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语
我他妈是掉进楚门的世界了。而且还是金垈永当主角的狗屁不通世界观。不然这操蛋世界怎么会这么恶心。我仰望着异常挑高的建筑天花板喃喃自语。完全丢了魂似地抬起涣散瞳孔,反复吐出混杂着讥笑与苦笑的抱怨。这不对吧,真的不对劲啊。或许是陷入过度自怜的缘故,恍惚间听见自己名字在广播里响起,转头环顾四周后摸了摸手边的护照...仔细听那重复的登机广播时——
正在10号登机口登机的金垈永先生,请立即前往登机口。再重复一遍通知。
广播里真他妈在喊我名字。疯了吧老师。您不是说坐这儿等着就行吗?急急忙忙背起背包时,晃荡的钥匙链啪地打在我肩上。气喘吁吁冲到登机口,正在验票的空姐挂着职业微笑问垈永:"现在可以登机了吗?"他面对这种从未在全家旅行时体验过的贴身服务,满脸窘迫地点了点头。
我原以为每个人出生时都会抱着"既然来到这世上就要努力活着"这样简单的目标。但我什么时候立过要拯救世界这种不切实际的誓言?不过是想着既然生而为人,尽到做人的本分就够了。可这个世界,或许偏偏选中了金垈永作为将虚幻变为现实的实验体。短短两小时的飞行时间里,我陷入了深深的思绪。早知第一次坐的商务舱座位这么不舒服,就该威胁说不给头等舱就不来了。明明只是去个隔海相望的岛国,无谓的念头却如潮水般涌来。
虽说人生无常,但若迷茫到这种程度,任谁都会觉得不太正常吧。把这些都抛开不说...这简直离谱到姥姥家..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剧烈的头痛就袭来,不得不使劲按压太阳穴。
如果是这样的问题,那就从三个月前说起吧——那是在复读成功后,我同时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并觉醒了作为向导的能力。
1.
是向导呢。
啊?
都说了是向导。板上钉钉的向导。
现在医院也流行开玩笑吗?面对这荒谬的玩笑,金垈永先干笑了两声。哈哈。通常这时候对方也该配合着哈哈笑说是玩笑对吧。但预期中的笑声没出现。冷汗开始顺着金垈永的背脊往下淌。他正站在荒诞与真相的临界点上。那个...您得先去向导保健管理部报到...哈?成年后还能碰上这种事...不是,医生您认真的?是的,虽然难以置信但千真万确。
"哇...这居然是真事。"确实是真的。
问题在于金垈永二十岁突然觉醒为向导这件事并非终点。在被强行带到向导部后,借着向导觉醒的名义做了全套体检,结果发现金垈永的引导能力相当出众。但与此同时,他的普遍匹配率却低得惊人。这两个事实让金垈永瞬间从向导稀缺国家的新希望沦为了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与"执念之国"这一称谓相符,谁会相信那种普遍数字。向导福利部向导医疗数据科下达了公函,要求至少让金垈永与一定等级以上的哨兵尝试匹配。就这样,金垈永别说大学学费了,连哨兵管理本部所有哨兵的手都握遍了。问题来了——尽管金垈永的向导率极高,却与大韩民国几乎所有哨兵相性极差。不是一般的差,而是堪称最糟。有人刚握住金垈永的手就会喊着"啊稍等..."冲进卫生间呕吐。
从那以后金垈永的外号就成了催吐剂,那些隐约觉得"啊...吐一次就能活过来"的哨兵们纷纷来找他握手,然后冲向洗手间。各位,频繁呕吐会损伤喉咙和牙齿哦...这大概是他获得向导资格后最常说的话了。
复读也没考上大学,好不容易进了国家机关,整天干的尽是察言观色的活。
这就是几周前金垈永的处境。
那么现在的金垈永为何会乘坐从金海机场起飞的 B 航空公司航班飘在万米高空呢?
