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齐家生活的两条出路,友情与燕行*
-朝鲜后期朝清神交的预备考察-
I.问题提出
II.友情的起源与朴齐家的交友
III.与洪大容的相遇及新出路的发现
IV.与世界的同一性恢复及经世济民的抱负
Ⅴ.检书官生活的二重性与同一性的裂痕
Ⅵ.对同一性的新渴望与第二次燕行
※ 本论文由 2009 年度政府经费(教育科学技术部人文社会研究能力强化项目经费)支持,获得韩国研究财团资助进行研究。(KRF-2009-32A-A00110)
<韩文摘要>
1790年夏和1791年春,北京是历史上韩中知识分子交往最为活跃的场所,而主角正是朴齐家。这一时期,朴齐家与近百名清朝知识分子交往,这种交往不仅在人际关系上,而且在学术和艺术层面上都具有相当的广度和深度。这成为后来北京流行的韩中知识分子交往的基础。究竟为何朴齐家在这一时期如此积极地与北京知识分子交往?使得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交往成为可能的北京社会文化状况又是怎样的呢?
基于隐藏在伦理外衣下的友情心理起源的考察,朴齐家的友情是在朝鲜主流士大夫的优越感与自卑感、厌恶与憧憬、敌对感与恐惧感之间诞生的颇具病理性的友情。朴齐家的友情是在朝鲜同类(庶出知识分子)与清朝知识分子关系中形成的,这是一种排除“朝鲜士大夫”而构建的对立面。朴齐家的友情首先应考虑的不是与朝鲜中人及清朝知识分子的同一性,而是与“朝鲜士大夫”的不和与冲突。
朴齐家在与洪大容相遇后,发现了与清人交往这一人生新出路,但在1778年第一次燕行中几乎没有与清朝知识分子交往。因为他在1777年科举及第并见到正祖皇帝时,世界的同一性得以恢复。朴齐家将第一次燕行的全部时间专注于《北学议》的撰写准备。此后,朴齐家开始了奎章阁检书官的生涯,随着年近40,朴齐家作为官员陷入了严重的同一性裂痕和怀疑感。在严重的失落感和怀疑感状态下,朴齐家迎来了1790年的第二、三次燕行。1790、1791年在北京的交往与朴齐家的个人处境及心理状态密切相关。
关键词:朴齐家,友情,燕行,洪大容,1790年热河使行
I.问题提出
自18世纪中叶以来,朝鲜与清朝两国知识分子之间的交往骤然增多且更加深入。这是悠久的中韩关系史上,乃至过去500多年燕行历史中都难以找到类似先例的特殊现象。这种国际交往主要通过频繁的朝鲜燕行得以触发和推进。部分朝鲜知识分子对这种个人层面的国际交往表现出极大热情,清朝人士也对此积极响应。随着这一趋势,关于友情的论述逐渐形成。友情的论述贯穿历史各个时期,但18世纪后期提出的友情论述略显特殊。该时期的友情论述持续出现,不仅仅是个人的感叹或特殊案例,而是引发了集体共鸣和社会共振。如果在特定历史时期的社会条件下形成了关于友情的特殊论述,我们理应探讨这一论述生成的历史社会机制及其意义
在这一潮流的中心,有楚亭朴齐家(1750~1805)。他身份为中人(庶孽),在当时朝鲜社会中仕途基本受限,但在文学和经济学等几个领域,展现了当代朝鲜所达到的知识水平的标杆,取得了最高成就。他的官职仅限于规章阁的非正式末端职位检书官,以及扶余和永平等地方守令,但他的文学和学术成就及影响力至今仍然巨大。此外,在关注个人朴齐家时,特别需要考虑的是他生命中占有重要比重的友情1)。朴齐家的友情不仅是理解他一生不可或缺的因素,而且进一步…
成为理解18世纪后期朝鲜知识分子之间盛行的友情意识的关键。特别是他的友情超越了朝鲜的国界,扩展到与清朝文人的交往,在这方面朴齊家所占据的地位也是独一无二的
本文旨在探讨朴齊家一生中友情的意义,进一步考察其历史社会意义。朴齊家的友情意识是何时、因何契机萌芽的?它是通过何种话语形成的?又以何种交友方式得以实践?他那强烈的、甚至有时被视为过度执着的友情意识,是健康的人际关系和理想伦理的象征吗?还是说,它掩盖了某种严重的心理创伤或社会病理?本文正是从这样的课题意识出发。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本文将具体考察朴齊家生命中友情意识的形成过程,进一步追踪其背后可能隐藏的心理创伤和社会病理。友情并非仅仅是美好的心理现象,这是笔者的基本观点。本文是以18、19世纪北京“유리창”(유리창,音译)这一场所为中心,对朝鲜与清朝知识分子之间神交的形态与意义进行的预备性考察。
P. 友情的起源与朴齊家的交友
迄今为止,所有伟大哲学的性质逐渐变得清晰。换言之,它们是创始者的自我告白,是一种无意识中完成的自我记录。而一部哲学整体体系形成的生命萌芽,实际上是其道德(或不道德)意图。
