那只手，紧紧咬住下唇。
"我得走了。好好接受治疗，愿你早日康复。"
“我大老远跑来就为听这个，”
“慢走。”
话未听完，伊音便关门奔向男修。独自留在后座的元俊先是失笑，继而面色渐狞。察觉异样的李室长未经许可便发动车辆，元俊怒踹前座却牵动腹部剧痛，弓身呻吟。操…...

***

“到了？”
走进家门口的炸鸡店，姐姐和哥哥正朝我挥手。下班后洗完澡正发着呆，突然接到姐姐电话。说约上金米心三人一起在附近喝点啤酒。心里烦躁本想拒绝，最后还是压低了帽檐出门，结果哥哥一见我就笑。
"金米心戴这帽子活像个小马倌。"
"怎么啦，多可爱啊。想起我们家老幺小时候了，从前在巷子里老远就能看见他头顶亮堂堂的。"
"亮堂堂什么呀，记忆错乱了吧？该不是已经老年痴呆了？"
“皮痒了是吧？最近我揍你揍少了？”
“哎呀，开玩笑的啦。来，姐姐您吃这个鸡腿。”
看着两人斗嘴的伊音无声地笑了。心里烦闷时，这样热热闹闹地拌嘴倒也不坏。但哥哥突然提起了关于崔元俊的事。
“崔元俊最近还好吗？”
"为什么要去问李音。闹着要分手的人不是你吗。"
"就我一个人这样吗？姐姐不也说过讨厌他。"
"那时候不了解情况才那么说。现在就算他们复合我也不会反对。"
"不，我反对。金李音你该不会还念念不忘吧？"
伊音没有回答，一口气灌下啤酒。其实从白天崔元俊离开后，她就一直心烦意乱。那副狼狈样子到底算怎么回事？治疗应该好好做了吧？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正谈论崔元俊话题的金明朗和金信任不知何时已把话题转到了父亲七十大寿的宴席上。
"父亲七十大寿在酒店办吧。花甲那年只和家人过了，七十大寿还是邀请亲友们一起庆祝比较好。"
"父亲同意了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其实暗戳戳想炫耀儿女呢。"
“钱要 AA。”
“从人情上说 AA 不合适吧。伊音才踏入社会没几年。”
伊音小口撕着鸡肉说道。
“我也存了些钱。我来付。”
金信任把手臂搭在李音的肩上，得意洋洋地晃着。
"看吧，我就说她会掏钱。咱们金李音看来攒了不少钱嘛？攒了多少啊？悄悄跟哥透露下。"
"别告诉她，要是被金信任忽悠住就完了。她肯定会找你借钱。"
"胡说什么呢。我这点私房钱能花到哪儿去。"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股票上亏的钱？"
金信念露出震惊的表情环顾四周，随后压低了声音。姐姐你非法监视我？金明朗嗤笑一声喝了口啤酒笑道。
"你算老几？区区一个小检察官值得我费心？不过是随口试探，你自己蠢得像驴一样上钩罢了。"
看着咯咯直笑的金明朗，金信念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而李音虽然旁观着两人争吵，却因某个不时闯入脑海的人影始终无法集中精神交谈。这场聚会结束后，他们各自炸了一只准备带回家给家人的炸鸡便分道扬镳。
看着哥哥姐姐离开后，伊音独自坐在便利店前又喝了几瓶啤酒。闷热的天气持续到深夜，街上行人稀少，四周显得格外冷清。
为了醒酒，他走到外面闲逛，不知不觉来到了出租车停靠站前。一辆空车正停在那里等客，伊音在原地站了很久，只是呆呆地望着。出来抽烟的司机朝他问道：
"要打车吗？"
犹豫的伊音摇了摇头。不用了，抱歉。转身时听见司机嘟囔的声音。回去路上伊音又拐进便利店买了酒。看来今晚非得喝醉才能入睡了。

***

[袭击崔元俊代表的嫌疑人于今日凌晨前往警局自首。嫌疑人李某对其犯罪行为供认不讳，但未具体说明作案动机。政界也罕见发声，强调任何针对企业家的违法行为都不可容忍，必须严惩罪犯以儆效尤，杜绝类似犯罪再次发生。]
暴雨倾盆而下，雨刮器不停左右摆动，能见度几乎降为零。南洙调高收音机音量，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李恩。
"听说了吗？据说凶手是受人指使。幕后主使来头不小，警方不敢轻举妄动呢。"
李恩绷着脸凝视窗外。崔元俊去警局已过去数日，但案件疑云仍未消散。她曾想过直接去找金志哲问个明白，又断定那家伙必定抵赖到底，最终作罢。
"是那个人吗？"
南洙向前指了指，伊音透过雨帘仔细打量着那个撑伞走来的男人。天色太暗难以辨认，正欲下车时，打伞的男人却若无其事地擦肩而过，消失在视线里。
"哎，看来不是呢。"
"确定是在这里见面吗？"
“没错。”
李音环顾四周。这是条偏僻的小巷，几乎没什么行人经过，旁边有栋烂尾楼阴森森地矗立着。两人来此是为了与线人碰面。
上周在夜总会里混混们斗殴动刀，导致一人死亡。今早追捕在逃嫌犯时，突然接到一通举报电话。举报人害怕遭报复，坚持不肯在警局见面。
“该不会是恶作剧电话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雨渐渐停了，四周一片寂静。正犹豫是否该回去时，李音察觉到异样的动静，通过后视镜查看后方。不知何时，一辆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后面，连车灯都没亮。望着这辆毫无征兆出现的车，李音感到一阵不祥。当她持续盯着后方时，南秀也察觉到了异常。
"什么啊。那辆车什么时候停在那的？是记者吗？"
"不知道。太黑了看不清。"
"您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他抓住南洙解开安全带的手腕，发动了引擎。
"先把车挪出去再说。"
这条巷子过于狭窄，稍有不慎就会被前后堵死。正打算把车倒出巷口时，一辆黑色厢型车突然迎面挤了进来。
在此蹲守三小时首次见到车辆出现，两人顿时面色凝重。伊音猛按喇叭示警，那车却反而逼近得更近了。
“这些家伙什么来路。是一伙的吗。”
南秀的话音刚落，前后车辆就跳下几个彪形大汉，李恩倒抽一口凉气喃喃道。
“完蛋了，南秀啊…...”
李恩用目光清点着对方人数。粗看至少有十人。虽不知受谁指使，但看这架势绝不会轻易退让。他急忙用对讲机呼叫支援，同时抓起了配枪和伸缩警棍。
“啊，该带防刺服的。那些混蛋连生鱼片刀都带来了。该死。”
伊音检查着上膛的子弹，斜眼瞥了下南洙。
“尽量别开枪。”
南洙嘟囔着抱怨为什么配发根本不能用的枪。虽然这话说了等于白说，但使用枪械会引发严重的后续风波。即便抓到了人也会被指责过度镇压，吃官司受处分的情况屡见不鲜，所以大家都尽量避免动枪。
从车上下来的李恩掏出证件，朝前后方大声喊道。
“我是警察！好言相劝时放下武器退后。”
这时南秀移动位置，站到了李恩身后。
“你们什么人？德秀派的？这群混蛋不知道怕警察是吧，敢在这儿撒野。喂把刀收起来！以为谁会怂啊？老子肚子上挨过的刀伤都有几十道，你们这群杂碎！”
手持武器的男人们冷笑着逼近，黑暗中砍刀闪着寒光。李恩抽出伸缩警棍活动着手腕。这时两侧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刺目的远光灯直射而来。
"什么情况？又来人了？"
瞬间，戴着面罩的男人们蜂拥而出。他们敏捷的身手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而非混混。这些人从两侧包抄，眨眼间就用警棍将那群混混打得哭爹喊娘。
混乱中李恩和南秀不知所措，正犹豫该帮哪边。远处警笛声刚响起，蒙面人们就迅速撤离消失，只留下满地被打成血葫芦的混混。
随后赶到的警察们目睹现场后，惊讶得合不拢嘴。
"两位这是......？"
南秀没有回答，只是眨了眨眼。
"前辈，这该怎么形容？上次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啊，对了！既视感！"
李音紧闭双唇，想起了崔元俊。难道他还在派人跟踪我？在不明状况下倒地的混混们被一个个铐上手铐时，她发现其中一人后颈上有可疑的纹身。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检查其他人，结果发现了相同的纹身。
"这个图案很眼熟吧？"
李音点了点头。那是象征第一派的纹身，而第一派曾为秀仁建设提供劳务服务。秀仁建设的代表与金志哲交好，若要让这三人列出共同厌恶的对象，恐怕非崔元俊莫属。
迟到的吴组长避开积水坑走了过来。
"这闹的是哪一出啊。你们两个都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您怎么来了？"
"金大英去抓人的路上直接掉头了。怕我家崽子们出事。"
吴组长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小混混们，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随后叫住了李恩。
"刚收到线报，指使刺杀崔代表的家伙身份查出来了。不想知道是谁吗？"
"金志哲？"
吴组长瞪圆了眼睛。他问李恩是怎么猜到的，但李恩只是沉默不语。吴组长说媒体已经炸开锅了，金志哲的逮捕令刚刚签发。
李音望着倒地的混混们和散落一地的刀具，心绪复杂。这会是金志哲最后的垂死挣扎吗……崔元俊真的不知情吗……或许这一切都是他布下的局……

***

"金志哲的逮捕令已经批下来了。"
"李音她。"
"毫发无伤，平安无事。"
元俊用平板电脑提前浏览了明天早报刊登的关于金智哲的报道。"金智哲的杀人案，并非首次""从国会议员之子到杀人犯""他为何要杀害崔元俊"。耸动的标题下是更加耸动的报道内容，还有即将刊登的金智哲照片。元俊露出满意的冷笑。
"等转移到拘留所后找机会处理掉。可以留几页遗书。死前折磨一下更好。"
"明白。"
"志勋啊。"
“嗯。”
“我这程度算得上贤内助之王了吧？要不干脆辞职回家当家庭主夫？”
对着始终没露面的金伊音，崔元俊正开着无聊玩笑，突然像是清醒过来般骂了句脏话，把平板电脑往旁边一摔。伤口已经快速愈合，恢复得差不多准备出院了，可金伊音连影子都没见着。
“这人是不是太过分了？越想越气到受不了。现在就算她来我也打算装不认识。真当我没自尊心啊。”
说话间有人敲门。能来探视的只有家属，而家属们两小时前就已离开。李室长过去开门问候，传来金伊音的声音。
元俊敏捷地躺下，将被子拉到下巴处紧紧闭上眼睛。片刻后伊音进来，把水果篮递给李室长。
"空着手来总觉得过意不去..."
谢谢。接过篮子转身的李室长突然愣住——方才还好端端坐着的崔元俊此刻竟像死老鼠般躺着。李室长迅速转动脑筋。
"代表最近吃不下也睡不着，整个人都没精神。所以我在想，您既然来了，能不能陪到他睡着再走？"
"我吗？"
"必须好好休息才能康复，可伤口总不愈合，连医生都很担心呢。"
李音犹豫着。明明看起来已经睡着了...走近时，崔元俊却勉强睁开眼睛凝视着她。来了...？说话声微弱得几乎听不清。
这位室长匆匆交代完好好照顾就快步离开了病房，李音在尴尬的气氛中打量着崔元俊的脸。怎么比上次见时有精神多了？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这时崔元俊突然翻了个身，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怎么了？要叫医生吗？"
"不用...还能忍..."
他本想责备对方为何流血还要来警局，但最终忍住了。原本打算见面后询问关于金志哲的事，但看这状态今天只能作罢。崔元俊把手伸出被窝，或许是体力不支，指尖不停颤抖。看到这一幕，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握住我的手。"
"……"
"快点。"
不情不愿地伸出手，他却紧紧攥住贴在自己脸颊上摩挲。刚皱眉想甩开，崔元俊就耷拉着八字眉呻吟起来。
"音儿，我病着呢，这都不行吗？"
"松手。"
"我疼得路都走不了。你就不可怜我吗？"
元俊轻轻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要上来一起躺吗？说什么病人床会比普通家庭的床更大。考虑到崔元俊的身高和体格，这倒也不足为奇。
此外病房里还单独配备了按摩浴缸和可以处理公务的客厅等设施。特等病房果然名不虚传，感叹之余时间已过午夜，崔元俊却丝毫没有放开伊音的意思。
"放开我。我得回家了。"
被抓住的手刚要抽离，对方就"啊"地发出呻吟声，同时准确无误地用手按住侧腹。伊音气得咬牙切齿。到这份上真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疼。要是再挨一刀，怕不是连肝胆都要叫人给摘了。
“躺一会儿再走吧。我会一直抱着你。”
“不要。”
“你也需要我的信息素啊。”
“万一有人进来看到怎么办。”
"没人会来。别担心。"
被不停纠缠的风声扰得无可奈何，伊音只好脱下鞋子躺到旁边。刚爬上床就看见崔元俊嬉皮笑脸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侧身搂住伊音的胸膛，正想推开又作罢，只得盯着天花板发呆，这会儿竟把脸往她肩头蹭了蹭。
"洗过澡了？有肥皂味。"
"热死了。离远点。"
“下次直接来。我喜欢你的汗味。闻着就他妈兴奋。”
“别说废话了，睡吧。”
元俊的视线向下移动。在家洗完澡因为太热穿了短裤，这变态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偷瞄。
“裤子太短了？”
“因为是短裤。”
“可以摸腿吗？”
“会拧断你的手腕。”
元俊没有碰腿，而是用手指卷弄着伊音的头发。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好奇他为何突然这么问，转头望向崔元俊。即使穿着病号服躺在那里，这人依然气质出众。那张脸俊美得令人恼火。要是精神状态能像外貌一样正常该多好。
"刺伤崔代表的是金志哲。"
"知道，警方联系过我了。"
"越想越觉得奇怪的地方不止一两处。"
元俊的手移向了伊音的耳垂。继续。
"金志哲再怎么蠢，也不至于在自己处于不利的情况下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他相信是我切断了手指，所以生气了吧。"
"不是说没剪吗？"
"嗯，我没剪。是金志哲自己坚信不疑罢了。"
李音从座位上微微起身俯视着崔元俊。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丝毫愧疚。按理说人撒谎时眼神会闪烁，但他眼中竟无半点动摇。
"怎么能面不改色地扯谎？"
崔原俊故意眨着眼睛挑衅地看着他，李银气得拳头直发抖。他本想就这样戳瞎对方的眼睛，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原俊悄悄拉过他的肩膀让他重新躺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
接着伸手按下开关，所有灯光熄灭，病房里只剩下一盏橙黄色的灯幽幽地照着。李银莫名紧张起来，身体变得僵硬。
"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了吗？"
面对崔原俊的提问，李银沉思片刻后给出了回答。
"拜托以后别再派人监视我了。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嗯，知道了。"
这家伙倒是爽快承认了。正胡思乱想间，突然发现崔元俊安静下来。偷瞄一眼，发现他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呵，我气极反笑正要翻身下床，他竟鬼使神差地察觉到了，一把搂住我的腰。再陪我躺会儿。睡梦中的呢喃声透着说不出的眷恋。
无奈之下，李恩只好放弃挣扎闭上了眼睛。就睡一小时。只睡一小时就出发。但或许是因为太过疲惫，她很快便沉沉睡去，直到太阳升起都没能醒来。这是许久未有的酣眠。

在窸窣的说话声中，李恩习惯性地伸手向上摸索。察觉床头构造与家中不同时，她猛地惊坐而起。待看清眼前景象后，她震惊得合不拢嘴——崔元俊的父母正满脸惊愕地站在面前。
李恩如石像般僵住，半晌才在被窝里悄悄摇晃崔元俊的胳膊。快醒醒。起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快点！浑然不知情的崔元俊半睁着眼睛，用胳膊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宝贝...再睡会儿..."
这还不够，他又把脸埋进大腿深深吸气。
"嗯，体香真诱人。要是现在求欢你会生我气吧，"
李音捂住崔元俊的嘴，他父亲崔会长手中的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察觉到异样的崔元俊慌忙起身，看着家人们皱起了眉头。
"已经来了吗？"
苏醒过来的伊音慌忙从床上跳下来。她匆匆整理好因睡觉而卷起的衬衫和短裤，又草草梳理了凌乱的头发。"您好..."这声生硬的问候刚出口，崔元俊的母亲李女士就笑逐颜开。而崔会长的眼中却几乎要射出激光来。
"你到底在搞什么？居然跑到这里来..."
李女士一边用脚悄悄踩住发火的崔会长的皮鞋，一边保持着微笑。伊音分明看见李女士用腹语术威胁崔会长闭嘴的场景。她无视涨红脸的崔会长，快步上前紧紧握住了伊音的双手。
"真抱歉，不知道贵客来访，我们来得太早了。"
"啊，不是的，伯母。我也正准备要走的。"
"天啊，亲爱的你听见了吗？她叫我伯母。你难道不想听她叫你伯父吗？"
崔会长虽然脸色铁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伊音慌张地想抽出手却被再次抓住。还没等向崔元俊发出求助信号，他就已经走过来把李女士拉开了。
"适可而止吧。没看见人家很困扰吗？"
这位女士勉强忍住了笑意。
"哎呀你看，这就开始护着了。真乖，做得对。这样才能家宅平安。像你爸爸那样就行。我们先走了，你继续忙吧。真般配啊。两人都仪表堂堂，看着就赏心悦目。金刑警，那改天见。"
与和善的女士不同，崔会长紧闭双唇怒视着儿子。女士刚拽着丈夫消失在门外，李恩就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我去，吓死我了。"
这时元俊走过来轻抚她的背。
"没事吧？今天来得特别早呢。我们再睡会吧。"
伊音抬起头望着崔元俊。昨天还装作走不了路的样子，现在却用双腿自如地走动。见她露出不悦的表情，崔元俊按住额头轻轻躺回床上。
"突然起床有点贫血..."
她招手示意我快过去，我赌气地用被子蒙住了崔元俊的脸。崔元俊掀开被子想抓住我的手，我敏捷地躲开后抓起手机和车钥匙。
"去哪儿？"
"别叫我。我现在恨不得把脸埋进水里憋死算了。"
正要猛地拉开门冲出去时，李音吓得浑身一颤。这冲击比刚才遇见崔元俊父母时更甚。李室长虽然道了早安，但她完全没听见。李室长身旁站着她的亲生骨肉，正歪着脸露出不悦的表情。
姐姐为什么在这里…

***

金晴朗喝了咖啡，李音则忙着察言观色。明明说了已经整理好却被发现一起待在病房，既尴尬又抱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难怪这位李室长见到我就慌慌张张的，原来是有原因的。"
李音连辩解都做不到，眼珠滴溜溜直转。姐姐见状便不动声色地打探起来。
"所以睡得好吗？"
为什么要这么强调"睡"这个字？但我没法提出抗议。毕竟从早上开始就不想挨拳头。我闭着嘴不说话，姐姐便慢慢道出了来这里的缘由。
"刺伤崔元俊的那个混蛋提到了你的名字。"
"我？"
姐姐的解释是这样的：金志哲对金伊音怀恨在心想要加害，被崔元俊阻止了，所以金志哲就指使人用刀捅了崔元俊。
从熟人那里听说这件事后，姐姐说她对崔元俊感到抱歉。救了自己的弟弟，却不知道这件事还对他那么无礼。所以今天是来道歉和道谢的，结果碰上了。
伊音认为凶手的供词是假的。光是看这段时间发生事情的顺序，就有很多前后矛盾的地方。那么指使凶手的可能不是金志哲，而是崔元俊也说不定。
别人听了可能会说哪有这种疯子，但伊音确信崔元俊就是那个疯子。
"过几天你得作为证人接受调查。不用有负担，只要把你知道的事实说出来就行。"
李恩尴尬地笑了笑。要是把我知道的事全抖出来，崔元俊坐牢都算轻的吧？金志哲会被释放，反而会成为受害者博取人们同情，而他过去犯的罪行都会变得无足轻重。
"怎么这副表情？是心里有什么顾虑吗？"
李恩摇着头说没什么。虽然是比父亲更值得信赖的姐姐，却无法坦诚相告。虽是共享许多秘密的关系，但始终没能揭穿崔元俊的真面目。

***

伊音和南秀去了国科搜，结果负责人不在，两人便暂时在紫藤树下休息。聊着案件时南秀说口渴去买饮料，这时崔元俊发来了消息。
[吃午饭了吗？]
他刚出院就忙着处理积压的工作，昨天又出差去了。明明看起来吊儿郎当，工作却总是出人意料地认真。正简短回复时，南秀拿着饮料走了过来。谢谢。
"谁啊笑得这么开心？"
“嗯？”
“刚才。您看着消息笑了呢。”
我吗？虽然极力否认，但南水坚持说我肯定有恋人了，非要我说出是谁。后来话题转向别的方向，南水坐到我旁边把手机推了过来。
“您看过这个吗？太搞笑了。”
他展示的是一位个人直播创作者。戴着墨镜遮住半张脸的男人正夸张地比划着手势讲述着。
[最近最火的不就是金志哲事件嘛。听说金志哲企图杀害世和集团的小儿子。金志哲原本就因教唆自杀嫌疑在接受调查。我们需要在这里提出疑问——为什么金志哲连财阀儿子都要杀呢？于是我收到了爆料，请大家仔细听这段录音文件。]
紧接着传出了某人经过变声处理的嗓音。
[据我所知崔元俊和金志哲原本是恋人关系。但听说崔元俊出轨后金志哲就怀恨在心了。]
创作者一时停下，兴奋地滔滔不绝。
[各位听到了吗？其实这两人曾是恋人关系。是不是很令人震惊？]
伊音惊得笑出了声。确实够惊人的。但另一方面，她也为正在直播的创作者感到担忧——这样下去怕是要人间蒸发吧。正犹豫要不要留言提醒，转念又作罢。想来崔元俊忙得根本没空看这些。
据悉金志哲在调查过程中坚称是崔元俊切断了他的手指。当然没人会相信这种说辞。外界甚至怀疑他是否因药物滥用产生了被害妄想。媒体众口一词地将这场悲剧归咎于妄想症发作。
"听说金志哲律师辞职了。金勇泽议员为了救儿子四处奔走，看来没有律所愿意轻易接手这个案子。就算不是无罪，他们似乎也想争取减刑，但证据实在太充分了，估计很难得逞。"
再加上金志哲的得力秘书全面揭露了过往内幕，舆论普遍认为这次他很难轻易脱身。
"伊音啊！"
听到有人喊我名字，抬头看见远处郑大翰正走过来。自从上次一起看音乐剧后，这还是第一次见面。他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容，和南秀打完招呼后，就坐到了对面的长椅上。
"是因为工作来的吗？"
"嗯。负责人不在，正在等。"
恰巧郑南秀接到国家科学搜查研究院的电话说要出去一趟，匆匆离开后只剩两人在场，气氛略显尴尬。李恩递过自己手中的饮料问他要不要喝，郑大韩却摇头婉拒。
"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吧？"
看来是被叫去当证人调查了。郑大韩说很担心，不过事情顺利解决真是万幸。李音望着郑大韩。看音乐剧那天她本想明确向郑大韩表白心意，却因崔元俊遇刺事件没能说出口。
"大韩啊，你周六有空吗？"
"嗯，我有空...你那天不忙吗？"
"我？我为什么忙？"
“父亲不是要过七十大寿了吗。”
啊，这……完全给忘了。
要是被姐姐知道，肯定要挨顿揍。
“你怎么会知道？”
"前辈，不，你们大哥告诉我的。"
"你见到我们大哥了？"
"嗯。最近见过几次。他约我喝了一杯。"
这突如其来的回答让李恩目瞪口呆。
"见面都聊了些什么？"
"父亲七十大寿，还特意问了我能不能来。"
"……"
完全无法理解。金信念本是个个人主义倾向强烈的人，对后辈或前辈的事都鲜少关心。这样的人居然和郑大韩单独见面喝酒？甚至还邀请参加父亲寿宴？到底为什么？
关于这件事我还想多说几句，这时远远看见南洙拿着装有结果的信封跑了过来。伊音掸了掸衣服站起身来。郑大韩投来遗憾的目光，她却装作没看见，只说了句"改天见"作为告别。

***

"我们家老幺真精神啊。喂，光给我看太可惜了。信儿啊快拍张照。"
姐姐边帮伊音整理衬衫领子边灿烂地笑着。两人都为庆祝父亲七十大寿穿上了警服，由于来宾大多是父亲的后辈，穿便服的反而比穿制服的要少。乍一看不像是七十大寿的宴席，倒像是警察干部们的聚会。正在不停接待来宾的金信儿压低声音对姐姐说：
"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来几位熟人吗？"
"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金信念正嘟囔着是不是自己叫得太大声了，一看到上司出现就立刻跑过去恭敬地行礼。清澈见状噗嗤笑了出来。
"那小子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在拼命啊。"
"父亲在哪儿？"
“等仪式开始，妈妈会和你一起从那边出来。今天你可是主角呢。”
这时注意到前方有个拿着麦克风的男人正在对流程，看着颇为面熟。姐姐说托熟人请了位知名笑星过来，看来是真的。酒店工作人员在他周围忙碌穿梭，两侧摆满了祝贺的花篮。
圆形餐桌旁人们陆续入座时，后方突然喧闹起来。酒店员工们推着个比成年男子还高的物件进场，白色罩布遮得严严实实，完全猜不出是什么。
金晴朗和李音急忙向那边走去。
"这是什么？蛋糕不是应该等会儿才上吗？"
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男人出现了。
"是崔代表派人送来的。"
李室长恭敬地行礼后掀开了白布。晴朗捂住了嘴，涟漪也震惊不已。人们议论纷纷，附近的金信任更是难掩惊诧与赞叹。
"哇，这是什么啊？"
眼前出现的是一座仿照父亲面容制作的半身像。镀金的表面与父亲的面容极为相似。三兄弟哑口无言，只是怔怔地望着这座雕像。
"代表因出差无法出席，但嘱咐我们转达诚挚的祝贺。另外代表表示不收奠仪，所有仪式相关费用都已由我们结算完毕。"
晴明惊慌地连连摆手。
“不用了。您不必这样。绝对不可以这样。请转告他我们心领了，费用我们会自行承担。还有这个丑东西——啊对不起，不是，我该怎么说呢，一着急就想不出合适的词。真是要疯了。”
抱着胳膊饶有兴趣旁观的坚信突然插话。
“姐，这种东西不是通常用来崇拜独裁者时才立的吗？太贴切了。老爸不是有点那种气质嘛。”
“闭嘴。我现在脑子很乱。”
“值此伟大领袖同志七十大寿之际，我们共和国……”
信使正想开玩笑，晴天使劲用胳膊肘捅了他肋下让他闭嘴。这时三人突然发现雕像底座刻着文字，顿时瞪圆了眼睛。上面记载的并非三兄弟父亲的功绩，而是名为金春三的警察事迹——令人震惊的是，中间竟赫然写着这样一段记录：
-19**年 8 月 20 日 逮捕未来派头目崔胜吉
伊音张着嘴半天合不拢。崔胜吉正是崔元俊的父亲。也就是说，这个混蛋竟把当年逮捕他们父亲当混混的事迹当作功勋刻在这里。要是崔会长看见这个，非把儿子活活打死不可。
更令人惊讶的还在下面。
-19**年 10 月 11 日 金怡音诞生♡
怡音猛地皱起脸，金信念则连连摇头。
"这完全是疯子的行径。金怡音出生是父亲的功劳吗？甚至还画了个爱心在旁边。但姐姐和我呢？我们是捡来的吗？"
晴空失神地喃喃自语。
"有的话会更好吗？"
"不，不要。没有反而让我觉得庆幸。"
伊音用指甲刮了刮文字，担心它们会被抹去。然而文字并未消失，而人们却一个接一个地聚集过来。大家赞不绝口，夸赞着"真了不起"、"怎么能想出这么棒的主意"、"不愧是自家孩子"，但三人却无法安心地笑出来。
什么礼物不礼物的，正想找这位室长退还时，他已经敏捷地溜走了。主持人的引导声传来，请大家就座。三兄妹回到座位后，仍对那座雕像冲击不已。
宴会正酣时，父亲也发现了自己的雕像，令人惊讶的是他竟露出欣慰的神色。因此三兄妹最终也没能说出那是崔元俊送的礼物。

***

"今天谢谢您。爸爸很开心..."写到这里时，伊音又把字擦掉了。为什么要送那种让人为难的东西...再次擦掉，别随便在我名字后面画爱心。唉，这个真是...反复写了又擦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吧？"
突然一惊，慌忙藏起手机时，姐姐正仔细端详我的脸。宴席上宾客们轮番劝酒，不知不觉已远超酒量，等客人散去收拾完毕，紧绷的神经一松懈，醉意便排山倒海般袭来。
为醒酒坐在酒店正门前休息，正绞尽脑汁构思要发给崔元俊的短信，专注到连兄姐走近都未察觉。
"金伊音，喝醉了？早该适可而止的。"
"你这泥鳅似地溜走了，她自然被拉住代你受罚。"
"这也得讲究技巧。给多少吃多少的才是没脑子的。总之我们家金伊音什么时候能开窍就不知道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嘴，伊音用姐姐递来的水润了润喉咙，为了打起精神拍了拍脸颊。
"爸妈呢？已经上去了？"
"嗯。刚上去。"
"喜欢吗？"
"当然啦。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呢。"
考虑到父母新婚时的甜蜜氛围，我特意预订了蜜月套房。与态度冷淡的父亲不同，母亲显得格外开心。而父亲今天最在意的却是那尊该死的雕像——他再三叮嘱要完好无损地运回乡下，看来是真心喜欢得紧。
"见到崔代表时替我说声谢谢。刚开始觉得挺尴尬的，但越看越觉得气派。"
一直听着的金信念冷笑了一声。
"谢什么谢。都是因为各怀鬼胎才犯下这种事的。"
"你怎么这么偏激啊。"
"是姐姐你太奇怪了。难道看不透那家伙的心思吗？"
“哎呀不知道。不想知道得太详细。”
这时金晴朗的双胞胎打来了电话。他们和爸爸一起在地下停车场，正闹着问她什么时候到。她挂断电话叫来了金信任。
“你送伊音过去吧。”
“别担心快去吧。我会处理好的。”
金信爽快地答应了，还催促姐姐快点出发。李音起身要打车时，他硬是拉住她坐下，拨通了电话。
"是我。嗯，对。到酒店前面来。"
这语气对嫂子说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追问是谁也不回答，片刻后一辆车停在了酒店前的路边。看到驾驶座下来的人，李音皱起了眉头。
"哥叫你来的？"
郑大韩整理好领带，向金信任恭敬地行礼。他作为宾客出席今日宴席，而这份礼数始终让李音耿耿于怀。为不让兄长的心思被看穿而强撑至今，终究还是连车都被叫来了。
"好好送他回去。这小子今天喝多了，我实在放心不下。"
"明白了，前辈。"
"没到那份上。我打车回去也行。"
试图挣脱时，信念按住伊姆的头硬塞进车里关上了门。刚想摇下车窗说句话，他却摆摆手敏捷地闪进了酒店。
哈，气得发笑间发现郑大韩已坐在驾驶座。尴尬的气流弥漫着，这种情形下若执意下车反而显得更奇怪，只好作罢。这时大韩用担忧的眼神端详着我的脸色。
"没事吧？要开窗吗？"
"不用。清醒多了...净给你添麻烦..."
"说什么辛苦。今天累坏了吧？上面来了领导..."
李音苦笑着系上安全带。来人很多且大多是警察，感觉像是被迫参加了场非父亲本意的七旬寿宴。更糟的是厅长也来了——在从崔元俊那里收到的接待视频里见过他，实在没法轻松地笑出来。
突然冒出个念头：父亲会不会也...？真能那么清白吗？如果崔元俊手里也有父亲的把柄...想到这里，心口像压了块石头般发闷。
"今天谢谢你能来。啊，纪念品领了吗？"
“嗯。刚才姐姐给我包了饭团。大哥也给了我，所以拿到两个呢。”
李恩知道哥哥为什么叫他来。比起讨厌的崔元俊，郑大汉应该更合心意吧。车子开了五分钟左右，郑大汉把车停在了路边。
“稍等一下。”
他匆匆下车跑进便利店。选好东西结完账，回到车上从袋子里掏出解酒药和药片递过来。
“员工说这个效果很好。”
“谢谢…。”
喝完酒收拾完垃圾才出发。或许是酒精作用，身体发热发闷，我刚解开一颗衬衫纽扣，他就心领神会地调低了空调温度。倒是挺细心。目光相遇时，郑大寒耳朵通红地别过了脸。
“困了就睡，到了叫你。”
虽然疲惫不堪，却奇怪地毫无睡意。眼皮沉重得快要合上时，车辆速度渐渐放缓，因碾过减速带而微微摇晃。睁开眼的伊音意识到已到家附近，揉了揉脸。
"那个，就在正门前停吧。"
"我开进停车场吧。你不是得走路吗？"
"想边走边醒酒才这样的。"
郑大韩带着掩饰不住的遗憾表情点了点头。是啊。接着车子缓缓停在了正门前的路边，李恩解开了安全带。或许是深夜没有巡查的缘故，只见前路旁停着好几辆车。李恩在下车前觉得必须和大韩把话说清楚。
"大韩啊。其实...看音乐剧那天，我本来有话要对你说。"
郑大韩明显紧张起来，李恩缓缓继续说道。
"你是个很好的朋友。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以后也一样。"
“……”
“嗯……我觉得我们的关系不会因此改变。”
郑大韩的脸色阴沉下来，李银紧紧咬住了嘴唇。虽然不是故意要伤害对方，但她知道继续拖拖拉拉对谁都没有好处。
“就算我等也不行吗……？我不会吵闹也不会纠缠，更不会表现出来。只是，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听到大韩的话，伊音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大韩显得既深情又恳切，那份心意明明白白写在脸上，让她觉得不该接受这份感情。但转念一想，既然迟早要见 Alpha，比起陌生人，了解内情的郑大韩或许更合适——这个懦弱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对不起，大韩。我没有那个意思。"
伊音突然止住了话语。她迟来地意识到对面停着的车辆有些眼熟。深色车窗膜让人看不清内部，但不祥的预感如藤蔓般悄然蔓延。伊音慌忙想要拉开车门。
"我得走了。下次见。"
"啊？现在？突然叫我？"
"抱歉，我会联系你的。"
刚下车踏上地面，对面轿车驾驶座就钻出个高大的男人。这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迈着与身高相称的大步流星走来。李音在心里暗骂一声，赶紧关上车门。走到跟前的崔元俊双手插兜，只扯动嘴角笑了笑。
"来晚了？"
郑大韩发现崔元俊后也下车盯着他。
"怎么回事。您为什么在这里？"
"谢谢您，郑检察官。我正担心呢，您亲自送他过来了。"
面对这意外的恭敬态度，郑大韩脸色变得难看，崔元俊则向李音迈近缩短了距离。
"跟我说话。那样的话早就走了。"
他自然地搭上手臂，我刚想推开，崔元俊就低声耳语道。
"尽管推开吧。明天早上我会让你在新闻上看到郑大韩的死讯。"
那声音令人毛骨悚然。换作别人说这话可能像玩笑，但从崔元俊嘴里说出来就感觉真会实现。我紧闭嘴唇瞪着他，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对郑大韩微微点头致意。
"那请进吧。"
郑大韩一时没能插上话，李恩怕他无故被崔元俊盯上，只简短道别说了句改天见就转身离开。很快传来引擎启动声，郑大韩的车渐行渐远。
这时李恩才推开崔元俊，突然发火道。
"您这是干什么。像混混一样威胁人。"
"要看看这是不是威胁吗？"
"……"
"在解剖室见到珍视的朋友变成尸体，会是什么心情呢。"
崔元俊低声说着向前走去，李恩追上去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刚警告说再这样绝不轻饶，崔元俊的目光便从李恩头顶慢悠悠扫到脚尖，又缓缓抬了起来。那眼神既极致危险又黏腻不堪。
"你穿制服的样子真他妈帅。"
"闭嘴。"
"今天穿着那身来伺候我，我就原谅你的一切。"
我骂了句疯狗就转身离开。反正打起来也只是嘴上吃亏。正无视他往家走时，崔元俊从后面跟了上来。在电梯前，李恩对着元俊厉声喝道。
“想进我们家门？做梦都别想。”
“少废话。这是去我家的路。还有件事我从刚才就很好奇——你出轨还这么理直气壮？”
"出轨"这个词让李音气得脸色发青。她用手指在太阳穴边转圈示意对方疯了，对方却直接抓住她手腕要往嘴里塞。她惊恐挣脱时电梯到达，刚进去就按下了 13 层按钮。
崔元俊也跟了进来，全程沉默不语。抵达后刚刷完卡进门，他突然用手抵住了正在关闭的电梯门。
“放开。我真的会动手。”
元俊掀起衬衫，露出贴着纱布的腹部。
“我还是个病人呢。”
只有在不利的时候才自称病人。当我用力拉门时，崔元俊不顾一切地推门而入。看着突然闯入的崔元俊，我推搡着让他出去，他却用双手捧住我的脸颊，粗暴地吞噬了我的嘴唇。
突如其来的吻让身体后仰，大腿挤进腿间压迫着性器。骤然的刺激让伊音倒抽一口气。舌头在口腔内翻搅时，双腿发软，从脚尖窜起的热度一路灼烧上来。
不知是酒精作祟还是欲望堆积，这种触感并不令人讨厌。当伊音顺从接纳时，分离的唇瓣让原俊脸上漾开笑意。他用指尖摩挲着伊音肩头木槿花纹样，顺势向下正要解开裤扣。伊音涨红着脸急促喘息，一把扣住那只手。
“住手。”
“金警督，要我用嘴伺候下面吗？”
“闭嘴，滚开。”
“要说这种话就别把老二竖起来。”
“……”
“回答我。吸还是不吸？”
崔原俊固执地紧闭着嘴跪坐下来。他解开裤扣，连同内裤一起褪下，露出那根勃起的阴茎。原俊对着阴茎露出狡黠的笑容。
"主人，我要开动了。"
这个变态的家伙。我厌恶地别开脸，却感觉舌尖触到了龟头。身体猛地僵住，崔原俊示威般转动着舌头舔舐起来。他腰腹以下的舔舐技巧娴熟得让人难以相信"从没吸过"这种鬼话。
当他的舌头从柱身底部向上舔舐时，我差点不由自主地漏出呻吟。龟头前端渗出晶莹液体时，崔原俊挑衅般将其尽数吞下。等我回过神想要提上裤子时，为时已晚。
“不、不要这样！快停下。”
我刚提起裤子想挣脱，崔元俊就直接把伊韵扛上了肩头。身体突然悬空，伊韵慌乱地蹬着四肢。被像玩偶般对待 180 公分的成年男性，自尊心顿时受挫。要求放我下来的喊声中，崔元俊将伊韵按倒在沙发压了上来。
他脱下外套，开始一颗颗解开衬衫纽扣。
“让开。”
尽管语气强硬，崔元俊却毫不在意地连衬衫也脱掉甩开。在他肌肉紧实的身躯下方，白色纱布格外醒目。我本打算揍他一拳，却又顾忌他的伤势而不敢轻举妄动。这种在意的心情反而让我更加烦躁——我为什么要关心这家伙？凭什么？
"表情很丰富嘛。在想什么呢？嗯？"
他将手撑在伊音脸侧，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虽然伊音体格也不算瘦小，但崔元俊散发的气场极具压迫感。作为同性不禁感到挫败，自尊心受创的伊音刚别开视线，指尖就抚上了脸颊。
紧接着那只手如同作画般自然下滑，解开纽扣侵入衬衫内侧，开始游走在肌肤之上。
"比平时更热。是因为酒吗？"
"下来吧。太重了。"
"那你要不要爬上来摇摇看？"
"胡说八道，哎哟！"
崔元俊掀起衬衫舔舐着胸膛。舌尖似触非触地掠过乳尖，伊音浑身发烫不知所措。他持续重复着这般动作，最终将乳首含入口中，下颌粗暴地蠕动着。
酸麻刺痛的快感让呻吟声不受控地溢出口腔。遇见崔元俊之前，她从未想象过胸部竟能产生如此感受。他用门齿轻咬又用舌面弹拨，不知疲倦地玩弄着，最后将脸埋进胸脯深深吸气。
"啊，操。爽死了..."
虽是黏腻潮湿的盛夏，汗水不断渗出，伊音却无法理解这般愉悦从何而来。难道我散发着费洛蒙？可即便如此她也闻不到崔元俊的信息素。莫非非要等到发情周期才行？
心里略感遗憾，意识到这一点时不禁浑身一颤。醉意让事态开始失控，当思绪乱作一团时，崔元俊扯下了伊音的外裤与底裤。在长驱直入的抚触下，神志陡然清醒。
"等一下。住手！"
"事到如今还想逃？"
伊音的眼珠骨碌转动着。
“没有避孕套啊….”
“我就是想做。”
“绝对，绝对不行。”
听到斩钉截铁的拒绝，元俊咂着舌露出遗憾的表情，转身去卧室取避孕套和润滑剂。趁这间隙，李恩慌忙整理好衣服，箭一般冲进书房。刚锁好门整理衣领，外面就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咚咚的敲门声。
"打开之前要先拆掉吗？"
"对不起，我喝醉了神志不清。能请你离开吗？"
"李恩啊，知道世界上最混蛋的家伙是什么样的吗？"
"那种会剁人手指偷偷埋起来的混蛋？就像崔元俊那样的家伙？"
哈，笑声过后又安静下来。李音把耳朵轻轻贴在门上。
"伯父，祝您七十大寿。您不认得我了吗？"
他吓得跳了出来，却见崔元俊晃着空空如也的手厚颜无耻地笑着。这混蛋。刚要重新关门却慢了一步，这次被结结实实抓住了。崔元俊像驱赶猎物般将李音逼进书房，按在书桌上用蛮力压制，转眼间就把外裤和内裤都褪到了大腿处。
"你戏弄我的代价，收这点利息不过分吧？"
“让开！”
她伸手向后想挡住崔元俊，却无济于事；想掐他，可那肌肉结实的身体根本捏不住肉。她咬牙切齿地骂着，崔元俊已将润滑剂抹在手指上，毫无阻碍地捅了进去。随着湿滑的声响，她浑身泛起鸡皮疙瘩，脊背一阵发麻。
她勉强抬头向前看，正对上全家福中父亲威严的面容。她伸手想推开相框，却够不着。当手指抽离时传来塑料薄膜撕裂的细微声响，紧接着阴茎在穴口摩擦起来。
尽管她用力抵住前方，穴口却始终无法张开，崔元俊便开始胡乱抽插。被强行撑开的痛楚让她倒吸凉气，不知所措地挣扎起来。
他扭动上身，我按住元俊的肩膀不让他乱动，腰部缓缓推进。黏膜摩擦得越激烈，肉棒在体内就胀得越厉害，脏器被压迫的窒息感也愈发强烈。
虽不像别人那样汁水淋漓，但与之前相比反应确实明显不同。小腹腾起的热流如野火般蔓延全身，伊音此刻不再说着"不要"，只剩急促的喘息声在室内回荡。
"叫出来。我想听。"
"疼......"
“只会疼吗？”
“……”
“你挺好的。”
“……”
“要不要让你更爽一点？”
他将伊音拽了起来。随着动作的深入，孔洞骤然收紧，崔元俊咬牙切齿地咒骂出声。变换插入角度时，放置在角落的全身镜完整映照出两人交缠的身影。伊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那是兄长嫌他没用随手丢弃的镜子，被遗忘在角落积灰多年。
“不、不要！等一下！”
崔元俊将他拖到镜前，伊音看着镜中赤裸的自己慌乱得不知该看向何处。下裳褪至脚踝，上衣松散地挂着，胸脯上鲜红的吻痕清晰可见。
偏偏穿着正装，负罪感愈发强烈，除此之外，其他情绪也咕嘟咕嘟地涌上来，折磨着内心。
刚想别过脸逃避，崔元俊就捏住下巴强迫他正视前方。每次腰肢摆动时，阴茎进出的触感都清晰地传递过来。伊音亲眼目睹了自己逐渐涣散的眼神和因兴奋而潮红的脸庞。
"怎么样？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吧？"
"吵死了...求你去别的地方...啊嗯...！"
崔元俊毫无预兆地猛然向上顶弄，另一只手抓住伊音的阴茎摇晃起来。啊！当伊音仰头后仰时，崔元俊将脸埋进他的颈窝，不停地吞吐着。
抽插速度逐渐加快，前后夹击的刺激感带来超乎想象的兴奋。这本该令人羞耻，却如同青春期背着父母跟卢善奎学抽烟时那般刺激，甚至有种背德的快感。
肉体碰撞的啪啪声冲击着耳膜。伊音喘息着，指甲在崔元俊握着自己阴茎的手臂上抓出红痕。当射精感逐渐逼近时，腹部与大腿的肌肉明显收缩起来。
哈啊——身体随即痉挛般颤抖，同时精液如颜料般溅在镜面上流淌。直到榨出最后一滴崔元俊才松手，伊音双腿发软跌坐在地。
我正失神地喘着粗气，崔元俊走上前来摘掉我下体上的避孕套，扣住了我的下巴。虽然隐约猜到他要做什么，但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元俊轻抚着我的脸颊柔声安抚。
"不用你开口求我吸，乖乖别动。"
当他的手指在口腔里翻搅时，我不由自主地吐出舌头。崔元俊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手臂和性器上暴起的青筋显得格外狰狞。他紧咬着后槽牙俯视我，那眼神逐渐被欲望吞噬。奇怪的是，我竟第一次不讨厌这样的他。

공금 갠소 c2


#13


睁开眼时，模糊地看见一个人的身影。从床上起身的伊音感到全身肌肉酸痛，不禁皱起眉头。因为是周日，闹钟没有响，崔元俊在旁边睡得正香。
为了清醒过来，伊音走进浴室洗漱，出来后发现脖子和全身都布满了红红紫紫的痕迹。乳头周围被又咬又吸得肿了起来，连衣服轻轻擦过都火辣辣地疼。她咒骂着走出浴室，看见崔元俊已经坐起身，顶着一头乱发伸出胳膊。
"过来。抱抱。"
她假装没听见正要往外走，却被他敏捷地一把搂住腰拖回床上压住。当她哀求着"快放开"时，他把脸埋在她胸口嘟囔起来。
"我的小熊 T 恤去哪了？昨天找了好久呢。"
"……"
"扔掉了？"
忆起将崔元俊衬衫扔进垃圾桶的场景，李音干脆装聋作哑。见状，那双修长手脚便如藤蔓般缠上全身。
“英植啊，再给我买件衣服，知道不？”
听着这不合时宜的语气就烦，推搡着想要摆脱，对方却像水蛭般黏着不放。伊音无奈之下揪住崔元俊的头发才把人扯开。啊呀——刚把上半身拽离怀抱敏捷地跳下来，元俊就揉着凌乱的头发嘟囔起来。
“我家相公可真狠心，动不动就揪媳妇儿头发。”
哈？相公？谁是你媳妇儿？懒得再搭理便往外走，正在厨房煮咖啡时，崔元俊不知何时又贴到身后扭捏作态。
“承认吧。你昨天不也很享受吗？不觉得我们比想象中更合拍吗？”
“太吵了，出去。既然来了，顺便把这些画也全带走。家具也恢复原样。”
崔元俊没有回答，反而把金伊音转过来，用手掌包住她的脸颊，让她的嘴唇像金鱼嘴般嘟起。见她皱眉，他故意示威似地啾啾亲着，最后甚至想咬她的脸颊。
“大清早发什么疯！”她烦躁地推开他的肩膀，突然门铃响了。伊音不自觉地浑身一颤转过头——父母明明说好住酒店，难道是返程时顺路过来？要是今天被发现，崔元俊就不只是挨椅子砸，可能会被父亲活活打死。
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近的伊音，看到屏幕上映出李室长的脸时，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走出去打开门，李室长恭敬地行礼后递上了便当。
每次只送便当就走实在过意不去，便招呼他进来坐会儿再走，谁知他说有约在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也是，休息日谁愿意和上司待在一起呢。更何况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上司。
把便当放在餐桌上后，伊音抬头看向崔元俊。
"以后别让李室长送便当了。又不是工作时间。就算是秘书，连这种事都要使唤人家，根本就是职场霸凌。"
"毕竟工资给得高嘛。"
那傲慢的语气让李恩冷笑了一声。
"钱就能解决问题吗？用人也得有个限度。脏活累活全推给我干，连老板闯的祸都要我来收拾，就这样还想克扣工资？越想越来气。工资给得高？能高到哪儿去？难不成给几个亿？"
这明明是讽刺，崔元俊却老实地点了头。李恩顿时愣住，一时语塞。
“真的给几个亿…？”
“嗯。她拿的会比高管们还多。”
“……。”
“而且奖金也会给得很丰厚。按劳取酬是理所当然的。”
"……."
"你知道这位室长住在哪里吗？"
"住在哪里呢……"
"迪格尼尔。"
伊音张着嘴愣在原地，元俊则淡定地拆开便当盒，取出筷子勺子递给她。又顺手倒了杯水，笑着催她快吃。
"干嘛这副表情？"
"没什么..."
差点就要脱口问出"公司还招人吗"。看来是我多虑了。原以为是个仗势欺人的混蛋，结果他妈是个神仙老板啊。转念又好奇：到底是处理什么业务才能给这么多？
这家伙应该知道崔元俊的所有把柄吧。要不要慢慢套他的话，把崔元俊的罪行挖出来，现在就把那家伙送进去？这样我的人生或许能轻松点。可万一他到处宣扬跟我睡过怎么办？不过睡过也不算犯罪啊。
走神的工夫里 崔元俊正从饭里挑出豆子
"不吃豆子的话给我吧"
"你自己要吃吗？"
“我喜欢豆子。”
“是喜欢豆子，还是喜欢我？”
面对连侄子们都不会问的幼稚问题，他毫无抵抗力地笑出了声。崔元俊一直盯着看却不吃饭，他尴尬地垂下嘴角，结果对方也迟来地笑了。
“谢谢你。愿意为我笑。”
听到这意外的话语，伊音抬起头望向崔元俊。这人怎么回事。明明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却莫名烦躁地起身开了空调。从早上就嘟囔着闷热难耐，回到餐桌坐下时，发现崔元俊已经在米饭上用豆子摆出了爱心形状。