出生在大邱,梦想中的大学也是位于大邱的国立大学。理所当然地,金垈永获得向导资格认证的大学医院也坐落在大邱。后来事态诡异地发展,不得不北上首尔,沿着分裂的朝鲜半岛从北向南,与全国各地的哨兵们一一握手。我们国家的国土如此狭小或许是件幸事。如果金垈永是美国出身,真不敢想象要花多少个月才能跑遍那么多地区。最后一站是釜山。(济州岛被排除在外)在那里安排了几个人等候,最终结论竟是"你得坐飞机去"这种荒唐话。
哪里...去哪里好呢?既然要选不如去澳洲?怎么样?澳洲不错啊,福利和各种方面都...诶?我们要去澳洲吗?垈永的颧骨突然欢快地隆起。
"嗯?不对。你得去日本。"
哈?我宁愿此刻是耳朵抽风听错了,但这个年纪突发耳背的概率实在太低。也就是说我没听错。几小时后,金垈永拎着个单薄背包被扔在国际机场。幻觉般的天光刺得眼睛生疼,从未如此憎恶这个世界。明明向导觉醒就意味着人生赢家,为什么我就不能成为那个"大多数"。
一个菜鸟向导自然不可能了解上层内幕,更何况金垈永本身还是个有缺陷的存在。明明经过检测后,他的能力优秀到足以冠上"国际级"的名号,甚至堪称独步天下,却因为没有匹配的哨兵,简直成了无用武之地的摆设。这个令人扼腕的"金玉其外"最终只能漂洋过海,寻找心灵相契属性相合的哨兵。
这样下去要是被困在日本可怎么办啊..
对某些人而言,这分秒流逝的飞行时间正变得愈发难熬。
2.
幸好还懂些日语。未成年时看着家人用日语交谈,明明脚下踩着大韩民国的土地,心里还叛逆地想过"为什么要说倭寇的话"。但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想给老家的父母和哥哥们磕头谢恩。阿里嘎多真是救了大命。不过对于最爱科目是韩国史,学东亚史时曾因日本相关内容气得折断铅笔的金垈永来说,日语听力尚可,口语却完全是个半吊子。实际接触到的日语语速更快,能听懂一半句子就算不错。这意味着从下飞机那刻起,他除了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把脸笑僵之外别无他法。
在东京哨兵管理本部听完各项说明后,金垈永借口去洗手间溜出了会议室。"金先生,洗手间出门左转直走就行!""啊,好的!"他笑容灿烂地点头,快步向左走去。自从坐着豪华轿车抵达这座巨型建筑,翻腾的胃就没平静过。怎么这么难受?是太紧张了吗。
砰!
刚转过左侧拐角就撞上了什么人。啊?匆忙的脚步让垈永失去平衡,他下意识朝对面的人伸出手。
啪。抓住他手掌的男人正俯视着金垈永。靠。垈永慌忙抽回相触的手,手忙脚乱地将自己宽大的手掌捂向对方嘴边——像是要让人方便呕吐。当初临时调任首尔分部时,不明就里的垈永曾因接触哨兵导致对方呕吐,从此养成了这个习惯。经历几次类似事件后,手套几乎成了他的必需品,但此刻身处异国又心烦意乱,塞在包里的手套反倒成了问题根源。
"……"
"......."
几秒钟的寂静。"没坏啊?"双方显而易见的尴尬模样。看着金垈永这副表情的男人"呃..."地发出声音,将手里握着的果冻轻轻放在金垈永的掌心。
"诶?"