尼采的这番话表明,具有普遍价值的高级哲学体系实际上是特定
指出这是源自仁义的道德观念。据他说,哲学家那些难以理解的形而上学主张也根植于他的道德取向,而在一个人内心排列的多种智力冲动中,最上层统摄它们的也是道德体系。道德即是一个人的身份认同。 ^(3)){ }^{3)} 如果承认这一命题,那么在揭示一个人的内心或思维时,最重要的关键是把握他的道德态度和取向。尼采在这一前提下,观察并批判了19世纪后半叶欧洲社会中基督教和功利主义这两种特定的道德视角被普遍视为最高价值观的普遍真理化现象。尼采认为,这种道德视角试图压制并使自然状态的生活顺从,因此道德的突出正是该社会病态的征兆。
尼采认为,道德是在弱者心理中形成的。在羊与狼的关系中,羊绝不可能真心承认引发死亡恐惧的猛兽的价值,也否定令人恐惧的现实生活的价值。羊通过善与恶这对极端对立的观念,表达对引发恐惧并牺牲自己生命的猛兽的巨大怨恨。对羊来说,善与恶是彼此无法建立关系的绝对他者,善被解释为永恒的奖赏,恶则伴随永恒的惩罚。善恶极端对立的道德观念由此产生。 ^(4)){ }^{4)} 典型例子是基督教和儒家的道德。两者分别主导了欧洲和东亚的中近代,但其形成都起源于社会中的少数者或受难者时期。这些伦理在遭受迫害后转变为强者的伦理,基于弱者时期形成的排他性二元论,其深层则蕴含对牺牲自己生命的存在的恐惧和怨恨。
在尼采的观点中,道德并非永恒普遍的价值体系,而是特殊的机
只是与怨恨和利益关系相关的历史产物,其心理本质也不是好感或羡慕,而是恐惧和怨恨。随着时间推移,道德体系处于优越地位时,恐惧和怨恨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好感和羡慕。根据尼采的观点,作为道德内在依据的良心背后,隐藏着血腥和残酷的过去历史被掩盖和遗忘。良心不是天赋的,而是外界施加压力所造成的心理创伤的疤痕。从这种观点来看,长期以来被视为理所当然和显而易见的道德条目,呈现出新的面貌。例如,“孝”观念的产生及其强制的起源,根植于对年老后被子女遗弃的恐惧。这种解释同样适用于三纲中的其他条目,如君/臣、夫/妇以及师/弟之间。孝、忠、烈中隐含着对被遗弃和牺牲的恐惧情感。
这种观点对理解友情是否也有效?本质上没有太大区别。友情的形成起源同样基于恐惧心理。友情是一种默契的相互不可侵犯协定。在自然状态下,社会遵循弱肉强食的原则运作,人们以利益关系为判断标准,凭本能行动。除自己之外的所有存在,随时可能成为伤害自己的假想敌。虽然制定并共享伦理和条例,运行法律和制度,但这些既不能充分保障个人安全,反而自身也合理化暴力并持续施行。人们从各自条件和立场出发,非正式地与周围某些人结盟以保护自己,感受到这种必要性,并在实践中开始出现友情或友情意识。友情是基于平等性和互惠性的个人之间非正式交易和联盟的心理标志。关于友情和朋友的众多格言和教训,随着时代和社会的不同,丰富多样地变形,只不过是披着伦理外衣的处世训言罢了
18世纪朝鲜的一些知识分子之间形成了一种可以称为特殊的友情论。友情所需的德目是“信”,在五伦中占据最后一位,但在传统儒家伦理中,友情并非优先考虑的项目。友情伦理在历史上重新凸显的时期是明朝末期,而促成这一潮流的主角是所谓的阳明左派——何心隐(1517~1579)、李贽(1527~1602)、颜山农等思想家。生活在相近时期的利玛窦(1552~1610)也为这一潮流助力。他们在人际关系中强调水平秩序,或者发现并揭示了内在于垂直秩序中的水平秩序。这本身对长期形成并固化的儒家垂直秩序体系构成了严重挑战。价值体系的动摇和崩溃最终必然导致社会体制的解体,因此他们的思想被主流势力视为不良异端而排斥。然而,时代潮流本身无法阻挡,这也成为18世纪朝鲜友情论形成的重要外部动力。
18世纪朝鲜的友情论是由明末阳明左派思想推动的。但仅凭这一点并不能无懈可击地解释朝鲜的现象。朝鲜的现象必须在其特殊情境中加以照明。同一时期的类似友情论,也应区分主流士大夫的观点与中人阶层庶出的观点,并且还需考虑个人的气质倾向。身份与气质是相互影响的关系。同一时期友情论的产生者朴趾源和朴齐家,虽统称为北学派或烟岩集团成员,但他们对友情的认识和交友层面不同,值得分别讨论。朴齐家对社会矛盾的尖锐洞察力也被用于反思社会自我,由此产生的精神创伤和困惑终生未能平复。他表现出的异常强烈的自我意识和气质的许多部分是后天条件形成的。他的友情所具有的极端性和迫切感,也应在这一脉络中理解。 ^(())){ }^{())}