***

从酒店出来的金春三将夫人托付给长子金明朗后，独自前往某处。他抵达的目的地是崔胜吉的宅邸——不仅围墙高耸，从入口开始就戒备森严。见此情形，金春三咂舌道："坏事做多了，怕的东西自然也多。"
"您怎么来了。"
"我是金春三。想拜会贵府会长，劳烦通报。"
员工通过对讲机通报后不久，大门便完全敞开了。令人惊讶的是，出来迎接的竟是崔胜吉的夫人李美兰。这位女士见到金春三时面露喜色，热情地打了招呼。
"哎呀，亲家。快请进。什么风把您吹到我们家来了？"
"亲家"这个称呼让他心里不太舒服，但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便装作没听见。
"一大早就来叨扰实在抱歉。下山前有要事必须和胜吉——不，和崔会长当面商谈，所以特地过来。"
"哎呀，您来得正好。师母呢？怎么不一起过来呀。"
看着这位满脸堆笑称呼"师母"的妇人，金春三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早就察觉崔胜吉被夫人管得服服帖帖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女人谈笑间拿捏人的本事着实不一般。
刚跟着进玄关，崔会长已迎到门前。他绷着脸接待金春三，两人用锐利的目光互相打量，都显露出嫌恶之色。
"不知什么风把高贵的警官大人吹来了？"
"我们俩有事要谈，所以抽空过来一下。不会耽误太久，别担心。"
崔会长带着他上到二楼书房，特意嘱咐不需要茶水，任何人都不准打扰。进入书房的两人相对而坐，率先开口的是崔胜吉。
"现在说吧。要谈什么事。"
"听说我儿子和你儿子分手了？"
“听到了吧。”
“怎么样？像是真的吗？”
"为什么问我这个。"
"不是我的主意。你们俩还在见面吗？"
崔会长紧紧闭上了嘴。他明知崔元俊和金伊音还没分手。虽然想从中作梗，但夫人李氏坚决支持两人的关系，让他实在难以插手。
"所以呢？你想怎样。"
“听好了。我会告诉你方法，你照做就是。”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不然你愿意收我儿子当女婿？让警察进这个家当姑爷也没关系吗？”
崔会长脸色一沉，金春三便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划。听着听着，崔会长的表情瞬息万变，最后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你还不了解我儿子。那小子根本不在乎这些。反而会更来劲地胡闹吧。"
这时金春三回答道。
"说得对。要是像你的话该有多厚脸皮啊。不过我儿子不一样，那小子对职业有着超乎寻常的自豪感。对别人的眼光也很敏感。"
"你儿子受伤也没关系吗？"
“这不是别无他法嘛。要不你提出个更好的方案来？”
崔会长沉思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当金春三伸出厚实的手掌时，崔会长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两人先是效仿桃园结义的刘备与关羽，转眼又甩开彼此的手站起身来。
二人下楼时，李女士正抿嘴浅笑。
“连茶都没能请二位喝就要走，真是过意不去。”
“好了。事情已经谈完，我们回去吧。”
金春三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李女士一直送到门外。她拉住正要上车的金春三，递过一个购物袋。
“那个，亲家。这个你带走吧。”
“不用了。心领了。”
“没什么特别的。这是我阿姨自制的柠檬蜜，味道很好。炎炎夏日喝上一杯会很清爽的。”
李女士没有退让的意思，金春三也不想继续纠缠。若是贵重物品另当别论，但区区柠檬蜜应该无妨。
“那您慢走。下次再见。”
李女士递过购物袋，恭敬地行礼后便转身进了里屋。
崔会长正在里屋下棋，李女士便轻手轻脚地走上楼梯前往二楼书房。她左右张望后推门而入，整个人几乎趴在地上摸索沙发底部。很快她摸出了正在录音的手机，按下停止键后哼着小曲优雅地离开了书房。

***

吃完饭的崔元俊仍赖着不走。李银原本以为他今天会留在家里——毕竟为父亲筹办七十大寿耗尽了精力，但为甩开这个跟屁虫，她临时改变了计划。
"又要爬山？不是喊累吗？"
"越累越要出汗排毒呀。"
乘车约 1 小时后抵达山脚，崔元俊下车时咒骂着吐了口唾沫。而李音则做着登山准备活动身体，整理好装备后紧紧系上运动鞋带。崔元俊只随便套了件运动服就跟来，看到险峻山势后开始嘟嘟囔囔抱怨。
"不是说也喜欢钓鱼吗？现在改去钓鱼也行。"
"所以我说了要自己一个人来啊。"
崔元俊表示完全无法理解地问道。
"为什么偏要挑这么热的天去爬山？"
"因为征服的快感啊。站在山顶时那种成就感，整个人都通透了。"
崔元俊把胳膊搭在李音肩上，嬉皮笑脸地说道。
"比起爬山，征服我这样的男人怎么样？"
他甩开手臂不予理睬，对方却仍紧跟着继续劝说。
"不如学打高尔夫？网球也不错。游艇我也可以教你。"
"我先走了。"
李音佯装未闻径自前行，崔元俊叹了口气只得跟上。起初尚觉轻松，随时间推移全身汗透，脚踝如坠铅块般沉重。正嘟囔着果然与山不合时，走在前面的金李音突然停步，从包里掏出黄瓜"咔"地掰成两半递来。
“吃吧。”
崔元俊看到后摇了摇头。
“换别的给我，我讨厌黄瓜的腥味。”
哈，真是挑剔。我拿出水给他，巧克力棒倒是没拒绝直接吃了。李恩拿着黄瓜咔嚓咔嚓地嚼着，崔元俊在对面喝着水哧哧地笑。
“你笑什么？”
“像只兔子。”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
“怎么不像。眼睛又大，皮肤又白，跑得又快，可不就是兔子？”
李茵吐出嘴里含着的黄瓜片直接扔过去，崔元俊敏捷地躲开了。最后那句话收回，否则揪住你拧巴起来怎么扛得住——正争执时忽然觉得这种对话毫无意义，渐渐火气就上来了。李茵把水和剩下的黄瓜塞进背包转身就走。
"还远吗？"
"累的话就下山吧。"
崔元俊渐渐沉默下来，李茵反而在意起来，途中不时确认他的状态。山势虽陡却不甚高，途中还有条小溪谷，在那里休息时别有一番甘美滋味。
趁着汗水未干，两人拐进山谷坐在岩石上，取出路上买的紫菜包饭分着吃。发现里面没夹黄瓜正觉得庆幸，脚边突然传来"嘶——"的声响。
定睛一看，原来是条昂首游过的蛇。正看得入神，迟了几秒的崔元俊才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僵住。
"别动。我来处理，你保持静止。"
见他手忙脚乱，伊音抄起登山杖将蛇挑到对面。随着"咻——"的破空声，那蛇落地后便窸窸窣窣钻入林间。待他们若无其事地吃完剩下的包饭，崔元俊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哇，好有安全感。我决定了，一定要和你结婚。"
"真该把蛇扔到崔代表脸上。就该让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尝尝被咬的滋味。"
崔元俊走过来挨着坐下，认真地说要考虑清楚。他说婚姻原本就不是找完全契合的人，而是像我们这样不同的人互相磨合的过程，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是最佳搭档。还说如果你父亲有意见，我会处理好的。
听到最后这句话，伊音盯着崔元俊发出警告。
"你只会伤害我父亲！"
"见面是为了求得应允。我也是个懂得守分寸的人。"
"其他都不重要，请好好守住我们之间的界限。"
崔元俊的手臂搭上了李音的肩头。
“认真想想看。我对你了如指掌，有钱有颜，身高腿长，精力旺盛。完美无缺，无可挑剔。承认吧？”
地图上从不标注良心二字，更不会夸你善良。
“包括那些不懂事又冒失的行为。”
“能说我纯真吗？”
或许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我摇着头站起身，正欲离开溪谷转向登山步道，却见崔元俊仍坐在岩石上纹丝不动。
"您先休息吧。山顶近在咫尺，我独自去去就回。"
"等我五分钟。腿脚不听使唤了。"
所谓"近在咫尺"实则还需跋涉半小时。不忍见崔元俊受累，我刚迈步独自前行，脚下突然一滑。慌乱中抓住身旁树枝想要稳住身形，咔嚓一声枝干断裂，整个人顿时向后翻滚跌落。听到我的痛呼，崔元俊慌忙奔来搀扶。
"金伊音，你没事吧？"
啊，真丢人。伊音拍打着衣服上沾着的泥土。
"看来是下雨把地面打湿了。"
起身时脚踝一阵刺痛。她皱着眉头一瘸一拐地走着，崔元俊突然单膝跪地，卷起她的裤管褪下袜子查看。当他用手按住脚踝骨时，针扎般的疼痛瞬间袭来。
“疼吗？”
“没事的，还能走。”
脚掌触地时，冷汗顺着后背流下。我强忍着不露声色继续走，崔元俊却一把抓过背包拽住了我的胳膊。
“走吧。你这样没法上去。”
“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
“这警察怎么这么没判断力。别硬撑着耽误病情，听话。”
对方坚决的态度让李恩无言以对。登山时本该专注脚下，偏偏今天思绪纷乱才出了意外。正自责时，崔元俊解下她背包上挂的手帕，浸了冰凉的溪水回来敷在脚踝上。看着他娴熟的包扎手法，李恩不禁笑了。
“手法挺专业嘛。”
"小时候参加过童子军。"
他转身背对着我。问他在做什么，他说只能背我下山。比起叫山地救援队，自己送医院更快。伊音拄着登山杖站了起来。
"没关系。我拄着这个慢慢往下走就行，啊！"
崔元俊毫不犹豫地背起了伊音。虽然她挣扎着要下来，但他充耳不闻，开始缓步前行。
“再这样滚下去我们俩都会死的。”
“抓紧我的脖子。抓不牢会滑下去的。”
“我说了放我下来。”
“再多说一句就把你扔进山谷。”
即便如此仍被称为人类的人紧紧闭上了嘴。下来时比上去轻松多了，崔元俊保持着平衡稳稳下行，看他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我不禁心生歉意。即便在这种状况下，我们仍竭力避免肢体接触，可每次他调整姿势时，脸颊总会不经意相触。
"你发烧了？"
"没有...怎么了..."
"脸很烫。"
"……."
几经周折终于下到地面，崔元俊小心翼翼地将李音放下。精心打理的头发已经凌乱，因体力消耗而涨红的脸上，却绽放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李音莫名感到心绪纷乱，故意移开了视线。
"饿了吧？午饭想吃什么？辛苦这么久我请你。"
"把钥匙给我。先去医院急诊室，检查完再吃。"
“在家热敷贴膏药就能好。”
“这种事该由医生来判断。”
“真的没事。”
见对方固执己见，元俊直直地盯着伊音。
"你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这语气里透着心疼而非责备，让我鼻头一酸。从小到大学的都是要救人、要牺牲、要冲锋在前，却从未有人教过我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崔元俊把伊音扶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他打开空调调整了出风口，确保凉风不会直吹面部，这才发动了车子。
"睡吧，到医院了我叫你。"
“还行吧….”
“再说那种话我真的要生气了。”
平时总像个孩子似的。豆子也吃不了黄瓜也吃不了。为什么偏偏这种时候要摆出年长的架子。李银无话可说，转头望向窗外。脚踝隐隐作痛，奇怪的是肚子里却痒丝丝的。啊，这种感觉真讨厌。

***

“金刑警，脚踝没事吧？”
"怎么受伤的？"
"不该休息一下吗？"
众人看着李恩的腿纷纷说道。幸好伤势不重，只是轻微扭伤，医生建议热敷一周并佩戴可拆卸的石膏。
从医院出来后，崔元俊执意跟到家，借口要照顾伤患想赖着不走，最后被硬生生赶了回去。怕他早上突然造访，天没亮就去上班，结果电话还是像催命似的打了过来。
终于还是去上班了吗？听着唠叨，李恩借口忙挂断了电话。医生明明亲口说过只要不过度劳累就没事，真不明白为什么当事人反而更小题大做。
就这样处理完上午的工作后，下午和李正男外出执勤了。事发地点是密集的多户住宅区，一辆车碾过摊晒在地上的辣椒，引发了车主与辣椒主人之间的争执。
争吵中暴怒的车主用凶器刺伤了辣椒主人，还一气之下自残，导致两人都住院治疗。由于目前加害者和受害者都难以沟通，他们才来采集邻居们的证言。
案发现场拉起了警戒线，斑斑血迹仍依稀可见。目睹这一幕的正男长叹了一口气。
"天气这么热，人们都热疯了吧。为点小事闹成这样。"
两人都是独居者，据说早已与家人断了联系。为调查周边情况走访附近商铺时，一位盘着发髻的美容院院长提及此事仍气得发抖。
"那大叔本来就不正常。我路过时总偷瞄人家大腿还转溜眼珠子，噫~恶心死了。卖辣椒的大叔也有不对，开车撞到人该道歉才对。二话不说就揪人衣领算怎么回事？您说是不是啊，刑警先生？"
美容院的顾客也插了句嘴。
"那人本来不是独居的。和一个 Omega 同居来着，叫什么名字来着。金院长你也认识吧？那孩子挺善良就是有点缺心眼。两人一起过日子，结果有天发现那孩子突然不见了。"
在一旁听着的李银仔细追问道。
"消失去哪儿了？"
"谁知道呢。那男的说是因为出轨被赶走的，不过那都是他的一面之词。之前就经常喝醉酒动手打人，这附近街坊都知道。还逃到我们紫菜包饭店里躲过好几次呢，有次骨头都打断了送医院抢救来着。"
"最近在这附近没见过他吧？"
美容院老板警惕地环顾四周后，神秘地压低了声音。
"其实那姑娘失踪后，确实流传过一些风言风语。有人说看见那个大叔晚上拎着旅行袋往车上装东西。就住在上面那个考试院的学生，凌晨出来抽烟时撞见的。可偏偏那天之后姑娘就不见了，大家难免会往坏处想。"
后排的顾客也随声附和，伊音和南洙交换了个眼神。离开美容院后他们又走访了几处，最后来到男子生前居住的房屋。门锁已经锈蚀，房门前堆满各种杂物。
我逐一检查物品，最底下的箱子用胶带封着。拆开一看，里面堆满了积满灰尘、像是科学实验室会用到的器具。
南秀皱起眉头嘟囔着。
"这家伙是在家里制药吗..."
"不是说医院做过药物检测吗？"
"嗯，确实没什么发现。"
李音望着玄关门转身离开。她上楼寻找房东，敲门片刻后一位老人应声而出。老人只穿着白色运动衫和内裤，睡眼惺忪像是刚被吵醒。
"什么事啊？"
"您好，老人家。我们是西部警署的。您认识住在地下室的金均燮先生吧？如果他那间房的钥匙在您这里，能否暂借我们用一下？"
老人挠了挠脖子。哪会有什么备用的呢。老人说着"等会儿"就进了屋，过了好久也没出来。南洙热得直抖衬衫，问起七十大寿宴席办得如何。忆起当日情景的伊音不自觉地绷紧了脸。
"别提了。太遭罪了。"
"听说还摆了令尊的半身像？"
"是组长告诉你的？"
"是啊，听说大家都惊叹不已呢。"
事到如今真该感谢崔元俊吗。那座半身像已经送到本家，听母亲说父亲一收到就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早晚都要擦拭灰尘。要是让他知道这是崔元俊送的，说不定会拿锤子砸碎或者气得晕过去。
恰在此时门开了，老人递来一串钥匙。
"是这个吧，能对上吗？"
接着他递过来两盒豆奶。
"刑警先生们辛苦了，没什么好招待的，这个请收下吧。"
"不用了，老人家。真的不用。"
"拿着。老人家给的东西推辞什么。"
老人终于递了过来，我道谢后他便径直进屋了。将豆奶塞进口袋，下到地下室正要开门，南洙在旁边忧心忡忡地插了句话。
"可以进去吧？"
"先确认下情况。"
"前辈也对刚才美容院听到的事耿耿于怀吧？"
他毫不否认地点了点头。偶尔有些事件就是从谣言开始的。谁谁说了什么，某某做了什么，大部分都是添油加醋的传言，但偶尔也有确有其事的情况。
钥匙转动，锁芯随之旋转。推门而入时，玄关处早已堆满杂物。鞋子堆积如山，衣物与残羹冷炙在洗碗槽和餐桌上发霉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
南秀捂住鼻子咒骂起来。
"肮脏的畜生。光开好车有什么用。把家糟蹋成这副德性。啊，看到卫生间了吗？疯狗似的家伙。到底在哪儿拉的屎。"
用脚拨开垃圾堆，躲藏的蟑螂们四散逃窜。两人都嫌恶地皱着脸往里走，出现了床垫，那是唯一完好的地方。旁边还挂着未拆干洗店塑料罩的干净衬衫和裤子。
"把这些都翻完也是个大工程啊。"
"你去那边看。我往这边走。"
故意把状况较好的区域分配给他，南洙露出了感动的表情。
"你知道吗？我有时候会觉得前辈像天使一样。"
"吵死了，快点找找看。浑身发痒难受得要命。"
翻遍了也只找到些酒瓶和外卖吃完后丢弃的一次性餐盒。时间流逝，南秀叫来了伊音，过去一看发现是张皱巴巴撕破的副本。完全陌生的名字，地址也截然不同。
"应该就是那个同居过的人吧？刚才美容院的客人不是说名字里带'贞'字吗。"
“好像是那样。”
“我先确认一下位置。”
两人走向玄关，正要开门出去时，脚下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伊音弯腰捡起它。南洙看到后歪了歪头。
“是指甲吗？”
"像是人造指甲..."
指甲很长，表面还粘着亮闪闪的装饰物。她先将其装入采集袋，随后走出室外，沿着小路向停车处走去。刚发动汽车，清凉的空调风便迎面扑来。在南洙把脸凑近出风口纳凉时，伊音正仔细端详着刚捡到的那片指甲。
"那些传闻该不会是真的吧？"
"但愿不是。"

***

元俊走进美术馆，在某件作品前驻足。那是一座女子背负男子的雕塑，看着它便想起当初背着金伊下山的情景。虽然当时装作若无其事，但背着成年男子走下陡峭山路绝非易事。为此第二天还肌肉酸痛得吃了药。
"这般诚心诚意，怕是佛祖也要转身离去。"
他喃喃自语着苦笑起来，走向馆长室时看见母亲正与策展人谈笑风生。
"小俊来啦？身体怎么样？不要紧吧？"
"已经没事了，差不多全好了。"
这位女士打发走员工后，走到沙发旁坐下。
"真是万幸。你父亲也很担心你，一直催我给你熬补药。"
她问要不要喝茶，亲自泡了两杯端过来。这还是崔元俊出国旅行时买的，并非什么名牌，只是当地商店的普通货色。
“这个还在用吗？都旧了，扔了吧。”
“明明好好的。漆都没掉一块。对我来说是特别的杯子。”
“我给您买个新的。”
“不要。别人眼里再好的东西，不如我自己喜欢的来得实在。”
元俊笑着表示赞同。
"对了，你发来的录音我听过了？"
"嗯，听过了。"
"就像你说的，金刑警的父亲来我家了。两人一会儿说要死要活，一会儿又默契十足地拆散子女。真是气死我了。"
"爸爸那边就拜托妈妈了。他根本不会听我说话的。"
"别担心，相信妈妈就好。我超喜欢这种事的，当间谍的感觉真刺激。"
她兴奋地比划着开枪的手势，元俊觉得这位女士可爱的模样令人心动。他偶尔也能理解父亲为何会为母亲着迷，甚至放弃组织生活努力成为上班族。
"我托您转达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吗？"
“嗯。怕只给白瓷罐子会起疑，就把家里腌的柠檬蜜装进去了。”
“谢谢您。”
“谢什么呀。妈妈只要你幸福就好。人这辈子能遇到真心相爱的人多不容易啊。我会支持你的，别担心。”
爱吗…其实元俊不太明白这种感情。最初接近是为了利用，现在却想握在手心、占为己有、一辈子留在身边。如果这就是爱，那我大概是爱着金伊音的吧。

***

“叔叔，叔叔，我们来玩餐厅游戏吧！”
“叔叔！我们来玩剑术对决吧！”
“叔叔！让我骑飞机！”
三个侄儿围着李音七嘴八舌地提出各种要求，金晴朗因叔叔腿脚不便，便哄劝孩子们别闹腾。三个孩子聚在一起吵吵嚷嚷的，好在尹智年纪最大，便领着孩子们去有玩具的房间管束起来。
随后餐桌铺开，菜肴陆续上桌。伊音的姐夫厨艺精湛，既擅长育儿又精通家务。正因如此，姐姐常把"能专心工作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挂在嘴边。
"伊音啊，你今天去做理疗了吗？"
"明天去。今天太忙了。"
"我有个热敷包，要不要帮你热一下？"
"没事的姐姐，不怎么疼。"
身后听着的金信念插了一句话。
"就是啊，干嘛要去爬山。无聊就来我们家跟允智玩嘛。"
哥哥肯定知道，比起爬山，被允智拉着玩十几次餐厅游戏要累多了。如果只玩餐厅还好，要是接着玩美容院、医院游戏，那简直跟追捕犯人一样累人。
紧接着餐桌上陆续摆满了酱炖鮟鱇鱼、排骨、杂菜等各种菜肴。就在众人赞叹之际，金믿음为里屋的孩子们另设一桌，将菜肴分装好送了过去。随后她挨着李音坐下，不动声色地试探起来。
"老实交代。你不是一个人上山的吧？是跟那个疯子一起去的？"
全家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李音。连平日不露声色的嫂子也好奇地催她讲讲经过。李音本想装糊涂，但她心知肚明这次搪塞不过去。
"不是故意要结伴...就是碰巧遇上了。"
金信念冷笑了一声。
"妈妈不也是偶然遇见爸爸才结婚的吗。这才是可怕的地方。"
"不是那样的。我要整理一下。"
"上次不是整理过了吗。那家伙是衣服吗？还要按季节分类整理？"
金信任刚要唠叨，金晴朗就拦住了她。
"别管了。都这么大了自己会处理的，你瞎掺和什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我明明做得很好啊。"
"别吵了，我们和和气气吃饭吧。我做的菜都要凉了。"
大家停下与姐夫拌嘴，纷纷拿起筷子表示要好好享用。夹起一口安康鱼炖放入口中，那辛辣鲜美的滋味简直绝了。
"哇，这安康鱼炖绝了。"
"就是，真的太好吃了。"
"金秘书，把酒拿来。别拿那种劣质酒糊弄人。"
趁大家斟酒的工夫，李音只一个劲儿地吸着可乐。这种日子因为腿伤不能喝酒，实在让人憋屈。
"金李音要不要尝尝？来一口？"
"别闹。我还在吃消炎药呢。"
"姐，男人啊——疼了就该喝酒不吃药，这才叫真汉子。"
金晴天打了个寒颤。"你长得真像你爸，简直就是小金春三。哎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话引得众人大笑起来。哥哥虽然像父亲，可一说他像就又生气，姐姐说这是同族厌恶症。正笑闹间，允智过来央求借手机，说要和弟弟妹妹们跳舞放音乐。
爽快递过去后，允智兴冲冲跑进房间，随即传来音乐声和孩子们咯咯的笑声。不一会儿音乐断断续续，连接上又断开，断开又连上。
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允智就先开口解释了。
"叔叔！崔元俊是谁啊？亲爱的我可以回家了吗？上面这么写着，"
李恩以闪电般的速度起身冲向允熙，一把抢过手机。见允熙瞪圆了眼睛，她连忙道歉安抚，然后飞快地跑了出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恩身上，让她耳朵发烫。
这时金明朗站了出来。
"来了？既然来了就过来这边吧。"
金信一脸嫌弃。
"来什么来，往哪来。这可是我家。"
"我也好奇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也是。快叫他过来吧。"
姐夫连嫂子都催着叫。姐姐说要去洗手间，起身离开了，伊音尴尬地笑了笑。
"对不起。我们真的不是那种关系。"
金信拍拍伊音的肩膀，点了点头。
"想得不错。你觉得郑大韩怎么样？我觉得那孩子真的挺好。踏实肯干，有韧性，最重要的是心地纯净。跟某些人没法比。"
大家都问郑大韩又是谁，李音恨不得把金信的嘴给缝上。正以"小时候的朋友"为由辩解时，姐姐回来了，酒席渐渐热闹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酒瓶越堆越多，大家谈笑风生讲着往事，这时门铃响了。姐姐敏捷地起身去开门。
"还有谁会来啊？"
姐姐没有回答，玄关前传来窸窣低语声，随后走进来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男人。看到崔元俊的瞬间，李音吓得魂飞魄散，金信的脸也唰地垮了下来。
“这是我邀请的客人。请大家尊重他。”
“大家好，我是崔元俊。”
看着打招呼的崔元俊，众人表情各异。他比平时穿得更体面，笑容如画般完美。
“来得匆忙没准备礼物。就用这个代替，”
崔元俊递过购物袋，当姐姐取出里面的东西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那是酒饕们都知道的名贵佳酿，市面上根本难以买到。
这么短时间他从哪儿弄来的？想到这里最可疑的就是姐姐。难道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但谁都没勇气追问。向喝了酒的姜晴朗挑衅简直等同于玩命。
"酒瓶上还有金饰呢。崔代表看来很喜欢黄金？"
面对金信任略带嘲讽的话，元俊爽朗地笑了起来。
“虽然也喜欢金子，但我最喜欢的是金伊音。”
金信做出恶心想吐的表情，伊音则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而十分尴尬。就算想立刻带他出去，也得看姐姐的脸色，而除了金信之外，其他家人都洋溢着欢迎的氛围，实在无可奈何。
姐姐给崔元俊倒酒，又把下酒菜装盘递过去。看到里面有黄瓜，伊音纠结起来。明明说过讨厌腥味的东西。但崔元俊吃了一口后，竟露出愉悦的微笑。
“真的很好吃。是您亲手做的吗？”
"这是我丈夫做的。这个也尝尝看。"
李恩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不是说讨厌黄瓜吗？姐姐毫不吝啬地称赞说吃得很好，很快孩子们就蜂拥而至，围在了崔元俊身边。
"好帅的叔叔！"
"长得像英植！"
"大叔，不是英植吗？"
元俊笑着承认后，孩子们都很高兴。连孩子们都喜欢的崔元俊不断接过人们递来的酒，大家都说他酒量好到无论在哪里都不会醉，渐渐让人担心起来。
该不会要我拖着这条伤腿背他回去吧。但崔元俊的酒量和家人不相上下，直到饭局结束脸色都没变一下。

醒醒，快睁开眼睛。李恩叫醒了坐在副驾驶的崔元俊。出来时还好好的，一上车就倒了。看来是不停地喝，终究还是醉了。
我睡得很沉，去便利店买了醒酒药和水回来。直到那时，崔元俊还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酷热持续到深夜，要是把他丢在车里不管可能会出大事，就先把他拖到了车外。
我扶住踉踉跄跄的他，他转头冲我笑了。
"啊，是你啊？"
"好好走路。在我真把你扔下之前。"
"伊音的音是淫荡的淫！"
"闭嘴。"
"伊音啊。"
"干嘛。"
“我要荡秋千。”
这疯子。我震惊地看过去，发现他已经往秋千那边走了。啊，真要疯了。这种程度该不会是双重人格吧？坐在秋千上的崔元俊用眼神示意我推他，李恩无奈地推了他的背。
吱呀，吱呀，前后晃动的秋千让人不安。该不会断掉吧。我坐在旁边空着的秋千上等待，崔元俊突然转头直勾勾地盯着李恩。表面看起来很正常，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恶作剧。
“老实交代，你真的没醉吗？”
“喝多了。你们家人都挺能喝的。”
“本来就是酒鬼。”
崔元俊笑着说是啊，李音荡起了秋千。心想为什么要玩这个，但坐上去还挺有意思的。上次荡秋千是什么时候来着？正想着这些，崔元俊突然从秋千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扑通坐在地上。
还没等问他要干嘛，他就一把抱住李音的腿，直勾勾地仰头望着她。路灯下那双微微发亮的眼睛，毫无掩饰地笑着的模样，不像崔元俊，倒真像是英植。

***

睁开眼看向身旁，崔元俊正躺着。若在平时他定会耍各种花招，但这次似乎真喝醉了，洗漱完就沉沉睡去，整夜纹丝不动，后来我甚至担心他是不是死了，还伸手探了探鼻息。
悄悄走出卧室时收到姐姐的信息。她询问崔元俊是否安好，说那小子肯定来者不拒地喝了不少，拼命的样子让人心疼，还站在他那边替他说话。
姐姐连豆芽汤的做法都附上了，嘱咐我好歹煮个醒酒汤。犹豫片刻的伊音换了衣服，去附近超市买完食材回来。草草冲洗豆芽注水加料开始熬煮，可无论怎么调味都差强人意。
多煮会儿会好吧。暂且把汤锅留在灶上，从冰箱取出小菜装盘。接着叮了两盒即食米饭。以前吃早餐总会反胃，和崔元俊相处久了竟也养成了习惯。
那时门铃响起，对讲机屏幕上出现了李室长的脸。正犹豫要不要叫醒崔元俊，出去一看他已经鞠躬问好，还递来了便当。
"听说代表昨天喝了酒。厨房长特意准备了醒酒汤，说这个解酒最有效。请慢用。"
"都到门口了进来坐坐吧。能一起吃就更好了。"
"我还是习惯在家吃。"
这话没错，对方态度又坚决，实在无法挽留。他道别后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伊音提着便当盒进来放在餐桌上。打开便当盒一看，自己准备的饭菜显得无比寒酸。
比起豆芽汤，鳆鱼粥应该更好吧……
正想收拾即食饭盒，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起得真早啊。没吵醒你吧。"
崔元俊只穿着一条内裤走过来拥抱，在脸颊上"啵、啵"地蹭着嘴唇。我嫌恶地推开他时，他越过伊音的肩膀看向餐桌，露出疑惑的表情。
"即食饭是什么？"
说着便走近发现了豆芽汤，脸上浮现出笑容。
"这是你自己煮的吗？"
“放着吧，先喝汤。还有煎肉饼呢。不对，先把衣服穿上。哪有在别人家光着身子到处走的？”
崔元俊二话不说套上衬衫，取出汤勺往碗里盛满豆芽汤，在对座坐下。看都没看便当盒，他把即食米饭和汤碗并排放好，低头致意。
“我开动了。”
“别吃那个，吃这个啊。”
"说什么呢，醒酒汤当然是豆芽汤啊。"
眼看碗要被抢走，他硬是抄起了筷子。
"被金刑警揍得鼻青脸肿好像还是昨天的事，现在倒蹭上饭了？"
他舀着汤喝，李音却露出略显紧张的神情。这汤与大舅子煮的那锅清爽豆芽汤相去甚远。该放的料都放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呢。正偷瞄着，崔元俊却点头笑了起来。
"哇，真好吃。你吃那份便当吧。这可是室长的心意啊。"
李音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崔元俊。
"好吃吗？"
"嗯。绝了。好吃到两个人分着吃死一个都不知道。"
崔元俊默默地吃着饭和汤，看着这一幕，李音心想自己或许真有烹饪天赋。李音从李室长带来的便当里夹起一块烤排骨，放在崔元俊的餐盘上。见状崔元俊开心地笑了。
"这样真像我们新婚的时候。"
"是因为不想吃才给你的。早上吃太多会撑着。"
"可还是得吃啊。人本来就应该好好吃早餐，这样脑子才转得快。"
每次说这种话时，都有种和老家父亲一起吃饭的感觉。他俩其实有不少微妙的相似之处。这么一想，要是金믿음也加入，三人并排坐着辩论该多有意思。
光是想象就让人倒胃口，我赶紧把这画面从脑海里抹去。崔元俊连汤底都喝得干干净净，正起身要收拾空碗。李银追过去抢过碗碟，推着他的背催他快去准备上班。
下班后正要把所有碗碟泡水里清洗，突然瞥见锅里还剩些豆芽汤。真有那么好吃吗？说不定我其实是个料理天才呢。志得意满地舀起一勺尝了尝，李银瞬间皱成了苦瓜脸。
咸！咸死人了！
觉得味道太淡就不断加盐，没想到会咸到这种地步。而且一直煮个不停，咸味怕是更浓了。都说两个人吃的话死一个都不知道，但这简直是两个人都要死的程度。
这到底是怎么吃下去的。
他皱眉转身时，崔元俊说浴室没毛巾就走了出来。李恩凑过去察看他脸色。
"没事吧？"
"怎么了。"
"昨天酒喝太多，舌头失灵了吧。"
"清醒着呢。想确认的话要接吻试试吗？"
"算了。汤真的很好喝吗？咸得要命啊？完全是盐水汤吧？"
“是吗？真奇怪，明明很合我口味啊。”
难道在家吃得比较咸？天天这么吃的话，得成人病的概率会很高吧。通常富贵人家不是从小就严格管理饮食习惯吗。不过要是那样的话，应该也会吃豆子和黄瓜才对。
“我要去洗澡，要一起进来吗？”
伊音果断摇头示意他快去，还连连摆手。等崔元俊一离开，她就溜进客厅浴室反锁上门，先刷起牙来。嘴里依然泛着咸味。虽然不关我的事，但想着有空一定要劝崔元俊去医院检查看看。

***

金春三一大早就起床，简单运动后用餐完毕，便来到客厅拿起干布擦拭自己的半身铜像。呼——他仔细吹去指纹不留一丝痕迹，从厨房出来的夫人申英姬见状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就这么喜欢啊？"
"当然。哪个兔崽子会为老爹七十大寿准备这种礼物。"
其实比起礼物本身的价值，更让他欣喜的是感受到子女对自己毕生成就的认可。金春三心底始终怀着未能陪伴孩子们成长的愧疚，正因如此他愈发努力想成为值得尊敬的好父亲。
媒体虽然大肆报道警界内部腐败严重，但金春三敢发誓在任期间连一张万元钞票都没收过。这既是他的信念也是骄傲，更是他磨破耳朵也要反复告诫子女必须坚守的底线。
金春三放下擦碗布，走向沙发坐下准备看晨报。他习惯性地打开电视，新闻正在播报中。
[这是 18 世纪墓葬出土的白瓷罐，拥有罕见的独特纹样，发掘时就备受瞩目。但 20 年前曾发生过该文物被盗案件，此后一直下落不明。近日有消息称，这件文物在海外某拍卖行以高价成交。]
[竞得者是韩国人吗？]
[是的，确实如此。但主办拍卖的公司表示并不知晓这是赃物，且由于是少数人秘密参与的拍卖会，因此很难透露中标者的身份。对此，文化遗产厅相关负责人在采访中表示，鉴于该物品是国家珍贵财产，将采取措施确保其尽快归还。]
啪嗒——金春三手中的遥控器掉在地上滚了几圈。这时妻子正好从厨房端着茶走出来。她把杯子放在桌上，透明杯子里漂浮着几片柠檬。
"请用。这柠檬茶的味道真是绝了。你刚说这是从哪儿来的？"
"……"
“老公？”
金春三勉强转动脖子看向妻子。看到丈夫那副受惊的模样，申英熙问他怎么了，而金春三猛地跳起来冲向厨房。
“你这是怎么了？”
金春三手忙脚乱地翻遍厨房每个角落。糖浆，那瓶柠檬糖浆在哪？这时申英熙打开冰箱取出细长玻璃瓶。看到里面盛着的柠檬糖浆，金春三的脸色瞬间凝固了。
"除了这个，装清酒的坛子呢！"
"啊，那个啊？"
"对，就是那个！"
"已经碎了。"
金春三张大了嘴。什么？
"挪动酱缸时不小心摔了一下，有个地方裂开了。感觉像是年代很久的东西。年纪大了手腕也没力气了。不过那个该扔到可回收垃圾里吗？还是该包严实了当一般垃圾处理？"
金春三张大着嘴说不出话来。回过神来慌忙问缸在哪里，对方指了指门外说放外面了。他冲出去一看，门口有个裂成两半的酱缸正躺在地上。
金春三抱着侥幸心理把碎片拼起来。发现和刚才电视里看到的一模一样，顿时两腿发软跌坐在走廊上。
“你怎么了？怎么回事？这东西很贵的！”
“……”
“亲爱的？”
金春三发出“呵、呵呵”的干笑声。他笑得像个疯子，妻子在一旁担心地看着。问他没事吧，他突然从座位上跳起来大吼大叫。
“崔会长，你这该死的混蛋！”
就在他怀疑一切都是崔会长的阴谋时，远处传来汽车声。声音越来越近，很快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大门前。紧接着后门打开，一条修长的腿率先踏上了地面。
金春三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谁，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怒气冲冲地朝崔元俊走去，对方却恭敬地向他行礼问候。
“岳父大人，别来无恙？您近来可好？”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来干什么！"
崔元俊露出略显尴尬的微笑。
"其实我在父母家落了一件东西，听说母亲不知情把它给了父亲。"
"什么...？"
"我完全不知情，在拍卖会上拍下的瓷器，却因为这个让我陷入了困境。"
"……"
"要解决这件事必须用到它，今天能把它交给我吗？"

***

-七十大寿前五日。

金晴朗走进了预订好的餐厅。由于比约定时间提前了约 30 分钟到达，他正打开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不到十分钟，伴随着敲门声，推拉门打开，崔元俊出现了。
"抱歉，我来晚了。"
看着恭敬行礼的崔元俊，金晴朗合上笔记本放入包中。
"没关系。我们都提前到了，不用在意。先请坐吧。"
崔元俊脱下外套坐下，金明朗望着他的腰际。他曾因腹部中刀住院后出院，看起来比想象中恢复得更好。单从外表看，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个经历过那种事的人。
"我提前点好餐了，可以吗？"
"嗯，没问题。"
"刀伤恢复得怎样？应该还没完全愈合吧。"
"我身体很好。天生就是强健的体质。"
"那能喝酒吗？"
崔元俊恭敬地端起酒杯，琥珀色的液体缓缓斟满。接着他也为金澈明斟了一杯酒。
"我联系您不为别的，过几天家父要办七十大寿。"
“我知道。”
“伊音不可能告诉你，是事后调查？”
崔元俊用微笑代替了回答。
“无论事前调查还是事后调查都无所谓。问题是父亲昨天打电话问我崔代表老家具体在哪里。”
崔元俊的表情没有变化，金晴朗接着说道。
"你问原因应该能猜到吧？父亲也知道你们俩的事没解决，似乎想趁这次机会去了结。"
"为什么不是我去而是我父亲？"
"这不是明摆着嘛。昨天还是敌人，但为了拆散子女今天就成了同志。所以我推测了一下——以我们父亲的性格，很可能会向媒体爆料。要是说你们俩在交往，肯定会成为大新闻。"
“那样的话，关于金伊音特质的报道也会出来吧。”
“没错。其实伊音原本也打算全盘托出接受处分。但父亲阻止了。我们父亲从警以来从未因私事滥用职权，可遇到子女的事就没办法了。即便如此他还想引爆这件事，您觉得是为什么？就是表明绝对不会接纳崔代表。哪怕伤害孩子也要斩断关系。”
崔元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嘴角绷紧。
“就算新闻刊登出来崔代表也不会在意，但伊音会不一样。”
我很清楚。如果发生那种事，以金伊音的性格肯定会逃跑。这时视野里出现了酒瓶。那个白瓷般的瓶子让人想起最近在拍卖会上竞得的瓷器。接着食物上桌了，金明朗笑着试图转换气氛。
"听说了吗？今天的会议很顺利。"
"能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请讲。"
"您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呢？我很好奇。"
金晴朗喝了半杯酒，笑了起来。
"老实说，我并不认为崔代表是个善良或品德高尚的人。在警界混了这么多年，看人虽不敢说十拿九稳，但多少能估摸个大概。"
"那您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呢？"
"说出来会伤感情的。"
崔元俊嗤笑一声，金明朗靠在椅背上抱着胳膊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倒不觉得那样有什么不好。光善良有什么用？我要是善良过头了，这个年纪根本爬不到现在的位置。但金伊音不一样，她和我截然不同，又善良又充满正义感。"
"还很漂亮对吧？我知道。所以我才想守护她。"
晴明莫名其妙地笑了，然后点了点头。
"好啊。以后我会试着相信你。"
"您这是要收下我吗？"
晴明将酒一饮而尽，放下了酒杯。
"不过既然要进我们家门，至少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崔元俊慢悠悠地把右手举到齐肩高度。"我保证以后不干坏事，好好做人。" 明朗气得笑出声来。这人连"我不是那种人"的场面话都懒得说，比想象中还厚脸皮。明朗再次仰头喝酒时，元俊略作停顿后问道。
"伯母对我印象如何？"
"我妈？她啊...只要艺琳喜欢就不会反对。其实她之前就好奇崔代表来着。"
“那么我可以拜托您一件事吗？”
“拜托？”
“不是什么难事。”
随着崔元俊娓娓道来，金晴朗的表情瞬息万变。最后竟拍腿大笑说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听完原委后，她爽快地答应帮忙。那天就这样成为了两人缔结特殊契约的日子。

***

崔元俊望着破碎的瓷器，神情阴郁地搓了搓脸。李恩的母亲在前方坐立不安地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而李恩的父亲则面色铁青。
"说不定是贵重物品，却被我打碎了。"
"不是的，伯母。是我的疏忽。我本该向母亲详细说明情况的。"
"这东西不知值多少钱呢...."
"价格方面您不必担心。只是记者们已经开始察觉，陆续联系我们这边，我担心事情会闹大。我也不希望看到父亲您被媒体追着报道。"
一直沉默的金春三站了出来。
"够了。让他们发报道吧。我犯了什么罪？还有这个瓷器的钱我也会赔，你说个数。"
面对冰冷的语气，崔元俊小心翼翼地开口。
"六十五亿。"
金春三的眼神开始动摇，他的妻子捂住了嘴。
"你这小子，该不会是在耍我吧？那种破瓷器能值六十多亿？"
正当金春三暴跳如雷时，他的妻子拦住了他，元俊从怀里掏出了某样东西。
"这是鉴定书。"
金春三展开接过的鉴定书，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这时崔元俊的电话正好打来。"失礼一下"，崔元俊走到旁边接电话的间隙，看完鉴定书的金春三张大着嘴说不出话来。与此同时，旁边传来崔元俊的声音：
"什么？谁知道啊？肯定有人通风报信说瓷器在这里。咬死不认账。要是他们播出节目，我们就走法律程序。好，我马上过去。嗯。"
挂断电话后，金春三的脸色阴沉下来。
“为什么。电视台说什么了。”
“看来是有采访请求，连我母亲给您送瓷器的事都知道了。不知道是有人暗中窥探，还是内部有人告密，但我会想办法处理好的。”
金春三嘴唇动了动。本想随口应承说会负责解决这件小事，但听到 65 亿这个数字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时李恩母亲既然来了，她顺势轻推着崔元俊的后背说“先进去再说吧”。
“进去？进哪里去！”
"都到这儿了还要赶我们回去？总该收拾局面想想对策吧。"
面对妻子的责备，金春三咬紧牙关无言以对，崔元俊则从车后座取出花篮递给了金伊音的母亲。
"天啊，这是..."
她的脸庞如花朵般粲然绽放。
“听说您喜欢花，是从李恩那里听来的。”
“我们李恩还会说这种话呀？哎哟，真可爱。”
她露出满意的神情嗅着花香，招呼着快请进。金春三哆哆嗦嗦地瞪了崔元俊一眼，径自快步走进屋里。紧接着崔元俊也跟了进来，他在入口处发现一座胸像雕塑，便凑近仔细端详并发出赞叹。
“哇，伯父这是什么东西啊。”
我刚想伸手去摸，金春三就一个箭步冲过来发火了。
"往哪儿摸呢！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就是令郎们赠送的那尊著名胸像吗？"
金春三"嗯哼"地清了清嗓子。
"真是太棒了。能看出令尊多么受子女敬重。要是我让我爸做这种事，他绝对做不到。其实他自己也不愿意做。"
金春三不屑地哼了一声。
"那当然。那种混混也配跟我比？"
"就是啊。我小时候上学，因为父亲是混混受了不少欺负。同学们把我拖到厕所里打骂，甚至还有人在我运动服上撒尿...所以我哭着不肯去学校...有几次还被父亲教训说男子汉太软弱..."
回忆往事的崔元俊露出苦涩笑容，金春三则皱起眉头。这小子怎么回事，突然开始感慨身世...崔元俊翻阅金春三的功绩录时，突然用手指重重戳在记载自己父亲名字的位置。
"这里也有我父亲的名字呢！"
金春三此刻略显尴尬。
"啊...没错。说起来...令尊当年...确实算得上大人物呢。"
“您究竟做了多少坏事才会被刻在这里啊。要是能善良地活着…就不会让我受欺负，父亲您也不会这样反对我和他在一起了…感觉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被孤立、被欺负的年代。这客厅简直像教室一样。哈，抱歉。我本不想说这些的…。”
崔元俊眼眶发红，用手捏住鼻梁；金春三则相当尴尬。这小子现在想干什么？赶他走吧，又觉得自己会成为世上最不通人情的老顽固。内心正激烈斗争时，妻子端出了茶。
“过来坐吧。近看个子更高挑了。模样也俊。”
谢谢伯母。崔元俊瞬间换了副表情，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入座，随即对金春三露出温柔的笑容。
“父亲也来一起吃吧。”

金春三不满地瞪着正哈哈笑着聊天的妻子和崔元俊。两人正翻着相册看金伊音小时候的照片，崔元俊每看到一张新照片都忍不住发出赞叹。
“这是上幼儿园的时候，看来在偷吃什么东西呢。”
照片里的金伊音戴着圆圆的黄色幼儿园帽子，穿着背带裤，脸颊鼓鼓的，紧闭着嘴直视前方。看到她可爱动人的模样，元俊问能不能要一张照片。伊音的母亲爽快地抽出一张递给他，元俊珍重地收了起来。
照片中的金伊音随着成长，从一张漂亮的脸蛋逐渐蜕变为俊朗的面容。高中时代还有被女生们围绕拍摄的照片。这其中她曾和谁交往过呢？想到这里，一股无名火悄悄涌上心头。
照片里还有个熟悉的面孔。是之前失忆时见过的那个叫鲁贤圭的朋友。
"伊音从小就乖巧，从来没让我操过心。"
"现在心性也特别纯善。看着她总觉得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
"能听你这么说真开心。长得俊俏嘴巴也甜，你父母肯定很喜欢吧。"
"哈哈，不是的。"
"其实我们家三个孩子都挺木讷的。有时候真让人心寒。"
说都随了父亲的性格，李音的母亲压低声音悄悄数落着。两人交头接耳说笑着，站在后面的金春三心情却越来越不自在。
"你不去吗？该去收拾残局了吧。"
申英熙插话道。
"既然来了就吃完晚饭再走吧。正好腌着排骨呢，来得正好。"
"吃什么晚饭！跟那家伙一起吃饭我咽得下去吗！"
"亲爱的。"
"喂，快点。说好只是进来坐一会儿，现在倒想赖着不走了。你到底待了几个小时啊？"
金春三一发火，元俊看了看手表，咧嘴笑了。
"我和伯母聊得太开心，都没注意时间。对不起，伯父。"
"天哪，这小嘴可真会说话。"
金春三哼了一声。
"骗子本来就很会说话。"
"我觉得挺好听的，怎么了。你也学学。"
任由两人斗嘴，元俊说要出去开车，暂时离开了。趁这功夫，金春三干脆把门反锁了。妻子过来劝阻，却拗不过他的固执。
“老公，别这样。”
“你还要继续这样吗？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把那小子当成女婿的，别做这种白日梦。与其让我和崔家结亲，我宁可咬舌自尽。”
面对丈夫强硬的态度，申英姬长叹了一口气。这时崔元俊来到门前想开门，发现门锁着便转向窗户。他轻轻敲了两下，对着客厅窗户晃了晃手中的东西。看到这一幕的金春三眼神动摇了。
“那是什么....”
"像是药酒呢……"
妻子低声嘀咕时，金春三喉结滚动咽了下口水。趁这空当妻子快步上前开了门，崔元俊已拦不住地跨了进来。金春三的目光死死钉在崔元俊提着的酒瓶上。
崔元俊将那东西规规矩矩地摆在桌面。
"岳父大人，这是山参酒。薄礼不成敬意，还请您笑纳。"
金春三不自觉地咂了咂嘴，元俊暗自笑了。其实这是他的父亲崔胜吉会长珍藏多年的佳酿。浸泡已达三十载，其中的人参更是超过一百五十年。这酒可谓价值连城，原本是要留作药用的珍藏，却被这位女士爽快地拿了出来。两人虽如仇敌般对立，品味却意外相似，都对药酒情有独钟。
金春三猛地转身摆手。
"拿回去。谁会收这种东西。"
"这是我的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说有工作要立刻赶去时，伊音的母亲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吃了饭再走多好啊。"
"不了，伯母。改天我会和伊音正式登门拜访的。"
崔元俊整了整西装外套，恭敬地行礼告辞。他随即二话不说就离开了，伊音的母亲跟出去送别，等元俊走远后才返回家中。丈夫这会儿正坐在酒瓶前抱着胳膊东张西望。
"怎么这样啊，至少让人家吃个饭再走嘛。"
"算了，人家忙着呢。"
申英姬在对面的座位坐了下来。
"这孩子比想象中要好呢。因为父亲是那样的人，我不知不觉就带着偏见了。没想到长得这么端正，性格也开朗随和，相貌更是出众。和我们伊音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呢。对吧？"
哼。金春三不屑地哼了一声。这时申英姬正捧着花篮四处走动寻找摆放的位置。看着妻子赏花时灿烂的笑脸，金春三轻叹口气，又把目光移回酒瓶上咂了咂嘴。