"那个很贵的。"
当我呆呆望着掌心那颗粉色软糖时,男人早已扬长而去。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只能耸耸肩作罢。
不是哨兵机构吗?跑遍全国八道各大哨兵管理部和向导管理部后,发现名称带"向导"的机构里向导居多,带"哨兵"的也基本是哨兵。但这仅限于我国情况——被紧急调来日本的金垈永对当地管理体系一无所知。最终他只能困惑地垂下托着我的手。
金垈永盯着那颗扔也不是收也不是的软糖三秒,突然"哈"地一声抓起来塞进嘴里。本以为顶多是人工香精桃子味或糖精味,结果还没尝出味道就冲进厕所哇地吐了个干净。操他妈什么玩意。被诡异的橡胶味恶心得眉头打结,边吐边骂。漱了几次口都压不住的恶心感让他额头青筋直跳。那男人施舍般扔过来的东西其实不能吃?可对方明明像揣着珍宝似的搂在怀里,嘴角还鼓鼓囊囊嚼着什么。总之这破事怎么想都他妈离谱。
但现在能怎么办?这个被发配——或者说流放——到异国的倒霉向导用手背抹了抹嘴角,转身走回会议室。虽然眼角还泛着红,但用"气色红润挺好的"之类精神胜利法也能糊弄过去吧。反正他根本没余力去想还要和那个喂他吃橡胶的混蛋打照面的事。当务之急是安抚还在翻江倒海的胃。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让他更深刻意识到,此刻脚下踩着的确实是日本政府所属的建筑。
重新走向来时的路,刚抵达此处,先前指路的 Sato 先生就朝垈永打了个手势。连歇都没歇就赶过来真是辛苦了——这样客套的场面话还没说完,正挠着头哈哈傻笑的垈永突然说要检测 Sato 的匹配率,空气瞬间绷紧。
"努力...我会努力的。"
"哈哈,你放轻松就好。"
金垈永的人生——不,甚至称不上人生。他那比高中生活记录簿(金垈永从高一期末考后就走上了应试战士之路,档案里屁都没写)还贫瘠的向导履历里,匹配率检测时从未有过片刻安宁。前期几次还能归咎于陌生感带来的不适,到后期全变成了"妈的又要搞这破事"之类的烦躁。
若要分析金垈永所谓的不适感具体指什么——
最严重的就是因自己让他人痛苦时。门开了。开始引导了。十有七八对方会当场呕吐...您真的没事吗太对不起了。别、别跟我说话...呕。在这里能保持镇定的,无论是哨兵向导还是研究员,一个都没有。
所以在沟通有障碍的地方又要做那种事,心里实在烦躁得很。
这次写着日语的研究室自动门打开了。接着又是引导...
啊???
金垈永的瞳孔骤然放大。
因为里面正安静坐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男人——正是刚才与我擦肩而过的那个。
3.
来细数金垈永人生中的例外史。
拼死学习却始终提不上去的社会探究科目在高考拿下 97%百分位,却因英语选择题全选 C 混到五等第被迫复读的往事。
榨干父母血汗钱复读勉强考上大学,却在录取当天觉醒为向导,不得不满世界寻找契合度高的哨兵当陀螺转的荒唐事。
最终在韩日哨兵向导和平协定谈判中,金垈永被意外提及,结果不得不踏上东京土地这件事。
......居然在日本找到了死都匹配不上的哨兵契合度<<新发现!!
"垈永...垈永..别松手...这样真的会死"
"啊?;;谁啊??"
"我和你都是。疯了的我会杀了垈永吧。"
"要不要干脆把你们的手绑在一起?"
"那个有点..."
其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比想象中更狂野的男人? 就在几分钟前,自动门内侧的男人在意识到他是哨兵之前,匹配率检测就已经开始了。这里连防护膜都没有,能这样随便检测吗?不过这人原来不是向导啊。正当我手足无措,本就混乱的脑子快要爆炸时,环绕两人的机器发出嗡嗡声运转自如。此刻金垈永做了个美梦——韩国最高匹配率记录保持者是釜山支部的李敏秀哨兵,47%。如果比这个数值低的话,是不是就能回韩国了?就算是通过和平协定过来的向导,总不至于因为突然变成鸽子就让我跑遍全日本吧。
机械噪音停止,叮铃——响起轻快的提示音。男人与金垈永之间,以及两名研究员之间的玻璃幕墙上浮现出巨大的绿色屏幕。什么情况?森冷的气流顺着脊椎蠕动着爬上来。而在正中央显示的是两位数字。
45%
卧槽,爸妈!我成了!!!成了啊!!!!可以回韩国了!!!正当我在心里欢呼时,对面两个研究员相拥而笑的画面映入眼帘。与此同时,身旁男人用低沉的气音呢喃道。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数字..."