朴齊家的交友对象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朝鲜的同类,即中人阶层的知识分子。他与李德懋(1741~1793)、李喜经(1745~?)、柳得恭(1748~1807)、白东修、尹可基(?1801)等人尤其亲密。虽然他也与洪大容、朴趾源、李书九等非主流士大夫有所交往,但无论如何与他们之间缺乏同类的认同感。另一类是燕京遇见的清朝知识分子。朴齊家在四次燕行中与众多清朝知识分子交往,其广度和深度在近代以前的韩国历史全时期中都极为罕见。这两类人的友情既强烈又具有攻击性。然而,可以看出这两类友情排除了两个条件,或者说以其缺失为前提,那就是“朝鲜”和“士大夫”。朴齊家的友情是排除“朝鲜·士大夫”而形成的对立面。在思考友情的起源和功能时,我们首先应考虑的不是朴齊家与朝鲜中人及清朝知识分子的同一性,而是他与“朝鲜士大夫”的不和与冲突。
对朴齊家而言,朝鲜和士大夫是虚伪和矛盾的集合体,是无法和解或容忍的敌对存在。他多次批评朝鲜脆弱的国家体制,认为国家的一切弊端都出自士族,甚至贬称他们为国家的大害虫。 ^(7)){ }^{7)} 朴齊家对士大夫社会的矛盾和弊端了解得极为透彻,有时也毫不避讳地直接攻击这些问题。朴齊家曾在王驾行进时无视品级,坐在文武阶列中放置的胡床上,遭到制止时,他反而愤怒地说坐自己带来的椅子有什么关系。当时阁隶试图制止朴齊家,却间接地让自己蒙羞。
他的交往对象当然如此,认知的视线是否彻底指向自己,是否延伸至社会的他者,以及表达方式等方面都表现出差异。关于这个问题,需要另行探讨。
7)在《丁酉阁文集》卷2中的〈送元玄川重举序〉(1776年)、〈北学议自序〉(1778年)、〈丙午正月二十二日朝参时,典设署别提朴齊家所怀〉(1796年)等文章中可以看到这种思想
同知经筵事 沈焕之以其不敬之举向正祖上奏朴齐家的罢职。8)这一轶事直观地展示了朴齐家对国家官阶和士大夫的态度。朝鲜与士大夫之间的敌意和厌恶根源于无法逾越的顽固等级制度矛盾。
在与朝鲜及士大夫情感联结不可能的情况下,朴齐家选择的对象在朝鲜是相似身份的同类,在国外则是清朝的知识分子。朴齐家的交友存在诸多弱点。与朝鲜中人交往虽有持续性和日常性的优点,但不可避免地受限于身份界限;与燕京知识分子的交往则具有超越现实的超脱性和幻想性,但多为一次性和短暂性,且语言和地理的限制难以克服。然而,这些现实弱点反而表现为他对他们身份认同的强烈渴望和执着。他与志同道合的几位朋友共鸣以排遣不满,过度赋予燕京交往以意义,并执着于难以持续的友情。这种过度的欲望和执着,既是严重不和与冲突的病态表现,也是某种补偿心理。
但朴齐家并非全面对抗权力核心“朝鲜·士大夫”。朝鲜是他无法离开的社会条件,他与士大夫共享传统知识(汉学)。对他而言,“朝鲜·士大夫”是无法逃避的宿命。在这种情况下,朴齐家选择了妥协与折中。他成为规章阁的末端非正式检书官,顺应国家权力,积极承担国策事务。朴齐家终生感激正祖的特恩。另一方面,他与朝鲜同类及燕京知识分子联结并深度交流的重要动力是他出色的汉文能力。他的改革学术倾向最终也未脱离以汉文为中心的传统学术框架。如果他只选择其中之一,生活将截然不同。若只选前者,他将作为平凡的下级官员度过一生;
若只选后者,则会如《水浒传》中的主角们那样,集体组成挑战国家体制的群体
朴齊家的友情是在朝鲜主流士大夫的优越感与自卑感、厌恶与憧憬、敌对感与恐惧感之间诞生的,带有明显的病态色彩。两种情绪越是走向极端,友情就越表现为强烈的执着。从表面上看,他通过处于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极端情绪之间的紧张关系来维持生活的平衡,但另一方面,随着这两极差距的扩大,烦恼和矛盾也随之加剧。强烈的友情意识源自迫切的危机感、恐惧感和敌对感。对友情的执着起源很可能存在某种社会病态及由此产生的心理创伤。这正是需要探究友情话语背后原因的理由。友情经过漫长岁月中无数阶段的伦理包装,一直被赋予美好的价值。
后世的人们过于轻易地将朴齊家的友情视为那个时代健康的标尺。那些对此认知感到安慰的人们不再对其背后不舒服的真相感到好奇。起源和实相被掩盖,只剩下浅薄视角所制造的当下虚像。然而健康往往掩盖疾病。朴齊家看似健康的友情意识和交友,不仅掩盖了他自身深刻的内伤,也掩盖了当时朝鲜社会的弊病。朴齊家的友情需要重新审视。
三、与洪大庸的相遇及新出路的发现
朴齊家是庶出。关于朴齊家的童年时期,所知甚少。据说他15岁时在诗歌和书法上已显露出聪慧的才华,但具体成就不详。1768年,李德懋在《楚亭》..