***

加完班去便利店的李恩买了啤酒和冰淇淋出来。她把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地走在小区里，这时电话突然响了。是崔元俊打来的。
[在哪儿呢。]
李恩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人。
"在加班呢…."
[腿怎么样了？]
"没事…."
[什么时候结束？要我回家吗？]
“看来得在外面蹲守好几天了。”
[又来了？]
“可能耗时更久。啊，目标出现了。先挂了！”
李恩按下结束键，将手机塞进后裤袋。还能去哪儿呢？正巧得知崔元俊今天去了乡下父母家拜访。他给母亲送了鲜花，给父亲带了人参酒当礼物。
我原本担心父亲会对崔元俊施加暴力，所幸这种事并未发生。正觉得庆幸时，伊音却告诉父亲千万别喝山参酒。在旁人听来这简直是疯话，但若阻碍前程，崔元俊可是那种往酒里下毒都干得出来的人。
"你怕是疯事干得太多了。"
正喃喃自语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往花坛方向侧身避让，肩膀却被一把扣住。回头一看正是崔元俊。惊得哑然失语间，只见他清爽地笑了起来。
"在这儿上班？凶手在哪儿呢？"
她突然用眼神示意了下角落里那只流浪猫。该不会是它吧？可爱的犯人呢。要我帮你抓住吗？
"呃，你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一小时前。"
元俊的视线向下移动，落在了伊音的脚踝上。当被问及是否需要背她时，她婉拒着将他的手臂从肩上放了下来。正要离开时，崔元俊却一把抓过购物袋替她拎了起来。
“金刑警。你这人真差劲，一张嘴就满口胡言。就你这样还配当人民的公仆？”
“所以不是说了不想回家吗，那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想见你。”
崔元俊对着假装没听见的她的耳畔低语。你听好，我是因为想见你才来的。她皱眉躲闪时，他就捧住她的脑袋在耳边一字一顿地复述。说了是因为想你。李殷推开元俊的脸露出嫌恶表情，他却笑着要去牵她的手，躲开后他立刻又环住了她的腰。
“哎呀，别这样。被我哥发现就死定了。”
“你哥有那么可怕吗？”
本该否认的，但崔元俊突然一笑让她哑然。路灯下他的笑容今天显得格外浓烈。她尴尬地别过脸去，崔元俊却并肩跟了上来。
“我今天去见了他们父母。”
"我知道。"
"你父母说什么了？说对我很满意吧？没提让我们定结婚日期吗？"
李音无语得嗤笑出声。你这是抽什么风呢？
听妈妈说崔元俊走后，父亲用大瓢在玄关和大门处撒了粗盐。又不是驱鬼仪式还撒盐。虽然觉得父亲有点过分，但某种程度上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因为有时候看到崔元俊，我自己也想撒盐。
“听说你给父亲送了药酒。”
“嗯。听说他喜欢。”
李音嘴唇动了动。该不会在酒里掺了什么吧？正想直接质问，又犹豫自己是否正把崔元俊推向人渣的标签。这时崔元俊竟敏锐地察觉，先开了口。
“什么都没加。”
呼，幸好。可能是放松的表情太明显，崔元俊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其实我犹豫过。"
"……"
"可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怎么能那样。"
李恩皱起了眉头。她严厉地说不管是对我父亲还是对任何人都不该那样做，崔元俊点头表示认同，突然伸出了手指。
"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做坏事了。"
李恩悄悄打开手机录音功能试探性地问道。
"意思是之前确实做过？"
崔元俊厚颜无耻地回答道。不。果然还是这样啊。咂了咂舌转身就走，身后却传来崔元俊的声音。
"虽然很难，但我想成为配得上你的好人。"
"......"
"我是真心的。"
"……."
"我会努力的，能不能对我好一点嘛？"
温柔的声音让李恩耳根发烫，不由加快了脚步。她并不完全相信崔元俊的话。那个骗子已经骗过她多少次了？可这次却莫名想要相信他是真心的。看来自己真是被他彻底洗脑了。

李恩正在擦干湿发时，突然瞥见客厅里打开笔记本工作的崔元俊，顿时愣住了。他垂着刘海，一反常态地戴着眼镜，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问题出在那件 T 恤上。印着小熊图案的 T 恤似乎是新买的，但尺码明显偏小，紧绷绷地裹在身上像是硬塞进去的。
你从哪儿老买这些衣服穿？是故意想逗人笑吗？
伊音摇着头，冲了杯咖啡走向卧室。
“洗完澡就过来，我给你热敷。”
“别操心我的事，忙你的吧。我自己能处理好。”
崔元俊装作没听见，从座位上起身走向厨房，很快用微波炉热好暖敷包回来。他让李音坐在沙发上伸直腿，将暖敷包缠在她脚踝处。
"烫的话就说。"
说着他的目光从李音的脚趾开始游移，扫过小腿，又掠过大腿直至更隐秘的部位。穿短裤呢？抬头视线相撞时，元俊若无其事地问道。
"要是说做一次的话，会被骂吧？"
她一把抓起靠垫就扔了过去。崔元俊故意当着她面接住，然后在身后啪啪拍打两下摊开。他每动一下肌肉就随之起伏，而那件 T 恤也因此显得愈发扎眼。泰迪熊图案的脸部已经膨胀到快要撑破整件衣服的程度。
"那件 T 恤...在哪买的？"
"网购的，有点小吧？"
"哪里是有点啊..."
"可爱吗？"
"太丑了...脱掉吧..."
"知道了。"话音未落，崔元俊就唰地脱下了衬衫。那件衣服小得离谱，脱衣时甚至能听到布料撕裂的声响。他将衬衫整齐叠好放在桌上。
看他行事作风本像是会随手乱扔衣服的类型，却总是这样一丝不苟地整理衣物。至少结婚后不会让人太操心吧——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差点没忍住扇自己耳光。
疯了吧。崔元俊结不结婚关我什么事。

“别光着身子，进去披件衣服吧……”
“干嘛。这样多凉快舒服。”
李恩的目光落在崔元俊腹部的伤口上。手术部位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但疤痕还在。想到这是因自己而起，她既感到抱歉，又暗自庆幸事情总算过去了。两人视线突然交汇，她尴尬地别过脸转移了话题。
“要吃冰淇淋吗？”
我刚要起身，崔元俊又把我按回座位，走到冰箱前拿出刚买的两根冰棒，用剪刀剪开顶端包装。我嘬着剪开的边缘部分，崔元俊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你吃那个干嘛？”
“冰棒本来就要先嘬这部分的呀。”
崔元俊把自己的鸡腿也递过来，说这个也吃了吧。虽然有种处理剩饭的感觉，但扔掉又觉得可惜，就吸溜着吃掉了。这时一直盯着我看的崔元俊突然开口了。
"吸得真熟练啊。"
"……"
"要不要试试吸别的？"
金伊音看到眼前剪刀的瞬间，崔元俊迅速将其收至手够不着的地方。似乎仍不放心，又用旁边的报纸盖住。她因调整不舒服的姿势而扭动身体时，热敷包掉到地上，元俊将伊音的腿搁在自己大腿上，重新固定好热敷包。
"粘性比想象中弱呢。"
"用太久才这样。"
因频繁出外勤，受伤和回家热敷时睡着的日子数不胜数。吴组长说过"强力组干得越久只会落下一身病"，这话确实在理。
崔元俊悄悄抚上李音的胫骨，手掌顺势滑入内侧揉捏起小腿肚。本该立即喝止的举动，此刻却令人通体舒畅。正因为这份舒爽，反而渴望更多触碰。老实说，这比崔元俊擅自搬来搁在角落的按摩椅强上百倍。在他恍神之际，对方已开始揉捏另一条腿。
"舒服吗？"
见他频频点头，那双手渐渐上移，在膝窝处流连徘徊。
"知道吗？这里可是有些人的性感带呢。"
他正慢慢准备发动攻势，我试图逃跑时，崔元俊毫无预兆地抬起我的腿，将嘴唇贴向膝窝。还没来得及质问他要做什么，他就用舌头执拗地舔舐起那个部位。柔嫩的肌肤被舌尖扫过，伊音扭动着上身试图挣扎起身。
“等一下，请等一下！”
他松开我的腿，顺势压了上来，这时伊音意识到自己竟然起了反应。明明只是被吮吸了膝窝而已。我推搡着他的肩膀让他下去，崔元俊却整个人覆上来，把脸埋在我的后颈处磨蹭。
“就一次，好不好？”
"这就是你来的目的？不是说会乖乖的吗？不是说会努力的吗？"
"老子就是要当个坏种。"
"……"
"啊，我就是个操他妈的狗杂种坏胚。满意了？"
这个疯子…怎么把约定当儿戏一样随便推翻。连骂人的工夫都没有，他就精准地对准下身开始上下摩擦。勃起的阴茎被压得生疼仿佛要爆裂，但身体却燥热难耐，让脑子里根本没法进行任何思考。
理性喊着推开，身体却追随着欲望，简直要疯。似乎察觉到了这点，崔元俊的嘴角悄悄上扬。他像是等待多时般掀起衬衫爱抚胸部。用手揉捏、用舌头舔舐、用门牙刮蹭乳头又弹开，各种花样玩尽后，最后轻轻咬了一口。
伊音同时感受着疼痛与快感，强忍住呻吟。
"好痛…别咬…"
他抓住肩膀，只抬眼向上看。眼神充满热意，嘴唇因唾液而闪闪发亮。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衔接向下，褪去长裤与内裤后，一口含住了伊音的阳具。
头部上下摆动，阴茎在口中反复进出时，射精感突然汹涌袭来。为强忍快感，指甲无意识抓挠沙发表面，呻吟声还是从唇间漏了出来。
随着腰部耸动即将到达高潮，崔元俊握住柱体摇晃着将脸凑近。片刻后白浊液体数次溅在他脸上，伊音喘着粗气接连迎来数次绝顶。
喘息平复后，伊音迟来地发现崔元俊脸庞已精斑狼藉，惊惶间撑起上身。匆忙抽纸欲擦拭时，却见他伸舌舔净唇边白浊咽了下去。
"知道吗？你下面的水比冰淇淋还甜。"
让他别说废话直接过来，他就乖乖把脸凑了过来。明明故意用纸巾擦得干干净净，他却毫无怨言。反倒是崔元俊把手往下移，对准了那个洞口。手指比之前更顺畅地滑了进去，转动手腕刺激内壁时，传来黏腻的水声。
"确实变得更容易湿了。"
岔开双腿坐着接受手指的侵入，感觉有些怪异。刚要推开他说停下，崔元俊就抿着嘴唇压住肩膀把我推倒，随即跨坐上来。接着不是手指，而是用粗壮的肉茎抵在入口处摩擦起来。
李恩急忙抓住崔元俊的手臂制止他。
“把避孕套拿来。”
“拜托就今天一次，”
“不行。我不要。”
他甜言蜜语地哄骗说绝对不射在里面，但金伊音坚决不同意。崔元俊只好嘟嘟囔囔地去拿了避孕套。看到整盒带来的避孕套，伊音产生了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元俊用牙齿撕开避孕套包装，露出恶魔般的笑容。
"今天不把这些用完就别想停，嗯？"
"我明确告诉你，就一次，啊！"
元俊戴上避孕套对准穴口，突然发力。被强行撑开的胀痛感让腹腔发紧。压迫感太强烈，伊音伸手想让他暂停，却被他十指相扣按在手背"啵"地亲了一口，就着这个姿势长驱直入。
“啊，好痛…...”
“呼...我也是。下面胀痛得像要裂开一样。能不能放松点力道？”
在尚未适应的情况下，元俊俯身吻了下来。他肆意搅动着探入的舌头，将人抽空灵魂般吻得晕头转向，随后猛然顶起腰身。伊音痛得咬紧了后槽牙。这种触感究竟何时才能习惯呢？当她急促喘息时，元俊轻抚着她的头发安抚道。
“再忍一会儿。”
"还有...剩的吗？"
"嗯。"
全部塞进去后，腹部已被精液填满。元勋搂住伊音，将脸埋在她后颈缓缓摆动腰肢。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交合处如过电般酥麻，那快感转瞬间便流窜至全身。伊音突然紧紧环抱住元勋的脖颈。
不对劲。为什么能闻到崔元勋的费洛蒙气息？
为什么？现在明明不是发情周期。就算是发情期也不该如此强烈。原本就有这么舒服吗？还想闻更多。更多，再多些！
她克制不住冲动，将鼻子贴在崔元俊的脖颈处不断深呼吸，后来甚至用舌头舔舐那个部位。里面那东西变得更大了，崔元俊随即直直地俯视着她。他的表情和眼神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你..."
清爽沁凉、令人联想到蓝天与森林的气息——这种与崔元俊毫不相称的香味让李音兴奋得浑身发颤。观察着她表情的崔元俊意识到，即便不是发热期，她也能感知到自己的费洛蒙气息，眼中顿时盈满狂喜。
"看吧，我就说过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伴侣。"
他抚摸着李银的脸颊亲吻，同时用力向下顶入。每次"噗嗤、噗嗤"的声响都让身体因反作用力而颤动，李银吮吸着崔元俊的唇瓣，双腿缠绕在他腰间。发情期时的记忆并不清晰，但现在崔元俊的性器在体内抽插的触感、内壁被摩擦的刺激、彼此的喘息与黏腻流淌的汗水全都无比鲜明。
这些因素交织叠加催生出更强烈的兴奋，与之前完全无法比拟的黏腻水声持续折磨着耳膜。
"哈啊！"
当李银搂着脖颈挂在他身上时，崔元俊突然将她抱起抵在沙发靠背。面对面的姿势让结合更为深入，李银低头看见自己下腹被顶出明显凸起的形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崔元俊将手探入衣内，按压着伊音肚脐下方的位置。
"我下面已经把你塞得满满当当了。能感觉到吗？"
伊音发出痛苦的呻吟，抓住那只手。不要...好疼...元俊闻言却攥紧她的臀瓣，一边爱抚胸口一边低语：
"随你怎么动都行。"
他咬住了乳头，李恩猛地一颤，大腿绷紧了。内壁收缩着，在崔元俊英俊的眉间刻下皱痕。"该死。"听到这句咒骂，李恩毫不迟疑地前后摆动起腰肢。
"做得很好。非常棒。"
"……"
"臀部抬起来，再放下。会更舒服的。"
体内仿佛被电流灼烧般刺痛难忍。正如他所说，搂着脖子按指令抬起又放下臀部时，刺激感愈发强烈。反复之间，崔元俊的呼吸声逐渐粗重起来。
"操，哈，真他妈带劲。我决定改邪归正果然有回报。"
若在平时定会呵斥他少放屁，此刻却连这份余裕都没有。崔元俊直接扭身斜靠在扶手上，而伊音无依无靠被独自留下。正纠结该摆什么姿势时，他猛然掐住腰肢自下而上狠狠顶弄。
冲击令身体如弹簧般弹起，伊音为稳住重心向后伸手撑住崔元俊的大腿。那腿肌因收缩而坚硬如石。
随着时间的流逝，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像野兽般喘息着。临近高潮时，脑海彻底变成一片空白。伊音实在无法忍受，就这样直接射精了。
"啊！等等，代表...代表 nim！"
尽管精液四处飞溅，崔元俊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咬紧牙关肆意往深处顶弄，内脏仿佛都被挤压到变形。
"别、别动了！我要射...啊...等等...等一下！"
在神经高度敏感的状态下被毫无顾忌地抽插，后来眼前直冒金星。李音终于支撑不住，向前扑倒抱住崔元俊的脖子哀求起来。
"大、表哥！停下，快停下！崔元俊！喂！你这狗崽子！"
崔元俊转头舔舐李音的耳垂。比任何时候都阴湿的嗓音和粗重喘息声倾泻而出。
"李音啊，再骂狠点。操，兴奋得脑浆都要沸腾了。"
这个疯狗般的变态畜生……他最后加快了速度，此刻连呻吟都发不出来，只能大口喘息。全身细胞仿佛在沸腾，血液逆流般冲击着，一切感受都变得不真实。快感彻底吞噬了他，再也无暇思考任何事。
小腹骤然绷紧，精液又一次喷涌而出。穴口剧烈收缩时，崔元俊几乎要把伊音的身体揉碎般紧紧搂住，阴茎发疯似地往里顶撞。他像要彻底钻进去似地严丝合缝地交合着。
呃、妈的。咒骂声响起的同时，腹腔突然发烫。不，更准确说是被热流浸透的黏腻感。等等——崔元俊没戴套吗？片刻后大腿内侧滑过温液体，迟来地意识到那并非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混蛋到底往我里面射了什么啊……
拔出阴茎时，液体哗啦啦地流了出来。李恩因受冲击而头脑发懵，呆呆地望着崔元俊。那个喘着粗气的男人正厚颜无耻地笑着拆开第二个避孕套。


c2


#14


勉强睁开眼的李恩顶着一头乱发回头张望。奇怪的是崔元俊不见了。她掀开被子下床时，发现短裤下满是咬痕，不禁叹了口气。
崔元俊在沙发上完事后回到卧室，天亮前一直不停地折腾李恩。人果然不会改变啊。说什么"想成为配得上你的人"，用甜言蜜语哄骗她，任性妄为的性子却丝毫未改。
刚走出房门的李音发现了在厨房的崔元俊。他穿着昨晚那件可爱到想扔掉的泰迪熊 T 恤，正在厨房里忙前忙后。
他似乎察觉到动静，突然转身持刀大步走来。感受到威胁的我吓得后退，他却贴近捏住我的脸，在脸颊上啵地亲了一口。
"睡得好吗？"
"先把刀放下再说话。"
我问他刚才做了什么，他就拉着我去看。
平底锅里的肉正滋滋作响。
"你蛋白质都流失了。我正在煎牛排呢。"
这还不都是因为你...
每走一步都火辣辣地疼，简直要被榨干了似的。
"我再怎么爱吃肉，也不想一大早就吃这个啊......"
"汤也煮好了，多少喝点吧。"
伊音为了打起精神先冲了杯咖啡。转头看见切个菜都能切得惊天动地，菜末飞溅得到处都是。心想这人肯定没下过厨，但毕竟人家一片好意也不好说什么。
她悄悄凑近崔元俊身边嗅了嗅。按理说本该只有烤肉味，却隐约闻到了崔元俊散发的费洛蒙气息。这不是错觉。当她像缉毒犬般抽动着鼻子在周围徘徊时，崔元俊翻动着烤肉笑出了声。
"怎么。被我迷住了所以心烦意乱？"
总之这家伙敏锐得很...我没有作答，端起已经凉透的咖啡坐到餐桌旁，崔元俊走过来替我整理炸毛的头发，又轻轻抚过我的脸颊。
"眼睛怎么这么红。看得我心疼。"
良心被狗吃了吧。眯着比目鱼般的眼睛瞪视着，崔元俊咧嘴一笑。
"不过还挺爽的吧？昨天我还给你看了喷泉秀呢。"
"……"
"下次咱们一起愉快地干架吧。"
啊，突然浮现的记忆让伊音皱起眉头放下咖啡杯，走向沙发。崔元俊更换的物品中就有这款沙发，不仅尺寸合适，坐感舒适更是让她十分满意。
伊音静静凝视着毫无污渍的洁净沙发。
"这个应该防水吧...？"
"不知道呢。要问问李室长吗？"
怎么看都像是防水材质。来回打量一番的李恩回到餐桌前坐回原位。说起来今天李室长没来呢。以往崔元俊在这里过夜时，他必定会出现的。
"李室长今天不来吗？"
"去欧洲度暑假了。"
所以才会亲自下厨啊。元俊将牛排与烤蔬菜像模像样地摆盘后放在李恩面前，接着取来先前购置的烛台置于一旁，点燃了烛芯。
这算什么一大早就…
在伊音家点蜡烛，只有在本家祭祀的时候才会这样。
“就算没有李室长，交给其他员工做也可以，但今天我想亲自给你做饭。”
“为什么？”
"要想一起生活，至少得会做自己那份饭吧。我学习能力不错，几个月就能把饭菜做得像模像样。所以家务事不用担心，你只管赚钱回来就行。"
梦倒是做得挺美……边嘟囔着绝无可能边将肉片送入口中，肉质却异常柔嫩。这肉哪来的？冰箱里没有牛肉，肉铺或超市现在开门也太早了。
"肉是从哪儿拿的？"
"问姐姐借的。"
"哪位姐姐？"
"我敬爱的清姐姐。"
"……"
"说是昨晚辛苦我了想好好犒劳，笑眯眯地立马就给了。说是最好的部位呢。"
我用力握紧了餐刀。都跟姐姐说了是吧？不如把牛排换成崔元俊切了算了。把那家伙的嘴切了，他暂时就说不了废话了吧。正这么想着，崔元俊把他切好的牛排盘子和我那份调换了。
"趁热吃。"
看他咧嘴笑的样子，既觉得可恨又忍不住叹气，叹完气又忍不住想笑。看来我真是彻底疯了。

***

我在强力 1 组附近徘徊。那里虽然有一名 Alpha，却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警局里 Beta 占多数，其次是 Alpha，但即便靠近几个 Alpha 身边情况也一样。他们对待我的态度也和平常毫无二致。
[看吧，我就说最适合你的人是我。]
通常只对一个人产生反应是标记现象。标记需要双方达成共识，但我和崔元俊从未互相标记过。难道这家伙动了什么手脚？改天得去找柳雪儿做个检查。正思索间回到座位，邻座的南秀突然搭话。
"腿伤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好多了，能走路了。"
"前辈，您看这个。"
南秀摊开手掌，咧嘴笑了。正疑惑他为何如此，只见他手指上闪着一枚从未见过的戒指。难怪从早上起就红光满面，想到这里我也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买戒指了？"
"嗯，昨天买了对戒。漂亮吧？"
"嗯，很配嘛。"
两人正说着话，被叫去署长室的吴组长气呼呼地走进了办公室。看表情估计又在署长那儿挨训了。南秀悄悄溜回座位，吴组长一进门就把记事本狠狠摔在桌上。
"谁他妈会故意不抓犯人啊。大热天把人叫去光知道训话。哎西，补充人手的申请都递上去多久了，到现在连个信儿都没有，要求倒是一大堆。"
见组长开始发牢骚，大家纷纷抓起记事本准备开溜。伊音和南秀也赶紧收拾东西想躲开。不然被逮住的话，就得听组长倒苦水听到耳朵出血为止。
"金刑警，郑刑警。"
"嗯？"
"辣椒案那件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吴组长所说的辣椒案是几天前发生的事件：一名男子用汽车碾压晾晒的辣椒引发争执，最终升级为持械伤人并自残的特殊伤害案件。
"两人沟通都有困难，调查估计得下周才能进行。"
"周边人的证词都获取了吗？"
"嗯。"
"听说同居的女人失踪了？这事查过了吗？"
"身份确认过了，但户籍已被注销。所以我打算去以前住的地方看看。"
"知道了。快去快回。"
话音刚落，两人便走出门外。新闻里嚷嚷着这是几十年一遇的酷暑，虽是清晨阳光却已灼人。刚上车就打开空调，南洙在导航仪输入地址。目的地是距离首尔约两小时车程的地方。
出发约十分钟后遇红灯停下，南洙突然喊了声"伊音"。
“前辈，那边有喷泉！”
听到喷泉这个词，李恩猛地一惊转头看去。南秀手指的方向，一座从地面喷涌而出的喷泉正水花四溅，孩子们欢快地围着奔跑。望着这番景象，南秀发出赞叹。
“哇看那水柱，真不得了。我也想进去玩。前辈也是这么想的吧？”
李恩扯出个勉强的笑容避开回答。又想起来了。该死的人类。今天应该也不会来吧。暂时在警局值班室睡好了。正想着关于崔元俊的事，南秀突然插话进来。
"就是那个李贞惠啊。"
"嗯？谁啊？"
"就是和朴言秀同居的那个女人。"
"她怎么了？"
"应该还活着吧？"
南洙似乎明白他在担心什么。根据邻居们"经常目睹家暴现场"的证词前往医院查阅记录时，发现当时的伤势比想象中更为严重。
全身多处骨折伴随脑出血，接诊医生虽怀疑是家庭暴力，但因受害者坚决否认而未能直接报警。后来听说受害者逃走了，户籍记录也被注销，之后完全失去生活痕迹，可疑之处实在太多。
"朴彦洙没有前科对吧？"
“是啊，这也挺神奇的。按理说这种人应该至少犯过一次大案子才对。但档案却干干净净的，难道是犯了事还能完美隐藏生活？”
“不管怎样，这次他得进监狱了。”
两人交谈间，车辆已驶近目的地。关闭导航后发现附近有家小吃店。将车停靠一旁走进店内，虽是午餐时间却生意冷清。老板娘热情迎客的模样让身为顾客的他们有些过意不去。
“您好，我们是西部警署强力 2 组的。请问您认识李贞惠吗？之前的户籍地址显示是在这里。”
小吃店老板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没错。她曾在这里工作。不过您这是有什么事..."
"最近有联系上她吗？"
"没有。已经失联很久了。您为什么这么问？郑惠出什么事了吗？朴彦洙又打她了？"
老板似乎大致了解情况。当被问及能否稍作交谈时，他爽快地答应了，三人便走到桌边坐下。
"两位原本就认识吗？是朋友关系？"
"我们来自同一家孤儿院。"
"啊……"
"小时候我们俩一起逃出来相依为命..."
"那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
"是啊...毕竟我是他唯一的朋友。"
"您和曾同住的朴言洙先生也见过面吗？"
一听到朴彦洙的名字，社长就皱起了眉头。
"别提了。那个人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表面光鲜亮丽，把正惠辛苦赚的钱借走不说，还拿去买了车。我那么劝阻他...可那丫头实在太缺爱了..."
社长说着说着重重叹了好几口气。接着询问朴彦洙闯了什么祸，又再次确认了李正惠的安危。
"李正惠女士目前因户籍注销处于失踪状态。朴彦洙先生最近和邻居发生争执正在住院治疗。虽然刚恢复意识，但还无法进行正常交流。"
老板紧闭双眼，用力搓了搓脸。
"早就知道会出事。动不动就打孩子，还嚷嚷着卖身也要赚钱回来。真是个垃圾玩意儿..."
小吃店老板怒气冲冲地说着，脸色突然阴沉下来。
"该不会正惠也...那个人渣该不会对她做了什么吧...？"
南秀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目前还没有确切消息，您不必过度担忧。"
老板连连摇头。
"刑警您不知道。那家伙真是穷凶极恶。他说自己干了坏事也绝对有把握不被发现。有次喝得烂醉还说过这种话——以前连财阀家的儿子都绑架过，要是知道是谁准会吓晕过去。"
南秀冷笑一声。
"哪个财阀家的儿子？"
“不知道。我也是。第二天去问的时候，他矢口否认说过那些话。”
“您看吧。全是谎话。要是真绑架了财阀家的儿子，早就闹翻天了。李贞惠小姐现在肯定也躲在某个地方好好活着，等我们找到就联系您。对吧，金刑警？”
南秀看向伊音，而伊音恍神片刻后才迟钝地应了声"嗯..."。伊音的思绪停滞在快餐店老板那句"绑架财阀家儿子"的话上。
[这是小时候被绑架后养成的习惯。]
[看到类似的车，我会不自觉地强迫自己记住车牌号。要是我当时记下了那些家伙的车牌，肯定能把剩下那个也抓住。]
"对了，您手上有李贞惠的照片吗？"
"我找找看。贞惠这孩子特别不喜欢拍照。要是能联系上她，请一定转告她我在等她。"
老板再三嘱托，两人都答应会转达。反正到了午饭时间，他们就在店里点了紫菜包饭和拉面。顾客陆续进来，忙前忙后的老板趁空档进了里屋。
吃完饭起身时，她递来一张照片。
"幸好相册里还留着。这张脸拍得最清晰。虽然是以前的样子，但差别不大。静惠很显年轻..."
"谢谢。"
两人接过照片。照片里花季少女正羞涩地笑着。结账时老板推着背让他们直接走，推让间把现金往桌上一放就快步离开了。
上车发动引擎的间隙，南洙看着照片长叹一声。
"该从哪儿找起呢。真是毫无头绪啊。"
"以防万一，也给国立科学搜查研究院发个协查请求吧。"
南洙嘟囔着希望研究院别来联系才好。因为那里来电话就意味着大概率是死亡确认。驶往首尔的路上，南洙忙着和恋人互发消息，而伊音脑海里始终回荡着小吃店老板说过的话。
绑架了财阀家的儿子…？
那究竟是吹嘘还是事实，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不对…还有一个人知道。事件的受害者。那个所谓的财阀儿子。他头脑一片混乱，为了驱散不适感打开了收音机，恰好新闻正在播报。
[今天上午首尔中央地检宣布，将以秘密资金筹措和股价操纵嫌疑传唤泰日集团朴赞洙会长。据悉去年将世和集团崔泰成代表送上法庭的金信任检察官已被内定为本案负责人，引发媒体高度关注。金检察官曾在一档电视节目中激烈抨击高层腐败现象及其对社会造成的恶劣影响，当时就因卓越才能与犀利口才引发热议，被誉为明星检察官。]
听着新闻的南洙露出欣喜神色，发出赞叹。
"哇，金检察官的尺寸果然非同凡响啊。"
但李音忧心忡忡，迟迟无法开口。去年世和事件让金信一度陷入低谷。他意识到无论自己如何发疯般努力，终究无力将那些位高权重的恶徒绳之以法，这种无力感甚至让他后悔当上检察官。
当然这些大多是从姐姐那里听来的。作为兄长，金信不愿展现脆弱一面，而这点常让李音暗自不满。明明都成年了还被当小孩看待——虽然这位兄长的行为有时更像个孩子。
就在警局快到时，南洙接到了一通电话。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他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是国科搜的尹科长啊..."
不好的预感为什么总是这么准呢。
他们立即调转车头，直奔国科搜而去。

***

"原本是城东署负责的案件，有市民在江边树林散步时发现的。由于尸体已呈白骨化状态，指纹鉴定很困难。据负责刑警说，既没有接到过报案，失踪人员数据库里也没有登记记录。"
"身上有遭受殴打的痕迹吗？"
"确实存在多处骨折，但您也知道，从高处坠入水中时冲击力也不容小觑。这种情况完全可能导致骨折，所以很难断言这就是殴打所致。不过您看这里——"
法医突然停下讲解，调出一张照片。屏幕上显示着腿部 X 光片，他指向胫骨中段位置。
"这里存在生前骨折后愈合的旧伤痕迹。这种程度的伤势，医疗记录里应该会有记载。"
郑南秀从怀中取出李贞惠的诊疗记录。听闻邻居证言她常遭殴打后，他走访了附近医院，获取到李贞惠曾患脑出血与胫骨骨裂的记录。与屏幕上的 X 光片比对，受伤位置完全吻合。
"您发来的照片已经收到了。"
屏幕上以 3D 影像浮现出某人的面容。这是在白骨基础上还原血肉，最大限度重现逝者生前样貌的建模。法医随即把郑南秀传来的照片并列显示。仅对比面部特征，两者相貌极为相似。但无法百分百确认就是李贞惠。若能找到可供 DNA 比对的亲属最好，但她自幼在孤儿院长大，没有家人，这条路行不通。
"这案子是作为悬案归档了吗？"
“不，经调查没有犯罪嫌疑，已按自杀结案。”
随后检查了尸体所穿衣物，发现牙齿状态极差却无任何牙科治疗痕迹。实际上李贞惠确实没有牙科就诊记录。办完手续回到车上，南秀看着照片深深叹了口气。
“这下头疼了。如果把已经结案的自杀案翻出来，组长又要大发雷霆了。”
“那个以后再说，先走吧。”
两人没有前往警局，而是直奔朴彦洙居住的社区。抵达后首先造访的是一家美容院，店长一眼认出他们，打趣说帅气的刑警们又来了。
"请问这位是曾与朴彦洙先生同居的人吗？"
当出示复原照片时，店长歪着头端详。
"这个嘛...说像也像，说不像也不像。"
"这件连衣裙呢？您见过吗？"
众人的反应大同小异，连正在做头发的其他顾客也凑过来看，但没人敢确定那件衣服是李贞惠的。
"警官。怎么了？那位姑娘出什么事了吗？"
"看吧，我就说很可疑。住在那边备考的男生说看见过。"
"哎呀，好可怕。我们小区怎么会变成这样。"
众人各执一词。他们提到的那位备考青年，我前些日子也碰见过，当时夜色已深，他又喝了酒，便含糊其辞地说记不太清了。
走出美容院后我又走访了附近商铺，情况如出一辙。有人觉得像，有人觉得不像，但多数人对连衣裙都没什么印象。
"要真是我杀了李贞惠还抛尸，肯定不会给她穿常穿的连衣裙。万一上了新闻可就麻烦了。"
南洙的话让伊音也点头赞同。两人在附近转悠后，最终朝着朴彦洙生前居住的房屋走去。今天房东爷爷没在屋里，而是穿着运动背心在院子里给花坛浇水。
"您好。"刚打完招呼，老人就转过头来，水管喷出的水溅到了伊音和南洙身上。他们慌忙躲开，老人把软管放到一旁走了过来。他热得满脸通红。
当两人询问能否借用钥匙时，老人这次也没多说什么就走上楼梯。递来钥匙时，照例又塞给他们两盒豆浆。
"这个味道不错，加了黑豆的。"
“谢谢。”
打过招呼后，对方摆摆手示意他们快进去，又继续浇起水来。两人推门而入。和上次一样，扑面而来的是令人作呕的恶臭。他们戴上事先从车上拿来的手套和口罩，打开窗户通风，然后开始仔细搜查屋子的每个角落。
但翻遍各处，找到的只有陈年累月的垃圾。在没有空调的闷热房间里翻找，汗水如雨般倾泻而下。他们暂时到外面透气，摘掉口罩和手套，掏出香烟点上。
“啊，真想就这样回家冲个澡直接躺平。”
“我也……”
“还得再看看对吧？”
“再看一会儿再走吧。”
南洙呻吟着掐灭烟头扔进垃圾桶，又转身回去了。伊音走向卫生间，只见用过的厕纸没及时丢弃，在角落堆成小山，马桶上干涸的污垢更是令人不忍直视。
跟在后面的南洙见状也皱起了眉头。
为了除味打开了换气扇，但换气扇却无法运转。
"啊，肮脏的杂种。"
南洙转身干呕时，伊音拉开抽屉连马桶后方的水箱盖都仔细检查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弯腰太久导致脖子都僵直了。她正仰头放松紧绷的肌肉，突然瞥见了通风口。
四周散落着大量烟头，奇怪的是通风口上却没有任何黑色痕迹。伊音伸长脖子观察后，从外面搬来餐椅站了上去。通风口盖板上留有细微的拆装痕迹。
"怎么了？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去找个能拆这东西的工具来。"
南秀飞快消失后，不知从哪拿来了一把一字螺丝刀。伊音将工具插入通风口与天花板的缝隙用力撬动。随着缝隙扩大，盖板应声脱落，一段银色通风管从洞口突兀地探出头来。
南洙迅速打开手机闪光灯递过去，同时用椅子固定住棺材，伊音则推起棺盖将手伸入内部摸索。
"摸到什么了吗？"
"还没有。"
伊音将手更深地探了进去。
“小心点。”
这时有什么东西擦过指尖发出沙沙声。他伸长手臂抓住那东西往外拽。当物品穿过洞口时，积存的灰尘和水泥粉末倾泻而下。他皱眉用手扇了扇灰，然后从椅子底下钻了出来。
两人来到客厅拍掉身上的灰尘，开始检查刚取出的物件。那是个黑色塑料袋，起初还怀疑是不是毒品。但当男秀拆开塑料袋取出内容物时，脸色瞬间扭曲——里面装着 U 盘和几张照片，从画面判断似乎是性行为过程中拍摄的。
“这...什么啊....”
我们先出去吧。两人走到屋外，征得房东同意后在院子的水龙头旁洗净手脸头发，随后上了车。用车上毛巾擦干水渍后，他们打开后座的笔记本电脑插入 U 盘，屏幕上立刻弹出数十个文件。
逐个点击查看的两人顿时哑然失语。全是性爱视频，其中部分受害者已失去意识。无论性别与体征都五花八门，甚至还有看似未成年的人。
"这混蛋简直疯了..."
李荫点开了标注"J"的文件。视频开启后出现了熟悉的面孔——只在照片里见过的李贞惠。她浑身赤裸地被勒住脖颈发出咯咯声，在性侵过程中身体不断抽搐，背景里还传来朴彦洙的声音。
[操，爽不爽？嗯？爽死了吧？说啊，你也觉得爽对吧？]
李贞惠的眼泪簌簌滚落。掐住脖子的手松开后，她拼命挣扎的双眼开始逐渐翻白。呃、呃——随着几声窒息音，画面在她完全失去意识后突然转向天花板。
[喂！喂！]
操他妈的！咒骂声、啪啪的耳光声和"给老子起来"的吼叫持续传来，随后画面戛然而止。车厢里弥漫着死寂。两人都僵在原地没有发动车子，南洙咬着牙发出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哇这个狗娘养的。就是这小子杀的对吧？”
李音疲惫地揉着脸。视频里没有直接的死亡证据。就算李贞惠当天确实死亡，朴彦秀也完全可以说自己只是昏过去又醒来了，这种说法在法庭上被采信的概率很高。
正思绪纷乱时，医院打来电话通知说朴彦秀已经恢复意识，可以进行沟通了。

***

走进病房时，朴彦秀正坐在病床上。他穿着病号服，形容枯槁地迎接着金李音和郑南洙。据看守的警察说，他醒来就要求见刑警交代情况。所以一照面就恭敬地行礼，露出愧疚至极的表情。
"对不起，刑警先生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与恶劣传闻不同，他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接着便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述起没人问起的事情。
"想必您都调查清楚了，我一直在服用抗抑郁药。平时那位见到我就骂人，对人态度极其恶劣。那天实在忍无可忍...本不该那样的，一时冲动...对受害者真的非常抱歉。我深刻反省。"
他以极其绅士的态度继续陈述着。由于对方已无大碍，加上属于心神耗弱初犯，运气好的话可能以缓刑结案。朴彦洙应该也清楚这点。虽然会留下前科，但肯定想避免牢狱之灾。
"你知道李贞惠小姐吧？"
单刀直入地提问后，朴彦洙的表情微妙地变了。
"谁？"
"李贞惠小姐。以前和你同居的那位女士。"
“啊——是静惠啊。还记得吧。怎么突然提起静惠？”
“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朴彦秀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
“大概一年半前吧…怎么了？静惠出什么事了吗？”
"在江中发现了一具疑似李贞惠女士的尸体。"
朴彦洙露出难以置信的笑容。
"哎呀，怎么可能。贞惠是出轨跟人跑了。当时她确实有个交往的男人，我还好几次撞见她偷偷进汽车旅馆呢。你们肯定是搞错了。"
"我们也希望是场误会。"
朴彦洙沉默地闭上了嘴，李恩继续说了下去。
"听说同居期间发生过暴力行为。这部分您承认吧？"
"那也是那家伙从一开始就挑起的。您想想看，我供她吃住、百般疼爱！遇到那种背地里捅刀子的行为，哪个男人能忍得住？她自己心里也有鬼，所以当时才没去告发我。"
见对方只是沉默地盯着自己，朴彦洙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笑了。
"你现在是在怀疑我杀了郑惠吗？我爱过那孩子。虽然年龄有差距，她确实有点不成熟，但我是真心爱她的。如果她没有出轨的话，我们本可以幸福地生活下去。"
"听说你不仅殴打李郑惠女士，还勒索了她的钱财？"
朴彦秀委屈得直跳脚。
"勒索？警官们调查过应该知道，那孩子脑子不太灵光。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边缘型人格障碍。说白了就是缺根筋。她连钱都管不好还被人骗过，我替她保管有什么错？"
捶胸顿足地诉说着冤屈，又使劲揉搓着脸庞。单看表情就知道这是个冤屈得要发疯的人。但仅凭表象难以判断。我们见过多少犯罪后瑟瑟发抖还佯装无辜的人。
后续提问得到的回答如出一辙。我不知情。李贞惠出轨离家后就音讯全无。在重复的对话中，朴彦洙表示疲惫想休息，二人便走出病房。他们端着两杯咖啡坐在医院前的长椅上缓神，南洙突然开口。
"为什么不说看过监控视频？"
"他不会轻易认罪的。就算死去的李贞惠复活回来指认凶手，他也会抵赖说不是他。"
"这种情况检察院不起诉的概率很高吧？"
李音默默点了点头，南洙也烦躁地叹了口气。在既无目击者又无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检察院会冒险受理吗？单凭伤害罪和非法拍摄影像这两项罪名，显然不足以将对方送上法庭。在此之前必须找到新证据或获得口供，但时间过去太久，证据早已湮灭，实在令人扼腕。
这时李音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崔元俊的身影。那个纠缠他的怨灵会不会就是朴彦洙？如果真是朴彦洙，崔元俊能认出他吗？认出来的话会采取什么行动？以那家伙的性格，至少不会善罢甘休吧……
思绪如连环套般不断延伸，待李音回过神时，杯中咖啡早已饮尽。她掸了掸衣角站起身来。

***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电梯。早上还觉得能撑住，到了下午扭伤的脚踝就开始隐隐作痛。照镜子时满脸倦容。想着进门后随便吃点东西洗洗就睡。
可当我把钥匙插进锁孔推开玄关门的瞬间，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家里不该有人啊…...正疑惑间，眼前景象让我瞬间失语。
"亲爱的，回来啦？"
看着站在电磁炉前举着锅铲打招呼的崔元俊，我震惊得合不拢嘴——准确说是被他身上那件围裙震住了。
"这、这算什么？那条围裙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门板般高大的男人光着膀子只穿裤子还系着围裙已经够让人窒息了，更离谱的是围裙上还镶着蕾丝花边。为降低温度而靠近的崔元俊让伊音不自觉地露出嫌恶表情连连后退。
"你怎么进来的？啊算了...别靠近我。太瘆人了。"
"太过分了吧。人家可是为了让你看着漂亮才穿的。"
崔元俊真心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李音被一股想剖开这人脑袋的冲动所淹没。等这家伙死后要不要委托国立科学搜查研究院做个解剖？她不愿再多想，借口说要冲澡逃进了浴室，可刚才那冲击性画面始终挥之不去。
李音摔门怒吼着让他立刻换衣服，自己冲进淋浴间。出来时发现崔元俊幸好穿好了衣服，餐桌上摆着蛋包饭。虽然蛋包饭造型像模像样，但厨房又像被台风席卷过一般。
"吃吧。你不是说晚饭都没吃上。"
明明收到"吃饭了吗"的消息时回复了回家再吃，做梦都没想到他会在自己家做饭。问怎么进来的似乎毫无意义——既然是崔元俊，肯定不择手段。
"围裙立刻给我脱掉。"
"不喜欢吗？你穿制服的时候我可硬得不行。"
"那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我穿围裙，你穿制服，待会儿穿着来场火热的？"
要我在这里痛快地解决掉你吗？李恩紧咬后槽牙，将勺子如刀般攥紧。这时崔元俊连哄带劝地递上水杯，催促她快吃。她勉强舀起一勺饭送入口中，咀嚼的瞬间突然僵住了。
这、这是什么？到底在饭里加了什么？又咸又甜的。是把盐和糖搞混了吗？再怎么说也不该是这种味道啊。正当她不知该摆什么表情而发愣时，崔元俊正用期待的眼神注视着她。
"还行吗？这可是我第一次正经做的料理。"
李恩喝了口水，把嘴里的食物硬咽下去后陷入纠结。她本可以讽刺"这是要毒死我吗"，但又不忍心打击对方特地跑来做饭的心意——虽说这是非法入侵。
说起来，之前不是也给他盐国了吗。
"还...还能吃..."
"真的吗？"
伊音点点头后便默默吃饭。崔元俊托着下巴，心满意足地笑着看她。
"代表您吃饭了吗？"
"嗯，吃过了。不过你忙什么呢，到现在连饭都没吃？"
李恩放下筷子，喝了口水。如果朴彦洙是绑架崔元俊的真凶？反正公诉时效已过，无法追究刑责。但崔元俊不同，他完全有私下复仇的能力，而且实施的可能性相当高。
那么李贞惠呢？无亲无故孤独活着，遭受剥削虐待还不够，死后还被像垃圾一样丢弃。如果她的死亡属实，绝不能就这样被掩埋。无论如何都要揭露那家伙的罪行，至少替她洗刷冤屈。
"在想什么呢？"
李音在脑海中整理好思绪后，停顿了片刻。
"代表还记得小时候绑架您的人吗...？"
面对这个小心翼翼的问题，崔元俊依然面无表情。
“这个嘛，毕竟是太久以前的记忆了。”
“见面的话能认出来吗？或者至少听声音……”
崔元俊噗嗤笑了。
“怎么，要我帮你逮那小子？”
银儿咬着嘴唇。也就是说，那个……她坦白了对朴彦洙的往事，甚至展示了最近拍摄的照片，但崔元俊的反应平淡得令人扫兴。虽然觉得或许不该如此，但银儿还是想确认一下，经过一番挣扎后终于切入正题。
"那个人，你想见一面吗？"

***

不知从何时起，崔元俊比银儿醒得更早了。与之前疲惫的模样不同，他的脸庞光滑得几乎能反光。这意味着他睡得很好，也说明他的失眠症状有所改善。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现在是不是已经不需要我了？
走到外面时，他穿着英植专属的小熊衬衫，还套上了昨天那条围裙，整套搭配穿在身上。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打扮？是折磨我的新方式吗？正在餐桌前摆弄食物的崔元俊朝银儿灿烂地笑了。
“醒了吗？洗漱完来吃饭吧，亲爱的。”
从早上开始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直接转身走了。洗漱完出来，发现汤都已经煮好了。他用勺子舀出来盛好，崔元俊解下围裙挂到一边。李茵盯着那条围裙。我迟早要把它烧了。
“不知道味道合不合你口味。”
李茵没能拿起筷子。
"对不起。我早上没什么胃口……"
"就吃一点。"
连餐具都递到手里，我只好舀了一勺汤喝。没想到意外地美味。难道是哪里打包来的？转头看向水槽，剩下的食材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怎么样？"
“真好吃。昨天那汤简直咸死了，”
李恩话说到一半突然含糊其辞。她假装若无其事地往嘴里扒饭，崔元俊正帮她剔开鲭鱼的鱼肉。李恩本以为自己很会挑鱼刺，但崔元俊的手法确实与众不同。他将剔好的鱼肉放在她饭上，然后笑了。
“好好吃吧。”
真奇怪。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厨艺就进步这么大？她好奇地问那锅汤是怎么炖的，对方说没什么难的。不过是照着网上的食谱做的罢了。
"我本来学习能力就超强。学什么都快。"
"那昨天是怎么回事啊。"
崔元俊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回答道。
"因为放了一大堆盐和糖进去。"
“……”
“吃得挺香啊。”
他露出微笑，李音一脸无语地看向他。
“你是故意的吗？为什么？”
“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人吃多少盐会死吗？”
“你看到我妈了吧？她什么都好，就是做饭特别难吃。虽然不常做，但每次我妈下厨，我和哥哥们都会找各种借口溜走。可我爸却吃得津津有味。”
“……。”
“我那时真觉得父亲很可悲。为了讨好母亲居然做到那种地步？直到上次他为我煮汤时才醒悟过来。重要的不是食物味道，而是那份为我付出的心意让我感动又温暖。”
“那当然啊，因为是夫妻嘛...”
“人们把那种感情称为爱。”
伊音顿时不知所措，元俊继续说了下去。
"而且昨天我看到了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
"你可能会爱上我的那种可能性。"
"哈哈，哇...今年听到的笑话里最不好笑的一个。"
“脸红了。”
“是气得发红啦…...”
“我还没蠢到分不清愤怒和羞耻的地步。”
“……”
崔元俊再次将切好的鱼片摆放在盘子上，而李恩这才后知后觉地较真起来。"那种情况通常算是礼节吧？说白了，去上司家里做客，上司亲自下厨结果难吃得要命。能实话实说吗？"
听着李恩的话，崔元俊只是笑。李恩也心知肚明——上司是需要看脸色的人，但崔元俊不是。
不计得失地揣摩他人情绪意味着在意，而在意往往代表着不想被讨厌。至于不想被讨厌的原因……见李恩表情逐渐扭曲，崔元俊将雪白鱼腩搁在她饭上，温柔地迎上她的视线。
"多吃点。吃饱了咱们去收拾那群杂碎。"