脑海中所有线索都严丝合缝对上的垈永,再次在心底呐喊。哈哈。
虽然成了...但完蛋了啊....
就这样,金垈永此刻正与得能勇志在他的房间里十指相扣。姓名,得能勇志。韩国年龄比我小一岁的火焰系哨兵。第一印象是奇怪的桃子果冻,而现在则是帅气的...赫菲斯托斯?想起小学图书馆那套希腊罗马神话漫画里宙斯和赫拉之子的垈永眨了眨眼。根本不搭。还不如那个弟弟更...无谓的杂念让手指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为听清得能先生蚊子叫般的嘀咕声,不得不皱起眉心。虽与听觉毫无关系,但总觉得这样能听得更真切。不过垈永啊。 别人说话干嘛摆臭脸? 不对。撤回。立刻舒展眉眼诶 装作专注 听着呢..抱歉啦^^ 挤出笑容。略带歉意的语气是精髓。没想到日本人也会这么装。虽然还没服过兵役,但对早已摸透男性集体生活的垈永来说,应付这种场面简直易如反掌。只是被这张美人脸的外国人一句句搭话实在新奇。
"不过你刚才在洗手间门口给我的是什么?"
"啊那个...你没吃吧?"
"不是给我吃的吗?"
"当时是那么想的。呃..."
得能勇志转动着瞳孔含糊其辞。我还以为垈永是哨兵呢。听到音量骤减一半的话语,金垈永眉心拧了三秒才慌忙放松表情。"只有哨兵能服用?"他随意点头转动脖颈,衣料摩擦声里混着低语:"看来和向导素有关联。"
金垈永掌握的得能勇志情报少得可怜。这也难怪,他入境尚不足24小时,与勇志相遇更是未满5小时。即便哨兵既是珍贵人力资源又是生财工具,相应的安保措施也极为严密——能变现的资源往往也会成为致命弱点。或许金垈永已隐约预感到自己命运,但他并未深究。毕竟眼前这位向导与他的人生匹配率高得破纪录,
以我的身份来说,引发无谓的同情心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空话。
抽回手后促狭地问道:"有没有帮到您呢?" 睫毛忽闪忽闪。在突如其来的寂静中差点尴尬起来,却见他微微颔首的模样,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
就是觉得有点好笑。这情形。还有他明显舒展的表情。据说某些哨兵会本能地对向导形成依恋关系,想到我这辈子从没这种可能的人居然也有了机会,倒让人莫名信服起来。
嘛。好事总归是好事吧?
他哼着小曲,心里打着这些舒坦的算盘。
4.
得能勇志似乎比想象中更是个了不起的哨兵。仅仅因为成了他的临时专属向导,金垈永就不得不受到哨兵局众人的关注——每次与陌生人对视都要挤出笑容,实在不是件轻松事。
垈永的注意力很自然地局限在得能勇志身上。他既讨厌头疼欲裂的感觉,也没什么上进心。虽说是因为对本国无用才被贬到东京支部哨兵局,但也没有非要凭能力杀回去的远大志向。准确来说另有原因。对我这个只在中学生涯规划课上囫囵吞枣接触过哨兵向导知识、完成十二年义务教育的人来说,至今仍缺乏实感。当那些被称为超能力者的哨兵们握住我的手呕吐时,我甚至觉得荒诞。"抱歉...请问吃晕车药也没用吗?垈永先生,您刚觉醒可能不知道,这种药对哨兵根本...咦但宿醉反应倒是有的。真神奇。"这感觉就像同时作为电影观众和异世界观察者的读者。
在金垈永遇见真正需要他的人之前。
在日本定居的第一周。
上午训练结束后瘫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着 ins 快拍。这家伙在旅行,那家伙在学习,还有个家伙在喝酒。又是酒,酒,酒酒酒……难道大学生的职业是专业酒鬼吗。二十一岁的金垈永说不清自己到底是羡慕还是什么。正当他用死鱼般的眼神盯着手机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靠近了。
"在干嘛?"