为《诗集》作序并点评时写道:“在先(朴齐家的字)十九年的人生中,知晓在先心意的人有几人呢?”以似懂非懂的话语作结。稍加留意,可以读出朴齐家有着不同寻常的烦恼。二十岁前后,他与李德懋、徐相秀、刘得功、尹可基、金龙行、李熙庆、白东寿等同辈亲近交往。1768年和1769年左右,是他们交往的黄金时期,也是对友情有特别意识的时期。
另一方面,这一时期朴齐家的诗中开始显现出对自身处境的觉察和悲哀。二十岁秋天写给李德懋的诗中有句:“抬头望秋色,心绪动摇忽悲伤。展开忠臣义士传记,喜读如爱烛光。”这里的悲伤情感与秋天及古代忠臣义士的生活相关,这种悲哀的情绪开始显现,绝非偶然。所有现象皆有起因,而这起因正是朴齐家的处境及其觉察。在与同辈强烈追求认同的背后,必然存在与现实的冲突及存在论的孤独感,友情被炫耀的时期出现悲哀情绪,逻辑上也很自然。这首诗以“忽觉天际远,细云皱而淡”结束,表达了对远方的朦胧思念。
昨夜梦中去处不知,但一生志向宏大,梦亦遥远。
不知何处昨之䆒
志大平生梦亦遥(3)
11)《白塔清缘集序》(《正友阁文集》卷2)。关于这一时期白塔一带文士的交往,参见安大会,《白塔诗派的研究》,《热上古典研究》1(热上古典研究会,1988)。
12)《寄炯庵》:“举头见秋色,心动忽自怜。忠臣义士傅,嗜读如昌歜。”(卷1)昌歜是用菖蒲根制成的酒,文王喜欢的食物,孔子因思慕文王而特意品尝过,这一故事在宋代多篇文章中传述。
死也要以无名氏身份留下,感到羞愧
今日想见上等人
羞于无名于世
愿见如今上等人(5)
这也是20岁秋天所作连作诗的一部分,14)可以窥见朴齐家当时内心的状况。上述句子回顾了梦境的内容。梦中虽去过某处,但不知具体何地,唯一确定的是那是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遥远的地方”可能是梦中呈现的情景,也可能是醒来后的感受,但实际上两者是相同的。将其解读为“志大”是意识的作用。这句诗立体地展现了朴齐家内心的两条线索:意识上怀有远大志向,无意识中这种欲望以梦的形式显现。下面表达了对上等人的期待。上等人的含义可能复杂,但从上文来看,他是能使朴齐家脱离无名状态,即认可并实现其才能的人。不能断言当时他所交往的同类未能达到这一期待。但显然,朴齐家此时憧憬着遥远之地和特殊人物,而这种憧憬根植于他对近在日常生活中缺失感的感受
对遥远之地和上等人的模糊憧憬,在遇见洪大容后变得具体并获得了明确的方向。1766年,洪大容在北京琉璃厂与几位清朝士人心意相通,深交而归。这种交往在此前500年的燕行历史中几乎找不到先例,极为特殊。他归来后,将与清朝士人往来的书信和笔谈汇编成《乾净术会友录》。朴趾源为此作序,李德懋则附上自己的评论,重新辑为《天涯知己书》。会友、天涯知己、神交等词汇成为时代的关键词,被重新发现。朴齐家也积极参与了这一潮流。
13)出自孔子的“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论语·卫灵公》)一语。
14)《丁酉阁诗集》卷一《秋怀8首》。所引诗句分别为第三首和第五首的首联与颔联。
他听闻此事后,前去拜访洪大容,请求交往,并手不释卷地珍视这段交情。1773年,他将《会友记》寄给被流放到北关的徐相寿,倾诉了那份特殊的感动与憧憬,并称赞洪大容促成了三百年来未曾有过的美事。同年八月,他通过人手写信给北京的郭执桓,托付神交,自称友道的一员,并特别请求刻印“向友中原”、“卧游古人”的印章。此时,他为金在行所作的《养虚堂记》主题也是“天涯知己”。遥远之地具体化为燕京,上等人也具体化为在那里相遇的人。
但是,开创了新的交往范例的洪大容的生活和朝鲜的处境并没有太大改变。洪大容的绝望转化为愤慨,愤慨又转为无奈。洪大容在首尔的住所建了一座小草亭,命名为“乾坤一草亭”,并写了小引、题诗和题词。这些诗文很好地展现了洪大容的心理和情感,其中最能反映当时洪大容处境的是以下两句诗。
门前没有尊贵的车辙,
上头只有远方寄来的书信。
門無長者轍
床上有远方的书
15)1777年写给潘廷筠的信(卷3,「与潘秋库庭筠」)中说:“你认识我始于《建然集》,但我与你交往已近十年。我与淡轩洪大容素不相识,听说你、铁桥严成、素音陆扉与他结为天涯知己后,便主动前去结交。你们与淡轩互通的书信和诗文我都得以阅读,手不释卷,甚至睡觉时也放在枕边好几天。”这里所说的十年是否应当照字面理解,尚有些犹豫。
16)《正酉阁文集》卷3,「与徐观轩常修」。
17)《正酉阁文集》卷3,「与郭澹园执桓」。
18)长者暻是指由显贵之人所乘坐的车轮印迹,象征着高位者的内访。《史记·陈胜项籍世家》中有此用例。