***

将车停在医院停车场后，李音观察了坐在副驾驶的崔元俊的状态。明明是他先提议要一起来的，可抵达后却反复询问自己是否真的没问题。即便到了病房门前，他仍在纠结这样做是否妥当。
"为什么露出那种表情？"
"总觉得这个请求可能太勉强你了。如果觉得难受，现在说出来也没关系。"
那起事件造成的心理创伤极大，甚至引发了失眠症状，若说完全不担心那是假话。守在病房前的警察向李音敬礼后，简要汇报了昨夜的情况。
收到报告后走进内室，朴彦洙正坐在床上悠闲地看着电视。他热情地向李音打招呼，却在看到后面跟着的崔元俊时表情微妙地变了。
"刑警先生，这么早就来了啊。"
"不是来调查的，医院有事顺道过来看看。"
"啊，这样啊。对了，外面那位要站到什么时候？为我这么辛苦真是不好意思。"
自己鼻子上还沾着灰呢，倒操心起别人来了。朴彦洙嘴上说着轻松的话，眼睛却不时偷瞄着崔元俊。
"旁边这位是谁啊？真是位大帅哥。怎么看着有点面熟？是演员吗？"
李音转身看向站在身后的崔元俊。他正用与平日无异的淡漠眼神注视着朴彦洙。
不对。果然还是猜错了吗。
朴彦洙又凑近了些。他一手戴着手铐，另一手握着电视遥控器。
"医生说很快就能出院了，在那之前请安分待着。别做无谓的事。"
"什么叫无谓的事？在这儿待着我才真要疯了。我宁愿早点去向受害者真心忏悔接受惩罚。难怪说人犯了罪就活不安生。"
看着厚脸皮嬉笑的朴彦洙，李恩欲言又止。转身出门后，她把崔元俊带到远离病房的地方，谨慎地开口问道。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崔元俊没有回答，只是摸索着外套的胸口位置。
“啊，手机落在病房了。我可以去拿一下吗？”
李恩没再多问，点了点头。去吧。守在入口的警察看向李恩，见她使眼色示意放行，便侧身让开。随后崔元俊推门而入消失不见，独自留下的李恩略显紧张地注视着出入口。

看到崔元俊走进病房，朴彦洙微微睁大了眼睛。见他露出好奇的表情，元俊便走向窗边拿起了手机。
"您把这个落下了。"
朴彦洙噗嗤一笑。
"可得好好保管啊。年轻人就这么健忘可不行。"
元俊轻轻叹了口气。
"是啊。原本不是这样的。小时候明明很聪明，经历了些不好的事情后，脑子就有点不对劲了。"
朴彦洙依然保持着笑容。
"啊，这样啊。真遗憾。现在能请您出去吗？我有点累了。"
好的，那么。休息吧。崔元俊走向门口时突然停住，猛地转身打了个响指。啊！接着便大步流星地走到朴彦洙面前，露出欣喜的笑容。
“对吧？”
朴彦洙的眉毛微微颤动。
“什么啊…？”
"还能是谁。就是绑架我的那个人。"
朴彦洙的表情先是凝固，随即嗤之以鼻地嘟囔着。什么胡话。他伸手要按护士呼叫铃，却被崔元俊一把拦住。
"脸变得真厉害。难怪我认不出来。好久不见。你弟弟呢？好好安葬了吗？"
朴彦洙眉心皱起川字纹，元俊却带着亢奋的神情继续说着。
"用电锯切得这么碎，收拾起来肯定费了不少功夫吧。虽然晚了点，但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为了活命，实在没办法。"
朴彦洙脸颊不停颤抖，仍强作镇定。
"少废话，把这东西放下。你嗑药了？"
"知道吗？托你们的福，我得了失眠症。光治疗费就砸了几十亿。妈的，后来还专程出国做了脑部电击治疗。结果我们伟大的金伊音警长用爱的力量治好了我。爱情的力量就是这么伟大。所以能怎么办呢？只能按她说的做咯。"
这疯子在说什么鬼话…当朴彦秀试图甩开手时，崔元俊反而加大力度扭住他的关节。随着关节被反折的剧痛，朴彦秀发出惨叫，崔元俊用大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朴彦秀越是痛苦挣扎，崔元俊眼中就越是浮现骇人的杀意。
"我一定会让你，好好解脱的。"
"……！"
“花大价钱请律师，尽快搞定。”
随后用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低语道。
“等着瞧吧。我会让你看清楚，你想杀掉的崔元俊到底长成了什么样的狗杂种。”
在眼睛完全翻白前松开手，朴彦秀掐着脖子翻滚干呕。妈的！他狠狠咒骂着瞪向崔元俊，却终究不敢长久对视，浑身发抖地躲开了。
欣赏着这一幕的崔元俊用湿巾擦着手，愉快地笑了。
"所以，想活命就逃吧。用尽全力地逃。"

***

伊音观察着崔元俊的状态。离开医院后一直沉默不语，刚上车就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面色阴沉。刚才进去拿手机时，两人之间肯定有过对话。
"那个人...是他没错吧？"
我小心翼翼地询问，元俊点了点头。
"嗯。脸变了，但声音还是老样子。"
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通常这种情况应该安慰受害者才对...正犹豫间，崔元俊先伸出了手。
"能抓住我吗？实在平静不下来。"
她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很辛苦吗？要不要去医院？"
"没那么严重。"
"朴言洙说什么了？承认绑架代表的事了吗？"
"不是的，我坚决否认。啊，头晕。看来是压力太大了。"
正心烦意乱时，崔元俊垂下眼帘偷偷瞥了一眼。
"想休息。"
"那我送你回家，"
"去酒店吗？"
突然？去酒店？
"要送您去哪里呢？"
"就留我一个人在酒店吗？"
"……."
"真无情啊。这种时候你应该陪在我身边才对。看到了吗？我紧张得手都在抖。"
崔元俊的手不停颤抖，李音犹豫了。这场景似曾相识？但对一个痛苦的人直言不讳终究不妥。当李音以工作繁忙为由说要上班时，崔元俊发出痛苦的呻吟，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摩挲。
"太狠心了。我可是连你那种请求都答应了啊。"
"我知道。谢谢你。一定很辛苦吧……"
"那你要表扬我。"
表扬？元俊抬起头直视着李音。
"还要摸摸脸说乖宝宝。"
李恩愣了一下。怎么看都完好无损的样子。受打击了所以难受对吧？话都到嗓子眼了，但她实在没法冷静到能质问一个刚面对完自己痛苦过去的人是否在说谎。
犹豫不决间，崔元俊把李恩的手拉过来贴在自己脸颊两侧。快点。他这样催促着，李恩只好勉强动了动那几乎张不开的嘴唇。
"哎呀，真漂亮。"
机器人般毫无感情的语气让崔元俊的眉毛斜挑起来。重来。李恩咽了口唾沫，紧紧捧住崔元俊的脸颊。哎哟哟，我们家元俊真漂亮。见内容毫无新意，崔元俊的眼神渐渐变得犀利起来。
哎，真是的。搞不懂了。李音假装疯癫地凑近崔元俊的嘴唇，"啵"地亲了一口后迅速退开，直视前方。
"可以了吧？我要开车了。"
身旁崔元俊灼热的视线让李音如芒在背，她脸颊发烫地调低了空调温度。发动车子后，崔元全程都在傻笑，李音心里涌起感激之情，又恨不得把他扔出车外，如此反复纠结了好几次。
行驶至十字路口等红灯时，崔元俊突然开口说话了。
"偶尔会想，要是见面就杀了你。用世界上最痛苦的方式。"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可怕的话。我能理解，毕竟他在地狱里生活了二十多年。
"但真见到面才发现不过如此。真没劲。至少绑架我的话，不该是这种小角色而是个大人物才对。不是吗？不过要真是那样，应该早就找到我了吧。"
伊音经过一番挣扎后终于开口。
"虽然您那么说，但我知道代表您当时很辛苦。很抱歉，也很感谢您答应我的请求。绑架案虽然过了公诉时效，但其他事情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无论如何都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崔元俊笑着点了点头。其实答应帮金伊音时，他就没打算让那个家伙活着。等朴彦洙从金伊音视线中消失的那一刻，就该由我亲自讨回这笔债了。当然，这位天真的刑警先生恐怕做梦都想不到吧。
"为什么一直笑得这么瘆人...？该不会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信号灯转换间车辆缓缓启动，元俊温柔地替伊音拂开垂落的鬓发。
“都是因为你长得太漂亮了。别放在心上。”

***

几天后，李音和南洙去医院时，从负责护士那里听说朴彦洙一直无法入睡，还要求注射镇静剂。正如这句话所证明的那样，朴彦洙的脸色变得憔悴不堪。
“你们来了啊，刑警们？”
即便如此，他依然厚颜无耻，当右手的手铐被解开时，还抱怨着手腕疼嘟嘟囔囔。
"现在直接去警局吗？"
"不用。您先回家就行。我们联系时再过来接受调查。"
朴彦洙的脸突然扭曲起来，似乎完全没料到会这样。
"我的拘捕令不是已经下来了吗？"
"法官驳回了逮捕令申请，认为受害者希望和解且没有潜逃风险。"
"放什么狗屁！我连受害者都没见过！"
朴彦洙粗暴地抗议着，但那两人充耳不闻。郑南洙先离开后，李音给他拿来衣服。"换好衣服就回家待着吧。"这时朴彦洙突然抓住李音的手臂。
"刑警？老实说，是前几天一起来的那个人指使的吧？他让你放了我？"
李音露出疑惑的表情，歪了歪头。
"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朴彦洙突然笑出声来。
"现在看你们是一伙的啊。我查过新闻了？听说你们俩本来就很熟对吧？那天是故意带他来的吧。就为了威胁我！"
伊音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您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衣服也请自便。"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刑警先生！刑警先生！"背后传来朴彦洙的呼唤声，她却置若罔闻。
走出门外，南洙已发动引擎等候多时。坐进副驾驶后，南洙将车缓缓驶向道乐街方向。
"这招能奏效吗？"
"不知道。但总得尽力试试看。"
"对了，朴刑警解除停职处分，下周开始上班了。看来和那个女人已经断干净了。"
"真是万幸。"
"那又怎样。和有夫之妇眉来眼去的传闻早就传开了。"
那件事即便是同事也不想偏袒。要安慰人动动嘴皮子就行了何必动真格——南洙激动地发着火。自己宁死也不会干那种事，发誓这辈子只守着恋人过日子，所以伊音听着只觉得好笑。
"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
"因为太可爱了。"
"前辈也该找个恋人。像我们这样精神疲惫的人需要避风港。我最近就得到了很多慰藉...都是因为我们家亲爱的。"
避风港...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吗。李恩沉思时脑海中浮现出崔元俊的身影。他最近干脆住在了李恩家。虽然没明目张胆要求上床，却总找机会动手动脚。更可怕的是自己居然在逐渐接受这种行为。
这样下去真的会一起生活的……
伊音猛地一惊，连连摇头。绝对不行。
"什么不行？"
"啊？没什么，什么事都没有。"
前辈，你看那边。正好看见朴彦秀戴着压得很低的帽子从医院正门出来。他东张西望发现了载着李恩和南秀的车，随即竖起中指。
"那狗崽子，找死呢。"
南秀骂骂咧咧的功夫，朴彦秀已经横穿马路朝出租车停靠站走去。突然一辆黑色厢式货车从后方疾驰而来，一个急刹横挡在朴彦秀面前。
转瞬间车门洞开，朴彦秀被拽进车内。全程目睹的南秀开始一根根屈指数数：一、二、三。就像事先约定好似的，朴彦秀突然从车里冲出来，面如死灰地奔向李恩所在的车。
他拼命摇晃着想要打开后车门，发现锁死后又猛烈敲打起驾驶座车窗。随着车窗降下，朴彦秀气喘吁吁地吐出一连串话语。
"刑警先生！您刚才看见了吗？那群混蛋居然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操他妈的..."
回头张望的朴彦秀发现面包车已消失无踪，顿时僵在原地。
"看见什么看见。麻烦让开点行吗？我们辖区刚发案子得赶过去。"
我正要摇上车窗，朴彦秀毫不犹豫地把手伸进窗缝。"等一下！等等！"他尖叫着把脸贴近车窗。南秀和伊恩屏住呼吸，等待他开口。朴彦秀急促喘息着，舔了舔嘴唇。
"我全都告诉你..."
"什么？"
"先把门打开。我就告诉你。"
他猛地拉开后门，朴彦洙箭步冲上车。他大口喘着气，警惕地扫视着车外。突然用力搓了搓脸，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还要等多久？我们也有急事。"
"能申请人身保护吗？"
南秀嗤笑着说了句"真够离谱"。
"真是的，既不是受害者又让加害者申请人身保护，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听说。行了！要说废话就赶紧下车，忙着呢！"
朴彦洙使劲眨了眨眼睛。
"那个...精神衰弱导致的杀人会判多少年？"
李音和南洙同时回头望去。
朴彦秀紧咬嘴唇又松开，终于开始吐露真相。
"我...就是...杀了李贞惠。但真不是故意的。刑警先生们也有这种情况吧。做爱时太兴奋，不知不觉就掐住了她脖子，结果这丫头软绵绵地突然就倒下了。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啊。妈的，本来想报警的，可我那天烂醉如泥，还吃了抗抑郁药..."
李音抬手制止了朴彦秀的陈述。
"所以你现在是在供认杀害李贞惠女士的事实？"
朴彦洙紧闭双唇，点了点头。
“回答我。”
“是。是我杀的……”
“确实抛尸在江里了吗？”
“那个…我埋在草丛里了…可能是被冲走了…我并没有随便乱扔，是怀着善意埋起来的。还用心操办了简单的祭祀。做到这种程度，总该酌情宽恕吧？况且我也自首了。”
李恩的眼神骤然转冷，朴彦洙立刻闭上了嘴。有那么一瞬间，李恩后悔没让这家伙死在崔元俊手里。但郑惠怎么办？她会沦为无名无姓的流浪孤儿，冤屈也永远无法昭雪。虽然安慰自己做了正确选择，苦涩感却挥之不去。

***

[日前因邻里琐事纠纷引发持械斗殴事件。调查过程中发现本案嫌疑人曾杀害前恋人并弃尸，引发社会震惊。目前朴姓嫌疑人已供认全部罪行，警方表示将积极调查其可能存在的其他罪行。]
李恩将车停在巷口，和南秀走向小吃店。两人刚踏进店门，老板的眼泪就扑簌簌掉了下来。
"谢谢，真的太感谢了。多亏刑警们，正惠才能安息。"
另一方面，她也自责如果当初自己多关心些，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事实上案件能侦破，她的功劳很大。她在整理行李时发现了李正惠的衣物包，立即联系了李恩。
包里留着李正惠生前常穿的衣服和经常佩戴的丝巾。这些物品被送往国立科学搜查研究院，从纤维中提取 DNA 与无名尸体进行比对后，确认死者正是李正惠。
她感激得不知如何表达，特意做了许多紫菜包饭和炒年糕送到警局。看着她真心实意准备食物的样子实在不忍拒绝，最终收下后用车带了回来。
前往警局的路上，香喷喷的紫菜包饭气味不断飘来，天空也格外晴朗明净，南洙说这简直像是去郊游的心情。当车停下时，南洙笑着回头看向李恩。
"前辈。"
"嗯。"
"我啊，怎么想都觉得当刑警真是选对了。"
"突然说这个？"
"其实很多次都累到想放弃。有几次连辞职信都写好揣在兜里来上班了。您不知道吧？"
这是第一次听说的事。郑南秀向来不露声色，总是开朗外向，所以完全没察觉到。我歉疚地问是不是因为没得到理解才这样，南秀抿嘴笑了笑。
"但是因为有前辈在身边才能坚持下来。真心话。要和我做很久很久的搭档哦。答应我吧？"
吴组长悄悄透露即将发布晋升通知。姐姐希望我转内勤岗，考虑到自身情况，伊音也觉得那样更合适。但就是不想离开这里。想多待些时日是不是太贪心？该怎么和南秀开口呢。正踌躇时，南秀挽住了我的胳膊。
“为什么不回答？前辈也和我有同样的心意吧？对吧？快回答我，嗯？”
李恩抿嘴轻笑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前方时，自己都不由得差点惊叫出声。郑南秀也同样被吓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崔元俊双手插在裤袋里站着。看他歪着脑袋的模样，明显是心情不爽。
“啊，吓死人了。崔代表怎么在这里？”
南秀这才意识到这里是世和建设正门前，悄悄松开了李恩的手臂。南秀啊，等一下。李恩从后座拿起文件推门而出。
早上正准备上班时，接到崔元俊电话说他把文件落在客厅了。他说会派员工来取，正好我附近有事要办，就答应亲自送过去。递文件时崔元俊一直死盯着郑南洙看。坐在副驾驶的郑南洙坐立不安，李恩拽着崔元俊远离了汽车。
"别瞪了，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你们俩经常这样吗？动不动就黏在一起蹭来蹭去？"
"蹭什么蹭啊，南洙就是性格黏人而已。"
"要是再热情点，是不是连衣服都肯脱直接上床了？"
面对这句嘲讽，伊音烦躁地甩出一句"吵死了"，同时递过文件。"给，拿着，我得去工作了。"崔元俊依然双手插兜站在原地。
"我碰你的时候就像看变态似的躲着，凭什么对那家伙就那么好？"
"别这么幼稚行不行。"
"想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幼稚吗？"
眼神凶狠却面带笑意，令人不寒而栗。李音生怕他对郑南秀不利，急忙转移话题。
"尹室长什么时候来？这假期也太长了吧。"
崔元俊皱起了眉头。
“别转移话题。”
“我是真的好奇啊。啊——好奇死了。”
崔元俊咂了咂舌。
“联系不上李室长。”
“为什么？”
“不知道。”
李音动了动嘴唇。怎么会不知道呢。我明明千百次地明白过。就算我是李室长，在这种上司手下坚持也很困难吧。
“逃走了吗…。”
崔元俊面无表情地回应着我的自言自语。
"那就找出来杀掉好了。"
"开玩笑的吧..."
"没开玩笑。这和与自己的约定是两码事。那家伙最清楚我的软肋，绝不能留活口。要知道最亲近的人往往最可怕，从背后捅刀子时也最狠。"
崔元俊话还没说完就立刻瞪向郑南洙，李恩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便推了推他的后背。稀里糊涂地就被带到了大厅，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地向崔元俊行礼。此刻才真切感受到崔元俊的地位。明明整天和我插科打诨，感觉就像个游手好闲的邻家混混。
李恩递过文件，朝他打了个手势。
"走吧，快点。我也得去工作了。"
"警告你，"
“我走了。”
李音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公司。实在是因为周围同事们好奇的目光让她难以招架——大白天两人为何在公司大厅争执不休，那些探究的表情简直要把人逼疯。刚上车南洙就问起刚才的情况，但她实在无法坦白自己与崔元俊的关系。

***

“干得漂亮，金信。我们的明星检察官。”
听到金澈的称赞，金信虽然有些难为情，却掩不住得意之色。他这次以秘密资金和股价操纵嫌疑传唤了泰日集团会长，连媒体都在热议这次财阀恐怕难以脱身。即便没有明说，想必他已掌握了关键证据和证人，才会如此势如破竹地推进调查。
“恭喜啊，哥。”
听到李音的话，金믿음摆了摆手。
“有什么好恭喜的。是你厉害。父亲看到新闻后很高兴，还特意打电话跟我说。说你像他，在侦查方面确实有天赋。”
听到这番话，李明也点了点头。
“是啊。我们家老幺天生就是干现场的料。”
李音犹豫了一下，悄悄向姐姐提起了这件事。
“所以我在想…能不能让我在重案组再待一年？现在办案流程都稳定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出状况。和组里同事也混熟了，而且就像姐说的，我确实喜欢现场工作…”
金晴朗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啤酒，深深叹了口气。
“吴组长看着不会觉得别扭吗？级别都相同了。”
“我其实不晋升也没关系…局长也知道我的情况，我会去当面说明的，”
“喂，金伊音。这就不对了吧？掉在你面前的机会为什么要用脚踢开？”
看着金晴朗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金信念笑着把胳膊搭在了伊音肩上。
"果然还是金伊音。既没有梦想也没有野心，我们家的小幺儿。多单纯啊？嗯？和那些把晋升看得比命还重的姐姐们根本不一样。这孩子骨子里就只想着抓犯人。"
"闭嘴。"
"是...."
就在金晴朗要继续唠叨的瞬间，店门被推开，有人走进了炸鸡店。正在喝啤酒的伊音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崔元俊很自然地走过来，占据了伊音旁边的座位。
“你好。”
看着向哥哥姐姐打招呼的崔元俊，李音慌张地放下啤酒杯。正想问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却瞥见了金清水。姐姐叫来的？但她同样一脸惊讶。
这时金信念突然打破沉默，灿烂地笑了起来。
“是我叫的，是我。崔代表啤酒还行吗？不对，你只喝洋酒是吧？”
"不是的，哥。我喜欢喝啤酒。"
"这样啊？哎呦，连口味都和我们家恩怡这么合拍呢。哈哈。"
就在金믿음向炸鸡店老板点啤酒时，崔元俊的电话打了进来。"抱歉，失陪一下。"他刚走出店门，恩怡和맑음就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几天前还对这个家伙咬牙切齿说"绝对不行"的人，不正是金믿음吗？
"搞什么啊，你这态度转得也太突兀了吧？"
“唉，父亲也差不多放弃了。我一个人反对又能怎样。他俩都爱得要死要活的。”
李恩感到困惑。倒不至于爱得要死要活...但既然不讨厌那应该算是喜欢吧。虽然还不确定是否到了为爱痴狂的程度。正犹豫要不要向哥哥解释时，金澈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起来。
“你给我老实交代。太日集团的会计资料是从崔元俊那里拿的吧？”
“不会吧，哥...”
金信开始辩解。
"不是我想要才接受的。"
"哇，这小子。刚才还把我当成权力狂的女人，转眼就接受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疯了。而且我也是迫不得已。"
金信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崔元俊站在店外后，招手示意他过来。三人凑在一起时，他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崔元俊那小子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不仅拿来了泰日集团的会计账簿，连自己哥哥们的账本也带来了。说要是我想收下就尽管收，条件是别妨碍他和金伊恩见面。"
明朗和伊恩惊得张大嘴巴，信则嘟嘟囔囔抱怨起来。
"这种连亲哥都出卖的家伙，我能有什么办法阻止？所以我才说干脆收下算了。本来也没别的意思。我也觉得那小子瘆得慌，但放任不管的话，谁知道还会干出什么更离谱的事。他还跟我说，想要的话连他父亲的账本也能弄来。这个我可坚决拒绝了。人活着总要留点底线吧？好歹等我和伊恩结婚后——名义上也算亲家了。"
哥...！李银握着啤酒杯不停颤抖，金信任则移开视线假装心不在焉。这时崔元俊回来了，他若无其事地坐到李银身边，看着三人笑了起来。
"看来你们在聊什么有趣的话题，故意把我排除在外啊？"

***

李银咬着牙搀扶醉酒的崔元俊。从炸鸡店出来后，金信任坚持要带他去自己家，结果连续灌他喝烧酒，醉得连站都站不稳。这小子对哥哥姐姐递来的酒来者不拒，没酒精中毒都算奇迹了。
起初想叫代驾送他回家，但考虑到这家伙平时作恶多端，怕他在路上遭人报复，最终还是改变主意决定带他回自己家。
“好好走路。”
“英儿。我好像喝醉了。背我。”
我问他脚踝才好了没几天现在又想让我腰也断掉吗，他却像撒娇似地挂在我胳膊上，把脸颊在我肩上蹭来蹭去。大叔。英儿背我嘛。嗯？英儿腿疼。
“……。”
这样看来是不是还有另一个人格。或者被鬼附身了。不过听说鬼如果太强的话也附不上身。所以前者的可能性更高。改天得让他去医院看看才行。
好不容易带着他到了 13 层，一进门伊音就拽着原俊扔到沙发上。然后走进厨房接了满满一杯凉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哇靠，累死我了。"
走到沙发边看见崔原俊像死老鼠一样躺着。衣服看着很闷想帮他解开扣子，刚伸手就被闭着眼睛一把抓住。原来没睡着啊？惊讶地看过去，他像说梦话般嘟囔着。
“滚开，别碰我。我有丈夫。”
“……”
李音一脸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走向浴室。冷水当头浇下，顿时清醒了许多。洗漱完毕后，崔元俊依然纹丝不动地躺着。
本想就那样不管他，但还是打开了空调，甚至贴心地盖上了薄夏被以防万一。随后她坐在桌沿，久久凝视着崔元俊熟睡的面庞。
长得倒是挺俊的....似乎更像妈妈而不是爸爸....想凑近看仔细些，他却因身体不适皱起眉头转身背对着躺下。李音尴尬地起身走进了卧室。
或许是太过疲惫，一躺下睡意便汹涌袭来。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听到声响，后背突然触到某种温热。强撑开沉重的眼皮，发现有条手臂正紧紧环在腰间。
"什么时候醒的...？"
崔元俊将人搂得更紧了些，整个胸膛都贴了上来。
“刚才。洗完澡正想乖乖睡觉的。”
说好要乖乖睡觉，为什么要把那东西往那儿蹭。因好奇时间而向上伸手臂的瞬间，崔元俊在后颈用舌头舔舐。酥麻的战栗感让人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别这样…...”
啧…...伴随着极其低沉的嗓音，他的费洛蒙气息扑面而来。腹中的欲望开始蠢动。能否感知费洛蒙的差异有多大，是崔元俊用身体让我深刻体会到的。
"放开我...我好累..."
这次他的手探入衣内，揉捏起胸脯。用拇指和食指夹住乳头搓弄，随后用牙齿轻轻啃咬肩膀，最后啧啧有声地吮吸起来。
"你的费洛蒙变浓了。知道吗？"
这再自然不过。至今没有任何 alpha 能从他身上嗅到费洛蒙气息。崔元俊的呼吸变得粗重，嘴唇开始专注地折磨起耳垂。
“你真让人发疯。真想把你嚼碎了吞进肚子里，不让任何人看见。”
这表达真是……话刚说完他就咬耳朵，我借着酒劲差点真咬下去，吓得想从他怀里逃开。崔元俊硬是把伊音按倒后骑了上去，把家伙往臀缝里蹭。
“可以进去吗？”
我紧紧闭上双眼。俗话说迟学的手艺最可怕。几个月前还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和男人干这种事，如今稍受刺激就浑身发烫。
“让我进去。”
听到这深情的声音，李恩把脸埋进枕头里，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得到许可后，崔元俊将她的裤子和内裤往下拽，用手指撑开入口插了进去。
黏腻的水声清晰可闻。她埋着脸吞咽着呻吟，手指快速抽动着像震动般刺激内里。嗯啊...李恩不自觉地夹紧了大腿。阴茎还没完全插进来，高潮感却已汹涌而至。
突然手指抽离，崔元俊的性器在穴口磨蹭。异于往常的触感让李恩意识到他没戴避孕套，猛地抬起了头。
“避孕套，把避孕套拿来。”
崔元俊在她耳边低语道。
“我想不用那个。”
“不行。”
“就一次。”
“不行。”
“求你了。我会弄在外面的。”
龟头已经抵在穴口，没戴套的感觉更加清晰。犹豫不决的伊音提出绝不能射在里面的条件，话音刚落，肉棒就撑开紧窄的内壁插了进来。被强行撑开的疼痛让我死死攥住被子，崔元俊将他的手覆上来与我十指相扣。
"哈啊，还，还没到吗？"
"快，快进去了。"
当他的身体完全没入至肚脐下方时，她的后背与他紧密相贴。没有避孕套的阻隔，阴茎上每根血管的脉动都清晰可感，那抽插的律动毫无保留地传递而来。
元俊舔咬着伊音的耳垂低语道。
"怎么样？生肉更好吃吧？"
"那张嘴，哈…！"
崔元俊向后抽腰时，有种内脏都被连带拽出的错觉。他不紧不慢地控制着节奏，让李殷的身体彻底濡湿。阳物每次进出都带出愈发响亮的水声。
当李殷咬唇强忍呻吟时，崔元俊用吻安抚了他。崔元俊的吻技堪称一绝。李殷虽不算生涩，但崔元俊完全是不同次元的存在。要练就这般技艺，究竟与多少人实践过呢？想到这里莫名烦躁，而察觉自己烦躁的事实更令人恼火。
未能触及的唇间流淌着唾液，呼吸变得急促。进出的速度与力度逐渐加快，床榻摇晃着发出"啊、啊"的尖叫声。
各种杂乱噪音折磨耳膜之际，崔元俊翻转了她的体位。将双腿架在肩上俯身向前时，臀部抬起使得插入更为深入。
等一下，等一下……伸手向下摸索时，肚脐正下方突然高高隆起。因害怕肚子会被撕裂而试图改变姿势，崔元俊却将腰往后一撤又猛地顶了进来。
"啊！"伊音颤抖着抓住崔元俊的手臂想要推开。
"这个姿势…不喜欢…感觉…呃！"
每说一个字就被顶得更狠，后来连呻吟都发不出了。深处被连续戳刺得眼前发白。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兴奋的表情用枕头遮住脸，崔元俊却抢过枕头扔到一旁笑了起来。
“怎么了，明明很漂亮啊。”
“该死！肚子要裂开了！”
“要是裂开了，我会给你漂亮地缝好的。”
崔元俊疯狂地摆动着腰肢，李音的身体几乎对折，气喘吁吁。随着力度加大，她突然先达到了高潮，或许是因为姿势的缘故，精液甚至溅到了下巴，但崔元俊看起来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哀求他稍停片刻，他才终于抽身而出，转而跨坐在我胸膛上扣住我的下巴。
"啊——叫出来。"
我依言行事，他便攥住性器开始晃动。微蹙的眉间、轻咬的下唇与颈间暴起的青筋格外鲜明。正恍惚间，精液已倾泻入口中。待我迟来地回神欲吐时，他用手堵住我嘴唇压了下来。慌乱中吞咽入喉，他脸上笑意愈深。
"糟糕了。你会怀孕的。"
这个疯子。皱着眉头推搡着让他走开，崔元俊就这样倒进了他的怀里。好沉。在汗水与精液混杂的气息中，唯独费洛蒙的气味格外浓烈。元俊把脸颊贴在他的胸口，闭上了眼睛。
"下去。你好重..."
"就五分钟。想听心跳声。"
微微抬头往下看，能看见闭着眼睛的崔元俊的脸。他为了调整呼吸，背部坚实的肌肉正上下起伏着。
真的好重啊……
小时候去乡下，奶奶总会给我一床特别厚实的被子。年幼的我总担心盖着它睡觉会不会闷死，可一旦钻进被窝，就能睡上全世界最安稳的觉。
看着崔元俊的时候，为什么会想起那床被子呢。
连自己都觉得这想法太蠢，不禁漏出一声苦笑。问他还有多久降落，说还要三分钟。李音闭上眼睛。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现在我也管不了了……总不至于被压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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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体质改变后，从未想过会与谁共度清晨。原以为要带着这个秘密度过余生……正因如此，每次醒来看到崔元俊的脸庞时，心情总是异常微妙。
李殷凝视着一动不动的崔元俊许久，终于从床上起身。洗漱完毕走进客厅时仍觉神思恍惚。或许真该多睡会儿。每走一步肌肉都酸胀得厉害，疼得她不由自主发出呻吟。做爱时用到的肌肉和追捕犯人时用的果然截然不同。
在沙发上稍作清醒后，她起身走向厨房。昨晚喝了那么多酒，胃里肯定烧得慌，得给他做点吃的。此刻她前所未有地想念每天早晨都会准时出现的李室长。
话说这位室长怎么联系不上呢。真跑路了吗？以崔元俊的性格应该不会轻易罢休。要是在海外逃亡的话，那找起来可就费劲了。
李音打开冰箱看了看，最终放弃做饭掏出手机点开外卖 APP。正翻看醒酒汤菜单时门铃突然响了。可视对讲屏幕上浮现出金믿음的脸——平时都是直接输密码进出，今天怎么这么客气？
走到玄关打开门，只见金믿음一身运动服站在门外。
"被我吵醒了？"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让他进来时，金믿음摇了摇头。
"元俊昨天在这儿睡的吧？"
我是不是听错了。刚才说什么来着。元俊？元俊이？
"醒酒汤和小菜都打包带来了。等元俊醒了可以一起吃。"
金信递过购物袋，李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明明李音喝得烂醉，他却毫不在意。见她面露难色，金信不耐烦地嘟囔着手都举酸了快接着。刚不情不愿地接过，电梯"叮"地响起，这次传来的是金澈的声音。
"金信，大清早的什么事啊？"
"姐姐？"
“我是来送这个的。”
“该不会是醒酒汤吧？”
“嗯。你姐夫熬的。”
看他们站在玄关前说话，我便招呼他们进来，两人却连连摆手说不用了。
“刚搬进新房就用这个吧。”
“是啊，我们也是懂分寸的人。”
“等崔代表醒了给他吃这个，是鲷鱼汤，你姐夫的手艺你知道的，喝了胃会舒服些。”
“不用了，解酒还是得鳕鱼汤。记得一定要告诉原俊是我带来的。”
这些人真是……两人吵吵闹闹地就这么下楼去了，突然被独自留在玄关的李音望着兄弟俩带来的解酒汤，露出一丝苦笑。
"那家伙到底哪里好看了……"
她叹了口气，把食盒拿到餐桌上打开，里面不仅有配菜，还有刚煮好的热腾腾米饭。舀了一勺汤尝尝，清爽可口。还好，比我自己做的要好吃多了。正当她重新加热汤羹、冲泡咖啡时，卧室方向传来动静。还没等她回头，崔元俊就只穿着一条裤子扑过来紧紧抱住了她。
"醒来发现你不在身边，吓死我了。"
她挣脱了他环在腰间的手臂。
"去洗洗吧，该吃饭了。"
"进屋再睡会儿。"
"腰疼得睡不着。"
"腰怎么会疼。昨天明明才做了一次。"
"因为你在上面压着睡的，当然会疼啊。"本想指责他有没有良心，最后还是作罢，推着他的背催促快去洗澡。我把换洗衣物和内裤放在门口，回来时收到南洙发来的工作消息。正你来我往聊着，崔元俊已经冲完澡出来了。
他没在餐桌就座，反而走到正在盛汤的伊音身后环抱住她。
"大清早怎么这么黏人。"
"进去就待 30 分钟。"
"我得去上班。"
"我知道你今天休息。"
这家伙从什么时候起连我休假都了如指掌。我紧闭着嘴，崔元俊就把我拉进了卧室。他让我躺到床上，紧贴过来像藤蔓般缠住我的四肢。
伊音伸手向上打开了空调。本来体温就偏高的家伙还一个劲地黏上来，不热才怪。趁这空当，崔元俊把手探进伊音的衬衫下摆摩挲着腹部。
"昨晚我老二可是进到这么深呢。"
当手指按压肚脐下方时，昨夜画面在脑海中浮现。伊音因异样感拍开那只手，对方却执拗地继续游移。认命般仰望着天花板躺平后，睡意竟神奇地汩汩涌来。
"再睡会。睡醒去约会。"
"今天不上班吗？"
"我要和你一起玩。"
"我要去山上。"
他建议我不如去钓鱼，我假装没听见。崔元俊详细解释了山上为什么危险：蛇很多，有坠落的风险，而且这种夏天上山可能会因体力不支而晕倒。
轻柔传来的声音如同摇篮曲。原来崔元俊的声音有这么好听吗？眼皮变得沉重，我短暂闭眼时，他停下话语轻轻拍打我的胸口。

***

"等等，停下。为什么要往这边走？"
"不是说今天都听我的吗？"
"不行，这里绝对不行。快掉头。"
当车子驶入村口时，远处那熟悉的蓝色屋顶渐渐映入眼帘。伊音紧紧闭上了双眼。不知为何突然想买束花。车刚停在大门前，正在院子里忙活的妈妈就满脸惊讶地跑了出来。
"哎呀，怎么招呼都不打就来了？"
伊音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是啊，招呼都没打就来了呢。"
崔元俊在一旁恭敬地行礼问好，妈妈顿时笑逐颜开。
"你们一起来了啊，最近过得好吗？"
"托伯母挂念，一切都好。"
崔元俊从后座取出花束递给妈妈。看着母亲瞬间舒展的笑颜，李音这才惊觉母亲原是爱花之人，转念又愧疚于三个子女竟都如此粗心大意。
“真漂亮。或许是我只挑了喜欢的花吧。”
“您比花儿更美呢，妈妈。”
“哎哟，瞧这小嘴甜的。”
看着笑得像少女般的母亲，李恩对崔元俊心生感激。无论是姐姐还是哥哥，包括李恩自己，都不是性格热络的人。在这方面，崔元俊确实是父母眼中的好孩子。虽然他那疯劲儿上来时让人头疼，但正常时倒是个不错的家伙。
"您为什么站在院子里？"
"嗯。本来要和爸爸去田里的。"
紧接着父亲走了出来，李音略显紧张。他一看到崔元俊就立刻皱起眉头，但不像从前那样大发雷霆。虽然不满的神色依然明显，但正如哥哥所说，似乎已经消了些气。
"你怎么又来了？"
崔元俊走近父亲，附耳低语了几句。隐约听见"都解决了"、"别担心"、"没人知道"之类的话，但究竟解决了什么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正疑惑间，妈妈拉住了伊音的手臂。
"冰箱里有西瓜。已经切好装在盒子里了，你们先吃着玩吧。要不后面溪谷知道吧？去那里泡泡脚凉快凉快。"
溪谷？会有鱼吗。之前用过的鱼篓放哪儿了。是仓库吗？正想去仓库查看时，崔元俊突然插进来拿走了妈妈的笸箩。
“妈妈，我们出门了。您和爸爸好好休息。”
妈妈惊讶地摇了摇头。
“不用了。没事的。摘辣椒多累啊。地不大，孩子他爸和我两个人很快就干完了。”
“我摘辣椒很拿手的。对吧，伊音？”
崔元俊看着李音，咧嘴一笑。不是说摘辣椒很厉害吗，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李音板起脸瞪过去，崔元俊却连妈妈的帽子都一把抢来戴在自己头上。
妈妈见状笑出了声。
"天啊，长得帅连戴这种帽子都好看。"
"是吗？李音啊，我怎么样？"
戴着花帽笑容灿烂的模样，让人恨不得立刻摘下来，我好不容易才忍住。接着他把父亲的帽子也拿来递给了伊音。我迷迷糊糊戴上帽子，父亲就像等候多时般朝家走去。
"正好。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干这活更合适。"
"孩子他爸，孩子们要出大事了。天这么热。"
"随他们去。不是说了让他们自己来嘛。"
父亲装作没听见，趁这空当元俊拽着伊音朝辣椒田走去。穿着正装长裤白衬衫，蹬着长靴手提篮子，头戴碎花帽的崔元俊越看越让人无语。被硬拉到辣椒田后，崔元俊二话不说连根拔起辣椒树，伊音吓得连忙阻止他。
"你干什么呀！"
"摘辣椒啊。"
"要这样摘才对，把根都拔了可怎么行。"
一个一个来教你 崔元俊说着"啊"地摘下了辣椒。这段时间里李音把崔元俊拔出来的树苗迅速种回了原位。虽然像妈妈说的那样田地不大，但两人个子都高还得弯腰，腰渐渐疼了起来。
正捶着直起的腰时，走在前面的崔元俊过来用脖子上的毛巾给她擦了擦脸。
"热吗？都出汗了。"
"就是啊。谁让你非要摘辣椒..."
"这样不是挺好的嘛。我们俩什么时候也试试这个。"
"把帽子戴正点。脸都要晒伤了。"
"这是在担心我吗？"
话未说完。我随手替他整理好帽子，崔元俊从篮子里掏出一个硕大的辣椒。
“看啊，是不是大得离谱？”
任谁都看得出这是根巨物，恩荫赞叹着点了点头。
“确实好大…”
“我摘辣椒很拿手吧？”
“嗯，那个……”
“今晚要不要把自己的辣椒也摘了？”
“……”
说着便把辣椒凑到了李恩的腿间。这样够了吗？李恩咬着牙攥紧了拳头。不好玩就别闹了…崔元俊非但没停手，反而掏出个更小的辣椒，李恩终于忍无可忍挥出了拳头。

下班摘帽子时，头发已被汗水浸透。崔元俊的头发也乱糟糟的，或许是太热的缘故，脸涨得通红。李音正想着要不要回家洗洗，突然想起了那条小溪。他拎着装辣椒的篮子朝崔元俊走去。
"代表。附近有溪流，要不要去泡泡脚？"
"要多久？"
"步行 20 分钟。"
“好热。开车去吧。”
烈日当空，伊音便点头答应了。回到家把装满辣椒的篮子放在院子里，妈妈从屋里走出来。天哪，看你这一身汗。辛苦啦，快进去洗洗。伊音啊，你也进去。妈妈给你们做顿凉快的午饭。
“我们去溪谷玩回来再吃。”
“现在去？不累吗？”
“车我开走就行。”
两人喝完冰水，收拾好闲置衣物便上了车。虽然开了空调，但车身被阳光烤得依旧滚烫。约莫五分钟便到了溪谷，刚停好车李音就径直走下坡道踏入溪流。可不知为何，跟来的崔元俊却站在岸边观望。
“进来啊。”
“不要，我就泡泡脚。”
“水好冰啊。”
“好像是呢。看你乳头都硬挺起来了。”
“……”
虽然白衬衫被水浸湿后有些若隐若现，但也不至于到能看清的程度。我刚让他别胡说八道，他就招手示意我过去。伊音摇摇头，朝着更深的水域游去。
越往里走，水冷得让人头皮发麻。转眼间水已漫至腰间，身后突然传来哗啦水声，崔元俊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回头一看，他正板着那张标志性的崔氏臭脸。
"不是说好只泡泡脚吗？"
"谁让你往深水区走的。"
"那边才是深水区，这儿很安全。"
可即便如此他仍不松手，直勾勾盯着她的胸口。察觉到意图的伊音皱眉推开他。"要说怪话就滚远点。"崔元俊充耳不闻，将手探向伊音胸前。本想扇开这只手，却被他抢先捂住脸颊，双唇瞬间被攫取。
"等、等等..."不知何时舌尖已被侵入，手掌更在胸前肆意揉捏。
"嗯..."
生怕被人看见而挣扎时，崔元俊突然扣住她手腕，将人拽离水面。
二话不说就爬上山坡走向车子，每走一步湿衣服都紧贴在身上，水珠不断往下滴落。
要回家吗？我鞋子忘带了。等等，你衣服都湿透了。他拉开后门把李音塞进去，瞬间就爬上了前座。你在干嘛？座椅会湿的。让开。崔元俊隔着衣服吮吸李音胸前的肌肤，他的费洛蒙愈发浓烈，充斥了整个车厢。
"你真的要这样吗？"
"是你先挑起来的。浑身湿透还来勾引人。"
“是来游泳的吧，您脑子里除了性交就没别的了吗？”
“没错，我就是条只知道交配的野狗。”
他粗暴地扯下伊音湿透的外裤与内裤，毫不犹豫地将阴茎塞入对方口中。原本因冷水刺激而收缩的性器，在温热黏膜的摩擦下逐渐膨胀。
“呃啊！”
手指探入穴中搅动时，电流般的快感从脚尖直窜上来。其间黏腻水声格外响亮，让他不由得担心是否会被旁人听见。
"把...把门关上...！"
崔元俊关上车门坐回座位，拉下裤链掏出性器。他拽过伊音的手臂，过来。被不由分说地拉过去岔开双腿跨坐在他大腿上，臀瓣顿时触到灼热的肉块。
"帮我脱衣服。"
在崔元俊的请求下，李恩咬着嘴唇看向那件湿透的衬衫。他用催促的眼神示意她快点，于是她从上到下逐一解开了纽扣。虽然做过多次，但亲手为崔元俊脱衣服还是第一次。当衬衫完全脱下时，被水浸湿的肌肉微微颤动。
崔元俊脸上漾开笑意，这次他掀起李恩湿透的衬衫往上脱。尽管车窗贴了深色防晒膜，但光天化日之下脱衣做这种事还是让人面红耳赤。
毫不知情的崔元俊偷吻着李恩的唇，又向下爱抚她的胸部。当他的手如揉捏般握住臀部时，她口中不禁泄出呻吟。
"要进来吗？"
话音未落，肉洞便猛然张开，阳具长驱直入。尽管昨日才云雨过，甬道依然紧涩难行。崔元俊用齿尖刮蹭乳尖，伊音顿时腰眼发麻，小腹绷出诱人弧度。
"小骚货...夹得真要命"
"别咬...呜啊！"
崔元俊将脸埋进伊音胸脯，铁臂箍住细腰自下而上顶弄。噗嗤噗嗤的撞击声里，雪白胴体随之颠簸，伊音情动难抑地抱紧了身上人的脑袋。
好烫。肌肤相触之处都热得难以忍受。两人像野兽般纠缠喘息着，崔元俊突然停下动作，抬眼望向李音。他急促喘息着，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随即调整姿势让她正对着自己。
猝不及防变成面对面，视野豁然开朗得令人羞赧。正当李音想转回原姿势时，崔元俊直接扣住她大腿从下方顶了上来。啊！姿势本就够羞人了，后视镜里还清晰映出崔元俊兴奋泛红的脸，看着镜中景象，一股莫名的快感突然涌了上来。