"在等哥啊。"
"骗人。"
从哪学来这种话的?我将黏在手机上的视线转向他的脸。当我是傻子吗。毕竟哥哥是日本人呢ㅎ;;我试图抓住难以理解的对话脉络,向他伸出手。他自然握住我的手,两人顺势在沙发上坐下。
"下午有安排吗?"
"有个培训。"
"教育...?什么东西啊。"
"日语基础, 还有什么来着。 哨兵系统入门?"
"我小学时候就学过的东西..."
哈。我的水平也就和小学生差不多吧。交叠的掌心传来灼热感。真烦闷。既不了解他的过往,也不熟悉日本的政治体系。本来就没想深究,勇志也从不主动提起。说不定他早就看穿我潜意识里希望脱离向导身份当个普通市民的想法。当垈永晃着空荡荡的鞋袋去参加汉字速读课外班时,勇志已经在学习哨兵课程了——这个事实让我莫名在意,忍不住又说了些多余的废话。
在这个哨兵们性格阴晴不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严酷世界里,能遇见得能勇志或许真是我的幸运。光是听说他主要使用韩语这点,就让金垈永心口泛起一阵感动的酥麻。真是个骨子里温柔的人啊——从那时起,金垈永心底就暗自对得能勇志产生了好奇。
他带着这样郑重的思绪入座,凝视着幻灯片中央赫然显示的"何为哨兵?"字样。
"垈永先生可曾思考过哨兵是如何诞生的?"
怎么可能想过。
"这个嘛..呵呵"
对于连学校武术课都没正经上过的垈永来说,突然被问及哨兵起源确实有些唐突。他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额头,挤出干瘪的笑容回应道:"确实有可能这样呢。"
狭小的会议室里只有我和讲师两个人。随着短暂的静默,PPT 幻灯片切换到了下一页。
"目前最主流的假说是美国乔治亚州附近研究所实验导致超人类诞生,但其中还有很多疑点难以解释。"
连目标是什么都不明确,其存在本身就有违人伦,相关信息自然也被严格封锁。更何况哨兵——在当时作为超人类本身就是国家需要的某种武器,根本没必要禁止,再加上这类超人类以几何级数激增到无法遏制的程度...哈...真神奇。我甩不开那种在听异世界故事的既视感,就像做着成为电影主角的白日梦。垈永依然只能保持旁观者的姿态。毕竟从小就这样长大,现在突然要我考虑自身处境?他妈除了觉得完蛋还能有什么想法?或许这也算某种自我防卫机制吧。
第一堂课结束得荒唐至极。虽然灌进耳朵的内容很多,但经过大脑理解程序能吸收的却少得可怜。
"结束了?"
"啊?您等多久了?"
"刚到。没等很久。"
勇志站在他平时不会经过的会议室前,突然抛出的这句话语气实在滑稽,我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按年龄该叫哥的人,却没什么兄长样。明明这辈子都缺乏向导素滋养,倒也不算敏感。在东京小有名气的哨兵,偏就爱抽空往我这儿跑。明明才建立向导连结一周而已。这种自然滋生的好奇,最终演变成想了解勇志的冲动。连从前毫无兴趣的哨兵都开始在意,甚至想弄明白那个将我人生搅得天翻地覆的"向导素"究竟是什么。
5.
定居日本刚满一个月。
这意味着一直只进行模拟训练的垈永终于能出实战现场了。他原本就属于没什么不擅长的类型,但即便拥有天赋异禀的身体,每小时规律进行的训练还是相当辛苦。与此同时,他突然得出个荒谬结论——在韩国疲于奔命的那段日子,说不定反而是蜜糖时光?