他拥有穿越千年万里的见识,却在现实中毫无认可和用武之地;而远在国外的几封书信却展现了截然不同的友情景象。两者之间的距离,正是洪大容的苦闷、愤慨与无奈所在。然而,正是关注这几封信的人,正是朴齐家和他的朋友们。洪大容在建坤一草亭邀请了李德懋、刘得功、朴齐家等人,三人应邀作诗和唱。这首诗中,朴齐家描绘了洪大容自中原归来后,远离世俗,沉迷于科学书籍,只愿遇知己而死,不求世人的虚名,虽贫困却怀抱壮志直达天际的形象。 ^(19)){ }^{19)}
洪大容的燕京交友后来成为朴齐家人生的一个里程碑,朴齐家内心深处也因此扎根了超越俗套的特殊燕京体验的渴望。1774年秋,他曾在李希庆家中留宿并作诗,诗中写道:“子夜曲,悲曲调,用洋琴弹奏,云雾缭绕的中堂挂着浙江画作。” ^(20)){ }^{20)} 并注释道:“熽先生之子希庆学过铁丝琴,家中有杭州士人陆飞、严诚与潘庭筠的画作。李丈子喜经学铁丝琴,有杭士陆飞严诚潘庭筠画。”这表明在几年间,洪大容所学的铁丝琴(洋琴)已开始流传,杭州三位士人也在读书人中广为人知,这些都显示了朴齐家对此有特别的兴趣。
19)《澹轩书外集·洪湛轩[大容]茅亭,次原韵》:“……广阔的中原走了一遭,心意远离世俗。愿遇知己而死,不受众人称誉。披着破衣蜷缩而眠,愉快地以野菜饭相伴。壮怀似乎触及天际,奇异之气在屋中喷发……一遇余杭士,常观数理书。远游忘却俗世狭隘,向友罕有疏离。” cdots\cdots 身入中原阔,心于世俗疏。愿逢知己死,不受每人誉。偃蹇眠被褐,婆娑饭带蔬。壮怀天际薄,奇气屋中嘘。 cdots\cdots 一遇余杭士,常观数理书。远游忘俗隘,向友罕交疏。”此诗未收入朴齐家的文集中。
20)《丁酉阁诗集》卷一,“免丧后拜李丈熽,苦劝余以诗云,不见子落笔久矣,使其子十三件宿”:“宫商子夜西琴作,云雾中堂浙画悬。”
但是渴望实现的机会却很少出现。社会地位并未大幅提升,与同类的交往也无法满足内心的部分需求。在徐相秀家中过夜时所作诗中有“特别高远的志向如今我心中有,二十六岁至今一事未成。” ^(21)){ }^{21)} 这样的句子,很好地表达了当时他的心情。同一时期他拜访李熙景的书楼时写道:“一年将尽,到底得到了什么,不过是比较草木与虫鱼的异同。” ^(22){ }^{22} 以此表现出焦虑感。桃花盛开的季节雨天在家时写道:“身在此处思绪却飞向天边,关上的门中只有连山依旧青翠。” ^(23)){ }^{23)} 他被囚禁感所困扰。这种囚禁感在当年秋天某个夜晚所作诗中也反复出现:“曾经激昂的志气年年都有,遇上凄凉秋天又一次闭门。” ^(24)){ }^{24)} 同类的交往成为朴齐家生活中的一定出路,但始终局限于有限范围内,未能成为解开他束缚与囚禁的根本方案。25)
IV.与世界的同一性恢复与经世济民的抱负
1777年在朴齐家一生中是转折之年,有两方面原因。一是与燕京知识分子结缘。1776年11月作为徐浩秀的随从参加燕行时,汇集了李德懋、刘得功、朴齐家、李书九的诗作。
21)《丁酉阁诗集》卷1,《观斋夜饮》:“别样风怀现在吾,居然二十六年无。”
22)《丁酉阁诗集》卷1,《十三书楼》:“穷年兀兀吾何有,草木虫鱼较异同。”
23)《丁酉阁诗集》卷1,《雨中》:“思入天涯身在此,研山苍翠闭门中。”
24)《丁酉阁诗集》卷1,《黄昏》:“飞腾意气年年在,寂寞逢秋又闭门。”
25)1776年,朴齐家分别为归隐于江原道麟蹄和京畿道砥平的白东修与元重擧撰写了《送白永叔基麟峡序》和《送元玄川重擧序》(《丁酉阁文集》卷2)。此外,他回顾了与同道数年的交往,写下了《白塔清缘集序》、《炯庵先生诗集序》和《柳惠风诗集序》。这一年相当于他青年时期交友的整理阶段。
带去的柳琴得到了李调元等人的好评后被带回来了。26)朴齐家深受鼓舞,给李朝元和潘廷均写信,表达了特别的感谢和毕生的愿望。 ^(27)){ }^{27)} 他还经常到柳琴家中,听他讲述在燕京的经历。以下两首诗很好地反映了当时的情景。
屋虽小庭院大,反而显得寂寥,土墙上风吹花儿摇曳。多亏了你,幽燕的梦慢慢展开,仿佛香烟在空中轻轻飘散。
槐树色彩斑斓,隐约耸立在远墙边,眼睛怎能望穿千里,天边又一次夕阳西下
屋小庭多转寂寥,土垣风日菜花摇,凭君细绎幽燕梦,争似香烟冉冉消 ^(28){ }^{28} )
槐树杂青黄
冥濛出远墙,那堪千里目,天末又斜阳29)
这首诗是柳琴刚从燕京回来后,来到他家时写在自室里的。起句和承句描绘的是柳琴家的景象,表现了世间辽阔却被困于狭小之地的寂寞处境,同时也通过土垣上摇曳的景象,展现了诗人或聚集的同道中人的心境。两句中的“寂寥”和“摇”既是景象,也是心理写照。在这寂寞摇曳的景色与氛围、心理之中,他们听着柳琴讲述燕京的故事,间接地缓解了对燕京的梦幻。因为仅仅听闻无法释怀,且越听越生向往,所以说那场宴会仿佛渐渐消散。下首诗中燕京并未直接显现,但远墙上斜阳中隐约矗立的槐树,隐喻了模糊的现实与遥远的思念。转句中忽然天..