***

"昨天做什么了？"
"去父母家摘辣椒了......"
“哇，那个不累吗？难怪你看上去特别疲惫。我以前不懂事试过一次，差点把腰给累断了。”
其实比起摘辣椒，被崔元俊从早到晚折腾更让人吃不消，但这话实在难以启齿，只好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
为什么要配合他胡闹呢？本该像从前那样冷冰冰地拒绝才对。真是疯了，大白天在车里干那种事。完全昏了头。正自责间，回过神来已经站在审讯室门口。
审讯室外已有几名组员提前到场，室内朴彦守正静候问讯。随后吴组长在众人注视下入场开始审讯，期间一队队长也现身了。
调查朴彦洙时发现还有其他失踪者。共有三人，年龄、居住地和相遇时间各不相同，但他们都有轻度智力障碍且无亲无故的共同点。三人都无人报失踪，户籍早已注销。
吴组长展示照片继续询问朴彦洙。
"记得这些人吗？"
朴彦洙歪了歪头。
"这个嘛...我不太清楚呢。"
"朴言秀持有的视频里都出现了，怎么会不知道？"
"我经手的孩子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怎么可能都记得住。"
"都同居过了。当时克扣生活费、压榨工资还动手打人的事，现在说不记得了？"
朴彦秀直接皱起了眉头。都说了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反复问？他那厚颜无耻的态度让吴组长的怒火隔着审讯室都能感受到。连续几天的审讯中，他只承认了一起杀人案，还坚称那是意外。
守在审讯室外的一组长叹了口气骂出声来。
"妈的，这种杂种就该倒吊起来打板子。"
"组长，现在这么干会出大事的。"
"谁不知道啊？话是这么说。我敢打赌那小子到死都不会开口。时间一长证据都没了，死不认账就完事了。再说他还有抑郁症就医记录、酒精中毒治疗记录呢。这些够他好好利用的了。能判个十年都算走运。"
面对连番逼问，朴彦洙低下头开始喊冤。坚称自己无罪，说李贞惠的死是个意外，其余人也毫无关联，更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做什么。正默默观察时，李茵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我去趟英国。找到那个室长了。]
英国又不是隔壁小区。虽然好奇为何联系不上，但现在无暇顾及那边。刚把注意力转回审讯室，吴组长已怒火中烧提高了嗓门。朴彦洙也跟着拔高了声音。
“真是要疯了！到底要怎样您才肯相信！我实在太冤了！是不是要我咬断舌头当场死在这里您才信？要我现在就咬给您看吗？”
说着她猛然伸出舌头用门牙咬住。李音和 1 组组长慌忙冲进室内，合力按住朴彦洙。他们掰开她的嘴塞进手帕阻止自残，鲜血已浸透了布料。吴组长在外面指挥拨打 119 求救，朴彦洙边吐血边与李音四目相对。那双喊着冤枉的眼睛里，正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以前偶尔还会见面，但自从她和朴彦洙同居后，就开始回避联系拒绝见面。有次看到她脸上带着淤青，问是不是挨打了却矢口否认。我气得劝她分手，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连和我的联系也自然中断了。听说其他朋友基本也都是这样渐渐疏远的……”
讲述者长叹一声。通过核查与朴彦洙同居后失踪三人的通话记录，警方虽获取了亲友联系方式却收获甚微。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些人与失踪者疏远的经过极为相似——都是在同居期间受到朴彦洙控制，并由此逐渐切断了所有社会关系。
"谢谢。如果还想起来什么，请联系我这边。"
留下联系方式走出门外，天空已漆黑一片，雨点开始零星落下。匆忙走向车子发动引擎，南洙系上安全带深深叹了口气。
"手法很相似啊。一开始表现得很体贴同居，切断周围所有社交关系进行剥削虐待，最后失踪。当然本人坚称是离家出走。"
"失踪者保险是单独办理的吗？"
"是的，没有保险，但账户上频繁取现的记录都还在。受害者们既没有挥霍奢侈，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添置，那些钱到底去哪儿了呢？"
两人难掩烦闷。转眼间雨点变得密集，雨刮器不停摆动，车辆驶出了巷子。之后又走访了几处进行调查，但始终没找到决定性线索。
要是真如朴彦秀供述的那样只是离家出走就好了。就算户籍被注销，只要人还活着就好。正这样想着，南洙的肚子突然咕噜作响。伊琳转头看他，忍不住笑了。从早上开始就忙得脚不沾地，午饭都没吃，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先去吃饭吧。"
"下雨天吃五花肉怎么样？"
"好啊。"
两人开车前往常去的烤肉店。店铺位于派出所附近，或许是因为时间不上不下，与往常不同显得格外冷清。在停车场停好车后，他们冒雨快步跑进店里，老板热情地迎接了他们。
"今天怎么只有你们俩来？"
“因为工作忙没吃上午饭，请给我来三人份的五花肉。”
刚坐下就听见电视里播报新闻。某地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嫌疑人竟是争夺遗产继承权的亲属。每天都有案件发生，关于朴彦秀的新闻不知不觉就被淹没了。在人们的关注中很快就会被遗忘吧。
说话间小菜上来了，店主端来了五花肉。看到还免费赠送了猪皮，两人笑着道谢。
“要是能喝杯酒就更好了。”
“不行。”
“前辈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死板。这种日子喝一杯再回去谁会知道。”
听她嘟囔着抱怨，我便点了汽水递过去。滋滋作响的铁板上五花肉烤熟后，又在旁边放上泡菜和豆芽。多加了两份肉，配上白米饭和大酱汤，吃得饱到感觉要长胖。
之后回到办公室，正在处理业务的吴组长探头望了过来。
"来了？有什么发现吗？"
"见过了，但都说之前就断了联系。合租时的房东说他们经常吵架，但没什么特别异常的地方，因为时间太久记不清细节了。"
吴组长深深叹了口气喃喃道。宁可希望是我们查错方向了。他的心情与李恩相差无几。李恩打开电脑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朴彦洙那边怎么样？"
"舌头缝了三针。现在正舒舒服服躺在拘留所里。完全就是个混账东西。"
"能说话吗？"
"怎么？要见见？"
"我就去看一眼马上回来。"
他离开办公室，朝内侧的拘留室走去。一进门，值班警官就恭敬地向他行礼。走近铁栅栏时，朴彦秀似乎察觉到了动静，睁开了闭着的眼睛。他从位置上站起来，左右扭动脖子放松肌肉。
"啊，不小心睡着了。"
可能是因为舌头受伤，他的发音不太清晰。
"看来拘留室挺适合您的体质啊？"
"哪有天生就合适的人啊，都是慢慢适应的。不过你怎么来了？我又得进审讯室了吗？"
"不是的。检察院已经决定不起诉了，明天就要转去拘留所。"
"啊，这样啊。看来是没查出别的了？"
"……"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真不是我干的。警察就会冤枉好人。"
朴彦秀咧嘴一笑，李恩则咬紧了后槽牙。他脸上写满了游刃有余——你们再怎么查也查不出更多了。李恩回头瞥了一眼，趁着负责警官暂时离席，他蹲在铁栅栏前压低了声音。
"您看起来挺开心啊。"
"扯淡，蒙冤坐牢哪来的开心。"
“冤枉吗？”
“没错。要不是刑警先生您，我根本没必要落到这步田地。所以当然冤枉。不过嘛，倒也不用担心。我人脉广，监狱里有不少熟人大哥。就是那些会罩着我的人。在里面当个模范囚犯还能减刑，说不定比您想象得更快就能和刑警先生再会呢。”
“这是在威胁我？出狱后不会放过我的意思？”
“哎哟，我哪敢啊？对刑警先生您？”
看着喋喋不休的朴彦洙，李音犹豫片刻后提起了崔元俊的事。
"您认识崔元俊先生吧？那天你们俩聊了些什么？"
"啊，是刑警先生的朋友？没什么特别的。他好像把我错认成别人了。那人平时就那么容易发火吗？该改改脾气了。堂堂建筑公司代表，连情绪都控制不住可不行啊。"
"小时候绑架崔元俊的就是你吧？反正公诉时效都过了，也不会受到惩罚。就对我坦白吧，纯粹是好奇才问的。"
朴彦洙露出微妙的表情，随后招手示意靠近。当身体贴近铁栅栏时，他在伊音的耳畔低语。
"真、的、是、你、啊。"
说罢便厚颜无耻地笑起来。舌头受伤还要不停说话吗？他吐出舌头展示缝合的伤口，随即声称疲惫躺下了。伊音从座位上起身，长久地怒视着朴彦洙。对方闭着眼睛，嘴角却挂着笑意。见此情形，伊音顿时涌起冲进去揪住他衣领摇晃的冲动。

***

虽不及昨日，但雨水仍持续落下，警署门前从清晨就喧闹异常。为拍摄朴彦洙移监至拘留所的场面，记者们蜂拥而至。当朴彦洙现身瞬间，四处闪光灯骤亮，质问声如潮水般倾泻而来。
你为什么要杀害前恋人？
对死者就没有丝毫愧疚吗？
前科劣迹尚未查清，你怎能如此心安理得？
朴彦秀低垂着头泪如雨下，反复强调这是意外失手。因舌部受伤导致口齿不清，那副愚钝模样更凸显出冤屈感。数十台摄像机迅速捕捉这个画面时，一队队长已将他押上囚车。
在一旁观望的队员们不禁咂舌。
"哇，演技太绝了。看到流泪那段了吗？要是从面包店出来，当演员都绰绰有余。"
"但为什么是一组负责押送？明明是我们解决的案子。"
"不是一组南组长主动要求的嘛。我反而觉得挺好，最讨厌上电视了。"
"我也是。之前我的照片登在报纸上，有个混蛋在下面评论说'这两个人里到底谁是罪犯'。你知道我有多受伤吗？"
"大哥您确实配得上这种评价。"
"啥意思啊，你这家伙？"
"别光给犯人打马赛克，要是也能给我们打上就好了。"
"金刑警当时不也闹得沸沸扬扬嘛，说西部警署有位美男警察，视频点击量都爆了。"
"啊，想起来了！电话打过来接听时，对方非要换金伊音刑警接听。我说不行，她就追问私人联系方式。问是谁，说是女朋友。既然是女朋友怎么会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众人哄堂大笑，伊音露出尴尬的表情。早前崔元俊也多次提过那个视频，说独处时经常看，画面里只能看到你的脸。
那时候明明还很讨厌崔元俊，听说他看视频更是气得发抖。可如今怎么变成这种关系了？回过神来才发现，我们不仅上了床，还能在清晨一同醒来共进早餐。
怎么想都觉得彻底搞砸了……
就在那时押送车已经开走，大家都回到各自岗位继续工作。嫌疑人审讯、证人传唤的电话联络，还有要给吴组长提交的报告，等处理完这些时间已飞速流逝。临近午休时分，吴组长刚起身招呼大家去吃饭，一队办公室突然骚动起来。
"真的假的？组长知道吗？"
"快开电视！赶紧的！"
他们打开电视，察觉到异样的人们目光全都聚焦在 1 队身上。紧接着新闻快讯播出，众人无不瞠目结舌地爆出粗口与叹息。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

[昨天上午首尔西部警署押送嫌犯前往拘留所的囚车在雨天发生侧翻事故。经确认，囚车在变道过程中为避让超车的面包车导致失控翻覆。事故中因杀人案被羁押的朴姓嫌疑人趁机逃脱。朴某系近期同居女友杀人案主犯，警方已公布其照片并向全国发布通缉令。警察厅长金学文在发布会上表示，为保障市民安全将全力迅速缉拿嫌犯。]
南秀关掉收音机用力搓了搓脸。真要疯了。这都什么破事。虽然媒体报道不详，但囚车翻覆时 1 队队长配枪滑落在地，据报朴彦秀正是捡起枪支威胁警员后逃脱。
所幸手枪在不远处被寻获。但记者们似乎已掌握枪支被夺的情况，试探性电话陆续打来。随着即将见报的消息传开，1 队笼罩着办丧事般的凝重氛围。
所以大家都放下手头所有事情，忙着追查朴彦洙的下落。出境禁令已经下达，港口被封锁，车辆经过的每个路口都设置了检查站。
警方在逃跑现场周边布控，从朴彦洙居住的社区到老家都进行了地毯式搜查，但一天半过去了，既没有出现像样的目击者，也没找到有价值的证据，情况令人焦灼。
"李贞惠女士熟人开的那家小吃店查得怎么样了？"
"已经托付给附近派出所了。目前看来还没什么异常动静。他总不至于去那里寻衅吧，现在肯定要先想办法藏身。"
没错，就算要报复，目标也不会是面馆老板。他反倒希望对方能主动找上门来。正这么想着，南秀突然说内急，李恩只好把车临时停在商业街前的停车场。
南秀离开后，李恩疲惫地反复揉搓着脸。从昨晚开始就没合眼，眼球胀痛得厉害。他倒了杯水想提神，恰好这时国际电话打了进来。刚接通就传来崔元俊的声音。
[在干嘛？]
崔元俊是不是已经知道消息了？这个每天紧盯新闻的家伙不可能没听说这起案件。
"正在四处追捕逃犯。"
[啊，那个狗崽子？]
看吧，你明明知道。崔元俊没再多问，只告知三天后会回韩国。据他所说，这位李室长在旅行途中与女友爆发激烈争吵，女友因此提出分手直接飞回韩国，让他深受打击。
所以关掉手机独自窝在酒店里。想到李室长平日的形象，这完全难以想象。他竟是个痴情种？虽然心存疑虑想查出入境记录，但因手续繁琐作罢。既然都从海外打来电话，应该不是说谎。
[声音怎么这么没精神？]
"从昨晚开始就通宵没睡。今天估计也一样。"
[啊，真让人恼火。狗崽子，那天就该直接杀了你。]
疑问已经涌到了伊音的嗓子眼。难道是代表您做的？但要说通过策划让车辆在雨天打滑、让一队队长的配枪脱手掉落、解开手铐，这些真的能按计划实现吗？倒不如明目张胆中途绑架来得实在，眼下这情况更像是多重巧合叠加酿成的祸事。
[要不我派人去查查？]
“不用了。光调动的警力就有多少人。很快就能抓到的。”
[但愿如此。让我们家那位好好休息吧。]
听那家伙整天"我们家那位"挂在嘴边，耳朵都起茧子了。连火都发不起来。
[不想我吗？]
李音咬着嘴唇。家里没有崔元俊确实感到空落落的，但不确定这是否就是思念之情。在被判定为 Omega 之前恋爱时也是如此。别人都在热恋期甜蜜缠绵时，李音总是淡淡的，为此还曾引起误会被分手过。
[我很想你。非常。]
"路上小心..."
听筒那头传来轻轻的笑声。不知为何，这笑声让我心里空落落的，莫名烦躁。耳朵发烫正用手揉着，看见南秀从外面经过。"待会再聊，先挂了。"刚挂断电话，就见南秀坐进车里露出困惑的表情。
"啊，前辈的耳朵..."
"怎么了？"
"怕是摘辣椒时熟透了吧，红彤彤的。"
"……."

***

崔元俊看着断线的手机，用舌头轻轻刮了下门牙。然后对着身旁的李室长笑了笑。
"我演得怎么样？"
"天衣无缝。"
环顾四周，这里位于森林中央。眼前是一座破旧的老仓库，附近散落着陈年垃圾。仓库旁的卡车上装载着显眼的设备——那是电信诈骗犯使用的来电号码伪造中转器，能将海外来电转接显示为国内手机号码。
经过简单调试，这套设备也能将国内电话伪装成海外来电。正因如此，刚才崔元俊才能从英国给金伊音打电话，而非江原道的某处山村。
"走吧。我会等着。"
话音刚落，男人们就推开了铁门。崔元俊迈步走进仓库。当光线倾泻而入时，被绑在椅子上形容枯槁的男人抬起了头。此人正是朴彦洙，他在遭受殴打神志模糊间认出来者是崔元俊，面容顿时扭曲起来。
"你这狗娘养的！"
"又见面了，真高兴啊。"
朴彦洙咬牙切齿，突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大笑起来。
"哈哈，我就知道会这样。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吧！连手枪也是故意让我打掉的？难怪他妈的！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你一直在等这一刻吧！"
他痛苦地扭动身体，元俊掏出香烟点燃。
"我说过了，想活命就拼死逃跑。"
朴彦秀发疯般挣扎，承受不住体重的椅子"哐当"向后倾倒。他仍不解气，各种污言秽语夹杂着诅咒喷涌而出。元俊叼着烟，默然俯视这番景象。
时间流逝，或许力竭了，朴彦秀终于安静下来。身旁的男子们扶他坐起。朴彦秀翻着白眼怒视，元俊则环视了一圈室内。
"这里怎么样？稍微改动了一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朴彦秀这才察觉，脸色骤变。崔元俊用夹着烟的手指向他。
"当时我就坐在那个位置。"
"疯了吧你这家伙..."
"是啊，我疯了。小时候我也是个心肠特别软的好孩子。自从那天之后，我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觉醒了。不知道是原本就存在的，还是你们帮我唤醒的，偶尔还挺感谢的。托它的福，生活变得丰富多彩多了。"
"真他妈恶心。所以呢？你是要找我报仇吗？你杀了我弟弟！既然做了就做到底，现在发什么神经！"
站在后面的崔元俊突然打了个响指，一个男人拿着线锯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的朴彦洙脸色瞬间惨白。崔元俊走到朴彦洙面前，盯着他的手指。
"上次我试过，这玩意儿对受刑者伤害特别大。那家伙只撑到第十根手指就完了，但你不一样。我会从手指、手腕到手肘，一节一节慢慢锯。不会让你死的，会给你治疗，等伤口愈合再锯下一个关节。你要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消失。能活多久就不知道了。"
“……”
崔元俊踩灭抽了一半的香烟，打了个手势。他后退两步，两名男子立即从两侧按住朴彦洙，手持线锯的人正调整位置准备切断他的手指。
朴彦洙这才如梦初醒，发出凄厉惨叫拼命挣扎。我照做！别这样！求你了！求你别这样！饶了我吧！让我做什么都行！崔元俊抬手示意暂停，直勾勾地盯着朴彦洙。
"什么都行？"
“好啊，随便什么都行！”
“具体是什么？”
朴彦秀毫不犹豫地坦白了自己的罪行。
“除了李贞惠我还杀了三个人！告诉那个刑警他肯定会高兴。你不是喜欢那个刑警吗？对吧？我会告诉你埋尸地点，跟我做交易吧。放了我就会全部招供！我愿意接受惩罚！”
崔元俊噗嗤一笑。
“就这些？”
“什么？”
“你以为凭这点把戏就能让我改变主意？”
"什么叫'就这'！刑警们为了查出这个费了多少心血！你不想让那位刑警高兴高兴吗？要是你肯说出来，他肯定会很开心吧？"
看着循循善诱的朴彦洙，崔元俊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自己的方法奏效了，朴彦洙脸上浮现出安心的神色。元俊示意他继续，不料朴彦洙突然咆哮起来。
"我说！我这就说！你这狗娘养的！"
崔元俊摇了摇头。
“够了。就算没有那些，她现在也喜欢我。所以你的罪孽就下地狱去亲自偿还给你害死的人吧。这才公平。”
锯子开始切割，鲜血四处飞溅，朴彦秀痛苦挣扎着发出惨叫。他脖颈青筋暴起，眼中噙满泪水——那并非悔恨之泪，而是剧痛所致的泪水。相反地，旁观者崔元俊脸上却浮现出笑意。

***

“我现在总算明白让人无法入睡是最残酷的酷刑了。那种把人逼疯的感觉...我刚才在厕所都出现幻觉了。”
“别这样...我害怕。”
“是真的。厕所第二个隔间，以前有人在里面接受调查时上吊自杀了。前辈也听说过吧？”
就像校园怪谈一样，西部署里也流传着灵异传说，南洙似乎暗自相信这些。虽然觉得他这样有点可爱，但转念一想该有多疲惫才会变成这样，又不禁心疼起来。
“要去见女朋友吗？要不要在车站放你下去？”
“约好下次见了。这副模样怎么去啊。”
南洙搓着粗糙扎手的胡茬叹息命运不公。李音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明明是 Beta 却从不长胡须，体毛也稀疏得反常，后来才明白原来因为是 Omega 的缘故。所以偶尔会羡慕南洙那青葱的胡茬。
"朴彦修到底躲到哪里去了。这种程度该不会是有帮手吧。"
李音也产生过类似怀疑。事发地点是人流密集区，监控摄像头遍布各个角落，可朴彦修最后消失在巷弄里的画面之后，就像人间蒸发般再无踪迹。
"该不会已经潜逃出境了吧？"
为以防万一，港口那边也在重点排查，但毫无头绪，令人一筹莫展。途中让南洙下车后，我驱车返家，眼皮却越来越沉。
这些天一直在警局吃住洗漱，但看情况可能还要持续一阵，今天打算回家睡一觉，明早再简单收拾些行李带过去。好不容易到家停好车，疲惫感突然袭来，连动都不想动。
伊音没有马上下车，而是靠在驾驶座上闭目养神。太累了。真想直接在这儿睡一觉。迷糊间猛然惊醒，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向 13 楼。抵达 13 层刷卡进门时，玄关处传来人声。
"回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崔元俊起身迎了过来，脸上带着欣喜的表情。电视里新闻节目正自顾自地播报着，桌上摆着个啤酒罐，看来他刚才正在喝酒。
"你什么时候开始住这儿的？"
"回国后就一直住着。"
之前发信息时总追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没想到他竟一直住在这里。看他理直气壮得仿佛这是自己家，气得我差点背过气去，仔细一瞧发现屋里又添置了不少新物件。
“过来。让我抱一下。好想你。”
她用手挡住了走近的崔元俊。
“我先去洗洗。出了很多汗。”
“没关系。”
“我状态不好。别过来。离我远点。”
用手示意警告后，李音走进了浴室。时隔许久能在家舒舒服服洗澡，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洗完得吹头发，但连这个都觉得费劲又麻烦。看她湿着头发出来，崔元俊拿来吹风机让李音坐在沙发上，替她吹干了头发。自童年以后还是第一次有人帮她吹头发，这感觉有些微妙。
“金刑警看来很辛苦啊。黑眼圈都垂到下巴了。”
“一直没睡着。”
吹干头发后，崔元俊将李茵的双腿架在自己大腿上用力揉捏。因太过舒服而安静躺着的李茵，被他顺势放平并架起另一条腿。那双大手娴熟地按摩着，疲惫感渐渐消散。
"朴彦洙还没消息？"
李茵闭着眼睛回答。
"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呀。真让人心烦。应该快点被抓到才对。"
一直沉默的伊音放下腿，端正地坐直。她直直盯着崔元俊，笑着抚摸他的脸颊。为什么？伊音握住那只手，神情严肃地与他对视。
"主知晓一切。谁善谁恶。"
"我不乖吗？"
“现在坦白还来得及。”
“什么。”
“朴言秀是被代表带走的吧？”
崔元俊露出不悦的神情叹了口气。
"亲爱的，我为了在英国找这个李室长忙得焦头烂额。朴彦秀？当然想杀了他。但对我来说，找到掌握我把柄的李室长才是更要紧的事。要是他起了坏心思，把我干过的事抖出来——光想想就毛骨悚然，不是吗？"
"你到底做了多少坏事啊？"
崔元俊反而紧紧握住了李音的双手，脸上浮现出仿佛向神父告解般的虔诚表情。
"多得很。但遇见你之后都变了。每天清晨看到你的脸，我就发誓再也不作恶。你就像我的宗教——让我重获新生。"
话真是……看到我露出怀疑的表情，崔元俊把抓着的手贴在我脸颊上摩挲，同时紧紧闭上了眼睛。
"我怎样爱你们，你们也要怎样相爱。约翰福音 13 章 34 节。"
"不是佛教吗。"
"在父亲家的相框里挂着呢。"
“啊。”
“我们也相爱吧。不要怀疑。好吗？”
他深情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伊音微微叹了口气。还是这般避重就轻啊。但她没有再追问下去。比起疲惫，更多的是不愿继续这个话题的心情。
他像哄孩子般轻哄着伊音，就这样一直抱着她。
“抓紧了，我抱你去卧室。”
“好重啊。”
“别担心，我还能把你举起来扔呢。”
“……。”
“要看看吗？”
对话为何总往奇怪的方向跑偏。他斜睨着眼，硬是将手臂环上我的脖颈，一把将我抱起。怕我摔着，便用腿缠住他的腰，大步流星朝卧室走去，又轻手轻脚将我放下。崔元俊关掉卧室顶灯，在伊音身旁温柔地拨弄着她的发丝。
“早上会叫醒你的，别担心，好好睡吧。”
温柔嗓音让我闭上眼，他的手向下游移，轻轻拍抚我的胸口。忽然想起崔元俊当管家时哄我入睡的情形，不禁噗嗤笑出声。谁曾想我们竟会走到今天这般境地。

一闭眼一睁眼已是清晨。转头看去，说要叫醒我的崔元俊正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伊音确认时间后从被窝里起身。窸窣声引得崔元俊习惯性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腰肢。
"再睡会儿。你不是累了吗。"
"得早点去。别操心，继续睡吧。"
崔元勋非但不松手，反而把脸颊往伊音肩头蹭了蹭。
"我要辞职了？"
"……"
"我会赚很多钱回来的。辞职在家只等我一个人不行吗？"
他忽然睁大眼睛，又很快察觉气氛不对，改口说是开玩笑。正想抽回手臂，却被更用力地搂住，瞬间费洛蒙气息浓烈起来。察觉到危险的伊玟敏捷地翻身挣脱怀抱。见状，崔元俊皱起了脸。
"几天不见就非得这样吗？"
"昨天不是说过了吗，我很忙。这段时间很难回家。"
"要到什么时候？"
"抓到朴彦秀为止？"
看到崔元俊的表情突然扭曲，李恩敏捷地闪进了浴室。站在镜子前，发现自己的模样比昨天稍微能见人了些。洗漱完换好衣服刚出门，恰巧门铃响了。
崔元俊不见踪影，可视对讲里出现了李室长的脸。走到玄关打开门，李室长恭敬地行礼后递过便当盒。
"代表说要注意营养均衡，特意嘱咐厨师单独准备的。"
李恩歉疚地接过了便当。
“您这么辛苦，不用这样的。我自己来吃就好。”
“不是的。因为我的私事给代表您添麻烦，实在抱歉。”
“哪里算添麻烦。人活着难免会遇到这种情况…”
李室长脸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微笑。
"多亏您专程来到英国，让我重新振作起来。否则的话，我可能真的会做出无法挽回的选择。"
看着突然吐露心声的李室长，我不禁心生怜惜。同时也为自己没能完全信任崔元俊而心怀愧疚。当我说"能振作起来真是万幸"时，李室长点头表示认同，随后告辞离去。
仔细看来他比之前消瘦了不少。外表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想到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正这么想着转身时，看见崔元俊从小房间里出来。看他手里拿着电话，想必刚才一直在通话。
"李室长来过了。"
"是吗？那怎么办。今天早上看来得自己一个人吃了。"
“为什么？”
"妈妈好像晕倒了。听说住院了。"
正在取出便当的李恩惊讶地看向他。问起晕倒原因时，对方回答具体我也不清楚。崔元俊说了声抱歉，李恩推着他的背说知道了快准备吧。
李女士出什么事了呢。虽然她的行为有些让人负担，但听说生病了还是先担心起来。以防万一提出要送他去医院，崔元俊爽快答应了，李恩给南洙发了条消息说可能会晚点到。

***

[因涉嫌杀人及特殊伤害罪被拘捕后逃脱的朴彦洙，其行踪已逾十日不明。今日有报道称其可能已非法入境，警方回应虽无法透露详细调查内容，但确认已向国际刑警组织请求协助。同时警方判断朴彦洙长期在逃可能性较大，呼吁市民积极提供线索。]
新闻画面中出现了疑似朴彦洙的男子在港口周边监控录像中的影像。虽然面部全部被遮挡，但其衣着与逃脱时所穿一致，身高、体型及步态高度吻合，警方认为该男子极可能就是朴彦洙。
正在观看新闻的吴组长按下遥控器关闭电视后，聚集的组员们也纷纷散去。众人喧哗之际，一组成员大多面色阴沉——原因在于当时负责押送的南组长提交了引咎辞职书。
郑南秀走到身旁，突然将声音压得极低。
"南组长您是不是太过分了？调查还在进行中，不负责任地递交辞呈，让其他组员怎么办？"
虽然某种程度上认同南洙的说法，但看到媒体上指责警方疏忽的报道不断流出，或许是因为压力太大才这么做吧，我这样想着。
另一方面，平时想起南组长时总觉得有些蹊跷。他和吴组长不同，体格健壮、好胜心强，几乎所有运动项目都很擅长。这样的人怎么会疏于保管枪支，又怎会在犯人逃跑时毫无作为，实在令人费解。
这时李音在午休时间收拾好车钥匙和钱包站了起来。"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午饭呢？”
“吃完再回来。”
出门时阳光灼人。得益于连日不断的降雨，天空湛蓝无云。驱车前往医院的李音在路边稍作停留，匆忙走进了附近的水果店。
“欢迎光临。”
"要装成果篮吗？"
"是的，可以。您是要送给哪位呢？"
该如何描述这位女士与自己的关系呢。他情急之下说是去探望朋友的母亲，水果店老板立刻将新鲜水果装篮打包，还系上了漂亮的丝带。
把果篮装上车抵达医院，正在停车时，远处有个高大的男人径直走来。熄火后，李恩拿起放在副驾的果篮下了车。
“来了？这是什么？”
“空手来不太好意思。”
崔元俊接过篮子后伸出手。走吧。李恩实在不好意思握住那只手，稍稍拉开距离走着。今天来医院是为了探望崔元俊的母亲。
他母亲说想见李恩，问能不能顺路来看看。起初觉得为难，但转念一想探病总该能做到。可真要面对崔元俊父亲时又紧张起来。早知道该穿得正式些的。
“衣服有点不太合适吧？”
“没关系。因为你的脸太好看，衣服都显不出来了。”
崔元俊经常提起李音的脸，在一起时也不停地抚摸她的脸庞。是因为我的脸才喜欢我吗？虽然好奇，但觉得直接问出口太害羞，终究没有问。
“在想什么呢？”
“不是的……”
“看新闻了吗？听说朴彦秀逃到国外去了。”
“还不能确定。”
有目击者出现，还有船长证实曾将他载到公海。他们描述的外貌和衣着都与朴彦秀吻合，因此警方将调查重点转向了他可能偷渡的方向。
走进病房，守在门前的职员为我拉开推拉门。穿过客厅再往里走，这才看见卧室。您好。听到问候，这位女士脸上顿时泛起红晕。虽说抱病在身，却依然容光焕发，气度雍容如昔。
"天啊，这是谁来了。金刑警快请进。"
见她想要起身，坐在一旁的崔会长连忙劝阻。没听医生说要静养吗？求您好好躺着。他唯恐妻子有任何闪失，显得坐立不安。
"身体还好吗？"
这位女士硬是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我没事。"
崔会长一脸不悦地突然插话。
"都晕倒失去意识了还说没事。"
"减肥减出病来，怎么反倒怪起病人了？"
"所以我一直反复说要注意分寸啊。你身上哪有需要减的地方，非要折腾什么减肥。"
崔元俊只说自己不舒服，谁曾想竟是减肥惹的祸。回头看他正装聋作哑，虽不知缘由，但分明是故意隐瞒。夫妻俩正争执不休，李女士突然甩出一句：
"说过多少遍了，元俊是为了结婚时能帅气地穿韩服才这样的。"
咦？崔元俊结婚了？这消息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是政治联姻之类的吗？虽然只是短暂一瞬，但我竟感到被背叛了，而崔元俊的表情却平静得令人发指。
"你也知道我最讨厌韩服剪裁显胖吧。金刑警的母亲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我可不想莫名其妙被拿来比较。你呀，真是不懂女人心到极点。"
我妈？崔元俊的婚礼为什么会出现我妈？
该不会...
我掩饰不住内心的慌乱。我从未应允过，也从未想过要与崔元俊结婚。虽然我确实比以前更认真地考虑过我们之间的关系，但突然提到结婚的事，还是让我措手不及。
"伯母...很抱歉，我并没有和崔代表结婚的打算。"
啊，李女士突然按住额头向一旁倒去，崔会长脸色煞白地叫来了医疗团队。医护人员鱼贯而入，紧张地检查她的状况，操作着各种仪器。
虽然脉搏和血压似乎都正常，但众人脸上明显带着紧张的神色。过了好一会儿，医护人员离开后，李女士将散落的头发拨到耳后，轻轻呼出一口气。
“对不起。医生说你不能受刺激的……”
李恩动了动嘴唇。不想结婚这件事值得这么受打击吗？怕他又晕倒，她忍住没说更多，只是看着崔元俊。你光在那儿看热闹，倒是过来收拾残局啊？不是说要好好解释吗？
崔元俊耸耸肩露出欠揍的表情，李恩用口型示意"再不滚过来就宰了你"。也不知他听没听懂，总之崔元俊绕到李恩身后，亲昵地搭上了她的肩膀。
“日子我们会商量着定的，您别担心。”
你应该反驳才对，干嘛揪着日期不放？明明在用眼神骂人，崔元俊却厚着脸皮微笑。崔会长虽然面露不悦，但没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才进病房十分钟，就感觉精气神被抽干了。
"金刑警。我就算活着还能活多久呢。临走前想给我们元俊找个好伴侣啊。"
"您怎么能说这种话。"
"天有不测风云啊。想到我们元俊要孤独终老，我的心就像被撕碎似的。要是有像金刑警这样稳重可靠的人在身边..."
“……”
“不是要你现在就做决定，只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放轻松，别有压力。”
明明已经给了压力，却说别觉得有压力，这反而更让人喘不过气。又交谈了几句后，我起身告辞走出门外，感觉比追捕犯人时更精疲力尽。当我把肩膀颓然垂下时，崔元俊用力帮我揉捏起来。
“累了吧？要不要去附近酒店休息会儿？”
李恩斜睨着眼，用手肘捅了捅崔元俊的侧腰。
"听说伯母生病了。我还以为真得了什么重病呢。"
"想催婚想到生病，这也不算说谎吧。"
别说了。别说了。两人正拌着嘴走出医院，身后突然传来"欧巴"的呼唤声。回头望去，只见一名女子凑近崔元俊的脸颊轻吻了一下，目睹这一幕的李恩如遭雷击。
女人指着李音问崔元俊是谁。李音才是最好奇的那个。到底是谁？崔元俊的前女友吗？看起来年纪好小啊？这家伙专吃嫩草吗？该死的混蛋。
"这是我远房表弟，在国外生活。这位是......"
啊，原来是表弟啊。
她正为无端误会感到抱歉时，那女人却开心地拍起手来。
"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要和你哥哥结婚的人！"
"很高兴认识你！"她正想像刚才那样凑上来亲脸颊，崔元俊一把扣住她的后颈将人拉开。女孩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难怪姑姑打电话跟我妈炫耀个不停呢，这张脸完全就是我们家族女性的理想型。不过话说回来，谁不喜欢这样的长相呢？您家里还有弟弟吗？哥哥也可以的！"
面对如此主动的攻势，崔元俊正不知所措，对方又索要起手机号码。听到说社交账号也行时，他直接扳过女孩肩膀转向医院方向，发出警告。
“既然来探病 就看看我妈再走。别打我要嫁的人的主意。”
尽管崔元俊出言威胁，那女人还是站在远处挥手道别。分手后记得联系我！崔元俊闻言竖起中指，李银生怕被人看见，赶紧抓住他的手指按了下来。

走出医院正犹豫该去哪儿，最终选了家烤五花肉店。郑南洙曾介绍说这是新开的人气餐厅，不少名流都来光顾，墙上密密麻麻的签名照印证了这点。幸好今天食客不多，她安心落了座。后来李银给元俊送了条红色围裙。
“穿上吧，油点子会溅到衬衫上。”
崔元俊表示没关系，把围裙往旁边一放。在家时就算让他脱掉也总穿着，看来没有蕾丝边的款式确实不合他口味。正这么想着，肉已经端上来了，当五花肉放在烤盘上的瞬间，滋啦——响起令人垂涎的声音。
在一旁观望的崔元俊伸手说要自己烤，递给他夹子后，发现他总在肉还没熟时就翻来翻去检查，于是伊音又把夹子收了回来。
"要喝酒吗？"
"不行。吃完饭还得回公司呢。"
“今天陪我玩吧。”
“工作堆得像山一样高。”
话音刚落，崔元俊就拨通了某个电话。
“您好，我是崔元俊。最近过得不错吧？其实是有事相求才联系您。西部署强力 2 组的金伊音刑警您认识吧？现在能让他下班吗？我问过他本人，说绝对不行。”
你到底联系了谁？不安感骤然袭来，就在他伸手要电话的瞬间，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从他口中蹦了出来。
"谢谢您，厅长。改日再登门拜访。"
电话突然挂断，李音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不是姜组长也不是署长，而是厅长？警察厅厅长？？？这家伙什么时候和厅长都有交情了。他连厅长出镜的视频都有，该不会......
"你疯了吗？给厅长打电话想干什么？"
"这不是你上司吗。"
确实算是上司。但警察厅长和警尉之间，简直有着天壤之别。更何况看过金学文厅长的贪腐视频后，连面对他都觉得心里发毛。李恩警惕地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
"你拿我给你的视频去威胁厅长了？"
崔元俊摇头否认，李恩突然想问他一个埋藏已久的疑问。这人手里掌握着那么多人的贪腐视频，其中会不会有自己的父亲？虽然父亲总把"清廉正直"挂在嘴边，但这种事谁说得准呢。在真相大白前，那位厅长也曾是李恩敬重的人。
“为什么那样看我？”
“因为有些事想问您……”
“什么事。”
短暂踌躇后，李音艰难地开口。
"视频...我父亲的视频你也有吗？"
崔元俊摇了摇头。没有。是怕伤害到她所以藏起来了吗？她带着怀疑的表情看过去，崔元俊却又点了酒。虽然给她倒了烧酒，但李恩的视线始终只固定在元俊身上。
"真的没有吗？"
"嗯。"
"我不会受打击的，你就直说吧。"
元俊摆弄着酒杯开口道。
"其实你父亲讨厌我，就派人到处搜集我的黑料。可该死的，连根毛都没找到。"
崔元俊满脸烦躁。看他那副模样，非但不庆幸没被拍到视频，反而透着遗憾，简直令人无语。他仰头灌下一杯烧酒，嘴角歪斜地扬起。
"要是有视频的话，我早就威胁你跟我结婚了。"
李音忍不住笑出了声。
"结婚是儿戏吗？事情总得有个顺序。我们连正式交往都算不上，你一个人在这敲锣打鼓闹什么呢？"
"要是我正式提出交往，你会答应吗？"
李恩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想到这段时间两人黏在一起做的那些事，现在开口说"我们恋爱吧"反而显得可笑。
"要拒绝吗？"
"……"
"要是拒绝，我就出去跳车。"
“疯了吗？”
“是啊，为你疯狂。所以给我明确答复。是要拒绝吗？”
代替回答，崔元俊猛灌一口酒，用生菜包了块肉递给伊音。
“不用了，我自己来。”
“胳膊都要断了。”
不情不愿地接过来吃完，崔元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没放蒜。这样随时都能直接去上床。”
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后，还是给崔元俊烤好了肉。把火候刚好的部分夹给他，烤焦的留给自己吃掉。原本还担心他不爱吃五花肉，没想到吃得挺香。烧酒也说好喝。
虽然看起来总是我行我素，但李恩知道他在不知不觉间处处迁就、用心关照。崔元俊不停地倒酒喝，李恩担心地劝阻他。
"别喝太多。今天再喝醉就把你丢下不管了。"
"那也给我包个菜包吧。"
李恩无奈地包起菜包。习惯性地要放蒜时突然停住，悄悄把蒜放回去，崔元俊托着下巴笑了。
"真狡猾。明明说不吃的。"
正犹豫要不要放蒜时，崔元俊已经急不可耐地打手势催促。无奈之下刚把包饭递到他嘴边，店门突然被推开，入口处一阵骚动。
无意间回头的李恩瞬间僵住，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以郑南秀为首的吴组长和其他组员正陆续走进店内。崔元俊示威般"啊呜"一口吞下她手中的包饭，南秀转身就要仓皇逃离。
"组长！我突然好想吃海鲜锅。海鲜锅怎么样？"
"啊 对。我们去吃海鲜锅吧。"
"咦？那不是金刑警吗？"
"不是。是长得像的人。快走，赶紧。"
"没错啊，金刑警在和谁一起呢？"
"滚出去，你们这群混蛋。"
看着他们瞬间作鸟兽散，李恩的脸色阴沉得近乎惨白。追上去解释吗？那样反而更奇怪。不知是否察觉到他内心的煎熬，崔元俊咽下口中的食物，笑了起来。
"因为是亲手打的，所以更美味。"
"刚才没看见我们队员吗...？"
“看到了。大家都很识趣，知道主动回避。”
该死。我叹了口气揉着脸，这时郑南秀发来了消息。
<前辈虽然很可惜，但现在该送您回去了。如果觉得不合适请务必回来啊ㅠㅠ>
这小子...我皱眉想回复说不是那样，最后还是关掉了手机。怎么偏偏在这里碰上了。明天上班该怎么说呢。正烦恼时，崔元俊给李音的空杯斟满了酒。
"别纠结了，喝吧。喝完咱们回家。"

***

两人喝到微醺后叫了代驾返回，但李音没直接回家，而是习惯性地拐进便利店买了冰淇淋。递给崔元俊一个后，他立刻拿着走向儿童游乐区。他坐上秋千，李音也在旁边长椅坐下。
"今天别让我推秋千，我没力气。"
"那玩滑梯总行吧？"
我斩钉截铁地说绝对不行。自从崔元俊在滑梯上卡住的事故发生后，滑梯旁就贴上了"成年男性禁止使用"的警示牌。后来我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把从卢善奎那里收到的视频点开给他看。画面里正是崔元俊卡在滑梯上哭的样子。
看着这个，崔元俊开心地笑了。
"怎么看都可爱呢。"
"看来是完全感受不到羞耻心这种东西啊。"
"说啊。看着这个做下流事了吧？"
"你把当人什么了！"
"金伊淫的淫是淫荡的淫，"
"闭嘴。"
“干嘛打鸡啊？”
伊音露出嫌弃的表情。就算被嘲笑说这种玩笑话像我爸或爷爷辈的，崔元俊也完全不在意，厚着脸皮我行我素。他叼着冰激凌晃荡双腿，秋千就前后摆动起来。后仰脑袋的瞬间，又圆又大的满月一下子映入眼帘。
“哇，月亮好大。”
“要不要许个愿？”
"代表您也有愿望吗？"
崔元俊像是要展示给谁看似的，双手合十仰望着天空。
"如果能让我和金伊音结婚，我保证这辈子都不做坏事，永远做个好人。"
"……"
“你也来许愿吧。”
李音故意直视着崔元俊，一字一顿地说道。
“请把世上所有的坏蛋都消灭掉。”
呃！崔元俊佯装掐住脖子往旁边倒去，随即哧哧笑了起来。
“看来我没死成还活蹦乱跳的，在他眼里我大概不算坏人吧。所以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啊。”
“没想到您浪漫到会相信命运呢。”
“那么理性的金刑警，您真正的愿望是什么？”
李音犹豫片刻后双手合十，紧紧闭上眼睛。身旁的崔元俊，请保佑他不犯罪好好生活。她在心中默念完祈祷睁开眼，发现崔元俊不知何时已站在面前。俯视她的眼神比往常更为深邃。
“你许了什么愿？”
“世界和平。”
“果然。真帅气。”
崔元俊伸出了手。
"牵着手回家吧。这是我的第二个愿望。"
李音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被握住牵引时，她刚起身就被十指紧扣牢牢抓住。前方有人迎面走来想抽回手，但崔元俊始终不肯松开。
李音很快放弃抵抗，任由崔元俊所为。恰有微风拂过，隐约嗅到他散发的费洛蒙气息。并不讨厌这味道的她靠得更近了些，崔元俊察觉后笑了起来。今日他的笑容格外撩动心弦。


c2


#외전


“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的？”
一上班，南秀就抓住李恩追问她和崔元俊的关系。他早就觉得不对劲，昨天看到两人在烤肉店互相喂生菜包肉的场景后更确信了这一点。听说吴组长也察觉到了，李恩不由得叹了口气。
“是挺熟的，但仅此而已。”
南秀眼中闪着光，像盯上猎物般又往旁边凑近了些，李恩连连摆手让他适可而止。这时去见过署长的吴组长回来叫走了李恩。
"金警监，借一步说话。"
他走进会议室，李恩想着或许是因为昨天的事，紧张地站起身。进入会议室后，吴组长拉下百叶窗，亲自冲了杯咖啡递给李恩。
"我刚见过署长。听说厅长把你从晋升名单里剔除了，这事你知道吗？"
啊，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他咬着下唇轻轻点了点头。当初向父亲表明心意时，父亲曾暴跳如雷。扬言要立刻上京打断他的腿，还是母亲好不容易才劝住。骂他不成器地提高嗓门后，父亲先挂断了电话，之后便杳无音信，他也就渐渐死心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别人都为了升职急红了眼，你倒是一点野心都没有？你以为在你这个年纪当上警监很容易吗？"
"只要组长您不介意，我想继续留在这里。还有很多未结案件要处理。如果是体质问题请不必担心，我绝不会让这件事给您添麻烦。我向您保证。"
就拿朴彦秀来说。虽然出现过目击者称其已逃亡海外，但此后便彻底下落不明。表面上虽未显露，但心底深处始终存着"可能是崔元俊带走了朴彦秀"的疑虑。
“谁让你遗传了这种体质？说白了我不在乎你是 Omega 还是 Alpha。只是觉得让你烂在这里太可惜了。”
"对不起……"
“金晴朗也知道吗？”
"是...."
“好歹是血脉相连的兄妹，总该有点相似之处吧。啊，倒真有一个共同点——都挺会抓犯人的。哪怕能有你姐姐一半的野心也好。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你完全做得到。”
感受到吴组长真心实意的惋惜，我不禁心生愧疚。我明白自己轻易放弃的东西，对某些人而言却是梦寐以求的。但那些毒品犯的抓捕、金志哲余罪的揭露，以及其他几起案件，多半都是崔元俊主动出面解决的。正因如此，我越发无法心安理得。
就在那时，吴组长压低声音，悄悄试探道。
"不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啊…？”
"我是说和崔代表。你们俩什么时候变成那种关系的？"
装傻充愣又觉得心里发虚，坦然承认又担心这样是否妥当。再加上崔元俊母亲突然提起婚事，更让我心烦意乱。
"是朋友啦……"
"哎哟，金警督。您可别睁眼说瞎话了。就您这德行去哪儿都骗不了人。眼珠子不安分地滴溜乱转，连安静待会儿都做不到。"
看到对方露出尴尬的笑容，吴组长也跟着笑起来。之后又东拉西扯聊了些闲话，核心意思无非是今后还请多关照。走出办公室时，郑南洙好奇地凑过来刨根问底，想知道两人究竟谈了什么。
但这阵闲谈很快被打断——有线报称通缉犯出现在公共澡堂。两人匆忙冲出大楼，发动警车向目的地疾驰而去。
"对了，听说南队长的消息了吗？"
"什么消息？"
"一组的刘刑警不是把南队长家孩子送去了同一所学校嘛。听说孩子们要移民去新西兰了。刑警那点工资明摆着的，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攒下这么多钱。估计是岳家有钱。"
听着听着就觉得蹊跷。之前有次短暂交谈时，他还感叹过孩子补习班费用负担太重。再加上妻子有慢性病，治疗费也不是小数目。
这段时间情况好转了吗？在确切情况不明的情形下，我不想轻率议论他人是非，便没有接南洙的话茬。交谈间，车辆已驶抵目的地周边。
下车步入澡堂，在入口处出示证件后，报案人告知嫌疑人此刻正在桑拿房内。我还不忘精明地确认了悬赏奖金的事宜。
推开汤池门的瞬间，身着便衣的我们吸引了众人目光。我朝骚动的人群比划"不必在意，各忙各的"的手势。步入桑拿区时，只见一个头顶毛巾、上半身布满刺青的男子格外醒目。
"金承焕先生？"
男人皱起眉头瞪了一眼。
"搞什么鬼。"
李恩亮出了证件。
"西部署派来的。别闹事，安静离开吧。"

***

黑色轿车沿着茂密的林间道路行驶了许久。靠在椅背上的崔元俊将视线转向窗外。沐浴着夏日阳光的景色青翠得刺眼，笔直伸向天空的白桦树仿佛与某人神似。
他不由自主扬起嘴角时，坐在驾驶席的李室长斜眼瞥来。最近自己侍奉的上级确实经常无缘无故发笑，这反应倒也合理。
"那个刑警怎么样了？姓南的组长。"
"移民手续已全部办妥，预计下个月出境。"
“别出什么岔子。虽然知道你会处理好。”
人们完全没有察觉到，在将朴彦秀转移至拘留所的过程中，刑警起到了关键作用。不，或许心里会有所怀疑，但因为没有确凿证据，也就没人敢站出来指认。
车子不知不觉已驶抵别墅前，崔元俊和李室长一同走了进去。两人一现身，驻守在内的员工立即恭敬行礼并引导他们入内。
刚推开门，消毒水的气味便率先扑面而来。随后又飘来一阵腥臭味，视线中出现了躺在病床上、面容憔悴的朴彦秀。他手腕缠着绷带，脚踝和脖颈都被绳索固定，牢牢绑在病床上。
把员工打发走后，崔元俊叼着烟点上了火。他吐着烟圈走近时，朴彦洙眼里布满了血丝。
"气色看起来比想象中好啊。"
"你这狗娘养的！过来！看我不宰了你！给我过来！"
朴彦洙像癫痫发作般剧烈挣扎，每次动作都让铁链哗啦作响，发出刺耳的噪音。
"连声音都这么洪亮。"
元俊的目光钉在了他缠着绷带的手腕上。失去手掌的他如今只剩手臂。下周大概就要从肘部以下截肢了吧。元俊用夹着烟的手指向几天后即将消失的部位。
"好好看清楚。因为我会精确地切掉这里。"
朴彦秀的嘴唇剧烈颤抖着，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他妈的你冲我来干什么！我都道歉了！狗杂种！我不是认错了吗！杀了我弟弟还不够吗！没必要连我也这样吧！操！”
元俊叼着烟，歪着嘴冷笑。
“所以当初就该老老实实做人。要是安分守己，咱们就不会这样碰面，我也不会认出你。对吧？”
“哈！这话轮得到你对我说？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喂，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嗯？你他妈和我根本是一路货色！装什么大尾巴狼？少废话，跟我做笔交易。我把剩下尸体的埋尸点告诉你！放了我，嗯？崔老板！我真心知道错了。是！我错了！快把这玩意儿解开！求你了！我日你祖宗！”
俯视着发光的朴彦洙，崔元俊露出愉快的笑容。
“喂，朴彦洙先生。你看过新闻了吧。现在外界都以为你逃到国外了。我们花钱雇了个替身演员大费周章做戏，要是被人发现你还在韩国——我家那位第一个会怀疑谁呢？好不容易才得到她的心，可不能因为你坏了大事。所以认命吧，乖乖躺在这儿看着自己慢慢被肢解就好。明白吗？”
元俊将烟头摁灭在朴彦洙耳畔，转身离去。身后传来不堪入耳的咒骂和撕心裂肺的吼叫，但很快归于沉寂。走出屋外的崔元俊望着渐暗的树林，陷入沉思。
夜幕下的森林吞噬了一切光亮，连咫尺之外都难以辨清。他凝视着这片黑暗，给金伊音发了条信息。询问休息日安排的消息发出后，三小时仍未收到回复。他皱眉又发了一条。
[忙吗？今天要加班？我又要独守空房了？]