其间得能勇志的状态几乎好到冲破天际。第一次通过媒体目睹他活跃的身影时,我都不自觉嘟囔了句"小火龙?..."之类的胡话。"勇哥,帅炸了啊?"正在我面前吃汉堡的勇志闻言只是唇角微扬,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随即又专注对付起薯条。
虽然很难把平板屏幕里的男人和眼前得能勇志画上等号,但约莫一个月后似乎也渐渐习惯了。就在垈永觉得"日本生活还不赖嘛"的时候,发生了件触怒勇志神经的事。
"哥你怎么在这儿?"
"喂,你才是吧!"
尴尬死了.. 勇志的细弱嗓音早已被此起彼伏的寒暄声淹没。联合训练场上,垈永竟撞见熟人时,他正被这意外重逢冲击得手足无措。是成哲哥对吧?啥?我去垈永你... 原本充斥着日语的空间里突然迸发的韩语引来侧目,但两位当事人浑然不觉。作为垈永的高中学长,成哲同样身为向导——只因母亲在东京向导科任职,他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拿就踏上了日本土地。难怪...只听你说回老家了,都没正式道别呢。就是说啊。但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当对话接近尾声时,金垈永突然察觉身旁勇志瞪圆的视线。任谁都看得出那份不自在——可这位明明是向导又不是哨兵?冷汗涔涔间,他想起网飞纪录片里关于哨兵对向导依赖机制的解说,深呼吸后悄悄握住了勇志的手。
"没想到你居然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得能先生的向导!绝了啊垈永。"
就在能实时感受到他逐渐烦躁的情绪时,成哲还傻呵呵地竖起大拇指。现在好像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呢..^^但垈永似乎完全不把这当回事,他的嘴根本停不下来。从"你还记得那时候社团面试的事吗"开始,絮絮叨叨地扯起往事...
"啊!"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没...哥,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哎呀好啊,下次一起吃饭吧。好久不说韩语真开心。"得能勇志咧开灿烂笑容回应后,又朝勇志方向小声嘟囔。"刚才话说太久手都用力了...先放开手啦...不要嘛..."金垈永那壮硕身躯蜷缩着窃窃私语的模样,和同样蜷着身子嘀咕的得能勇志,远远看去活像在密谋什么。
"反正现在戴着手套也做不了引导啊。"
"那你想怎样。"
"简直没法沟通。"
得能勇志猛地转身离去,我失落地望着他的背影。这人怎么这么幼稚?我忍不住"哈!"地发出一声嗤笑。
作为首次模拟训练,金垈永几乎无事可做。毕竟得能勇志一个人就横扫千军...正当他呆望着出神时,虚空中突然传来"通关!"的欢快电子音。更尴尬的是,不知是不是刚才闹了脾气,其他哨兵接受引导时,只有他独自咕咚咕咚灌着矿泉水,眼神放空地望向虚空。金垈永只能窘迫地环顾四周。
训练结束后冲完澡的垈永走向勇志房间。先前没好好道别就分开让他耿耿于怀。"咚咚。哥,是我。"敲门三秒后,房门打开,正在用毛巾擦拭湿发的勇志出现在门口。
"进来。"
比平时稍低的声线,加上略显锐利的眼神。金垈永不自觉地怂了,结结巴巴应着"是、是的"。干嘛要磕巴啊...丢死人了..他尴尬地挠着太阳穴,一屁股坐进常坐的沙发,把得能勇志也拽了上来。怎么不把手给我?还没问出口,勇志就先发制人。
"我想了解你。"
像这样?