叹息着自己那只看不到千里之外的眼睛。更何况太阳正渐渐西沉。太阳西沉的时间背景和模糊不清的槐树轮廓,与看不到千里之外的眼睛有关。考虑到千里目与对更大更广阔世界的向往密切相关的文学史代码,30)这首诗也可以被解读为在现实挫折中对朝鲜之外世界的向往,这并不过分。
28岁那年,朴齐家似乎带着些许兴奋度过。作为译官,他与柳琴一同前往燕京,拜访了李光稷,看到他所作的诗,便用小巧的中国酒杯饮酒,沉浸在那种氛围中。 ^(31)){ }^{31)} 12月5日李调元的生日,众人聚集为他举行生日宴会,围绕他的画像。当天在李调元画像上题写的诗中提到,他的生日是12月5日,“生死系于寸心间,一杯酒中焚一炷香。” ^(32)){ }^{32)} 洪大容所持潘庭筠的墨迹中写道,南海若干干涸,连通杭州陆地时,将与他相会,诉说前世之事。 ^(33)){ }^{33)} 躺在病榻上,他怀念着素未谋面的李调元。 ^(34)){ }^{34)} 在给郭集焕的信中,他称这片土地上的人皆为兄弟,回忆起金在行与严诚的往事,表达了对西方的思念。 ^(35)){ }^{35)} 柳琴归国时带来的礼物,犹如旱季中的甘霖,滋润了朴齐家的生活。
30)唐代王之涣所作《登鹳雀楼》中的“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中千里目长期以来就是这样被解读的。
31)《丁酉阁诗集》卷一,《赠李耕之》:“壮游绝华表,新闻迈虞初。催君发归索,锁细罗芬馥。关门止我饮,小杯从华俗。”
32)《丁酉阁诗集》卷1,《题几何室所藏云龙山人小照》:“万里悬弧日,人间腊月五生死结寸心,酒一香一炷。”李德懋也参加了当天的聚会,作《云龙山人生朝,为柳弹素作》以资纪念。(《淸庄馆全书》卷11,《阿正遗稿》3)
33)《丁酉阁诗集》卷1,《题洪湛轩所藏潘舍人[庭筠]墨迹》:“南海何时竭,楚岸连平地。相逢潘秀才,应话前生事。”意为:南边的大海什么时候才会干涸,楚国的岸边连成平地。与潘秀才相遇时,理应谈论前世的事情。
34)《丁酉阁诗集》卷1,《病中有怀雨村先生》:“独有伊人忘不得,阜城门外雁迢迢。”
35)《丁酉阁诗集》卷1,《闻澹园郭氏入道山》7:“神交枉被俗人惊,落地人生总弟”
这是如甘霖般的好消息。
朴齊家生活中的另一个转折点,是他通过冬季的增广试,获得进入体制内的跳板。朴齊家从20岁左右开始准备科举考试。36)当年增广试的题目要求考生提出考核士人的方法,这是为了迎接登位元年的正祖改革政策而提出的。在考试答卷——策文中,朴齊家质问道,当时头戴儒生冠、身穿儒生服、充满虚饰且遍布全国的人,真的能称得上是士人吗?他将国家缺乏真正士人的原因归咎于科举制度,并强调改革的必要性。这篇文章引起了当时主管科举的大司宪李命植的注意,虽被评为第一名,但因形式问题降为第三名。37)朴齊家于1778年参与燕行,次年被选为检书官,契机均源于这次科举及第。然而,增广试的策文题目、燕行人员的选定以及检书官制度的推动者均为正祖,因此朴齊家进入体制内可视为与正祖结缘的体现。1777年因与正祖结缘,成为朴齊家生活中极为特殊的一年。
通过科举及第并获得正祖赏识的朴齊家,于1778年踏上了梦寐以求的燕行之路。因东辞使团所送的奏折中有不敬之句而受到责备,派遣使节于3月17日出发进行解释。朴齊家和李德懋分别作为正使蔡濟恭和书状官沈念祖的从事官随行。使团于3月17日从首尔出发,4月12日渡过鸭绿江,5月15日抵达北京客馆。停留近一个月后,于6月16日离开北京。
兄。欲向斜阳西峴望,养虚前日哭严诚。"
36)根据《丁酉阁文集》卷2《西课稿序》(1769),朴齐家认识到科举的弊端,本不打算参加科举,但在岳父的劝说下,大约从20岁左右开始准备科举考试。
37)参见《丁酉阁文集》卷1《试士策 丁酉增广》。朴齐家在1778年为这篇文章附上了一段简短文字,说明自己考中科举的经过。
7月14日抵达义州。在北京停留期间,多次与李鼎元、潘庭筠、唐乐宇等人会面并进行笔谈。38)但从迄今为止的观察来看,与多年来满怀期待相比,记录中朴齐家的反应非常平淡。在第一次燕行中,他所作的28首诗中,越过国境的只有14首15首,而且也仅止于北京入口的通州。甚至无法确定他是否与朝鲜极为思念的燕京人士见过面。回想起出使前的激动和渴望,这多少令人感到疑惑。