***

李音在值班室附带的淋浴间洗完澡，换上运动服坐到桌前。下班后各组都留了一两人在加班，有人小憩片刻，也有人处理积压的工作，今天她选择了后者。
为驱散睡意冲了杯咖啡回到座位，伸了个懒腰打开笔记本电脑。几天前接到举报称有黑帮经营非法赌场，今日突袭搜查时却发现外观与普通酒馆别无二致。
搜查许久也毫无收获，刑警们只得拖着疲惫的步伐返回警局。无论是店员还是老板都普通得令人怀疑举报是否出错，但举报人在这一带本就是消息灵通人士，倒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
这种情况下内部信息泄露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伊音调取了周边监控录像。她反复查看视频到眼睛发酸时，发现就在刑警们抵达前不久，有人从建筑里走出来。无法确定他是从地下室上来还是从楼上下来。
监控拍到那人看到警察到达后，若无其事地向右走去。正在查看录像的伊音按下了暂停键。男子经过垃圾桶时，从口袋里抽出手扔掉了什么东西。
由于画面清晰度不高，无法准确辨认丢弃物。伊音反复回放多次后，抓起手机和车钥匙起身。她拜托附近刑警帮忙接听可能打来的电话，刚走到外面时，恰好有辆时髦轿车滑行进停车场。
车子在前方停下，崔元俊从驾驶座走了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下班顺路过来看看。你要去哪儿？”
“抱歉，我待会儿联系你。”
“这个点要去哪儿？”
“下次吧。突然有急事。”
上车发动引擎，正简单向组长汇报时，崔元俊毫不犹豫地一屁股坐进副驾驶。他厚着脸皮系好安全带，还递来一杯从车上拿的咖啡。
“喝吧。本来买给自己的。”
李恩勉强挤出尴尬的笑容。
“谢谢。不过能放我下来吗？我还有地方要去。”
“不行。”
“你怎么又这样？”
“带我一起走。我会乖乖的。”
翻垃圾桶就够了，何必非要一起去。回头一看，崔元俊已经把车停在了署长指定的位置上。要是被古板的署长看见，非得闹翻天不可。与其浪费时间争执，不如赶紧去搜集证据。
车子驶离警局后，崔元俊脸上这才浮现笑容。一路上他不停询问吃过晚饭没有、今天累不累。虽然每天都是类似的日常，但被非亲非故的人惦记着生活琐事，这种体验着实陌生。
"你手背怎么了？"
崔元俊指着李恩手背的擦伤。白天在澡堂和嫌疑人扭打时留下的——那位上了年纪的大叔反抗得异常激烈，南洙和李恩在桑拿房里汗流浃背才制服他。
“告诉我那家伙是谁。我来教训他。”
“要我把他带来剁手指吗？”
“总说这种话真让人恼火。非得剖开肚子给你看才信吗？”
非要我说得这么直白。
瞬间，旁边车道上疾驰的车辆突然强行变道。踩下刹车时身体猛地一晃。我下意识用手抵住了崔元俊的胸膛，对着不打转向灯就插进来的车发了通脾气。这时崔元俊的嘴角微微上扬了。
"我刚才心动了。原来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啊。被人保护的感觉。"
我尴尬地想抽回手，崔元俊却用力按住了我的掌心。感觉到了吗？心跳声？心跳没感觉到，倒是他反复摩挲我手背的触感让人莫名心慌。我悄悄抽出手重新握住方向盘，打开了收音机。
收音机里传来主持人温柔朗读听众来信的声音。和南洙执行潜伏任务时经常收听的这档节目，竟会以和崔元俊共听的方式再次出现，这是我从未设想过的场景。
"怎么这么晚才来？工作很多吗？"
"工作多是一方面，主要是不想回家。"
"为什么？"
"家里没人等我。"
明明可以回自己家，崔元俊却偏要在伊音家里住下。住就住吧，还一个劲追问她为什么不在家。东拉西扯间已抵达现场，伊音从车里取出手套走向垃圾桶。
不锈钢大桶倒扣过来，幸好里面垃圾还堆得满满当当。问题在于完全不知道那家伙扔了什么。可能是重要物品，也可能真是普通垃圾。随后赶来的崔元俊露出困惑表情。
"火急火燎跑来就为这个？"
伊音分拣着垃圾仔细翻找，连碎纸片都不放过，确认后挪到一旁。崔元俊不知何时也戴着手套蹲到对面。伊音抬头望向他。
“在车里呢。我赶紧找出来就行。”
“一起找吧。我来帮你。”
“我是怕被人看见啊。您想想看，要是代表您翻垃圾桶的事被拍下来传出去，第二天会闹成什么样。”
“为什么买我们公司股票？”
李恩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崔元俊则露出饶有兴趣的笑容。
"我还以为你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呢？"
"不是我，是我哥啦。所以说绝对不能搞砸。"
本以为姐姐在开玩笑，结果哥哥炒股真的亏了钱，唯一上涨的股票竟是世华建设。世华建设形象好转也有上次缉拿毒贩事件的功劳，想到这里李恩稍感安慰——看来不是只有自己受过崔元俊的帮助。
“别担心。就算公司倒闭，养你一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
“所以我在想，既然我们认真交往，是不是也该考虑结婚了。”
话音刚落，李音就发现了一个小 U 盘。她眼睛一亮，刚把它拿起来，崔元俊也立刻凑了过来。
"是这个吗？"
"我来确认一下。"
他匆忙脱下手套钻进车里连接笔记本电脑，账本随即显示出来。这些都是资金往来记录，行业五花八门。伊音抽出其中一份装进信封，回到原位。
就这么会儿功夫，崔元俊已经把所有垃圾收拾进桶里推到旁边。他脱下手套后，将手凑近鼻尖闻了闻。心怀歉意的伊音从车上取来湿巾递给他。
“别管了，我自己来收拾。”
崔元俊擦完手后，一边说着闲话一边悄悄往李音身上靠。见她试图躲开，这次干脆搂住她的腰，还把脸贴在她肩上蹭了蹭。
“能这样抱着你真好。”
“快松开，会被人看见的。”
“连只蚂蚁崽子都没有，谁啊？”
“想碰垃圾就直说？”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滚粪坑都幸福。”
“够了，离我远点。不是，你到底想干嘛？”
好不容易挣脱开来，李音低头看向崔元俊的下半身。明明正抱着他，却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戳自己的大腿，仔细一看那家伙居然已经勃起了。气得发笑的李音刚想开口，崔元俊就耸了耸肩。
"别用那种鄙视的眼神看我。狗高兴了还会摇尾巴呢。汪汪。"
这人终于疯了吗…狗至少还可爱些。但这话终究没能说出口。毕竟他好不容易跟来翻垃圾堆，抛开能否帮上忙不谈，愧疚感总是难免的。现在才明白他说"因为想见你才找来"确实是真心话。偏偏重逢时遇见的却是警察。要是遇见普通人谈场恋爱该多好。
"走吧。已经很晚了…"
一路上警车里的收音机播放着令人昏昏欲睡的音乐。崔元俊摇下车窗，湿热的风便灌了进来。他把手臂伸出窗外笑着，突然将视线转向李恩。
"这种约会方式也不错嘛？"
"下次别来了。"
"为什么。"
"代表您工作也很辛苦啊。"
"反正没有你我睡不着。你知道的。"
"不是说已经好很多了吗。"
"是好多了，但还没完全好。"
确实，最近崔元俊的脸色和以前不同了。原本略显敏感的眼神也找回了从容的感觉。正庆幸着，突然想到自己为什么要操心崔元俊的气色，但转念一想既然都这样了，就决定好好照顾他。
快到警察局时，车里安静得出奇，只见崔元俊闭着眼睛睡着了。李银调低收音机音量，小心地把车开进停车场停好，然后熄了火。
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局长年纪大了，早晨睡不着觉，上班也比别人早。李银生怕会撞见崔元俊造成尴尬场面。她伸手想叫醒他，但很快又放弃了。
再让他多睡半小时吧。这点时间应该没关系……
看着熟睡的模样，脑海中浮现的完全是英植的样子。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当初可曾预料到。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不知不觉就笑出了声。

***

听说梅雨季开始了，一路上暴雨如注。停好车冲进炸鸡店，看见角落坐着喝啤酒的哥哥和姐姐。伊音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走向他们。刚坐下老板就熟络地问要不要来杯 500cc 的啤酒。
因为伊音还要赶着上班，摆摆手婉拒了。
"你昨天不也加班了吗？"
面对信儿的询问，伊音点点头，顺手开了罐汽水。这时姐姐金晴朗已经把鸡腿全夹到伊音盘子里。看到这一幕的金信儿嘟囔起来。
"搞什么啊，明明有两只腿，怎么全给她了？"
"三人里就她最辛苦。瞧那小脸都瘦了。"
"瘦了。谁让你这么做的。自己把送上门的好事踢开，还怪谁。"
"不是你在旁边煽风点火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吗。"
"真没想到他会付诸行动。姐你到底是出于什么考虑帮这小子做这种决定？不是野心标杆吗？给父亲打电话说服他的也是你吧。"
金明朗嫌吵，碰杯说不如喝酒。最初向父亲求助时，他没想到姐姐会成为自己的援军。若没有她，父亲绝不会接受李音的心意。
伊音默默地把盘中的鸡腿分给了信儿和净儿。随后又取来了鸡翅。两人就伊音拒绝升职留在强力组一事展开了激烈讨论。
"说说看。你到底是怎么说服父亲的。"
"根本谈不上说服。我只是说如果太忙就没空和崔元俊见面，久而久之自然就会分手，父亲就爽快答应了我的请求。"
哇，金信儿感叹道果然是金净儿，盛赞道若刘备有诸葛孔明，我们则有金净儿。伊音哑然失笑。原来父亲不是被姐姐的恳切请求打动，而是中了她的计谋。
但仔细想想，她的话也不无道理。所谓"身远则心疏"的古训自有其道理。两人都忙起来时，常常好几天见不着面，若是崔元俊出差远行，更是要分隔近十天之久。
"最近你们处得怎样？还好吧？崔代表没提结婚的事？"
面对金信突如其来的提问，李音不由皱起眉头。当初最反对的不正是父亲和哥哥吗？虽说勉强同意了，但金信对崔元俊似乎颇为中意。或许是因为他带来的那些资料正合心意吧。
"结婚什么呀。我这年纪哪能急着结婚。"
"你这家伙，转眼就到适婚年龄了。崔代表母亲似乎也特别中意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这才刚开始交往的阶段，哪有什么可考虑的余地。
"别等到一直吊着人家被甩了才后悔。说句难听的，以崔元俊的条件身边会缺人吗？优秀的姑娘满大街都是，就算你长得还算周正，这优势能撑到几时？见面次数少了人心说变就变。对吧姐姐？"
金晴朗发出嗤鼻冷笑。
"你一个靠异地恋结婚的人还好意思说？不记得你们当初一个月才见两次面了？该不会已经老年痴呆了吧？"
李信虽然传递了配合的信号，但李明晴却置若罔闻。明明结婚是人伦大事应当慎重，金信却一反常态地主张"先斩后奏总会成的"。
旁听的金明晴似乎察觉异样，突然挑起眉毛。
"你又从崔元俊那儿收什么好处了？"
金信任露出尴尬的表情，金明哲咂舌摇头。动不动就说我是势利眼，原来真正的势利鬼另有其人，还讽刺道"你到底想爬到什么位置"。两人争执间，李音匆匆吃完炸鸡起身离席。
"我先走了。炸鸡钱我来付。"
"什么啊？吃完就走？"
李音没有回答，只是喝光剩下的汽水点了点头。正要下楼付账时，金明哲推着她的后背说别在意钱快走吧。真是抠门到家了。既然这样饭要吃饱啊。别老拿泡面应付。
她不断唠叨着充满爱意的叮嘱，将客人送到店门外。伊音挥手告别后便驾车驶向公寓停车场。上楼开门进屋时，发现客厅桌上插满了百合花。
最初收到百合时，还以为是崔元俊喜欢才送的。后来才听说并非如此——说是像伊音的花。完全看不出哪里相似，但家里有了鲜花后氛围确实截然不同。妈妈原来是因为这个才喜欢花的啊。
自夸完"我真是个感性丰富的人"后，她走进浴室脱衣淋浴。正擦着头发走出来时，玄关传来动静，门一开竟是崔元俊走了进来。因未提前告知，元俊脸上明显带着惊喜神色。
"怎么，已经下班了？"
"我顺路来换件衣服。今天来得挺早啊？"
崔元俊脱下外套擦了擦手，毫不犹豫地走过来拥抱。过来让我抱抱。他像几个月没见似地蹭着伊音的脸颊，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够了。我得赶紧走了。"
"就五分钟。"
我静静躺着，很快崔元俊的嘴唇就凑了过来。他轻咬我的下唇被我躲开，便钳住我的下巴反复摩挲唇瓣。浓烈的费洛蒙气息让我头晕目眩。
与以往不同，即便不在发热期我也能闻到费洛蒙气味——但仅限于崔元俊。我试探性地靠近其他 Alpha，却只能嗅到须后水或香水的味道，完全感受不到费洛蒙气息。
"等一下...让我走...啊！"
啾啾的亲吻声反复响起又消失，他顺势将我压倒在沙发上。我挣扎着要起身，肩膀却被按住，崔元俊跨坐了上来。
工作了一整天却不见疲惫，他的眼神因欲望而闪闪发亮。扯下领带甩开衬衫，他居高临下地睨视着身下的李音。李音伸手拉开抽屉，取出上次用剩的新避孕套递过去，崔元俊却露出不悦神色。
"非用这玩意儿不可？"
"不乐意就起开。"
崔元俊不情不愿地接过套子，掰开李音双腿将脑袋探进睡袍下摆。等等——怎么往那儿钻？李音推着他肩膀示意直接进入，对方却毫无此意，只是叼住那根东西上下摆动头颅。
冰冷刺骨，尴尬的声响让伊音屏住呼吸扭动腰肢。这不过是一周没做而已。还没等估算日子，阳具便滑了出来，她只得抬高双腿将嘴唇凑向穴口。
"别碰那里...啊！"
"要是肯舔这里的话，我就要舒服死了。"
"把、把嘴闭上。"
嘴唇贴着肌肤说话简直要命。在急促喘息间，崔元俊的舌头不断进出那里。示威般抬高下半身时，那副模样便赤裸裸映入眼帘。
当与执着舔舐的崔元俊四目相对时，李音骤然感到高潮来袭。在哀求着快停下来的同时，一股热流已汹涌而出，顺着腹部流向胸口。
接下来几天肯定要被嘲笑是早泄了…
崔元俊眯眼轻笑的同时，双唇分离。他舔着被唾液浸得发亮的嘴唇，掏出自己的性器。看着从内裤边缘弹跳而出的硕大肉块，李音脸上掩不住惊恐的神色。
他用门牙撕开塑料包装取出避孕套，一边欣赏着躺着的伊音，一边咂了咂嘴。射精感尚未消退，她正想合拢双腿，崔元俊却按住了她的大腿。
"得把腿张开，我才能进去。嗯？"
话音刚落，阴茎就抵上穴口，在按压撑开间长驱直入。被强行撑开的触感让伊音屏住呼吸，攥住了崔元俊的肩膀。更多信息素喷洒而下，后穴迅速变得湿漉漉的。崔元俊开始摆动腰肢，伊音环抱住他的脖颈。
"怎么这么...慢条斯理的？"
“结束后你就要走了。我会长久地留在你身体里。”
“别这样，哈，代表。等一下。别太深……”
崔元俊用吻堵住了李恩的嘴。舌头侵入搅得他神志不清，身下崔元俊的性器在臀缝间进出抽插，让他魂飞魄散。当双唇分离的间隙，李恩把脸埋进崔元俊的后颈。深吸一口气，那股特有的清冽气息便萦绕鼻尖。

***

“回家后发生什么事了吗？”
“为什么…？”
“您这段时间消瘦了不少。”
面对南洙的询问，李音心头一颤移开了视线。离家前她刚和崔元俊发生过关系，那个说好只做一次的男人却拖延许久，让她精疲力竭。此刻臀部灼痛腰肢酸软，她正调整坐姿时，南洙突然提起了金志哲的事。
“那家伙精神似乎有些错乱。不知道是想借此主张心神耗弱，还是真有问题。不过睡觉时被人切了手指，要是不疯才奇怪呢。”
"……."
"下周会出席庭审吧？"
李音点了点头。金志哲被捕接受调查后，逮捕令获批，目前正羁押在拘留所。虽然金多贤案件的再审很难被受理，但关于她父亲的自杀教唆罪及雇佣打手伤害崔元俊的证据确凿，看来难逃法律制裁。而且李音多少察觉到，崔元俊那边正通过上层关系不断施压。
"听说金勇泽议员为救儿子动用了所有人脉。这种包庇亲生骨肉的行为真令人不齿。对别人孩子作恶多端，自家孩子倒成了宝贝疙瘩。"
面对南洙的指责，伊音陷入了沉默。每当突然想起金多贤和她父母时，那种无法摆脱的负罪感就让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想着想着，思绪又飘向了在逃的朴彦洙。
虽然已向国际刑警组织请求协助，但目前仍杳无音信。一个不属于任何组织的普通罪犯，真能如此周密地潜逃吗？如果抓不到他，剩下的受害者们该怎么办？要找到那些失联的人，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朴彦洙的供词了。
正当各种思绪纷乱之际，对面突然出现了嫌疑人。那个东张西望的男人敏捷地闪进屋内，伊音和南洙同时下车。伊音示意南洙守在外面，自己缓步走上台阶时，忽然察觉到身后有动静。刚转身的伊音眼前寒光一闪——刀刃已呼啸而至。
本能地侧身闪避后，嫌疑人已跳下台阶向外逃窜。"南洙啊！"喊声未落，伊音推开大门冲出去，却只差半步眼睁睁看着南洙与犯人失之交臂。
郑南洙奔跑的背影映入眼帘，我拼尽全力追赶他。在岔路口，伊音选择了捷径，比犯人先一步抵达并拦住了去路。犯人发现伊音后停下脚步，咒骂着胡乱抓挠自己的头发。
"金五善先生。到此为止吧，把刀放下。"
听到伊音的话，男人嗤之以鼻，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双手握住。目睹这一幕的南洙皱起了眉头。
"妈的这算什么刀贩子。怎么刀一把接一把往外冒。"
“进来啊，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条子！”
李恩避开冲来的男子，甩开带来的伸缩警棍猛力挥击。数次击打手臂后，随着"锵"的声响，刀具应声落地。压制住男子后试图将其按倒，对方却激烈反抗颇费周折。
戴上手铐后，李恩抹去额头的汗水长舒一口气。闷热天气里肺部灼痛地狂奔已耗尽体力。但正在拉起嫌犯的南洙突然瞪大双眼——摩托车轰鸣声从背后传来，南洙大喊着"前辈！"。
不祥预感中转身的李恩眼前强光倾泻，未及睁眼便有物体袭来。虽竭力闪避仍被击中头部，在眩晕袭来的瞬间彻底失去了意识。

***

睁开眼的李恩皱着眉头，发现站在身旁的郑南洙和吴组长正露出担忧的表情。她试图起身，却感到一阵头痛。当她皱眉重新躺下时，南洙迅速跑去找医生。得知自己已被送到急诊室后，李恩叫住了吴组长。
"组长，犯人呢？"
"你这丫头，都这副德行了还先问这个？"
"金五善在哪？抓到了吗？"
“别担心。已经把他关进拘留所了。你那些值钱的同伙也正在追捕中。看起来像是同一伙人。”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该道歉的另有其人，你道什么歉。这群狗杂种。竟敢打刑警的脑袋？只要把他们抓来，看我不把他们的脑袋全给砸烂。”
吴组长难掩激动情绪骂骂咧咧时，医生出现在他身后。医生检查了李恩的状况。虽然外表有肿胀，但万幸脑部没有问题也没有撕裂伤。能这样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过医生叮嘱说，如果出现任何症状必须立刻来医院。
“医生，请先让我住院吧。”
“很抱歉，我们现在没有空床位。”
“组长，我没事的。真的不要紧。”
“不行，你明明受伤了。”
吴组长惊得跳了起来，只见远处一个黑衣男子大步流星地走来。李音一眼认出他是崔元俊，立刻看向郑南洙。郑南洙露出尴尬的笑容。
"电话响了我就接了，对方一直追问怎么回事。本来想撒谎的...对不起。"
"喂，你这么说可怎么办啊。"
崔元俊转眼已到跟前，脸色阴沉得近乎骇人。若不是吴组长和郑南洙先打招呼，他恐怕连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这副与平日截然不同的陌生模样，让吴组长察言观色间拽着郑南洙悄悄溜走了。
“我待会儿就来。”
当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李银对着崔元俊露出了尴尬的微笑。
“刚下班回来？其实没什么事，让你白担心了。抱歉。”
这确实是发自内心的道歉，但崔元俊依然冷着脸固执地紧闭双唇。平时总爱开些无聊玩笑惹人生气的时候倒没发现，现在这副模样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放松表情。别人看了还以为在办丧事呢。哈哈。”
“我心脏都掉出来又塞回去了，还笑得出来？”
“工作中这种事很常见。刀伤都挨过，这点算什么。”
崔元俊的表情越发狰狞，李恩紧咬下唇。片刻后李室长和医生赶到。听闻要转院，李恩摆手婉拒。虽极力推辞，仍被半强制送上救护车，前往国内顶尖医院。
在救护车上的整个过程中，崔元俊一直紧握着我的手不断摩挲。因同车的急救队员投来尴尬目光而试图抽手时，他反而十指相扣地缠住，深深叹息着反复抚摸我的脸颊。我无奈放弃挣扎闭上了眼睛。连续熬了几夜后，困意如潮水般涌来难以抵挡。

***

我被窸窣的说话声惊醒，睁眼环顾四周。模糊视野里映出两道身影，正揉脸试图清醒时，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
"啊，金刑警醒了吗？没事吧？快去叫朴院长过来。"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早就说过他没问题。咱们回家吧。"
眼前的伊美兰女士容光焕发地握住了李恩的手。您这是放弃减肥了吗……
"天啊。看看这消瘦的脸蛋。看到这副模样我怎么能就这样离开。"
崔会长一脸不悦地甩开那只手，轻咳了一声。
"您好，伯母。您怎么会来这里......"
话还没说完，这位女士就摆手制止了。
"别说了。无论如何都要保持安静。"
"我说别走了。不是好好的嘛。"
"你对独生女婿就只有这句话可说？"
“女婿是谁！”
这位女士咬牙切齿时，崔会长立刻蔫了。话虽这么说……就在两人争执不休之际，房门打开，崔元俊走了进来，简直让人喜出望外。他立即用恳切的眼神请求两位长辈先行离开，令人惊讶的是，对方竟心领神会，马上着手收拾局面。
“该休息了，请改日再来吧。”
“知道了，这就走。看看这张帅脸都憔悴成什么样了，我心痛得要命。”
这位女士深深叹了口气，打过招呼后便与崔会长一同离开了。只剩两人时，李音从座位上起身坐了起来。睡醒后身体轻快了许多，后脑勺阵阵抽痛也明显缓解了——当然也有止痛片的功劳。
"睡得好吗？"
崔元俊用手捧住李音的脸颊。昨夜冰冷的表情已消失无踪，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模样。他的面容比平时粗糙，其中缘由不言自明。
"你整晚都守在这里？"
“嗯，在旁边睁着眼睛一直看着呢。”
“难怪梦里那么凶险。”
玩笑话让崔元俊也跟着笑了。现在似乎有点恢复成原来的崔元俊了。正想着，昨晚的事突然掠过脑海。为什么会那样呢。为什么...。在头部受击即将昏迷前浮现的崔元俊的脸，是意料之外的冲击。
李恩露出严肃的表情，崔元俊则用担忧的眼神问道。
“怎么了？头疼吗？”
“没有。我说了没事的。”
因为崔元俊执意要叫医生，李恩拽住他阻止了。她还低头让他用手确认自己真的没事，结果他叹了口气骂骂咧咧。随后把李恩的脑袋搂进怀里，用怒气冲冲的声音嘟囔着。
“妈的，那群混蛋。这么可爱的脑袋他们也下得去手。”
可爱的脑袋瓜……
虽然这说法肉麻得前所未闻，但我没刻意去纠正。只是担心崔元俊会私下报复，为此我严厉警告了他好几次。

***

"身体呢？没事吧？"
听到刘雪雅的询问，尹银摸了摸后脑勺。偏偏住院的医院是刘雪雅父亲工作的地方，尹银受伤的消息就这样传到了她耳朵里。
吴组长让我暂时休息，但伊音只歇了一天，次日便立刻返岗。她深知待办事项堆积如山，强忍在家无所事事比想象中更为煎熬。
"趁这机会歇歇吧。仔细想想你根本就是工作狂。"
"我若休息，南秀就得独自连轴转。"
"那人过得怎样？你们还持续见面吗？"
"崔元俊？"
"嗯。"
李音有些害羞地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刘雪雅似乎很高兴地笑了，一边浏览着检查单一边哼起了小曲。
"终于连我们金刑警也迎来春天了啊。"
"什么春天不春天的。"
“害羞什么。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还看不出来吗？我现在正在恋爱中。都写在脸上了。让那么多女孩流泪，最后却栽在一个可怕的 Alpha 手里。”
虽然从未让女孩流泪过，也不确定“可怕”是褒是贬，但她真心送上了祝福。同时递来的检测报告显示，数值不知该庆幸还是不幸地毫无变化。
“对了，知道今晚有聚会吧？”
“嗯，听说了。”
"大家都说想你想疯了。能来就过来吧。"
高中同学偶尔会聚会，但李恩当上警察后因工作关系几乎无法参加。三十岁前一定要见一面的念头虽有过，但抽时间并不像想的那么容易。
"见面再走。"
"大家都说要带对象来，你也带个人来吧。"
混在朋友中的崔元俊啊…光是想象就感觉有些违和。再加上还有卢善奎在。英植时期推他荡秋千、带他滑滑梯的卢善奎，至今还不知道李恩和崔元俊私下见面的事。
"不用了。我自己去。"
"怎么？嫌我们丢人？"
"怎么会。是怕大家不自在。"
"崔元俊代表说他几岁来着？"
"三十四。"
"年纪不小了啊。算是长辈了。不过跟我们混在一起确实可能会有点尴尬。"
听到这话，李音立刻反驳道。
"六岁算什么大。而且也没那么成熟。跟我聊天很合拍，有时候看着反而更像个孩子。"
听着的柳雪雅眯眼笑了。
"还说不是，看来是想站队啊？"
"……。"
再待下去肯定会被柳雪雅嘲笑，所以我悄悄起身离开了。直到开门出去时柳雪雅还在笑，而李恩却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直到几天前，李恩还认为崔元俊是死缠烂打才不得不交往的。掌握决定权的不是自己而是崔元俊，只要他改变心意随时可以挥手告别。
但可笑的是，在被棒球棍击中头部失去意识前，脑海中浮现的竟是崔元俊。不是父母也不是兄弟，偏偏是崔元俊。仔细思考原因时，无论怎么试图得出其他结论，最终都只能归结于"我比想象中更喜欢崔元俊"。
就这样离开医院的李恩，在去警局前顺路去了附近的百货商店。因为过几天是姐姐生日，想买个小礼物，但真到了商场却又不知该选什么，徘徊了很久。
迟来地发现了一家珠宝店，在橱窗前停下脚步，看到玻璃柜里陈列的项链和戒指标价时，惊得合不拢嘴。想起姐姐曾开玩笑说这里的项链太漂亮，现在看到价格，竟抵得上自己半年的工资。
正打算放弃去别的店铺，转身时发现对面站着个熟人。对方看到李音也露出慌张神色。他是南课长，也是为朴彦洙事件引咎辞职的那位。
"哎呀，这不是金刑警吗？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
他双手拎着印有名牌 logo 的购物袋，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疑似家属的母子正在奢侈品店前看包。李音装作不认识，向他点头致意。
"好久不见了，组长。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我还不是老样子。金刑警今天休息吗？来逛街？"
李恩仔细打量着南组长的穿着。以前总是普通打扮的他，现在手腕上戴着众所周知的昂贵手表，其余的衣物鞋履虽然认不出具体品牌，但明显都是价值不菲的物件。
"气色看起来好多了，真是太好了。"
南组长尴尬地笑了笑。
"是啊。"
他寒暄说最近休息得不错，还问起西部署近况如何。尽管因朴彦洙出逃事件递交了辞呈，他却对朴彦洙只字未提。
"大家都挺好的。"
“真是太好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不断留意身后的家人们。若是平常，他肯定会介绍说这是公司同事并让彼此打招呼，但此刻遇见李恩让他显得很不自在。虽然脸上带着笑容，眼神却透露出不安，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李恩终于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耿耿于怀的疑虑说出了口。
“我听说了关于崔元俊代表的事。”
崔元俊这三个字让南组长的眼睛瞬间睁大。他迅速收敛表情，李恩试图从他脸上读出些什么。
"什么意思？崔元俊？"
"您不是知道我和他有交情吗？我从崔代表那里听说过组长您的事，真让人心寒呢。"
故意露出苦涩笑容时，南组长的眼神动摇了。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既然您这么说，那也没办法。不过见到您还是很高兴，我先告辞了。”
李音低头行礼后与南组长擦肩而过。她没有回头，虽不知南组长之后是何表情，但心中的疑虑已逐渐加深化为确信。

***

元俊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窗外。高楼林立的都市森林间，落日景象尽收眼底。身后传来李室长汇报的声音，内容是关于曾协助绑架朴彦洙的警察相关情况。
简单来说，他那边来了联系，白天在百货商店遇到了金伊音，她似乎知道些什么，还问是不是我说了她的事。
"我装作不知道，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她为什么去百货商店？"
"说是和家人离开前去购物。"
崔元俊转身看向李室长。
"不，我说的是金伊音。"
"具体不太清楚，但听南组长说是在看戒指。"
"戒指？"
崔元俊陷入了沉思。该不会是要向我求婚吧。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元俊坐在位置上，用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坚固的桃花心木书桌，"咚、咚"。这时手机响了，崔元俊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通话键。
"喂，亲爱的。"
[在忙吗？]
"不忙，说吧。"
[今天和朋友有约，可能会晚点到。应该还会喝一杯。别等我了。]
"你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个？"
[嗯。]
"知道了。我也该回趟老家了。"
[好的，我得去开会了，先挂了。]
挂断电话后，元俊盯着手机舔了舔下唇。他看着眼前的李室长，本想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对方显然也不可能知道答案。
换作以前我肯定会厉声质问是不是你杀的。是知道对方不会老实回答所以放弃了吗？还是改变策略了？元俊靠在椅背上叫了声李室长。
"把那个什么南组长提前调出去。"
“好的，明白了。”
“还有，”
元俊犹豫片刻后起身拿起了外套。
“去解决掉朴彦洙。”
正要从桌前起身时，手机突然短促地响起。查看消息的崔元俊"哈"地笑出了声。发信人是金伊音，内容完全出乎意料。
[代表您带着朴彦秀的事我都知道。反正死也不会承认，这次我也会装作不知情。但请告诉我其他受害者是怎么处理的。拜托了。否则我会扣押您所有车辆进行导航系统取证。]
元俊笑着把刚收到的消息展示给李室长看。
"这该说是威胁呢？还是耍性子呢？嗯？"

***

"要一直摆着张苦瓜脸吗？"
"什么好地方值得你眉开眼笑？"
"要这样的话就下车。尹秘书。停车。"
听到李美兰的话，坐在驾驶座的秘书察言观色着。正当他犹豫是否真要停车时，崔会长挥手示意不必在意继续开车。车辆不知不觉已抵达村口，矗立在入口处的巨大长丞格外醒目。这位女士摇下车窗，新奇地发出赞叹。
“亲爱的你看那个。现在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就是啊。我小时候才见过的。”
“啊，空气真好。你退休后我们也来这种地方住吧？”
“人上了年纪就该住在城里。离医院近些才能应对突发情况。”
"我觉得接受命运顺其自然地生活也不错。"
这位女士话音刚落，导航就播报了到达目的地的提示。车子在一栋房子前停下，两人先后下车。牵着女士手的崔会长与正在给草坪浇水的金伊音父亲金春三目光相遇，立即皱起了眉头。
金春三带着不悦的表情笑着走近，此时秘书正从后备箱取出各种礼物。原本准备出言不逊的金春三发现崔会长是和夫人一起来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些。
"您好，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这位女士热情地打着招呼走进来时，指着停车场里盛开的红玫瑰赞叹不已。
"天呐，这房子真漂亮。是您亲自打理的吗？"
"嗯，算是吧。不过您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路过顺便来看看。您师父好像出门了？既然来了本想打个招呼见个面的。"
听到"师母"这个称呼，金春三有些不悦正想开口，恰好这时金伊音的母亲申英姬从里屋走了出来。她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后才认出是崔元俊的父母，立刻热情地迎上前去。
"您好，初次见面。我是伊音的母亲。"
"初次见面。孩子他爸快过来打招呼。我们是崔元俊的父母。空手来总觉得不妥，就买了这个，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当那束精心包装的鲜花被递过来时，申英姬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天哪，真是太漂亮了。谢谢您。快请进吧。”
金春三虽然对崔会长夫妇没什么好感，但也没有阻拦的理由。走进屋里的李女士看到一旁摆放的黄金雕像，不禁发出赞叹。
“我的天，这是什么呀？”
“这是孩子们在我六十大寿时送的礼物。”
申英姬回答时脸上略显尴尬，这位女士很快就明白了原因——金春三的功绩碑上赫然刻着她丈夫被捕的日期。崔会长好奇地凑过来，女士敏捷地拽着丈夫往沙发方向走去。
"您先坐下吧。"
当女士推着丈夫后背让他离开铜像时，申英姬悄悄过去把铜像转了个方向。随后她准备去厨房招待客人，这位女士却悄悄跟了进来。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了。您坐着就好。”
“您家真漂亮。院子也打理得这么精致雅致。”
“乡下生活能有什么事可做。也就是种种院子，在田里种点庄稼，不过量都不大。”
“给我吧。我来弄。难怪金刑警长得这么俊朗，原来是完全遗传了父母的好样貌。”
"呵呵，谢谢。崔代表才是走到哪儿都出类拔萃的人物呢。第一次来我们家时，我还以为是演员来了，吓了一跳呢。"
两人寒暄着端出茶点，客厅里两位父亲正进行着令人窒息的棋局对决。放下茶点的李女士落座时轻轻踢了丈夫小腿，示意他适可而止，申英熙也向金春三使眼色劝阻。
"嗯——茶香真不错。"
"是邻居分送的茶叶，香气特别怡人。"
"是啊。你也快进来吧。"
崔会长不情不愿地端起茶杯时，目光突然钉在某处。他轻轻放下茶杯，死死盯着客厅的装饰柜。还没等李女士询问缘由，崔会长已缓缓起身站到陈列着酒瓶的柜子前。
"这个...不是我的山参酒吗？"
听到崔会长的话，李女士迅速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
“您的人参酒怎么会在这儿。快来，赶紧的。”
“仔细看。形状不就是那个嘛。”
“人参不都差不多嘛。干嘛这样，真是。没礼貌。”
被不情愿地拽过来时，崔会长仍带着怀疑的目光落座。这时与金春三视线交汇，对方脸上挂着某种说不清的讥笑神情。崔会长心头火起，不由得提高了嗓门。
“你老实说，那东西是我儿子送来的吧？”
“你胡说什么呢！那孩子可比你小多了！”
“少在这儿胡说八道。你今年都七十了，哪来的小多了。我也是出生登记晚了，其实和你同岁，知道不？”
“我才不想知道呢，走吧。正好，把这瓶山参酒也带走。你不是问是不是你儿子送来的吗？没错。你儿子拿着这个来，还求着让我收下他呢！”
“少胡说八道！我儿子哪点配不上！”
“我哪知道！俗话说漂亮媳妇连丈人家的拴马桩都要拜，八成是这么回事吧！”
“搞什么啊，你这人！”
眼看两人嗓门越来越高，申英姬正为难地劝架时，李女士突然走向装饰柜，拎着山参酒回来重重顿在桌上。三人顿时噤声，屋里一片死寂。李女士卷起袖管，目光在崔会长和金春三之间来回扫视。
“既然都这样了，不如喝杯酒把这段时间积攒的怨气痛快地发泄出来。两位要挥拳相向也好，揪头发也罢，我们都不会干涉。对吧，师父？”
申英姬连忙点头附和。说得对。趁这个机会两位把话说开就好了。崔会长和金春三气呼呼地瞪着对方，谁都不肯先退让。
在一旁观望的李女士向申英姬使了个眼色。走到外面的两人透过客厅窗户往里看，只见崔会长和金春三寸步不让地怒目相视。
看到这一幕，申英姬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就这样放着没关系吗？”
“放着吧。我们在这儿反而只会让他更装模作样。”
“让您专程跑一趟真是抱歉。”
“哪里的话。是我们突然造访才闹出这场风波。要是不来这一趟，孩子们的关系恐怕难有进展，是我太心急了。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两人在温馨的氛围中悠闲地散步。街区整洁宁静，风景着实美丽。窃窃私语的交谈间，他们发现彼此相当合拍。
散步归来后，两人还利落地采摘了亲手种植的蔬菜。日落时分回到家中，推开门瞬间的景象让他们瞠目结舌。方才还担心两人是否动了拳头，却见酒瓶早已空空如也，那家伙醉醺醺地瘫在沙发上打着瞌睡。
"喂崔家小子！我只认你家儿子当女婿！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认你这门亲家。"
"胡说什么。该是我只肯要你家儿子当女婿！让我叫你亲家？门儿都没有。听明白没？"
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情况下还在争吵不休，转眼间两人都已横倒在地烂醉如泥。看着他们打着呼噜酣睡的模样，这位女士连连摇头，对着申英熙诉起苦来。
"怎么办啊。醉得太厉害了。"
"我想到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
"要不要把我们俩一起安排在主卧睡？"
"一起吗？"
"对，让两人必须相拥而眠。"
李女士咯咯笑了起来。那场面可有看头了。光是想象他们醒来后会有多嫌弃对方，她现在就忍不住发笑。她急忙唤来候在外面的秘书。两人被移进卧室并排躺下，李女士立即拍下数张照片发送给了崔元俊和金伊音。

***

[我知道代表您带着朴彦洙。反正就算死也不会承认，这次我也假装不知道吧。但请确认一下其他受害者是怎么处理的。拜托了。否则我会扣押代表您所有的车辆，进行导航系统取证。]
坐在公交车后排的李银在去见朋友的路上，反复阅读着发给崔元俊的短信。原以为他会厚着脸皮抵赖，但他之后却没有任何回复。
所谓扣押车辆、拆解导航系统取证，都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威胁罢了。反正也拿不到搜查令。崔元俊肯定也心知肚明，看到消息时大概只会嗤之以鼻。
抵达目的地附近下车时，虽已日落西山，天气却依然闷热难当。朋友们发来消息说，他们已经在第一轮聚餐结束后，正转场去喝第二轮啤酒。
走了十多分钟到达烧酒馆，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的人影。一个发现李音的朋友先挥了挥手，李音推门进去，和许久未见的朋友们打了招呼。
"哇金李音，这都多久没见了。"
"都快认不出你了。听说当上刑警了，罪犯全是你抓的吗？"
"怎么，一个人来的？对象呢？还没谈啊？"
"刑警这么忙哪有空谈恋爱。有对象都得跑路。"
卢先圭代伊音传达了近况，众人都表示理解。久别重逢的高中同窗们依旧如故，伊音带着几分释然融入人群。其中既有阿尔法也有欧米伽，却无人察觉伊音已从贝塔二次分化成欧米伽的事实。
"柳雪儿怎么迟到？之前闹得最凶说要第一个到的。"
"说是突然安排了手术。"
“金怡音，你和刘雪雅一直有联系吗？”
“什么？你们俩好上了？那我提前恭喜你们。”
虽然她解释不是那么回事，但气氛还是不断往那个方向发展。再加上卢善圭也凑热闹，趁机怂恿他们交往，还豪气地说要是成了就随一百万韩元份子钱。怡音犹豫着该向卢善圭透露多少关于崔元俊的事。
久别重逢的朋友们聊着未尽的话题，时间流逝间酒意渐浓。善圭今天喝得比平时多，怡音生怕要背他回去，急忙劝阻起来。
“少喝点，醉了就把你扔这儿。”
“别管他，大哥这是心里难受。”
“出什么事了？”
“知妍那丫头居然和别人好上了。这才分手多久啊？我心痛得都快碎成渣了。更糟的是投的简历全被拒，都没脸见父母了。像我这种废物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早知道不该只顾着运动也该好好学习——善圭自责道。不过他倒也不是完全不工作只顾玩乐。为了谋生，他其实做过不少兼职，看来至少没给父母家丢脸。
"对了，你和那个人还有联系吗？"
"谁啊？"
卢善圭压低声音，吐出崔元俊三个字。怕谁听见呢。就算在这里大声喊出崔元俊的名字，也不会有人想到他就是世华建设的崔元俊。见我没有立即回答，善圭的眼神分明确信我们早已断了联系。
“真可惜。那时候就该狠狠捞一笔的。你照顾他那么久，该拿多少啊。”
“照顾什么…不过是失忆暂住一阵子罢了。”
这时另一个朋友凑过来，对话就此中断。
“金伊音，要不要相亲？我表妹超漂亮的，还当过模特。”
路线圭插嘴了。
"喂，怎么不问我？"
"呃，那家伙很挑长相的。"
"那更应该选我才对啊。"
朋友假装没听见，又向李恩提议了一次相亲。李恩正想随便找个借口推辞，旁边早有准备的朋友立刻接上话茬。刚才还在撮合她和刘雪雅，这会儿又都闹着要给她介绍对象。正说着，其中一个朋友望向窗外发出惊叹。
"哇，快看那辆车。这小区居然有人开这种车。"
"咦？怎么停这儿了？搞什么啊，靠。是建筑商吗？"
在众人目光都被吸引到窗外时，驾驶座车门打开，李恩差点把啤酒喷出来。她慌忙用纸巾擦嘴的功夫，崔元俊正在店门口探头张望。原本喧闹的店内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潮水般的议论声。
“天啊，快看那张脸。是明星吗？”
“这身材绝了。哇，快自首吧，到底是谁的恋人？”
“疯了疯了，往这边来了，过来了。”
崔元俊朝入口走来，李恩慌忙起身想找地方躲藏。酒劲上涌让她脚步踉跄，正想往洗手间方向逃去时，崔元俊已逼近并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在等我吗？”
“你、你是谁？”
他假装不认识，用眼神拼命示意对方别搭话快走。但若真这么听话，那就不是崔元俊了。
“还能是谁。是你老公啊。”
瞬间朋友们都张大了嘴，而李银紧紧闭上了双眼。再装不知道只会显得自己像个傻瓜，正想带着崔元俊离开时，旁边的卢善奎突然凑过脸来。
"那个...请问是世和建设的崔元俊代表吧？没错吧？"
这句话如同信号弹般，众人纷纷认出了崔元俊，七嘴八舌地插话道。
"哇真的是他。之前新闻不是说他和李银有交情吗？原来是真的啊？"
"什么啊，金伊音！你瞒着我们吗？你这狡猾的小子！"
伊音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在这混乱中，她看到卢宣圭的表情，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明显藏着什么心思。
"怎么回事，金伊音？装得跟没事人似的，你一直和大哥有联系吧？大哥您记得我吧？我们之前见过几次的！"
卢宣圭熟络地喊着"大哥"套近乎，众人见状都炸开了锅，纷纷质问宣圭是不是早就知情。好在多数人只当是关系要好的兄长，但伊音生怕崔元俊接下来会爆出什么惊人言论，紧张得手心冒汗。眩晕感袭来时她按住额头，而崔元俊的双手已自然而然地搭上了伊音的肩膀。
"我已经在这里结完账，第三场约在附近不错的地方。我们秘书马上就到。艺琳看起来太累了，今天就由我先带她回去。正式问候就留到那时候吧，可以吗？"
众人听说酒钱已结清还能去高档场所续摊，顿时欢呼雀跃。艺琳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和钱包，拽着崔元俊逃也似地冲出门外。钻进他车里时，仍能感受到数十道视线如箭般扎在背上。上车后艺琳瞪着崔元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拜托你，赶紧离开这里。"
"别担心。车窗贴了膜，他们根本看不见。"
啊，我这才松了口气放松下来，崔元俊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喝了很多吗？"
崔元俊温柔地帮我系上安全带，用手背轻抚我因酒意泛红的脸颊，试图帮我降温。
"你怎么知道来这里的？该不会又派人跟踪我了吧？"
环顾四周，却没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你朋友是这么说的。说是要带恋人一起参加的场合。可你连提都没提一句？"
伊音心头一紧，悄悄移开视线。柳雪娥这家伙，居然这么快就说出去了。
"睡会儿吧。我送你回家。"
车子启动了，朋友们的目光直到驶离前都追随着。明天早上群聊该热闹了吧。窗外夜景飞速掠过，李恩强忍着翻涌的胃部闭上了眼睛。
但睡意迟迟不来，思绪反而比最初愈发清明。说起来白天那条信息的答复还没听到呢。睁眼望向崔元俊，夜色让他的轮廓更显深邃分明。只要不开口，这张脸真是无可挑剔，她真切体会到这一点。
"睡吧。到了叫你。"
"考虑过了吗？"
“什么。”
“我白天说过的事。”
“……”
“代表知道作为刑警的我最艰难的时刻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时候的事。"
"感到无力的时候。"
车子暂停的间隙，元俊转过头凝视着伊音。
"明知却无能为力的时候。"
或许是因为酒意，李恩的眼神与平日不同。既显得慵懒，又透着几分恳切，这让崔元俊一反常态地闭上了嘴。似乎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反应，李恩避开视线望向窗外。
“算了。不愿意的话就当我没说。”
信号灯变换后，车辆重新驶上道路，随后停在了路边。崔元俊抽出一支烟叼着下了车。待整支烟燃尽，他坐回驾驶座，出人意料地沉默了片刻。
“答应我。就算说实话也不会赶我走。”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李音多少直觉到崔元俊会答应这个请求。另一方面，他难以完全摆脱"警察这样做真的合适吗"的自责感。
结论已然明确。或许有人会指责这是懦弱，但若不能将崔元俊送进监狱，不如好言相劝让他改过自新。更何况比起放任不管，把他留在身边防止再犯罪，或许对所有人都是更好的选择——这样的念头也在脑海中闪过。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查看消息的李音微微瞪大眼睛。这是什么？正当他茫然失措时，崔元俊凑过来问"怎么了？"。看到屏幕内容后，崔元俊竟气极反笑。
照片里，曾经势同水火的两位父亲，此刻浑然不知地靠在一起酣睡。

***

李恩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睛。她记得自己遇见了崔元俊，答应跟他回家后就睡着了，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还在车里。看到座椅被完全放倒的样子，看来是睡得昏天黑地。
起身的李恩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半梦半醒间听到的浪涛声原来不是错觉。尚未破晓的靛蓝色晨雾中，海浪涌来又碎成雪白浪花，构成壮观的画面。
她抹了把脸试图清醒，环顾四周。驾驶座和车外都不见崔元俊的身影。手机里堆积着朋友们发来的几十条消息。正拿着手机往外走时，远处传来了崔元俊的声音。
"醒了？"
“这是什么？大海吗？”
“你不是说想看海吗。”
仔细回想，似乎醉酒入睡前确实说过类似的话。刑警们的假期大多不长，而李音每次休假总会碰上重大案件，始终没能好好休息。现在才想起来，崔元俊曾问过她什么时候休假，她回答可能没有假期但还是想看海。
“不过你这是从哪儿回来的路上？”
"我看了看有没有合适的餐厅。幸好发现了几家。"
"为什么要去餐厅？"
"你得解酒啊。"
李恩冷笑了一声。逞强说这点程度算什么解酒，但随即感到胃部灼痛，不得不皱起眉头。崔元俊走近后，把拿着的咖啡放在车上，顺手抚平了李恩皱巴巴的衬衫领子。
"金刑警，现在该适可而止地喝酒了吧？嗯？你得比我活得久才行啊。"
"代表您都这把年纪了，当然是我活得更久吧？"
"黄泉路上无先后。别太自以为是了。"
说着便捏住李恩的下巴左右端详。怎么刚睡醒也这么可爱呢。接着又说她流口水了，还体贴地帮她擦嘴角。李恩吓得拍开他的手，却被强行抓住一直揉搓到完事。这时李恩发现地平线渐渐染上红色，一时失了神。
"太阳要升起来了。真美。"
"是啊。真美。"
崔元俊望着金伊音的脸庞而非日出喃喃低语，伊音没来由地感到害羞，拿走了崔元俊的咖啡。"这个我来喝吧。"趁这功夫，崔元俊脱下外套铺在沙滩上。
"过来。坐这儿看日出许愿吧。"
“没想到代表您还沉迷图腾崇拜呢。上次向月亮祈祷，这次又拜起太阳了？下次是不是打算找棵树许愿啊？”
“一个连符咒都用上想赶我走的人，没资格说这话吧？”
李音猛地转身，后颈汗毛倒竖。她刚想问"你怎么知道这事"，崔元俊就皱起眉头——本是句玩笑话，没想到竟猜中了。见他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李音悄悄移开了视线。
“哇，这也太过分了。”
“可当时情况就是那样啊…换位思考下，要是代表您这样的人突然闯进别人生活里横行霸道、随意使唤人，谁能忍得了？”
“现在就能忍了是吧？”
李音本想继续反驳却突然陷入沉思。与其说是能忍了，倒不如说是已经习惯了。原来世界上还有这种类型的人类啊。
“说啊。嗯？现在就能忍受我了？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爱意已经深到这种程度了？”
崔元俊抚摸着李音低垂的脸颊，将她的脸转向自己。李音垂下眼帘，正斟酌着该说什么，崔元俊的唇已轻轻覆上又离开。她抬眼望向他的脸，落日余晖倾泻在那张面容上，嘴角正漾开笑意。
"谢谢你。对我这种野种杂碎还施舍感情。"
"……"
"啊，还得加上贱货才对。"
“要打架吗？”
元俊笑着温柔地抚摸了伊音的脸颊。
“我是认真的。如果不是你，我到死都不会懂得如何真正去爱一个人。谢谢你让我明白。我会一辈子好好陪在你身边。”
虽然不明白为何要加上“一辈子”这个词，但莫名听起来像求婚。明明之前他频繁提起结婚时都毫无感觉，为何此刻心跳加速得如此厉害，实在难以理解。羞于被人发现脸红，她把脸半埋进膝盖间，这时崔元俊将头轻轻靠在她肩上。
此时太阳完全露出脸庞，将大海染红。整片海域都变成了红色，几乎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想拍下这风景便掏出手机，偷瞄了眼崔元俊。
"要一起拍照吗？"
"可以吗？"
其他事都自作主张不征求同意，这种事倒害羞起来了。切换镜头后，画面里出现了崔元俊和自己的脸。与自然微笑的崔元俊不同，李恩的嘴角僵硬着。
“要拍大头照吗？”
被戏弄后我瞪了他一眼，趁这空档崔元俊按下了拍摄键。照片里我看起来滑稽可笑，正想删除时，崔元俊敏捷地抢过手机，起身向后连退了好几步。
“别闹了，快还给我！”
“等我把照片传到自己手机就还你。”
"好言相劝的时候赶紧删掉。"
"我们结婚时能把这张照片放大挂起来吗？"
"哈。"
我火冒三丈地跳起来，崔元俊头也不回地逃跑了。想到崔元俊就是罪魁祸首，我跑得比平时更快，所以没跑多远就逮住了他。
李恩像要发泄积怨般，一个过肩摔将崔元俊狠狠砸进沙地。随后没收手机，悠然转身走向汽车。