反倒是金垈永僵在原地,嘴巴像石头般死死抿住。
我想知道遇见我之前垈永是什么样的人,成为向导之前又是怎样的。全部都想了解。
咚咚。寂静中我害怕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并非情欲的悸动,而是混杂着慌乱的恐惧。金垈永擅自同情着与自己过着不同人生的得能勇志,怜悯他的处境,即便牵着手也仍将他视作异世界之人。明明早知他是好人,却偏要用温柔话语划清界限,纵然心生好奇也只允许他停留在"哨兵"勇志的框架里。
勇志对我说的那些话,既意味着他对垈永本身的好奇,也等同于亲手打破哨兵与向导之间的高墙。所以我才害怕。那些告白般甜蜜的话语,会摧毁保护着垈永的整个生存法则。
明明清楚他的勇气,却给不出他想要的回答。只要抛弃良心说句喜欢就好,可偏偏做不到。
"对、对不起..."
话音带着颤抖。栽禧慌忙从座位上起身,逃也似地离开他的房间。意料之中,勇志并没有阻拦垈永。
6.
疯狗。没救的畜生。真他妈疯了。
回到自己房间的金垈永连坐都坐不安稳,用后脑勺狠狠撞着墙壁咒骂。这样又能怎样?连我自己都搞不懂自己。
平时说些没营养的废话倒是很在行,怎么偏偏对最需要长期相处的得能勇志就说不出一句客套话呢。死了算了,干脆用死亡来终结这场闹剧吧。面对自己毫无章法的行为,能得出的结论也就只有这种了。真是让人忍不住想叹气。
现在回去偷偷给他指个路再溜走?但金垈永的脸皮还没厚到这种程度。哈啊......要不干脆下跪认错算了。等想到这些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绞尽脑汁地纠结。等到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已经进入一种超然状态开始胡思乱想了。得能勇志对金垈永而言究竟算什么。想到这个程度时已然达到顿悟境界,不过这时候的思考已经不能称之为思考了。
呜咿咿——!
只在紧急情况才会响起的警报声充斥着整栋大楼。几乎彻夜未眠的恍惚神志瞬间清醒过来。初次经历这种状况的心脏开始不规则地剧烈跳动。不仅是心脏,全身都颤抖到产生错觉的程度。
这种紧急情况的话,第一个被叫去的应该是哥吧。
想到这里垈永猛地从房间冲出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就抓住路人问:我、我是得能哨兵向导,该往哪走?可惜被他抓住的人同样不熟悉状况,焦虑感成倍增长到令人窒息的程度。
金垈永赶到现场时,警报声已响了一小时。在死寂的车厢里他懊悔地想:就该回去继续做向导的,该磕头认错的。那句"我很好奇"明明可以爽快回答的...胃里翻搅着苦涩。
建筑坍塌与伤亡。疑似非政府哨兵所为。存在二次坍塌风险。这些危险词汇占据脑海——这就是他的人生,也是我无法接受的现实。下车找他的瞬间才惊觉自己有多天真。在他眼里我该有多傲慢?可怜?可笑至极。
没想到自己竟能自私到这种程度。胃里翻江倒海。
当金垈永面对因向导素不足而浑身滚烫的勇志时,方才还轰鸣作响的心脏突然停滞。一步,又一步。他握住对方的手,像往常那样。
太烫了。烫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想起初次相遇时偶然相触的瞬间。当时不知为何冲进厕所吐到胆汁都出来了。为什么现在胃里又翻涌得和那时一样?喉结滚动。他强行压抑着翻腾的胃液。金垈永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忍耐呕吐,还是在压抑眼泪。
我向他更靠近一步。低头吻住他的唇。第一次相触的唇瓣滚烫得令人战栗。
呕呃——!金垈永瘫坐在地上呕吐胃液时,得能勇志缓缓松开了交缠的唇。
"别可怜我。"
最终什么期待都是徒劳般。或许因为高烧而泛红的眼角被拭去。在此期间翻涌的呕吐感将金垈永的五脏六腑彻底绞成一团。当他抬头看清对方表情时,那人说话的模样就像早已独自得出了晚饭时分那个问题的答案。
"我很好奇 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不算个人"
一片死寂
明明身处喧嚣至极的空间 我的耳朵却像失聪般听不到任何噪音。与此同时 他的身影正从我视野里消失。操...用手背狠狠蹭过嘴唇。
真他妈可笑
除此之外,实在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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