燕行经历未能达到预期吗?似乎并非如此。从回国后所作的诗来看,第一次燕京经历留下的余韵尚未消散,颇为感人。回国约一个月后所作的诗中,仍能感受到在北京互赠诗作的芬芳,景山的树木清晰浮现,虽路途艰辛,却仍想再去。39)送行时赠与尹坊的诗中,他怀疑远在万里之外的挚友是否还记得自己,回忆起与他们相会的正阳门外, ^(40)){ }^{40)} 又说梦中魂魄常绕玉河关。 ^(41)){ }^{41)} 在徐尚秀家中饮酒时所作的诗中,忽然怀念起漫长的旅途,感叹汉语在口中萦绕。 ^(42))1{ }^{42)} 1 这次燕行经历,在与洪大容相遇后,变得更加深切
38)使节行程详见李德懋所著《入燕记》(《淸庄馆全书》卷66、67)。
39)《丁酉阁诗集》卷2,卷2,《晓坐书怀》6:“从长游归来约一月,心中又起远行念。旅途虽苦难,所思令人钦。所思何物?饮酒乐无穷。饮酒不足道,风流难匹敌。赠我字与诗,月过犹芬芳。茂盛的景山树,宛如在天一方。壮游一月余,又复起遐心。行役岂不劳,所思良足钦。所思果何如,饮酒乐未央。饮酒不足道,风流不可当。赠我字与诗,浹月犹芬芳。茸茸景山树,宛在天一方。”
40)《丁酉阁诗集》卷2,《奉送尹副使[坊]之燕》1:“万里亲朋知忆我,正阳门外月如钩。”
41)上述诗4:“只为风光如昨日,梦魂长绕玉河尘。”
那是梦寐以求的实现,回国后他也常常非常深情地回味并怀念在燕京的经历。
那么,为什么记载中的燕行经历会如此平淡无奇呢?答案就在《北学议》的著述中。朴齐家作为朝鲜社会的庶流,所感受到的失落感和受害意识,在与正祖相遇并进入体制内后得到了暂时的治愈。在这个过程中,他对人际关系同一性的执着自然得到了缓解。填补这一空白的是提出经世济民方策、以报恩为目的的新信念。在燕行之前所作的怀人诗中,李喜经和洪大容篇章里,他感叹每年使节过鸭绿江时没有人学农耕方法, ^(43)){ }^{43)} 只要能乘坐西洋船,商人比诸侯更好。朴齐家的心思比起个人交游,更加迫切地想学习活国之法。燕行期间,他专注于为新著作进行观察和构思,正是这种极其重要的信念使得友情意识被搁置一旁。燕行归来后,他坦言长期背负着著述的忧虑。这里所说的著作无疑是指《北学议》。
1779年秋,在江华战场所作的《晓坐书怀》(《诗集》卷2)7首诗很好地展现了这一时期朴齐家的苦恼。其中 3,4,53,4,5 首诗论述了通过商业和流通实现富国的方法,第6、7首诗则吟咏了对燕行的怀念。以下是其中的第二首诗。
漫漫长夜,思绪纷纷不断,
想要起身坐起却又作罢
并非因执着于生计
怀抱着茫茫天地间的忧愁
偶尔有虫子嗡嗡作响
树叶们惊讶地沙沙作响
红日虽与昨日无异
青背不知不觉已是秋天
千言万语诉说着深沉的怀念
我无暇顾及自身安危
夜长心绪反复多
欲起还复又休止
非但贪恋衣食物
遥想天地愁
一虫时而唧唧
众叶惊风飕飕
朱炎如昨日
青鬓忽已秋
千言赋幽怀
未暇一身谋
秋夜虽长,但因思绪纷飞,辗转难眠。虽想起身,却因身心疲惫而作罢。他的忧虑非私事,而是关乎天地间百姓生活。四周寂静幽暗,诗人心境却异常清明,因此偶尔能听见未眠虫鸣声,和干叶轻拂的声音。第五句中的“一虫”中的“一”象征朴齊家的孤独,第六句“众叶惊”中的“惊”则象征他的不安。实际上,他是世上唯一清醒之人,经过种种思考后,自己也感到惊讶。阳光如夏日般炽热,身体尚处二十岁的青春,但随着思虑成熟、忧虑加深,他的身体渐渐走向秋天的成熟。这首诗整体反映了他专注著述时的情景,即撰写《北学议》时的状态。
经过刻苦努力和彻夜难眠的苦恼,朴齊家于九月撰写了《北学议自序》。他抵达义州的日期是七月十四日,推算大约于七月二十四、二十五日抵达首尔,前往江华岛的时间大致在八月初
换言之,他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完成了《北学议》的撰写。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写作,只能说明他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考虑到《北学议》以清朝的文物为范例,文章并非追求形式上的美感,而是注重现场感的内容,可以推测他将观察清朝各方面文物的燕行期间作为写作准备。与他在燕京遇见的人士中,留下诗作于文集中者仅有唐乐宇(1739~1791)47)赠别诗一首(诗集第二卷,“次韵唐员外鸳港赠别”),而唐乐宇并非普通文人,而是精通数学和机械的人士。第一次燕行时,朴齐家的关注点并非个人交游,而是构思《北学议》。这表明朴齐家在与正祖会面后,某种程度上摆脱了孤独感和失落感,强烈追求与君主及时代使命的认同感。朴齐家通过撰写《北学议》,诊断并开出处于严重病态的朝鲜社会经济问题,履行知识分子的社会责任,实现经世济民的抱负。当然,这其中也包含了他渴望获得正祖明确认可的愿望。由失落感和孤独感引发的与燕京人士的个人交游,自然被置于次要位置