***

"衬衫怎么弄成这样？"
"嗯？怎么了？"
"皱得不像您平时的风格。难道是去抓犯人了吗？"
她紧抿着嘴唇，借口说太忙没时间熨衣服。时间已晚，她直接从海边去了警局而非回家，看来是刻意回避回家的迹象。
直到在警局门口下车前，崔元俊还缠着人说"今天别上班了陪我玩好不好"。要是真结了婚，他会不会天天这样。明明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这突如其来的担忧让她觉得有些多余。
"对了，袭击前辈的那群挥舞棒球棍的家伙抓到了。现在关在拘留所，改天再带您去认人。"
"怎么？"
“组长一来就闹翻天了。说要打死人，我和这位刑警劝架劝得汗都出来了。之前说膝盖关节不好看来全是谎话啊，居然还能飞踢呢。”
李音强忍着快要爆发的笑意。另一方面又莫名感到庆幸——幸好凶手没死而是被抓了。明明再三叮嘱崔元俊这次案件绝对不要插手也别掺和，看来他好歹还是听懂了人话。
崔元俊对睚眦必报有着病态的执着。善以善待，恶以恶报。看着他坦然承认自己就是恶徒的模样令人心烦意乱，当事人却全然不在意。
从小连偷偷乱扔垃圾都没试过，更别说闯红灯过马路的我，至今仍无法理解崔元俊这种仿佛完全不同的生物。或许放弃理解才能让心里好受些。
我正翻找着换洗衣物胡思乱想时，有人咚咚敲响了书桌。抬头一看，郑大韩正站在那儿冲我笑。
"咦？大韩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办事路过顺道来看看。有空聊会儿吗？"
我起身跟他走到外面。给他接了杯咖啡站着闲聊，竟比想象中自在。原以为上次那样分开后会尴尬，看来是杞人忧天了。郑大韩待我的态度也一如既往。
"对了，上次见到大哥时，他气色看起来很不错。"
李音尴尬地笑了笑。她本想告诉对方，那位大哥最近迷上了崔元俊，甚至快要成立粉丝后援会了。姐姐虽然指责他像翻煎饼似地转变立场，但喝酒时又会和大哥统一战线，把崔元俊夸上天。明明之前那么讨厌，现在却比见亲弟弟还频繁地去找崔元俊，这让她偶尔会感到失落。
"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一切安好。你呢？"
他顿了顿，坦率地道出了心声。
"上次那样分开后，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对不起。"
他没有辩解。因为就算崔元俊说"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坏"，本质上不还是个混蛋吗？一直沉默倾听的郑大韩连连摆手否认。
"说什么失望啊，怎么可能。我一直觉得你很帅。无论你遇见谁、做什么，你都是我见过最耀眼的人。这点永远不会变。我想看着你的眼睛说这些话，也想说希望我们以后能继续做好朋友。"
伊音怀着歉意与感激交织的心情。道谢时，郑大宪耳根发红地笑了。两人聊起最近发生的几起事件，话题不知不觉就转向了金志哲。
"听说你要作为证人出席金志哲的庭审。"
"嗯。"
"你应该知道，对方辩护律师会死咬着你和崔元俊的关系不放。"
某种程度上这是预料之中的事。负责检察官已经特别提醒过，崔元俊也一直担心着这一点。如果说毫不在意那肯定是假话，但他努力让自己不要过分忧虑。
郑大韩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鼓励说"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做好"。尹银像是回应般用力握紧拳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

拖着加班后疲惫的身躯按下电梯按钮，电梯在一层停下时，一个坐在婴儿车里的小宝宝被推了进来。由于是经常碰面的熟面孔，尹银向孩子父母打了招呼，听说因为孩子闹觉不肯睡，夫妻俩特意深夜推着婴儿车出来散步。
直到电梯到达楼层，小宝宝还在向尹银挥手道别。看着这对虽然疲惫却洋溢着幸福的年轻父母，尹银也暂时忘却了疲倦，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就这样回到家打开玄关门时，感应灯突然闪烁起来。
怎么回事？灯泡坏了吗？正抬头往上看、准备脱鞋的李音被吓了一跳——崔元俊不就站在眼前吗？看他穿着休闲还戴着眼镜，估计刚才还在工作。
"吓我一跳。你站那儿干嘛？"
"想早点见到你，就在这儿等着了。快进来，辛苦啦。"
刚脱鞋就被他搂住，李音怕身上有汗味想躲开，却被他硬拽进怀里蹭来蹭去。好不容易挣脱要去洗澡，这人又死皮赖脸跟到浴室门口守着。正想脱衣服的李音只好把卷到胸口的衬衫又拽了下来。
"求你了，把门关上吧。"
"要一起洗吗？"
"代表您不是已经洗过了吗？"
再洗一次也无妨。崔元俊没等劝阻就闯了进来开始脱衣服，转眼间便脱得精光，还强行把李恩的衣服也全部剥下，拽进淋浴间迅速拧开了花洒。当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时，崔元俊已挤好洗发露开始揉搓李恩的头发。
"看这圆滚滚的脑袋。真可爱。像颗橡果似的。"
"让我来吧。够了，够了。"
"乖乖别动。我就是想为你做这些。"
他顽皮地拨弄着沾满泡沫的头发，一会儿往左梳，一会儿往右捋，最后用花洒冲净了泡沫。"闭眼。"她刚乖乖闭紧眼睛，他就连声说着可爱，在唇上印下一个个轻吻。
该不会是亲不到就死去的鬼魂附身了吧，正胡思乱想间水流停了，崔元俊抓着李银的肩膀把她转了过去。他拿起沐浴球搓出大量泡沫往她背上抹去。
反正纠缠也改变不了这个固执的男人，李银索性放弃抵抗盯着天花板。可那只手不仅停留在背部，还渐渐往下游移。
"等等，你手往哪儿放呢？为什么要碰那里？"
"你里面皮肤怎么这么白？嗯？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说啊。"
“别说这种大叔式的话了，快出去。不，等一下。”
崔元俊终于伸出手向前探去。由于他在背后紧贴站立，体温毫无保留地传递过来，海绵在身体各处游走探索，最后用沾满泡沫的手握住了勃起的阴茎。
“嘴上说不愿意，老二却挺得老高。真够淫荡的。”
“闭嘴收拾吧，哈啊——”
话还没说完，拇指就抠弄着龟头，身后崔元俊的阴茎不断戳刺着臀缝。越是推拒就越是纠缠，最终欲望难耐地将伊音抵在墙上，用阳具在臀缝间来回磨蹭。
水汽氤氲中，崔元俊的费洛蒙气息熏得人头晕目眩。伊音察觉后穴湿得大腿根都淌下水来，死死咬住下唇。崔元俊在身后摩擦着突然转身将人扳正，捧住伊音的脸颊低笑。
"这么兴奋？脸都红了？"
"是太热了……"
他的手指此刻正摩挲着嘴唇。
"只有这种时候才说谎。这张不听话的嘴该怎么收拾才好。"
双唇立刻交叠，下半身紧密相贴。崔元俊的性器压迫着自己性器的触感无比鲜明。两人肿胀到快要爆裂的肉体相互摩擦着，崔元俊的舌头片刻不停地搅动着他的口腔。
静谧的浴室里只回响着唾液交缠的声音，李旻兴奋地抓住崔元俊的腰肢猛然拉近。无意识地扭动腰胯时，发现崔元俊即使在接吻时嘴角也扬着笑意。
嘴唇分离，伊音用炽热的目光仰视着崔元俊。片刻后，他抬起伊音的一条腿固定在自己腰间。当他的阴茎触碰到穴口时，伊音向后缩着臀部，同时抓住了崔元俊的肩膀。
“要戴套…”
“让我射在里面吧。”
“……。”
“求你了。”
耳畔的低语太过甜美，让人无法拒绝。崔元俊以环抱脖颈的动作表示默许，同时肉棒已抵着穴口摩擦着顶入。双唇再度交叠时，他腰胯猛然发力。或许是体位缘故，下腹绷得比平日更紧，崔元俊显然也察觉到了，拧着眉头爆出几句粗话。
“啊…！代表 nim…！慢点…慢点…！”
“知道了就乖乖夹紧，嗯？这么馋？”
这疯子在说什么啊。我刚想开口，崔元俊就一把抓住支撑地面的那条腿。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后背已经贴着墙被提了起来。我慌忙搂住崔元俊的脖子，他顺势将我的腿架在臂弯里，从下方狠狠顶了上来。
"啊呜！等等！太、太深了！都说太深了！"
每次抽插都传来肉体撞击的声响，龟头不断拍打着敏感点。不顾我的抗议，他持续猛烈进攻，眼前炸开一片火花，思维彻底停摆。不知不觉间高潮感急速逼近。我想喊要射了，话语却在口腔里打转无法吐出。
在呻吟与喘息中勉强挂在他身上，李恩先绷紧身体射了出来，紧接着崔元俊也喷射出大量滚烫液体。粗重喘息的崔元俊没等李恩说完放他下来的话，就保持着插入的姿势直接往外走去。
"你要去哪？我还没洗澡呢..."
"再做一次再洗吧。"
"你忘了明天要开庭吗？想看我瘸着腿走进去的样子？"
"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齐心协力。"
"这根本不是力气，是把别的东西合在一起吧！"
"还有力气顶嘴，看来至少还能再来五次。"
最终他将伊音按倒在床，翻身压了上去。看着水滴不断落下，起初还担心床单该怎么清洗，但这念头转瞬即逝——当崔元俊再度摆动腰肢时，她脑海已化作一片空白，再也无法思考。每次冲击都有热流在体内翻涌着喷薄而出。几番云雨后，崔元俊贴着她耳畔呢喃。
"伊音...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我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我连完整的欧米伽都算不上，怀孕概率微乎其微——柳雪雅不是这么说过吗？见我不回答，崔元俊执着地啃咬着我的脖颈和脸颊，反复追问同一个问题。我们造个孩子吧。长得像你的宝宝肯定特别可爱。
长得像我的孩子啊……
虽然从未设想过这种可能，但被崔元俊念叨得多了，心底竟也生出几分好奇。不过我始终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请求。只是偶尔会想象，若真有奇迹降临，那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

闹钟响起前就睁开了眼，撑起身时后腰传来阵阵刺痛。我低声咒骂着转过头，看见崔元俊正枕着全世界最安详的睡颜躺在旁边。正犹豫要不要掐他一把解气，那人闭着眼睛伸手将我揽住，含糊不清地嘟囔起来。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得洗漱去上班啊。"
"再睡半小时嘛，就半小时。来嘛，抱抱我。"
拗不过她的纠缠，我无奈地重新躺下。她把脸埋在我胸口蹭来蹭去，双手环住我的腰。这么大个人像门板似的挂在我身上，场面着实滑稽。真该把这场景拍下来才对。
“审判几点开始？”
“两点。”
今天是金志哲审判的日子，预计仅会审理与金多贤父亲死亡相关的内容。崔元俊案件将另行审理，日期也已确定，但公众的关注焦点完全集中在崔元俊身上，而非金多贤父亲。
由于旁听席竞争过于激烈，最终不得不采取抽签方式分配，这一度成为媒体热议的新闻。李音虽然对此感到十分苦涩，但表面并未显露出来。
“要穿正装去吗？”
“当然要啊。”
“等会儿我去法院门口。”
“为什么？”
"来看你穿正装的样子。"
李音皱起了眉头。这种程度的话，该不会是对特定服装有特殊癖好吧？上次不也特别执着于围裙吗？"变态"这个词都涌到嗓子眼了，她还是强忍着紧紧抱住了崔元俊的脑袋。
"安静点睡觉。就三十分钟。"

***

坐在旁听席上，座位逐渐被填满。今天来旁听庭审的人群中，还有曾经负责过金多贤案件的组长。向他问候过后，金志哲的父亲——议员金勇泽格外引人注目。他正被人搀扶着，似乎印证了最近健康急剧恶化的传闻。
接着，被告席上出现了金志哲的身影，他身着囚服并带了两名律师。金志哲在庭审开始前摘下手套，当所有手指都被切断的惨状赤裸裸暴露时，旁听席各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骚动声。
片刻后法官们入庭就座，法庭顿时鸦雀无声。法官以确认金志哲身份信息拉开庭审序幕，随着时间推移，检方与辩护方各自陈述主张，形成尖锐对峙。
时间流逝进入证人询问环节，李音作为首位证人坐上证人席。她举手宣誓绝不作伪证时的神情异常凝重。随后针对检察官提问，她准确陈述了案发时的具体情况。
陈述过程中李音与金志哲数次目光交汇，从他眼中读出了浓重杀意。接着进入被告方质询阶段，辩护律师反复强调李音曾是负责金多贤案件的刑警，指出当时金志哲被判无罪导致专案组解散，并着重说明此事使她对金志哲怀有负面情绪。
"证人与世华建设的崔元俊代表也是熟识关系吧？"
辩护律师的目光在镜片后如蛇般闪烁。
"是。"
"仅仅是普通相识的关系吗？"
检察官提出异议，称该问题与审判无关，但辩护律师坚称这是必要质询。最终质询获得许可，律师拉近距离向李恩走去。
"请问您与崔元俊先生是什么关系？"
李恩今天阻止崔元俊出庭正是为此。这场审判本应为死去的金多贤父亲讨回公道，可一旦崔元俊登场引发丑闻，人们往往会遗忘案件本质。
"我没能理解提问主旨。能否请您详细说明？"
"根据被告所言，二位关系匪浅，是否属实？"
旁听席的窃窃私语声渐大，法官要求保持肃静。李音与金志哲短暂对视后，目光清明地直视辩护律师。
"我们是恋人关系。"
"那么请问，您是否知晓是谁切断了被告的手指？"
"我不知道。您可以直接去问金志哲先生。"
"我的委托人声称崔元俊代表切断了自己的手指，您对此有何看法？"
检察官忍无可忍再次提出异议，这次法官也予以采纳。"被告方律师。请只提与案件相关的问题。不要谈论未经证实的事情。"话音刚落，律师便恭敬地低头致意，然后继续提问。
"听说两位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是真的吗？"
检察官刚要猛地站起来，李恩直视着律师，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我不知道律师先生出于什么意图反复问我同样的问题，但如果是问我和崔元俊的关系，我们确实是恋人。这与本案有什么关系吗？如果问崔元俊是否切断了金志哲的手指，我可以明确回答绝对不是。据我所知，崔元俊是个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善良之人。我以职业和姓名起誓。"
律师皱起眉头，李恩却面不改色。随后又进行了几轮质询，但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就这样，证人换成了金志哲的贴身秘书，而辩护律师仍时不时穿插着关于崔元俊的提问。
他这样做，大概是想让金多贤父亲背负原罪的同时，在崔元俊的审判中设法减轻量刑。当然，能否如愿就不得而知了。
那么漫长的庭审结束了，下次开庭日期也已确定。李音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与初到此地时不同，此刻能明显感受到周围人的视线，但她已无暇顾及这些。
刚走出法院大门，数名记者便穷追不舍地抛出各种问题。与崔元俊的关系是否属实、从何时开始交往等等。李音没有接受采访，只是郑重地向记者们请求。
关于我们之间的故事，我会另找时间说明。但请各位务必写出公正的报道，别让逝者蒙受不白之冤。她说完便快步离开法院，当终于摆脱人群视线坐进私家车后，整个人立刻伏在方向盘上。
"我真是疯了..."
在神圣的法庭上公然撒谎。说什么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真是鬼话连篇。李恩知道是谁切断了金志哲的手指。正当他把头抵在方向盘上自怨自艾时，有人从后面重重按住了他的肩膀。吓得猛然回头的瞬间，崔元俊把双臂搭在座椅两侧探出了脸。
"哇靠，吓死人了！你在这儿干嘛？"
就算见鬼都没这么吓人。问他为何来此，这家伙只是嬉皮笑脸地咧嘴笑着。不安地张望是否有人在外监视，结果发现远处果然有记者正朝这边探头探脑。
"别担心，我早就上车了。"
“车门怎么开的？”
崔元俊晃了晃李银的备用钥匙，简直难以置信。问他什么时候拿走的，说是早就复制了一把。这程度简直以犯罪为生了吧。虽然对方摆出不满的表情，崔元俊却怎么也藏不住脸上的笑意。
“什么事这么高兴？乐成这样？”
我可是为了你在法官面前连谎都撒了。
“那我哭好了。你为了我都撒谎了。”
啊……
“您看到了…？”
“听说了。我的律师去过。”
我因羞愧难当而移开视线时，崔元俊已打开后座车门坐进了副驾驶位。出发吧。认出崔元俊的几名记者正朝这边走来，李恩迅速发动车子驶离停车场。行驶途中崔元俊脸上的笑意始终未褪。虽然觉得他得意得让人牙痒，又因他这般欢喜而忍不住想笑。
"金志哲在代表审判中会想方设法减轻刑期。"
"要是能活到那时候就随他去吧。"
李恩猛地将车停在路边，盯着崔元俊。当她质问这话什么意思时，崔元俊只是耸了耸肩。虽然说是玩笑，但听起来完全不像玩笑，这才是问题所在。
"什么都别做。这是警告。三张黄牌就罚下场，这你知道吧？要是不想被我的人生红牌罚下，就真的什么都别做。明白吗？"
警告了好几次正准备发动车子时，崔元俊突然抓住我的手臂指向某处。顺着指尖方向望去发现是酒店，我立刻尴尬得抬不起头。
"稍微休息下再走吧。我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要死就该去医院，来酒店干嘛？"
崔元俊用手轻轻拍打着我肩头绣的木槿花。
"金警督。都在人前告白过了还这样？你不知道我每次看你穿这身制服有多疯狂吗？既然让人心动了就得负责啊。要是就这么逃走，我会整天想着你郁郁寡欢的。这样也没关系吗？"
这混蛋说起胡话来倒是一本正经。紧接着崔元俊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塞进了胸前的暗袋。礼物。原以为他拿垃圾恶作剧，掏出来才发现上面用圆珠笔写着字。工整的字迹指向地方上的某座城市。
"听说三具尸体都埋在那儿。既然是本人亲口供认的，应该很准确。"
原来真的带着朴彦秀。问他还活着吗，回答说是暂时还活着。虽然早已知晓，亲耳听到还是气得发颤。但既然承诺过不再追问也不再责备，只能紧咬嘴唇强忍下去。呃。
"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做人。相信我。"
满嘴谎言怎能轻信。不过既然他说会努力，且拭目以待吧。但真能指望他改过自新吗？通过那么多罪犯案例，难道还没明白人性难移的道理？内心天人交战之际，李恩不知不觉已走进酒店。
我猛地惊醒正要倒车，崔元俊却笑着将手覆在方向盘上。看他那副既欠揍又可爱的模样，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被这个疯子迷得神魂颠倒。

公款 c2


#1


在杀人案嫌疑人朴彦洙行踪不明的情况下，几天前首尔警察厅广域调查队接到了一通匿名举报电话。举报人称知道被朴彦洙杀害的受害者尸体埋藏地点。警方据此从昨天开始对朴彦洙父亲墓地所在的山林一带展开搜查，并于今晨发现了多具已白骨化的尸体。警方表示将通过 DNA 检测确认是否与失踪者信息吻合，同时将全力追捕朴彦洙。
新闻画面关闭后，郑南秀长叹了一口气。虽然没人说话，但大家的心情应该都差不多——既有找到遗骸的庆幸，也有对死者的愧疚，更夹杂着对可能仍在某处逃亡的朴彦洙的愤怒。
"到底是谁提供的线索呢？"
“就是啊。不是说连发件人都追踪不到吗？”
“现在只要找到朴彦秀就行了吧？”
李恩无言以对。因为她知道朴彦秀并非潜逃海外，而是被崔元俊囚禁在某处。虽不知是已遭不测还是正承受着非人折磨，但想必不会安然无恙。
最初她认为必须找到朴彦秀将其绳之以法，也清楚私刑报复会引发社会动荡，作为警察绝不能姑息。但最终，这次她还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在这当口，郑南秀不动声色地转动椅子靠了过来。他故作神秘地给我看了一段最近在 SNS 上疯传的视频，看得我不得不皱起眉头。
报道内容是我和崔元俊的恋爱绯闻，说什么世和集团可能招他当二女婿。文章里说得有鼻子有眼，说两家已经在商量婚事，双方父母都很赞成，还说崔元俊特别宠我，我们同居生活甜蜜得很。
"你们真要结婚啊？"
面对南秀的提问，我摇了摇头。明明说了不是，可看南秀那表情压根就不信。
"前辈要是结婚了就会辞职吧。"
"喂。不是那样的啦。"
"怎么不是。成为王室成员的话继续当警察多辛苦啊。就拿崔元俊代表来说吧。你看现在。动不动就往警局跑。现在要是见不到他反而觉得空落落的呢。"
李恩本想反驳却又闭上了嘴。那人三天两头往警局跑，不是送零食就是送这送那，同事们倒是很开心，可李恩总觉得不自在。因为来得太勤快惹人注目，两人约定好十天来一次，可就连这点都很难遵守。
"总之我不会结婚。而且我也没有辞职不干刑警的打算。你给我记好了。"
南洙轻轻握住了伊音的手。是真心话吧？前辈要是抛弃我可不行的。看他这副可爱的模样正笑着，突然南洙猛地回头张望。确认四下无人后，他抚了抚胸口。每次看到两人黏在一起，崔元俊就会冷嘲热讽外加训斥，所以他总抱怨自己都快得神经衰弱了。
"您说在哪儿？"
这时正在一旁通话的朴刑警突然提高了嗓门。他因与有夫之妇发生婚外情而受到停职处分，回来后一直埋头工作。传闻他已和那名有夫之妇分手，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他的面容憔悴了许多。
他神情严肃地挂断电话后，立刻叫来了吴组长。
"组长。宝石夜总会那边接到报案说有混混在斗殴。"
"哪帮混混？"
"第一派的。"
“哎西，那些混蛋真该死。”
第一派是以朴石泰为首的组织，也是在后山被发现分尸的梁泽日生前所属的帮派。规模庞大到几乎每个角落都有他们的势力，案件和事故频发。
吴组长嘟囔着说今天看来是没法下班了。
“大家都把防弹背心带上。”
好的，我明白了。在同事们有条不紊地忙碌时，伊音的手机响了。是崔元俊发来的短信，内容说他已安全抵达。他今天出差去了香港不在韩国。临行前还把人又啃又吮到嘴唇肿胀。这事又被南洙像鬼一样敏锐察觉，刨根问底地盘问，让人好不头疼。
伊音快速回复了消息。
-要出警了。
-注意安全。已经开始想你了。
-我也是。
-要不我辞职在家当家庭主妇？
前几天她还说贤妻良母是自己的梦想，突然提起要辞职。明明自己是公司老板，说什么要放弃事业。起初以为是玩笑，但看她反复提及的样子，渐渐让人担心起来。检察官的工资本就不宽裕，单靠我一个人的收入能维持婚后生活吗。
正想着，李音突然惊觉自己竟如此自然地规划着婚后的生活，慌忙把手机塞回口袋。身旁的南洙问怎么了，但这个理由实在难以启齿。

***

望着窗外逐渐显现的城市轮廓，崔元俊轻轻叹了口气。今天某个角落肯定又在发生案件，而我们家伊音正拼命奔波办案吧。但凡有可能，真想提前把那些罪犯杂种都抓来绝了种。这样伊音就会失业，只能在家看着我了。当然这种想法绝对不能说出口。
"哈，恋爱可真难啊。"
坐在旁边的李志勋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但眼神里毫无共鸣。这位正在谈长恋爱的李组长曾说，他和女友至今没吵过架。问及秘诀，他说要无条件迎合、退让和包容。崔元俊从这话里看到了希望——最近自己不正是这么做的吗？这份诚意应该能提结婚的事了吧。
其实之前收到金伊音逛百货公司珠宝柜台的报告时，他暗自期待过。难道是要求婚？答应时会露出什么表情呢？她知道我的戒指尺寸吗？可惜那只是给姐姐买礼物。虽然失望，但为了不给她压力，连这份失落都没表现出来。
虽然每天都想尽快结婚，但每次都会明确表示拒绝，所以崔元俊尽量表现得淡然。他不愿经常见面也不想置身危险，但金伊音实在太热爱工作，只能强忍着无限苦恼。不过毕竟他也是凡人，内心难免渴望让这段关系更加稳固。
不知不觉间飞机开始下降，机舱广播响起即将着陆的通知。着陆后前往入境大厅途中，李智勋正在旁边通话。崔元俊突然放慢脚步，用手肘碰了碰刚挂断电话的李智勋，指向某个方向。
"李室长，那边...长得像金伊音的帅哥看到了吗？"
李智勋点了点头。
“没错，金伊音刑警。”
崔元俊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曾经半开玩笑地说过，很羡慕那些入境时有恋人来接机的人。虽然知道金伊音总是忙于工作，根本没抱什么期待……
“看起来像是专程来接我的吧？”
“看起来确实如此。”
“你先走吧。”
他自然地与李志勋拉开距离，大步流星地朝金伊音站立的方向走去。即便此时金伊音仍忙于通话未能察觉，直到人影逼近眼前才惊觉，从她口中"加害者如何如何"的只言片语判断，似乎与某起案件有关联。
正静候通话结束之际，转身调整站位的金伊音这才迟来地发现了崔元俊。她瞳孔微张短暂讶异，随即挂断电话抿嘴浅笑。
"抱歉啊，本来想挥手示意来着，突然来了紧急电话。"
“你不是在忙吗？”
“事情圆满解决了。”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得表扬一下。”
“知道第一派吧？他们内部成员打起来了。”
崔元俊厚颜无耻地问谁是一派。明明心知肚明却装作不知的他令人作呕，但既然约定好互相提问就暂且不动声色。既然承诺今后会好好做人，只希望至少能遵守这点。
其间四处投来窥探的目光。
伊音感到不适，拽着崔元俊的胳膊。
"先走吧。"

***

望着敞开的崔元俊行李包，李恩一时语塞。本该放着衣服的位置上，摆放着几件她平生从未见过的物品。不，倒也不是第一次见。只是她从未想象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亲自使用这些东西。
片刻后，冲完澡的崔元俊只套了条裤子走出来。
"你真是出差回来吗...？"
"嗯。怎么了？"
"该不会是从建筑行业转行卖成人用品了吧？"
"怎么可能。"
李音用看虫子般的眼神在包里的物品和崔元俊之间来回扫视。之前办案时遇到过成人用品店失窃案，调查期间曾随口对崔元俊提过"真不知道什么人会用这些东西"。被问及是否好奇时，她老实承认确实有点好奇——看来对方把这当成了肯定的暗示。他晃了晃手里那管硕大的凝胶。
"Omega 专用润滑剂。据说用了快感能翻倍。"
“……”
“这是给 Omega 用的振动器。有不同尺寸的。怎么样？”
“……”
“这是用鸵鸟羽毛做的。”
还没来得及询问使用方法，他就用舌头将羽毛舔得黏糊糊的。说要教我怎么用时，我嫌恶地别过脸去。虽然像货郎担一样买回一大堆古怪玩意儿已经够让人无语，但看他边逐个讲解边露出兴奋表情的样子，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那里头的东西一件都不准用在我身上！"
"不是说要试试看吗？"
"我说的是好奇！可没说想试啊！"
“是吗？我猜错了。还以为你会喜欢呢。”
“既然不要就全扔了吧，不，找个地方严严实实包好藏起来。”
我害怕真扔了会倒霉被人发现。本以为他会失落，但崔元俊看起来毫不在意。难道真是为了我才买那个吗？虽觉得这人简直疯了，但终究没说出口。
另一方面又好奇起来。崔元俊用过那种东西吗？他向来玩得荒唐，不是亲口说过自己像块破抹布吗？有次南秀半开玩笑地说，恋人之间绝对不要翻旧账，打开潘多拉魔盒的瞬间就会看到地狱。…但还是很好奇。
“代表……”
"嗯。"
“以前你也用过那个吗？”
崔元俊的一侧眉毛斜斜挑起，脸上写满好奇——他为何突然问这个。随即又勾起一抹笑，不动声色地挨近李恩身侧紧贴着坐下。他环住想要躲开的李恩的腰，将脑袋靠上对方肩膀。
“想知道我玩得有多放浪形骸？”
“……”
“玩得挺疯吧。但我敢保证，遇见你之后绝对没看过别人一眼。”
“骗人…之前不是有其他女人接你电话吗。”
“不是说过了吗，那只是为了激起你的嫉妒心。”
"真相无人知晓。"
明知故问的调侃话语，却让崔元俊蹭着肩膀开心不已。对，就这样继续嫉妒吧。怀疑我吧。关注我吧。把我牢牢束缚住，永不停歇地迷恋我吧。就算捆住手脚囚禁起来也好。或者干脆砍断双腿让我无法逃跑也行。这样你就会被责任感绑架，一辈子都甩不开我了。只要你愿意这样对我，我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意识到这是发自真心的告白，令人毛骨悚然。伊音不动声色地推开他。刚说了句"适可而止"，对方又得寸进尺地压上来。自然而然地被放倒在下方，视野里满是崔元俊的脸。他玩弄着伊音的发丝嘀咕道：头发长得真够长的。
"知道我想你想得有多苦吗？连觉都睡不着。"
"该不会是因为到处买成人用品才没睡好吧？"
嘛，这话倒也没说错。他的手悄悄滑进了 T 恤里面。李恩穿着的白色 T 恤上印着小熊图案，那是崔元俊亲手绘制的。他对小熊的痴迷已经到了要亲自设计制作衣服的地步。
第一次听说他想做情侣衫时并没抱什么期待，但实际看到设计图时却意外得令人惊讶。他外公是著名画家，母亲也从事美术，本人曾说过一度想学美术，看来血脉里的天赋藏不住，画工确实不同凡响。
他用门牙咬住衣角向上掀起，将脸颊贴在裸露的胸膛上磨蹭着深吸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浓烈费洛蒙气息让丹田阵阵发麻。当舌尖舔过乳尖，鼻尖蹭着皮肤，门牙轻轻刮擦时，李恩扭动着腰肢溢出呻吟。抬头时崔元俊的眼底已染满情欲，沾着口水的嘴唇泛着水光。
“想我了吧？”
他轻声的询问让李音微微点了点头。不知从何时起，当崔元俊出差几天时，她总会不自觉地出现分离焦虑的症状。起初她以为只是因为这个烦人的家伙消失了，但事实并非如此。有一天她酒后抱着他的 T 恤和枕头入睡，第二天醒来时自己都吓了一跳。
仿佛等待多时般，他的舌头撬开唇缝长驱直入。这个从根部缠绕而上的娴熟深吻让李音小腹阵阵发紧。后穴渐渐湿润的触感清晰可辨，崔元俊清爽的费洛蒙气息正将她带往清凉的森林。
当腰肢扭动着蹭上阴茎时，崔元俊的嘴角扬了起来。他利落地剥下李音的裤子和内裤，将双腿向两侧大大分开直至露出胸脯，而后俯视着翕张的穴口咂了咂舌。与之前不同，那里早已湿透得能淌出水来。
俯身想要吮吸时，金伊音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即便她用脚抵住肩膀示意停止，对方仍执拗地舔舐着私处。高挺的鼻梁压住会阴，舌头径直探入甬道。
"呃！"
伊音用指甲抓挠着沙发，屏住呼吸。每次崔元俊这样做时都会很快泄身，她正竭力忍耐。他买来的延迟射精凝胶伤及自尊也是原因之一。作为 Beta 从未被说过不行，可遇到崔元俊时刺激太强，总在正式开始前就先行撤退。
"停下...哈...快停下...！"
我挣扎着爬上沙发，他顺势翻身压了上来。沙发的承重让座垫明显下陷。当他完全覆上我的身体时，崔元俊开始疯狂吮吸我的耳垂、脸颊和下巴。与此同时，那根东西抵在入口处缓缓推进。感受到穴口被撑开的瞬间，我咬紧了牙关。上下交加的刺激感让人根本无法思考其他事情。
"啊...！"
见我因疼痛皱起脸，崔元俊轻轻抚摸着我的侧腰。
"疼吗？"
"轻一点..."
"不用套了，我直接进去。"
微微点头时，那东西已完全没入。每次进入都怕会捅破肚皮。这东西再大也该有个限度吧。有时会没来由地怨恨崔元俊的那话儿，每当这时他就会满嘴跑火车说"不满意我现在就去剁掉"。不敢让他开这种玩笑是因为这家伙真干得出来。毕竟他疯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大叔...元俊的辣椒要裂开了..."
看吧。就像现在这样。每次他若无其事地模仿英植撒娇耍赖时，我都起一身鸡皮疙瘩。特别是做爱时这样就更麻烦了。连说"不要"的间隙都没有，就被严丝合缝地推进去，同时扭动着腰。
虽然激烈的动作也不错，但这种直捣腹腔的搅动感让人眼前发黑。正不知所措地张着嘴，身后的手指已交错覆上。虽然动作从容，却因此连缠绕在阴茎上的血管脉动都传递得淋漓尽致。
"这个姿势真...喜欢对吧？"
"嗯...代表...啊！"
耳边传来一阵酥痒的低语。
"除了代表先生，嗯？"
伊音紧紧咬住嘴唇。这原本是绝不开口的决心，但这份坚持很快就被击溃了。崔元俊纹丝不动地占据着位置，逼得她只能自己扭动腰肢来缓解难耐。
"给我...快点..."
“叫出来。”
“……”
“快点。我想听。”
“……基雅……”
“嗯？”
该死。李音紧紧闭上了双眼。
“亲爱的…”
哈，耳边倾泻着灼热的呼吸。低声咒骂后，崔元俊先是大幅度后撤腰部，又猛然挺进。啪嗒，臀部被撞击得深陷下去，他钳制住上半身使其无法动弹，在体内肆意翻搅着。
"哈啊，哈，呃呃，"
"伊音啊。舒服吗？你自己这样弄很舒服吗？嗯？"
"舒，舒服，再，再来，再来，"
她的头脑早已停止思考般一片空白。唯有被侵入的部位如通鬼神般敏锐感知着抽插动作，快感骤然席卷而来。呻吟都发不出只能张着嘴时，对方的舌头便顺势探入口中。
未及触碰的唇间流下唾液，呻吟声也随之迸发。贪婪地吮吸着舌头的崔元俊，只让腰部强有力地快速摆动。饱含爱意的话语倾泻在耳畔，虽执拗地纠缠着，声音却无比温柔，指尖的触碰更是无限柔软。

***

被闹铃惊醒的伊音伸手关掉闹钟，侧身望向身旁的崔元俊。他侧卧着将她搂在怀中，脸庞深陷枕头，却依然俊朗非凡。下颌线条恰到好处地棱角分明尽显阳刚，鼻梁高挺，唇线流畅。媒体也常热议他这张俊脸，从前她完全无感，近来却稍能理解了。
她呆愣地张着嘴凝视片刻，蓦然回神垂下视线。此刻压在身上的手臂显得尤为碍事。正犹豫该叫他端正睡姿还是推开肩膀，刚欲起身却被鬼使神差般察觉，腰间一紧又被拽回怀抱。
"再睡半小时..."
沉醉的嗓音也格外动听。
"我去洗漱运动一下就回来。"
"每天追捕犯人跑来跑去，大清早还跑什么步..."
虽然睡眼惺忪地嘟囔着，却怎么也不肯松手。伊音放弃挣扎笑着滚进了崔元俊怀里。这时他就在她头顶啾啾亲了几下，抱得更紧了。
"喘不过气了。"
"我也因为喜欢你而窒息。"
李银挣扎着好不容易才把他推开。是真的要窒息了。虽然不是因为发胖，但原本就身材高大骨骼异于常人，普通成年男性站在崔元俊身边都会感到十足压迫感。当然这副体格撒娇粘人时的模样倒确实挺可爱的。
想到这里突然对觉得崔元俊可爱这件事露出嫌恶表情。按照南秀的说法，一旦觉得对方可爱游戏就结束了。但仔细想想，觉得崔元俊可爱这件事早就开始了。本人应该也心知肚明，所以才会时不时被英植附体吧。
“在想什么呢？”
闭着眼睛也能看见吗？
“我在想这次假期要做什么。”
“去约会吧。”
"登山？"
"讨厌蛇。好可怕。"
"钓鱼？"
"感觉像是在和 50 岁大叔谈恋爱。"
"那要不，光脚走路？"
"还不如让我来选。"
"上次不也是代表您选的嘛。"
"长幼有序懂不懂？"
“就这种时候非要计较年龄。”
“要不去看电影？你不是有部想看的片子吗。说是 20 号上映来着。”
李音在脑海里计算着日期，突然甩开崔元俊的手臂从座位上弹坐起来。崔元俊这才睁开眼睛望向她。虽然眼神里盛满柔情，但李音的脸色却近乎惨白。
“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糟了！"
"嗯？"
"这周六不是代表您父亲的七十大寿吗！"
崔元俊"啊"地应了一声，显得毫不在意。看他反问"是这周吗"的样子，似乎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记得家里说要办宴会的。虽然崔元俊的母亲李女士亲自发了请柬，但崔会长至今仍不待见我，所以只打算送礼不打算出席。
"别管那些了，我们去约会吧。人那么多，少我一个也不会被发现的。"
这说的是人话吗？三个儿子少了一个怎么可能不被察觉。我恨不得揪住他衣领让他清醒点，但转念想到自己也是个不孝子，似乎没资格指责崔元俊。家里大小事务向来都是大哥和大姐在操持。
崔元俊侧躺着伸出手，指尖缠绕玩弄着伊音的头发。
"那天要一起去吗？"
李音立刻摇了摇头。崔元俊的家人和亲戚都会到场，这让她感到很有负担。
"我想和你一起去。"
"……"
"如果实在不方便，去了之后可以分开行动。"
“……”
“对了，李柱焕要来。知道吧？”
李音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最近首尔市中心发生了一起工人跳楼事件，牵涉其中的正是浩进集团的李柱焕代表。尽管警方多次要求他作为证人配合调查，他却始终不予回应，登门拜访也总扑空。想见却见不着正让人焦躁，听说他要来参加七十大寿宴会，自然食指大动。正当她犹豫之际，崔元俊咧嘴一笑。
“走吧，我给你引荐。”
"这样会透过面具看到脸的..."
"有什么关系。只要谈工作就行。"
李周焕知道崔元俊对他这个年轻 Alpha 有所戒备。不，即便不是 Alpha，崔元俊对所有人都保持警惕。朋友、共事的同事，甚至连吴组长都防备，常去的汤饭店老板也不例外。
李音经过深思熟虑做出了决定。虽然不是出于纯粹的心意，对崔元俊父母感到抱歉，但实在别无选择。她想着要尽量不引人注目地把礼物送到，只见李周焕一面就回来。

***

“你也做个胸像送过去吧，就像崔元俊做的那样。”
听了金믿음的话，李音皱起了眉头。再过几天就是崔元俊父亲崔胜吉会长的七十大寿。完全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所以叫来了姐姐和哥哥商量，可金믿음却直接说做个一模一样的胸像。还说父母上了年纪后，最大的乐趣就是炫耀子女，说是儿子送的肯定会高兴。既然要做，干脆在底座刻上功绩。
实际上崔元俊在李音父亲七十大寿时送的那个丑陋胸像，至今还堂而皇之地摆在本家客厅正中央。听说父亲至今仍坚信那是子女们送的礼物，每天早晨都用干毛巾擦拭，视若珍宝。
金맑음嚼着下酒用的鱿鱼干插嘴道。
"别去了，只送礼物就行。本来结婚前就不该在家族活动上露脸的。要是分手了亲戚们看着多尴尬。"
听着这话的金信念冷笑了一声。
"分手？崔元俊？"
金明朗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也是，那倒也是。”
金晴朗把手臂搭在李音肩上，捏了捏她的脸颊。我们家老幺真让人心疼啊。恋爱都没怎么谈就栽了个大跟头。话虽这么说，但姐姐和哥哥倒也没露出厌恶的表情。这也难怪，毕竟崔元俊虽然对外人冷淡，对李音的家人却格外殷勤。说话又好听，待人接物圆滑得让木讷的我在场时，哥哥姐姐反而更开心。有时候都分不清谁才是亲生的。
“要不送金条当礼物。既然是财阀，这种程度才能让人满意吧。”
李音难以置信地瞪着哥哥。当她争辩说自己的工资哪买得起金条时，金信赖连连摇头。这么不懂变通，真不知道她怎么在社会上混的。
"想嫁入财阀家就得做到这种程度。没钱的话要我借你吗？"
金晴朗用怜悯的眼神咂了咂舌。
"股票赔得精光的人还有脸说。"
"干嘛这样。我用崔元俊推荐的股票全都赚回来了。他不仅商业手段高明，投资眼光也绝了。看他做事有时候会觉得有点可怕，但脑子确实好使。最近尹智妈妈准备的饭菜都不一样了。"
"太吵了。礼物重在心意。只要在适当范围内表达你的心意就够了。"
伊音来了兴致，向姐姐更凑近了些。
"比如说？"
"保健品或者洋酒？这类东西应该可以吧？"
金信任说这太明显了是在找茬，金明朗则讽刺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市侩别多管闲事。本想着叫他们来帮忙，结果两人净说些没营养的话斗嘴。
"不过崔元俊家人知道你的体质吗？"
面对信任的提问，李音无言以对。崔元俊家一直以为她是 Beta，之所以没特意说明，是因为本来就没考虑结婚的事。但如果——就是说万一真要结婚的话，是不是该坦白呢。
想到这里心情就低落起来。毕竟从一开始就知道是 Beta 和实际上无法履行职责的 Omega，肯定会有差别吧。就像李音的父母那样，他们也会想从子女那里抱孙子吧。
李明露出心烦意乱的表情，因为金晴朗把李银的后脑勺揉乱了。
"别想太多。"
李银强颜欢笑地灌下一口啤酒。此时晴朗在桌下狠狠踹了信义的胫骨，瞪圆了眼睛。这是在谴责对方为何要说些无谓的话让弟弟心绪不宁。金信义揉着被踢中的小腿，迟来地试图打圆场。
"是啊。现在没孩子也过得挺好。养孩子太费钱了。所以我只生了允智一个就收手了。再说你想想看要是生出像崔元俊的孩子。能好吗？"
瞬间短暂的寂静流过。金晴朗露出微妙的表情，而李音皱起了眉头。就算自己心里骂着"疯子变态"，但别人这么说时心情实在不怎么样。她正想帮腔说"哥哥没你想的那么奇怪"，金信念就摇着头连连摆手。
"以前不是嫌恶得直发抖吗，看来其实挺喜欢的嘛？嗯？"
金信念虽在调侃，李音却充耳不闻。她知道一旦接话会被戏弄得更加起劲，甚至成为日后长期被取笑的把柄。尽管如此，脑海里仍盘旋着关于七旬寿宴的忧虑和自己体质问题的复杂思绪。

***

-今晚又要熬夜？
“看来应该是这样。你先睡吧。”
-要我去吗？
“别在附近晃悠。”
-你知道的。没有你我睡不着。
那都是借口。崔元俊的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不知道是因为抓住了朴彦洙后症状消失了，还是因为每天和伊音待在一起才好转的。即便如此，他还是以失眠为借口，想方设法要把我留在身边。
"抱着我的枕头睡吧。"
-枕头？
"嗯。这样会好一点。"
听筒那头传来轻轻的浅笑声。
我不在的时候你那样了？抱着我的枕头睡了？
伊音紧紧闭上了双眼。真不该说的。这下又要被取笑好一阵子了。不过这确实是个被验证有效的方法——把脸埋在上面蹭蹭就能让心神安定下来。当然崔元俊大概会蹭的不是脸就是了……
正说话间，远处郑南秀提着便利店塑料袋走了过来。
“先挂了，等会儿再联系。”
-嗯，注意身体。
“好。”
挂断几秒后，南洙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他买来的是便利店咖啡和提神口香糖。两人已在此蹲守两天——嫌犯在赌场持刀伤人后逃逸，虽有线报称其会回老家，但出现时间仍是未知数。
伊音啜饮着咖啡，凝视窗外。路灯下一对年轻情侣相拥的身影映入眼帘。目睹此景的南秀喃喃道。
"真是好时节啊。"
"谁说不是呢。"
时光流逝，待情侣离去后，此刻有位老人拖着推车缓缓经过。一只流浪猫尾随其后蹒跚而行。万籁俱寂的景致。又枯坐良久，南秀似觉烦闷，辗转反侧起来。
"听说金智哲的消息了吗？"
李银点了点头。即使不想知道也难免会听说，毕竟传话的人实在太多了。检方已对金智哲求处无期徒刑，现在只差最后宣判。无论结果如何，金智哲显然都会提出上诉。
也有可能被判刑后以健康问题为由申请暂缓执行。听说他手指残缺难以正常服刑，最近还出现精神异常症状。最后一次庭审时，他声称有人要来杀自己，还没结束就失禁并突发痉挛，让辩护律师伤透了脑筋。
"起初还以为他是为了减刑在演戏，看来不是。听说真的疯掉了。"
他夺走的性命已不知有多少条。若要赎罪，就该好好判刑，让他永远不能再踏入社会。另一方面，崔元俊的事让我耿耿于怀——他肯定会想方设法除掉金志哲。虽说他承诺会改过自新，我姑且愿意相信，但也不能完全放心。
恰在此时，郑南秀从椅子上直起身。"对吧？"李恩的目光也随之转向那边。秋老虎的余威未消，一个裹着厚实长夹克的男人正拐进巷子。见他左右张望的模样，看来预感没错。
两人压低身形只用视线追踪。果不其然，那人在宅院前警戒四周后，突然推门而入。李恩摸了摸身上的防弹背心，随即检查配枪。他们屏息静气地向房屋靠近。
按响门铃后一片死寂。正要再次按铃时，大门猛地洞开，有人狂奔而出。站在最前面的南秀踉跄后退——那人左手握着菜刀，右手抓着文件袋。看到刀刃上淋漓的鲜血，李恩的表情瞬间凝固。
“啊，操！”
男人往反方向逃窜，南洙如弹簧般弹射而出。李音紧跟着冲进屋内。玄关大门敞开着，客厅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被刀刺中正痛苦呻吟。腹部鲜血汩汩涌出。李音边止血边紧急呼叫救援和支援，同时防止伤者陷入昏迷时，南洙折返回来。
“前辈！您没事吧？”
不知究竟是谁在问谁是否安好。南洙用手背蹭了蹭脸颊的血痕，尴尬地笑了笑。人已经抓住塞进车里了。刚松口气，远处传来警笛声。老人急促喘息着伸出手。
我儿子不是那样的人…我儿子不是那样的人…
南洙露出复杂的表情叹了口气，而李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只能安慰老人说会尽快送医，让老人家别担心。

***

醒来的李恩茫然环顾四周。逮捕犯人后送老人去医院，回到警局做完笔录已是中午，吃完一碗汤饭下班回家，睡醒时天色已近黄昏。
拖着昏沉的身体走到门外，诱人香气挠得鼻子发痒。看着厨房里只穿裤子做饭的男人，她不禁笑出声来。明明总抱怨油烟呛人，却偏要光着膀子做饭，这逻辑实在让人费解。
走到崔元俊背后，把额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什么时候来的？"
崔元俊转过头，在伊音头顶"啾"地亲了一下。
"一小时前。再睡会儿。"
"睡了好久啊。"
说话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发音都含糊不清了。为了提神倒了杯冷水一饮而尽，又把袖子卷了起来。心怀歉意想帮忙做饭，却被硬按在椅子上。说要是无聊就欣赏我的背影好了。虽然气得够呛，但多少能理解他为什么说这种话。
宽阔的肩膀与厚实的胸膛，每次手臂动作时肩背相连的肌肉都会起伏，那模样着实令人赞叹。换作以前肯定会嫌恶心吵着要他穿好衣服。啊，看来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其实她真正认清自己对崔元俊的心意，大概是从金志哲初审时主动公开与崔元俊的关系并为他作伪证开始的。以她宁死不愿违背良心的性格，至今仍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做出这种事。
就在这时，崔元俊拿着锅铲转过头来。
"干嘛用那么火热的眼神盯着我？要我脱裤子吗？"
正得意时突然。听到他压低声音的轻笑，只见他盖上炖排骨的锅盖后走到餐桌旁坐下。明明可以坐对面，却偏要紧紧挨着坐过来。我抱怨说热，他却充耳不闻地把脸颊蹭上我的肩膀。
"抓到犯人了吗？"
"南洙受了点轻伤。"
"天啊。"
"接到他回老家的线报才赶过去的，结果发现他用刀捅了自己父亲。还偷了房产证逃走了。"
"赌博？"
点了点头。老人被送往医院紧急手术，据守在病房前的警察说，他刚苏醒就急着询问儿子的安危。说什么长孙绝不能进监狱。这种时候还惦记着儿子，不知该称之为父爱，还是该说是执念。
"养孩子真是件难事。就算自己亲生的也摸不透心思，总是不按你的想法来。"
"用爱养大就行了。像我这样。"
李音露出荒唐的表情看向崔元俊。这话倒没错。虽然给太多爱确实会养出怪胎。不过他能变成这样，当年那起绑架案也功不可没。他家人都说小时候明明像天使般纯真。看照片确实生得机灵漂亮。
"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要是能有个长得像代表您的孩子会怎样..."
闻言，崔元俊皱起了眉头。
"别说了。怪瘆人的。"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
“无儿无女一身轻，这话说得真在理。”
刚才还说用爱就能养大的人。那副嫌弃的表情百分百发自真心，真是让人无语。不过倒是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呢。是该夸他主题把握准确呢，还是该说可悲呢。
接着他把鼻子埋进伊音的肩头蹭着闻香气。
"我只要有你就够了。结婚前也好结婚后也好。"
"谁说要结婚了？"
“我明白。不是要给你压力，只是想告诉你，如果因为孩子才考虑和我结婚，那完全没必要。”
“…但代表您的父母可能会失望。毕竟我是 Beta，和 Omega 不一样。”
当李音艰难地说出心里话后，崔元俊托着下巴摸了摸她的头发。
“他们早就知道了。”
李恩惊讶地转过头来。
"你知道吗...？"
"他们俩从一开始就接受你是 Beta 的事实，所以并不太在意。说只要你们俩幸福就好。说实话，我父母应该一辈子感谢你。要不是金李恩，谁会愿意娶我啊。当然前提是你愿意和我结婚啦。"
虽然知道这是安慰的话，但还是让我稍微安心了些。
但崔元俊终究还是泼了盆冷水。
"要是你真想要的话，我可以把你当孩子宠。撒娇也行，吃奶也行。怎么样？"
"……"
"要不趁现在叫声爸爸？叫爸爸？"
"…请适可而止吧。"
崔元俊板起脸笑了，李音也跟着笑出了声。结果他又喊我爸爸，我只好抓起身边的靠垫扔了过去。

***

进入崔元俊本家前，李音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穿过大门踏上台阶，小提琴与大提琴声率先传来。抵达庭院时，李音几乎想转身逃走。这是第一次来崔元俊的本家，远超预期的恢弘规模让他感到窒息。
柔和的灯光与修剪平整的广阔草坪。喷涌着清凉水柱的喷泉。每张餐桌都装饰着华丽花卉。侧面巨型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崔胜吉会长的影像，身着正装与礼服的人群中，戴白手套的员工正端着香槟忙碌穿梭。
我觉得父亲在酒店办七十大寿已经够奢侈了，这场面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堪比皇室宴会的规模。我咽了口唾沫，正努力不被崔会长注意到，远处却有个高个子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来了？"
穿着西装帅气微笑的崔元俊比谁都引人注目。连带周围人的目光也都聚焦过来。明明提议分开走就是不想引人注意，看来效果并不理想。
"客人真多啊..."
我本觉得这趟来得毫无意义，但终究没把这话说出口。正紧张地整理着衣襟时，崔元俊自上而下扫视了我一番。
"怎么不穿制服来。"
他脸上写满了遗憾。昨天他也提过这要求，被我当场回绝了。又不是要去警队宣传，实在想不通为何非要穿制服参加这种派对。父亲寿宴上大家都穿警服是因为在场都是警察，可这里...
"哎呀，这不是元俊吗？"
一位面容慈祥的老绅士走过来打招呼。老人身后跟着两名穿黑色正装的男子，像是保镖。觉得有些面熟，稍后才想起是谁。李恩认识这位老人，曾是明洞和钟路一带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过去也常登上报纸。年轻时还看过关于他家门槛被财阀和国会议员踏破的报道。
"您好啊，会长。"
"叫什么会长。小时候不是总喊叔叔吗，现在这么生分，臭小子。"
老人哈哈笑着将视线转向李恩。见她紧张地行礼，便问这是谁。崔元俊在心里祈祷他能给出正常回答，比如说是熟人或者朋友之类的。但崔元俊看起来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是要结婚的人啊。"
"啊——是那位警察吗？"
老人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仔细端详着。
"令尊是金春三警察厅长吗？我年轻时受过他不少照顾呢。呵呵。"
这所谓的"恩情"到底是好是坏，我完全摸不着头脑。毕竟黑暗世界里人们常说的"恩情"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事。我强挤出一丝微笑，这时远处出现了崔会长的身影。老人说了句"回头见"就朝那边走去，李银松了口气，把带给崔元俊的礼物递了过去。
"这个...你收下吧。我、我先走了。"
"不是说要见朱焕吗？"
"下次吧。再待下去我胆子都要吓破了。"
"金警督，这可不像你啊。"
崔元俊伸手替李恩整理领带。问他是不是歪了，对方只是笑而不答。这亲昵举动引得周围窃窃私语，李恩意识到崔元俊是故意的。他小心拨开对方的手，刚斜眼瞪过去，那人就贴上来搂住了他的腰。
"去见见妈妈吧。听说你要来，她高兴坏了。"
"......"
“正好您在那儿呢。”
崔元俊指向被人群围绕的伊美兰女士。她姿态挺拔得不像这个年纪的人，优雅的礼服和高贵的举止一眼就能看出。她周围的人们看起来年纪相仿，但不知为何全都和这位女士长得极为相似。
“旁边是我们姨妈们。”
被推搡着靠近时，这位女士话说到一半突然容光焕发地挥起手来。天啊这是谁呀。人们围拢在笑容灿烂的她身边。面对"这是谁"的询问，伊女士兴奋地介绍起来。
"这是我们未来的女婿。是个警察。怎么样，长得帅吧？"
她提到警察身份时那副得意劲儿简直让人难为情。刚打完招呼，崔元俊的姨妈们就把伊音团团围住。
"哎哟，光听说了今天总算见着真人。我是元俊的二姨。很高兴认识你。"
"我是三姨。听说之前和我们家闺女见过面？怎么长得这么俊。"
“就是啊，我还以为是偶像呢。姐姐真有福气，招了这么帅的女婿。”
李女士高兴得掩嘴直笑。李银被四面八方的关注弄得手足无措。本打算安静地送完礼物，短暂见下李周焕就走，没想到事情闹得比预期大得多。期间那位四姨还提出要合影留念，拒绝又不好意思，她刚挤出笑容，崔元俊就搭住她肩膀悄悄往后带。
“别为难她了，她很不自在。”
“哎哟，看我们家周焕护的。这种时候啊，简直和姐夫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长得真帅啊。聊外貌会不会失礼？"
李音心想。看来我的长相在崔元俊家很受欢迎。这辈子能听到的"帅"字在这里都听全了。这位女士做了个手势示意阿姨们可以离开了，阿姨们便哗啦啦地走向对面。
外向性格是家族遗传吗？不过能这么热情地欢迎我，还是很感激的。其实来的路上一直很紧张，担心万一不受待见怎么办。定了定神，把带来的购物袋递给这位女士。
"伯母...这是给伯父的礼物。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我就自作主张选了条领带。"
“哎呀，你能来我就很感激了，还带什么礼物。”
说着她张开双臂。见我愣住，这位女士轻轻拥抱并拍了拍我的背。“真的很感谢，我今天特别幸福。”看着她发自内心欢喜的模样，先前的不自在渐渐消融。
看来没白来这一趟。
当我笑着抬头时，远远站着的崔元俊父亲与我视线正面对上。正吓得一激灵，女士察觉后松开手，领着我朝那边走去。越靠近越觉得呼吸像被扼住般困难。
"您好，父亲大人...祝您七十大寿。"
仔细一看，旁边站着个和崔会长长得很像的男人。据我所知是崔会长的弟弟，以前曾是未来派的二把手。还没等崔会长开口，那男人就咯咯笑了起来。
"你就是金春三的儿子啊。哎呀，跟父亲长得一点都不像呢。"
刚打完招呼，那男人就开了个促狭的玩笑。
"你知道你父亲和我兄长之间的事吧？"
"……"
"当年多亏你父亲，我兄长可吃了不少苦头。竟把天下第一的崔胜吉关进大牢，"
啪！电光火石间，这位女士手刀一挥劈向小叔子的喉结。男人"呃"地闷哼一声，随即涨红着脸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哥，嫂子，掐脖子的话，咳咳！”
这位女士保持着特有的优雅微笑，只动了动嘴唇。
“要说废话就请走开。”
我不禁真心好奇她是否专门学过腹语术。当那男人察言观色退下后，这位女士将手中礼物递给了崔会长。
"我们金刑警特意为您准备了礼物，快打开看看吧。"
什么礼物啊。虽然嘴上这么说，他还是拿出盒子打开查看。崔会长看到领带后挑了挑眉。还不错嘛。挺有眼光的。话音刚落，李女士就解下他原来的领带，换上了这条新的。崔会长乖乖配合着，李女士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天啊，真是太配了。看着至少年轻了十岁呢。"
犹豫再三后，李音也在旁边帮腔道。
“看起来年轻了 20 岁呢。”
哼。客套话。虽然这么想着，但心里似乎还是高兴的，他用手摆弄着领带，临走时还说了句“既然来了就多吃点再走”，然后转身去了别处。看到这一幕的李女士撅起了嘴。
“别不高兴嘛，明明心里美滋滋的还这么说。”
李女士眨了眨眼，嘱咐崔元俊好好招待客人后，便跟着崔会长离开了。放松下来的我正坐在椅子上休息，崔元俊一边说着“辛苦啦”，一边用力揉捏我的肩膀，在旁边献起了殷勤。
之后他的哥哥们、堂兄弟们以及公司高管们接连介绍过来，我根本找不到机会脱身。最意外和惊讶的是，他们大多都认识金伊音，并且坚信她即将结婚。
这时人群的骚动声让我回过头去。一座巨大的铜像正被推车运进来。父亲七十大寿时还只是半身像，这次却是全身塑像。那只向前伸展的手臂，活脱脱让人联想到某个国家的独裁者。正当我哑然失语时，崔元俊在耳边低语。
"看来您去父亲府上参观后相当羡慕啊。这是我献上的礼物。"
他咧嘴一笑的模样让我顿感不安。伊音假装取食物靠近铜像。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铜像底座刻满了功绩。虽然庆幸没有出现"父亲把人关进监狱"之类的字眼，但最后一行文字却让伊音骇然失色。
迎娶金伊音为婿
仔细一看，日期栏竟空无一字。


c2


#2


沐浴完毕的伊音将双脚浸入浴缸。若要消除疲劳，半身浴当属不二之选。她这般想着沉入水中，阖上眼帘。浴室一隅正燃着芬芳的香薰蜡烛，是崔元俊临走前点燃的安神香，效果出乎意料地好，连心情都愉悦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七十大寿平安结束后回到家中，或许是紧张感突然松懈的缘故，竟在玄关处险些瘫软倒地。往日追捕犯人奔波整日都安然无恙的体力，如今不过几小时就消耗殆尽。原来恋人的家人比想象中更难应付。想到崔元俊平日能与自家人毫无隔阂地相处，此刻才觉得他着实了不起。
所幸崔会长亲自送到门口道别。夫人挥着手说"常来玩啊"，直到车辆消失在视野外——那身影与乡下母亲重叠的瞬间，突然勾起了对双亲的思念。
"还有很远吗？"
不知何时崔元俊已走进浴室。他凝视片刻后坐在浴缸边缘，开始用指节重重按压李胤的肩膀按摩。"今天累坏了吧？辛苦你了"的询问声格外温柔。这人难道偷偷考了按摩师执照？不然手法怎么越来越娴熟了？
肿块处解得真利索，尹音发出呻吟声张开了嘴。
这时崔元俊把嘴唇轻轻贴上了她的肩膀。
"现在做吗？"
"做什么做。别犯傻了赶紧出去。"
“我也一起进去吧？”
还没等得到允许，崔元俊就哗啦一下脱掉衣服扔到一边。他示威般地在对面腾出位置坐了下来。与其说是坐下，不如说是把身体塞进了浴缸。他家的桧木浴缸足够容纳两个人，但这个显然不行。
正要用脚把他蹬出去，却被他突然抓住脚趾一口咬住。
这出乎意料的举动让李音吓得惊叫出声。
"该死的，你在干什么啊！"
吮吸脚趾还不够，竟用舌头舔起脚底。初次体验这种奇异刺激的伊音吓得一激灵，迅速蜷起双腿。看他露出遗憾表情，不祥预感顿时涌上心头。我当即下了逐客令，但对方可不是会乖乖听话的崔元俊。更可笑的是他那卡着身子的笨拙模样，总让我想起往事忍不住发笑。
"笑什么？"
"想起你玩滑梯的视频了，超级可爱的。"
看到他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我顿时觉得不妙。还没来得及说让他出去，崔元俊又被英植附体般抓起自己的脚往脸上蹭。现在觉得我不可爱了？只喜欢英植？听我说起鸡皮疙瘩，他就抓住我的手臂慢慢往后拉。过来。
伊音起初还挣扎，后来就乖乖被拽过去了。突然就变成了坐在崔元俊身上的姿势，水花溅得到处都是，地面湿漉漉的。
"在这么窄的地方想干嘛？"
"搬家后先把浴缸拆了重装吧。"
“谁要搬家啊？”
“你和我。”
我问他这话什么意思，他嘟囔着结婚后总不能一直住这里吧。说新婚房还是住宅比较合适。还说想养狗的话就养吧。犹豫着的伊音摆弄着缠在自己腰间的崔元俊的手臂。
“不是说过嘛。我还不太确定…。”
“知道了。以后再说。”
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但他坚持一定要和我结婚。说只要答应这个条件，就不再纠缠。看他连小指都勾上来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虽然不知道崔元俊会喜欢我多久，但心里盼着这份感情能长久些。
从前巴不得他赶紧离开，现在却不这么想了。正恍惚间，感觉有什么东西抵着臀部。本想装作不知道，但自己也有些情动，便前后摆动腰肢回应。他像是等待多时般，在耳畔倾泻出灼热的呼吸。
“可以吗？”
"嗯……"
回答刚结束，他就把脸埋进肩膀深吸一口气。崔元俊的费洛蒙气息也随之浓烈起来。手向上移动揉捏着胸部，说着忍不住了猛地抱住了伊音。连身上的水都没擦干就大步走出浴室，弄得客厅地板上水渍斑斑。刚皱起眉头，他就心有灵犀般察觉到了，反而笑了起来。
"我来收拾。"
他把伊音放倒在床上，立刻压上来一边吮吸着聚拢的胸脯，一边用下身温柔施压。哈——伊音发出呻吟凝视着天花板，这时崔元俊伸手从抽屉里取出某样东西。视线追随着那物件，表情突然扭曲起来。那是出差回来时行李箱里的情趣玩具之一。带着两颗小蛋形按摩头的那个。
"该不会...你想用那个吧...？"
"先试试看，不满意就说。我保证再也不用了。"
"我们崔代表这么没自信吗？至于要用道具？"
本是调侃的话，崔元俊却充耳不闻地笑了。没有的事。所以让我用吧。果然是个把良心体面都抛到九霄云外的家伙。勉强同意后，他狂吻着我的身体向下移动。随着"滋——"的细微声响，会阴部传来微妙的震颤。初次体验这种感受正想夹紧双腿，却被他牢牢按住。
“痒吗？”
“感觉…好奇怪…。”
崔元俊将一个东西塞进了湿润的穴口。尺寸不大所以并不疼痛，但持续不断的震动感让体验变得怪异。按下按钮后震动强度略微增加，内壁的颤栗感被完整传递出来。
嗯——她紧咬嘴唇皱起眉头时，崔元俊正用舌头从会阴部舔舐而上。很快他的阴茎消失在崔元俊口腔中。咔嗒，再次按下按钮后震动更为剧烈。低头看见崔元俊正前后摆动头部吮吸着她的性器。
好冷，声音和体内感受到的震动，再加上房间里的热气，让肚子里一阵阵发麻。
“代表…拔出来吧。感觉…哈，好奇怪…”
本意是让他取出器具，他却抽出了嘴里的阴茎。随后直起腰身，将龟头抵在穴口摩擦。咦？明明还在里面呢。没等反应过来，崔元俊就猛地插了进来。
“把腰抬起来，嗯？”
“等一下，不行，不能一起放进去。”
“可以。”
皱着眉头瞪了一眼，咔嗒，又按下了按钮。伊音打了个寒颤。阴茎带来的刺激已经够强烈了，内壁还不住颤抖，根本没法保持清醒。
“哈啊。”
扭动腰肢时，崔元俊盯着插入的部位喃喃自语。
"哈，流得跟水枪似的。真想全吸干喝下去。"
"别说了快拔出来...求你了...要出来了..."
崔元俊缓缓摆动腰肢。每次抽送时龟头都会顶到器具，将其推向更深处。小腹阵阵抽搐，生理性泪水在眼眶打转。不自觉地伸出双臂。代表 nim。崔元俊。哈，抱抱我。
“要好好叫才行。”
“嗯，”
“快点。”
“亲爱的…。”
崔元俊抽动着脖子笑了，然后俯下上身。李音努力抱住他，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肚子...在叫..."
"疼吗？"
"不疼...哈，好奇怪..."
嘴唇垂落，动作速度逐渐加快。啪嗒啪嗒，身体每次碰撞的快感都直冲脑门。比平时更强烈的刺激让我忍不住想尿，哀求着让他停下，但崔元俊充耳不闻。我颤抖着仰起头，后来竟胡言乱语说要是自己鸡巴上也长着这玩意儿就好了。
伊音用双腿发疯似地缠住崔元俊的腰。
"还要，再，再快，啊嗯！"
悬空交合的身体疯狂摇晃。呻吟声还未出口就被吞没，脑子里根本没法进行任何思考。宝贝，好舒服，太舒服了——这声未经指使的呼唤让崔元俊瞳孔猛然震颤。
“操，你他妈再这么叫，我、我就要疯了。”
在对方要求继续呼唤的央求下，他无数次将呢喃灌入耳中。从叫名字到后来神志不清地喊出"老婆"。明明只是某次玩笑般说过"要是结婚我们就互称老婆吧"，不知为何此刻会突然脱口而出。多亏如此，崔元俊在里面持续释放，直到几乎虚脱两人才得以入睡。

***

李音醒来时发现身旁没有崔元俊的身影。疑惑间走到客厅，看见他正开着笔记本与人通话。一大早就这么忙啊。
这么想着，她抱起昨晚被折腾得乱七八糟的被子走向洗衣房。却发现洗衣机已经在运转。晾衣绳上还像普通衣物般挂着清洗干净的情趣用品。犹豫片刻是否该扔掉，最终还是坦然承认自己其实也很享受，装作没看见走了出去。
挂断电话的崔元俊正系着围裙准备早餐。他一边问候"睡得好吗"，一边亲吻脸颊，然后转身让我帮他系上围裙带子。
"被子洗过了吗？"
"嗯。"
"放着吧。我来洗就行。"
"家里有这么能干的佣人还操什么心。"
虽然平时爱睡懒觉，却特意早起这件事让我心生感激。本想拍拍屁股以示嘉奖，又怕被缠住陷入窘境，便用笑容代替了。紧接着崔元俊就屁颠屁颠跟着我进了卧室。说是今天想陪我休息所以请了假。不禁疑惑社长这样整天玩耍真的可以吗，转念一想既然是社长当然有玩耍的特权吧。
"今天做什么呢？"
"登山。"
崔元俊立刻举手投降。明明总嘟囔着"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爬山"，却每次都乖乖跟着来实在神奇。他突然说想起个好地方，提议吃完早饭就去那里。问是哪里却神神秘秘不肯说，那句"你肯定会喜欢"的保证让我暗自期待起来。

从首尔出发驱车两个多小时抵达的地方，是崔会长的私人领地。据说是结婚时岳父赠予崔会长的礼物。驾车驶入内部，眼前出现了望不到尽头的竹林步道。两人在中途停车，沿着林间小道漫步。李音仰望着直插云霄的翠竹，发出赞叹。
"真好啊，实在太美了。"
"你喜欢我就开心。"
啵——崔元俊轻吻着交握的手背，露出画卷般美好的笑容。因为是私人领地杳无人迹，无需在意他人目光，两人愈发自在。沿路前行时，李音突然发现某处有片奇异的地面——新近翻挖的泥土痕迹格外醒目，视线不由自主被吸引过去。
"好像有人挖过这块地。"
"是啊。"
"电影里不常演吗，把尸体埋在这种竹林里。该不会真是那样吧？"
我哈哈笑着，却看见崔元俊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他似乎也困惑这里是否真埋过什么人。李恩陷入沉思，甚至认真确认是否真有人被埋在这儿。有那么一刻，他还想捡根树枝来挖挖看。
最终因为崔元俊嘿嘿笑出声来，大家才意识到这是个玩笑。
"难道我会埋在这里吗？"
"你知道那句话更可怕吗？"
"……"
“怎么不说话？该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李恩紧紧抓住崔元俊的脸，试图追问真相。看着我的眼睛说。到底有没有？但崔元俊面不改色地否认了。
这次她双手交握紧闭双眼。主啊求您宽恕这人的罪孽。请不要惩罚他，请垂怜我的眼泪与祷告施以慈悲。将他的罪过转嫁于我，赐他平安。
她早已不去教堂，此刻临时抱佛脚显得虚伪，但若不这样做，总觉得崔元俊迟早会遭报应。阿门。祷告结束时，崔元俊露出了感动的表情。
“果然我非你不可。”
“我不是在开玩笑，是真心请求你。我们安静地过日子好不好？每次新闻里出现代表 nim 的名字，你知道我心跳得多厉害吗？”
实际上几个月前也这样。新闻里播报崔元俊出于善意为患病儿童成立基金会的消息时，李恩光是听到“崔元俊”三个字心脏就猛地沉了下去。就连听到他击败竞标企业拿下工程的消息时，她也先担心“这次又搞了谁”，这样的自己让她很讨厌。
“答应我。”
伸出小拇指时，崔元俊乖乖地勾住了手指。当我说希望这个约定能遵守一辈子时，他应了声知道，并发誓死也不会做你讨厌的事。
他的话刚说完，一阵凉风就吹乱了我的头发。风中飘来类似崔元俊费洛蒙的气息。闭眼深吸一口气，发现崔元俊正侧目而笑，随即覆上我的唇瓣。啵的一声轻响后，我的嘴角也不自觉愉悦地上扬。

***

林间鸟鸣声让伊音辗转着坐起身来。身旁的崔元俊像死老鼠般睡得正沉。好奇地在眼前晃了晃手，对方却纹丝不动。看来是累坏了。我轻手轻脚爬下床。
走出卧室，别墅墙上挂着巨大的鹿头标本。室内打理得纤尘不染，月光从窗户倾泻而入，时针正指向凌晨两点。
透过窗户向外张望的伊音回想起了白天看到的景象。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她拿起附近的手电筒穿上鞋悄悄来到户外。环顾四周时，发现远处孤零零地放着一把铁锹。
她单手拎着铁锹绕到崔元俊沉睡的别墅后方。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吧。接着她沿着林间小路前行。走了许久，白天见过的那片竹林映入眼帘。但与白天所见不同，此刻竟透着几分阴森。
伊音握着手电筒大步流星地走进竹林。大概是在这个位置吧。她用手电四处照射着寻找，突然脚步一顿。那里的泥土颜色与周围明显不同。由于有近期翻动过的痕迹，伊音咬住手电筒，将铁锹尖端抵在泥土上。
她用力踩下铁锹，锹头没入三分之二深度，挖起满满一铲土甩到旁边。恰逢阵风吹过，树木发出沙沙声响颤抖着身躯。虽值秋季但暑气正盛，她的后背和额头已开始渗出汗水。
挖了有多深呢。铁锹尖端突然"咯"地碰到什么，同时散发出刺鼻的恶臭。他紧闭着嘴把铁锹搁到旁边，单手拨开周围的泥土。就在这时，他呼吸一窒停下了动作。
啊……
李音长叹一声，继续挖开上层的泥土。一张面容逐渐清晰——那正是失踪的梁木衡。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往旁边挖掘，竟又挖出了朴常务。两人都死不瞑目地圆睁着双眼，仿佛含着天大的冤屈。
李音绝望地紧闭双眼。骗子。
那时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脊背发凉，寒毛直竖。缓缓转过头时，崔元俊已不知不觉逼近鼻尖。月光下他的脸庞纤毫毕现。嘴角上扬注视着我，笑得明媚灿烂。
"我说过不是我。"
他露出失落神情，随即从背后抽出一直藏着的右手。他手中握着刀。像是古装剧里刽子手会用的那种刀。伊音吓得魂飞魄散。代表！正想抄起旁边的铁锹阻挡时，崔元俊已高举刀刃猛扑过来。
"说了不是我就该相信啊！"
啊——！
从座位上猛地跳起来的李音，看到眼前持刀的金元俊再次发出尖叫。啊！这时系着围裙的金元俊皱着眉头走近。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原本以为对方要触碰自己而惊慌失措，等意识到刚才看到的都是梦境后，才抚平受惊的胸口。
“把、把刀收起来。”
“做噩梦了？是哪个混蛋欺负你了？”
“……”
“说吧。我去帮你教训他。”
看着崔元俊一脸认真地说出这话，李恩气极反笑。刚说完"不用了"，发现早已过了午饭时间。明明记得自己躺在别墅里犯困打了个盹，没想到转眼就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看来是累坏了，睡得挺香呢。”
感觉像是被我拉来玩却只睡了觉，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早该叫醒我的..."
"急什么。稍等会儿，我给你做好吃的。"
伊音起身跟着崔元俊走了。
"有食材吗？"
"李室长买来了。"
本想责备他连休息日都要使唤人，最终还是作罢。伊音最近见过李室长除公务用车外私人代步的座驾——那是靠她自己工资攒一辈子都买不起的豪华轿车。想到对方至少支付了与工作量相符的薪资和奖金，确认不是黑心雇主后，她稍稍安心了些。
走到外间，崔元俊拉开餐椅请她入座。望着系围裙忙前忙后的崔元俊背影，那个梦境带来的芥蒂忽然化作一丝歉疚。人家都这么努力了。现在应该可以信任了吧。
她终于说出了长久以来犹豫不决的话。
"真的会好好生活吧？不做坏事。"
"昨天不是约好了吗？要立字据吗？"
"那可能不用等到十年后了......"
崔元俊问着"什么意思"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去。罕见地，他脸上完全显露出情绪——惊讶、感动，还有幸福得不知所措的、略显少年气的表情。他咬着嘴唇笑起来，李银见状莫名感到尴尬，便故意转移话题。

***

"喂，金李银！这儿，这儿！"刚推开餐厅门，鲁善圭就忙不迭地挥手。他穿着笔挺的正装，与往常不同，头发也用发蜡打理得一丝不苟，简直判若两人。
"你小子非得让大哥先到等着是吧？嗯？"
"体谅下吧。熬了好几个通宵才睡着的。"
"大韩民国的罪犯全被我们金伊音抓光了。阿姨这边点单！"
他点了五花肉和烧酒。明明说在减肥要适量，结果突然就点了五人份。接着又给我看他新交的女朋友照片说明年可能要结婚，司仪当然得由你来当，证婚人能不能拜托崔元俊，话里话外试探着。
伊音一脸荒唐地往酒杯里倒酒。
"证婚人不该是德高望重的人来当吗？"
“给我发工资就是你的德行了。”
罗善奎入职世和建设保安组时，说是托了崔元俊在荣植时期拼命帮他推秋千的福。不过与担忧相反，他似乎充分履行了自己的职责。虽然本人到处自称是空降兵，但崔元俊并非那种会单凭人脉就安排职位的马虎之人。
若善奎以熟人自居摆架子或未能做好分内工作，恐怕会被当即解雇。因为崔元俊看似圆滑度日漫不经心，但涉及工作时却有着异常冷静的一面。
“已经来了啊。”
那时有人走到身旁站定。抬头仰望的伊音露出欣喜的笑容。来啦？好久不见。郑大韩拉过椅子坐下，把背包搁在角落。他头发上沾满了白雪。
"下雪了？"
"嗯，可大了。路上堵得厉害。"
"啊...真讨厌下雪。"
听着的卢思规一边倒酒一边打趣道。
"金二音老了啊，以前下雪时还像小狗崽子似的到处蹦跶呢。"
"我？"
"对啊，就是你。"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后天就三十岁了。我说记不太清了，他们就取笑说是不是老年痴呆了。肉烤得恰到好处，推杯换盏间话题转到了学生时代。
"金伊音当年可受欢迎了。喜欢她的男生能装满一卡车呢。"
听到卢善奎的话，郑大韩笑了。伊音尴尬地摆弄着酒杯。和崔元俊明确关系后的某天，两人在国科署门前的紫藤树下聊了很多。郑大韩谨慎地表示自己已经整理好感情，希望今后能做好朋友。
起初还有些犹豫，但听完这番话的崔元俊爽快地答应了。只是要求见面时一定要提前告知，说不想因误会而伤害对方，表现得相当成熟。
恰逢店门开启，一群十七八岁的年轻学生喧闹着涌入。他们点好肉食后，在小面包上插蜡烛唱起生日歌。望着这番景象，卢善奎感慨我们也曾有过那样的青春时光，叹息岁月流逝太快。
烧酒瓶渐次空置，众人醉意上涌面泛酡红。将站立不稳的郑大韩先行送上出租车后，卢善奎声称要去见女友。看他挤眉弄眼笑着说今晚可以外宿，虽是朋友仍觉膈应。
待卢善奎也离开后，李音将手插进夹克口袋。雪势虽减，但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犹豫片刻是否要买伞，想到步行十分钟即可到家便作罢。
缓步前行的李音在公寓附近发现撑着黑伞徘徊的男子。高挑身材裹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每次呼吸都呵出白雾。欣喜之下快步靠近时，崔元俊转头望了过来。
他大步流星地走来为她撑伞，先拂去她头上和肩上的积雪。
"不是让你联系我吗。说了会来接你的。"
"就在前面几步路，何必呢。"
"至少该打把伞过来啊。"
因为语气听起来很沮丧，所以伊音忍不住笑了出来。两人共撑一把伞走着，顺路去便利店买了啤酒和零食。当她说要回家再喝一罐就睡时，崔元俊一边笑话她是酒鬼，一边又很给面子地说陪她一起喝。
"和朋友见面还顺利吗？"
见她点头，就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以前只要听到郑大韩的名字就会翻白眼，现在却学会了适度包容。他愿意相信这是因为两人关系已经足够稳定才能做到的。
就这样经过游乐场附近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声音。
"是在滑梯里面发出的声音吗？"
两人来到螺旋滑梯附近仔细查看。仔细观察后发现声音确实来自滑梯管道内部。崔元俊爬上去用手机灯光照射后，表示中间似乎卡着什么东西，但手够不着。
"我钻进去拿出来吧。"
看着正在脱外套的崔元俊，李音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生怕他又像上次那样被卡在滑梯里，好不容易才劝阻成功。最终李音从下方通道钻进去，用灯光照射着。随着一阵窸窣声，某个东西怯生生地探出了脑袋——那个棕色的物体比想象中要大得多，漆黑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这里有只狗！"
崔元俊走下来，以同样的姿势往里看。确实如此。他刚要伸手去抓，就被劝阻说可能会被咬。但也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联系了保安室，不久后保安就来了。
"啊——这家伙还在这里啊。"
"知道主人是谁吗？"
"主人是谁不清楚，从昨天开始就特别显眼。白天直播时也没见有人来找，估计不是住在这附近的狗。"
保安说要联系动物收容所，我正打算转身离开。突然听见"呜呜"的哀鸣声，只见它哧溜从滑梯里钻出来，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喂喂，我可不是你主人啊。我挥手示意它离开，但这小家伙哪能明白。它不停摇着尾巴在我脚边打转，看我一脸为难，崔元俊站了出来。
"要不先带回去？"
听到这话，那狗立刻把脸往我腿上蹭，像是在证明什么。乌溜溜的眼睛配上温顺的面容，看不出半点戒备心。实在不忍心丢下它，我犹豫再三终于点了点头。
向保安说明情况后，他们表示会帮忙寻找主人，随后便将狗带回了家。在明亮处观察，发现这只狗毛发凌乱，腹部瘦削。虽然简单擦拭了脚掌让它进屋，但能否找到主人还是个未知数。
李音先给狗拍了照片，在本地社区进行搜索。上传照片后，崔元俊翻遍冰箱找出牛肉，切碎后盛在碗里喂它。看它狼吞虎咽的样子，想必是饿坏了。
"今晚先让它在这里过夜，明早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吧。说不定体内植有芯片呢。"
"如果是被主人遗弃的怎么办？"
“得送收容所了吧。”
吃完肉的家伙静静趴在一旁，直勾勾盯着两人。几岁了啊。都说狗活泼好动，这家伙是年纪大了吧。最后崔元俊实在看不下去，把狗带进了浴室。
“要给它洗澡吗？”
“嗯。”
“不听话也不能打它。”
“别担心，我不会伤害狗狗的。”
“……”
李音坐在客厅里轻轻叹了口气。浴室里不时传来崔元俊的声音。他该不会在跟狗说话吧？她悄悄走到浴室，把门推开一条缝偷看，只见崔元俊正小心翼翼地给狗抹肥皂。看着他连衣袖裤腿都卷起来的样子，她不禁笑出了声。
“可以洗澡吗？”
“嗯，很乖的。和你一样温顺。”
正如崔元俊所说，这只狗温顺又安静。可它突然抖了抖身子，水花四溅，崔元俊顿时浑身湿透。即便如此他也没发脾气，仍认真给狗洗澡。听说他小时候就喜欢狗还养过，看来并非虚言。
“要是没主人我们就养它吧？”
崔元俊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因为李音曾经说过不喜欢养狗。之前带来的小狗也是因此才托付给姐姐照顾的。但其实李音并不讨厌动物，只是动物寿命比人类短，他自认承受不了离别之痛才选择逃避。
而且自从当上重案组刑警后，这种心态愈发严重。他总担心独自留狗狗在家会寂寞，或是突发状况导致狗狗被孤零零留下。虽然有人说他是过度操心的类型，但对李音而言，"责任感"这个词确实沉甸甸的。
崔元俊问他真的没问题吗，李音点了点头。说连"更麻烦的家伙"都养了，狗算什么。当被反问"更麻烦的家伙"是不是指自己时，李音只是笑着，始终没有正面回答。

***

-组长您听见了吗？豆饼已经到门口啦。
伊音将手中的对讲机凑近唇边。"明白，抵达五分钟后行动。"在即将抓捕嫌犯的关键时刻，她正平复着心绪，身旁的郑南秀却因酷暑难耐，不断调低空调温度。
"哇，真是热死了。感觉一年比一年热，再这样下去我们怕是要全体灭绝了。"
记得去年他也说过类似的话。伊音抿嘴轻笑，目光始终锁定窗外。今晨接到线报，这片远离首尔的港口集装箱区将进行毒品交易。
今年春天晋升后，伊音被调往缉毒组。三个月后因组内空缺，郑南秀主动请调，两人得以再度共事。这个自来熟的家伙依旧如故，迅速与新同事们打成一片。
年纪轻轻就当上组长，外人看来羡慕不已，但其实从重案组调到缉毒队后，生活并没有太大变化。倒不如说这里的疯子更多了。每天面对那些被毒品侵蚀的家伙，有时连我自己都觉得快精神失常了。
正想着这些时，手机收到一张照片。照片里有只金毛犬正咧嘴笑着。这家伙叫扁扁，是去年冬天在游乐场捡到的流浪狗。起初想帮它找主人，但既没有芯片也没有失踪登记，最后被艺琳收养了。
"扁扁长大不少呢。"
"嗯，感觉还在继续长个儿。"
刚带它回家时特别乖巧，我还以为是只老狗，结果大错特错。因为整整一周后，这家伙就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兽医告诉我它出生还不到一年。说还是个小宝宝呢。难怪好奇心旺盛又爱撒娇，还总闯祸。
恰巧三辆黑色轿车从集装箱间驶过。两辆是厢型车，一辆是轿车。虽然贴了深色车膜看不清，但能猜到是群聚众贩毒的家伙。
确认时间后的李恩在五分钟后准时出发。关闭所有车灯缓缓接近目的地时，发现港口尽头的集装箱前停着几辆车。随后赶到的组员们全部下车，站到了李恩身后。
"哇——阵仗真不小。支援什么时候到？"
"就为这点事也值得大惊小怪？咱们不是有这个嘛。"
平时以勇猛著称的崔警长唰地甩开伸缩警棍。众人正隐蔽待命时，后方突然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来是一队的同事们。
"抱歉，路上我实在憋不住尿了。"
听到朴队长的解释，南秀摇了摇头。
"都这样了还不去医院？情况很严重啊。"
朴组长突然发火训斥南洙。
"金组长怎么教育孩子的？对我这么没大没小，像话吗？"
李恩勉强挤出笑容。那是个比她年长许多、满身官僚习气的男人，却也是个值得学习的前辈。虽然同事们总嘲笑他驼背穿五指袜、浑身散发着老光棍的酸臭味，但像他这样对工作全心投入的人实在罕见。
“哎呀，来了来了。”
有人出声招呼，远处一群身着黑衣的男子正朝这边走来。看他们拎着黑色手提包，显然是来接头交易的俄罗斯人。
众人屏息等待片刻后，车里走出个男人。叼着烟的高个男子外号"屎壳郎"，说首尔市面上流通的毒品大半都经他手也不为过。
“瞧见没，那家伙就是毒王。”
"什么毒枭。就是个混混杂种。"
"啊 我又要尿裤子了。"
"组长您忍忍。不如直接过去揍那帮家伙。"
"疯子。说的什么话。刑警不要体面吗。"
在那些无聊的对话往来间，他们打开背包确认着什么。伊音深吸一口气后站起身子。走吧。一边向卡车外移动接近那些家伙，一边发送了无线电。
现在开始行动。
话音未落，对面也窜出了同伴。迟来一步意识到状况的药贩子们慌忙抓起背包开始逃窜。伊音拼尽全力追赶着他们。今天必须抓住。再不能把时间耗费在潜伏上了。因为，今天对我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啊。

***

"不接吗？"
“呃，显示关机了。”
“真要疯了！真的。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
金晴朗精心打理的发型几乎要被自己扯乱。酒店内部正为见面礼忙碌准备着，眼看家人们就要陆续抵达，最关键的人物却始终无法接通电话。
重拨数次后依然只传来无法接通的提示音，她急得肝肠寸断。这时金信任眯起了眼睛。
“该不会是逃婚了吧？”
“什么？”
“真要结婚就反悔了呗。崔元俊那家伙本来就很让人受不了。”
“我吗？”
突然插入的声音让金信念吓了一跳，他猛地转身。不知何时出现的崔元俊正站在那里，脸上干干净净。金明哲一把抓住他，确认是否联系上了李音。听到电话无人接听，崔元俊露出歉意的笑容。
"凌晨出任务时手机可能摔坏了。刚接到通知说已经出发了。"
金明哲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发起火来。
"明明知道今天要相亲还出什么任务？疯了吗？"
"毕竟凶手不会按日期行动。这一点两位比谁都清楚。"
这话确实没错，两人都闭上了嘴。崔元俊若无其事地将金晴朗和金信任引进屋内。说着别生气再等等，大家都很忙要互相体谅。换作别人，相亲当天对象迟到早就闹翻天了。崔元俊这份好脾气让金晴朗暗自诧异——当然这份好脾气仅限于对金余音就是了。
家人们陆续抵达时，金晴朗紧张地盯着自己父亲。崔胜吉会长和自家父亲好不容易修复关系，上个月还夫妻双双去打高尔夫旅行。
祸端正是由此而起。两人打球时好胜心发作，最后竟发展到抡起球杆差点互殴的地步。回忆起当日情形，李女士曾哀叹"最可怜的是要伺候这两个越老越幼稚的男人"的自己和她亲家。
两家母亲正亲切交谈时，两位少爷却剑拔弩张地对视着。金晴朗已觉得气血上涌，只盼能平安结束这场相亲。这时门突然被推开，金阴云慌慌张张冲了进来。与预想不同，他衣着齐整，但脸上赫然带着淤青。
"抱歉我来迟了。"
阴云入座时瞥了眼崔元俊。对方脸色扭曲，身旁的李女士更是惊声尖叫起来。
"天啊！我们女婿的脸怎么成这样了？"
她尴尬地揉了揉脸颊。抓捕过程中棍棒交加，原以为只是擦伤无碍，谁知天亮后竟浮现出青紫淤痕。虽想方设法遮掩，奈何时间紧迫只能硬着头皮前来。
"没事吧？"
崔元俊刚问完，李女士眼眶就红了。反倒是我们家人们都神色如常，那副"不过是手脚没断脸上挂点彩，至于闹这么大动静吗"的困惑模样。李女士实在忍无可忍，要了张便签纸让写下肇事者姓名，这举动让我噗嗤笑出了声。
"师母就这么中意我们家小子？"
父亲金春三生硬的提问让这位女士绽放出灿烂笑容。
"当然好啊。多漂亮的孩子。您二位把他教养得这么端正，光是看着就让人开心，实在太感谢了。要是我们元俊看到这孩子，肯定也会这么觉得吧？"
李恩的母亲理所当然地表示，儿子能遇到这么好的伴侣此生无憾。一直沉默的金春三也附和说感谢对方这么想，并含蓄地表示自己也对崔元俊很满意。
随后他突然向对面的崔会长敬酒。提议下次两人单独打高尔夫，还打趣说到时可别吵架。这话逗得全场哄堂大笑，原本尴尬的气氛顿时融洽起来，变得其乐融融。

***

“啊——好想睡觉。”
李音把头靠在崔元俊的肩膀上。载着两人的车不知不觉已驶离酒店，沿着江边道路奔驰。崔元轻抚着李音的脸颊，仔细查看她淤青的部位。回家给你涂药吧。每次看到她带着伤回来时，他总忍不住想让她辞职，但始终努力不表露这种情绪。
“能平安结束真是万幸。”
李音闭着眼睛笑着低语。其实当初听说要相亲时，她最先想象的是两家父母互相揪着头发打架的场景。虽然知道双方父母偶尔会见面聚会，但每次父亲们都会争执不休，所以她以为这次也不例外。
但今天父亲金春三却主动伸出手，说请多多关照自己的儿子，就算有不足之处也请多包涵，希望我们能把过去的不愉快就此埋葬。想到当初他们大闹着反对说"混混家庭能有什么好"，这真是惊人的转变。
崔会长也请求理解自己儿子可能有些与众不同。说虽然因为是老幺有时会不懂事，但责任感很强的孩子，请多担待。两家的兄弟们也约定忘掉过去那些暴力事件(？)，今后要和睦相处。
"现在金伊音可是进退两难了。"
崔元俊坏笑着揉捏他的耳垂。因为喝了一杯酒身体发热，每次被他触碰下腹就不自觉绷紧。似乎察觉到这点，崔元俊把环在腰间的手探进了衬衫里。
“好想亲亲。”
耳边传来隐秘的低语，李恩戳了戳崔元俊的侧腰。她偷瞄着坐在前排的尹室长的眼色，用眼神制止他别闹，谁知尹室长毫不犹豫地搜索起附近酒店，还转头问他们意见。
李恩虽然羞红了脸，却不得不佩服他的处世之道。这人怎么能面不改色到这种程度？好不容易摆脱崔元俊的纠缠，小憩片刻后发现车辆已抵达公寓停车场。
尹室长刚停好车离开，崔元俊就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李恩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唇。
“上去吧，在家里做。”
“不是有笨笨嘛。”
啊，对了。最近每次两人想要亲热时，笨笨都会抓挠房门闹个不停，害得他们被迫中途停下。崔元俊曾捏住那家伙的脸威胁说再这样就不给零食，但它哪听得懂人话。
崔元俊将伊音放倒后分开双腿，在中间位置跪坐下来。接着掀起衬衫爱抚起胸膛。他边吮吸边发出啧啧水声，同时将手向下探去摸索那根阳物。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因为狭小空间里肌肤相贴，只觉得头晕目眩。
啊啊，发出呻吟声的崔元俊像作画般向下移动，褪下了裤子。接着将下半身抬起一半，把阴茎塞入口中。在湿润的黏膜上反复摩擦后移向喉咙，射精感便汹涌而来。
正当我伸手示意停下时，他吐出阴茎转向后穴。当鼻尖掠过会阴部的触感传来，大腿不自觉地绷紧了力道。片刻后嘴唇触到穴口，舌头便长驱直入。水声淋漓的响动愈发明显，伊音因光天化日下行此淫事而羞赧，用双手掩住了脸庞。
"要疯了..."
"我也快疯了。因为你他妈太美味了。"
"不是那个意思，哈，别舔了。又不是狗。"
"这辈子就当你的狗。我会忠诚奉献。"
听到这话，我不由自主地射精了。身体像白杨叶般颤抖时，崔元俊松开我的腿爬了上来。他用舌头舔过我沾满唾液的闪亮嘴唇后，捧起伊音的脸颊静静俯视着。
"喜欢吗？说要把你当狗养的话。"
“嗯…. 好舒服。一定要遵守约定哦….”
我急促喘息着，崔元俊一把将我搂入怀中。嗯，你也是。但只能看着我。要是敢对别人抛媚眼，到时候你就不是狗而是狗崽子了。他在我耳畔轻声抱怨着，手却向下探去掏出我的性器，在穴口摩擦着。入口被撑开的瞬间，我死死咬住了嘴唇。他刚环住我的脖子舔弄耳垂，腰身就动了起来。
当整根没入时，腹腔泛起酥麻的电流。望着缓缓摆腰的崔元俊，我将他凌乱的额发向后拨去。开玩笑说他额头好看时，他露出画报般的笑容突然吻住我。
“你也，哈、你也漂亮。哪来的小妖精这么勾人。”
那句话又带来一阵快感。她分开双腿搭在前座，速度顿时加快。身体晃动间，后脑勺差点撞上车门时，崔元俊伸手护住了她。全身仿佛被碾碎般酥麻，闷热的空气让呼吸变得滞重，却仍觉得甘之如饴。
忽然听见车外喧哗声，李银慌忙抓住崔元俊的肩膀。
"等等、等一下！外面好像有人。"
崔元俊瞥了眼窗外，断言只是路过的行人不必在意。她紧张地劝阻，对方却示威似地猛然挺腰，最终让车身都跟着左右摇晃起来。
你疯了吗？她拍打着肩膀，兴奋地搂住脖子咬住了崔元俊的耳垂。随着一声闷哼，两人同时达到高潮。相拥着喘息片刻后，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起身向外望去。
幸好人群已经散去。
抚平受惊的胸口时，崔元俊一边善后一边露出狡黠的笑容。
"紧张了？"
"警察大白天干这种事要是被抓到，那可真是颜面扫地。"
"正好。趁这机会收手更妙。"
又来了。他嘴上说着没事，偶尔却会这样。最初说要结婚后继续工作时，他甚至试图说服我加入他的公司。说是有法务团队，如果愿意的话还能让我当社长。他自己则准备递交辞呈。我觉得这人简直疯了，却又难以向他人启齿。
"总之，这个话题禁止再提。再这样下去，婚事就..."
知道了。对不起。以后绝对不会再提了。他用亲吻堵住我的嘴唇，舌头调皮地舔舐着撒娇的模样，让我连责备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这狐狸精般的行径真是没谁了。我斜睨着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两人若无其事地整理好衣物下了车。
乘电梯回到家时，宠物照护员已等候多时。这是崔元俊为白天独自在家的"扁扁"聘请的帮手，此人不仅是个超级爱狗人士，还是体育系出身，自称除了体力一无所有。
他打完招呼下班时，小扁（宠物名）摇着尾巴朝两人飞奔而来。因为没能带它去见面礼感到抱歉，便抱起来抚摸，结果被它舔得满脸口水闹腾个不停。
“吃完饭去散步吧。”
它似乎听懂了话，欢快地蹦跳起来。这时李恩发现崔元俊走向了餐桌。桌上放着一个大大的包装盒。见她招手示意过来，赶紧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个相框。
怀着怦怦心跳拆开外包装，里面是两人的情侣照。不，是包括小扁在内的三人合影。散步时一时冲动在附近照相馆拍的，效果比想象中要精致好看。加上小扁挤在中间的模样，确实值得一看。
“哦，还不错嘛。”
“挂那边怎么样？”
虽然即将搬去带院子的房子，觉得没必要这么折腾，但最终还是选择先挂起来图个好看。平时不爱拍照的我，看到这幅景象不禁后悔没早点多拍些。刚挂上相框，小家伙就欢快地摇着尾巴在周围转悠，似乎也很满意。
伊音抱着胳膊，心满意足地端详着照片。
"还是我更胜一筹吧。"
崔元俊搂着她的肩膀点了点头。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老公。"
"别这样，让人听见该说我们肉麻了。"
"消息都传开了。没关系。"
说着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然后深深凝视。我爱你。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伊音的耳朵瞬间通红。即便经常听到也始终无法适应。我也是...她小声回应着，似乎这样就已足够让他满足，嘴角愉悦地上扬。
原本搭在肩头的手掌顺着脊背滑落至腰间，最后开始不安分地揉捏起臀部。
"那我们要不要边洗澡边确认谁爱得更深？"
正春风得意时突然被泼冷水。我揶揄他是条滑头蛇，这次他把额头抵在我肩头，良久无言。问起缘由，他才袒露心声：说幸福得快要死掉，感谢我选择了他，发誓这辈子都会好好待我。
这份真心毫无保留地传递过来，伊韵最终只能红着眼眶绽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