V. 监察官生活的二重性与同一性的裂痕
朴齐家于1779年6月5日与李德懋、刘得功、徐以修一同被任命为首批检书官。检书官是隶属于奎章阁的非正式末级职务,负责协助阁臣处理与书籍相关的实际工作,并被抽调参与宫内各类活动,协助处理琐碎事务。 ^(48)){ }^{48)} 朴齐家等人被选拔为检书官后
具体经过尚未查明。但可以推测,1777年通过增广试是直接的契机,1778年参与燕行也应从同一脉络理解。如果将范围稍微扩大一些,1777年为解决庶流差别问题而制定的庶流疏通节目,正祖的政治目的,以及从1768、69年到1777年间传遍首尔乃至燕京的他们的文名,也起到了作用。虽然可以考虑主管奎章阁和检书官相关事务的洪国英的私人交情,但这方面没有具体可提出的证据
无论如何,朴齐家自1779年6月起开始了新的生活。初次任命时,检书官在官等上仅为从九品别调职,属于最低级别的末端职位。但检书官这一职位仅凭官等来判断是不够的,它具有独特的魅力和优势。近距离辅佐或侍奉国王的这种身体上的亲近感,是普通官员所不被允许的。此外,检书官们的重要职责是直接接受国王的旨意,撰写文章或编纂书籍。正祖大力开展整理和刊行书籍的事业,以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设立了奎章阁,并在阁臣中设有检书官,这正是其右文政策的一部分。因此,对于正祖来说,文字及书籍相关事务是政治的核心事项。因此,直接接受正祖旨意,在第一线执行书籍相关工作,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共享国王的统治理念及精神世界。这对于拥有卓越见识和文笔,却深陷根本性失落感和疏离感的朴齐家等检书官来说,是一种足以弥补官等缺失感的荣耀。
48)正祖于1776年即位后即设立奎章阁,随后于1779年新设检书官制度。关于正祖设立奎章阁的目的、检书官制度及其运作的各项事项,已有不少研究积累。详见说锡奎,《奎章阁研究(上)》,《大邱史学》29(大邱史学会,1986),《奎章阁研究(下)》,《大邱史学》31(大邱史学会,1988),裴在洪,《朝鲜正祖时代奎章阁检书官》,《朝鲜史研究》5(朝鲜史研究会,1996),朴贤旭,《朝鲜正祖朝检书官的角色》,《书志学研究》20(书志学会,2000)。
这是一件足以让人感到荣耀且绰绰有余的事情
出于这些原因,朴齊家被选为检书官后,他的诗中经常流露出得意之情,其中对正祖殊恩的深刻感动一直特别地留存至他去世。他常常表达在最前线实现王的政策或理想的自豪感,并与同僚们立誓要尽心尽力报答圣恩。然而,尽管过了相当长的时间,检书官的局限性并未得到改善,初任时的自豪感和得意感逐渐褪色。检书官承担了繁重的工作,但所有这些都未能超出琐碎的实务层面。与君王的面谈及精神上的共享因缺乏地位和权力的支持,仅停留在功能性层面,无法填补现实业绩上的失落感。研究朴齊家检书官时期诗作的学者指出了自豪与自卑的混合、内心冲突与无力感、抱负与现实之间的矛盾及由此产生的忧愁等问题。关于这一时期朴齊家的内心冲突,前文已有论述,此处仅举一例。
像被囚禁的鸟儿一样悲伤我们的处境,世人却怀疑我们如同奸臣一般。
只用尽全力向前迈进。
四人齐心协力,再次共同合作吧
自怜踪迹似羁禽
世更疑吾如社鼠
但当努力向前去
四人同心复共旗52)
1782年,兼任利仁驿丞时,写给同时担任花山驿丞的李德懋的一首长篇古诗中的一部分。前两句是朴齐家对检书官们自我认知的描述和
49)黄仁健,《朴齐家诗中出现的检书官体验考察——以第一次任职期间的作品为中心》,《韩国学论集》39(汉阳大学韩国学研究所,2005),196~198页。
50)朴钟勋,《楚亭朴齐家诗中表现的自豪感与内心矛盾——以检书官任职期间的作品为中心》,《温知论丛》19(温知学会,2008),50~62页。
51)朴秀密,《朴齐家诗中表现的生活轨迹与内心意识——兼考《丁酉阁诗集》第二卷的创作时期》,《古典文学研究》27(韩国古典文学会,2005),469~487页。
52)《丁酉阁诗集》卷2,《三次永保亭长篇,寄花山丞》。
清晰地展示了他们与世人视线之间的距离。他们因身为庶出身份且身居检书官这一低微职位,感到如同被关在鸟笼中的鸟儿般悲伤,但世人却将他们视为在君王身边阿谀奉承的奸臣。社鼠意指生活在祠堂中,别人无法随意触碰的老鼠,比喻那些在君王身边谄媚的奸臣。正如这段话所示,没有比这更能体现检书官们不安的身份和委屈处境的表达了。他们被冠以庶流疏通的名义,承担着正祖所倡导的优文政策的基层职能,却既未获得地位、荣誉,也未得到经济上的补偿,反而受到主流士大夫的怀疑。虽然他们立志不去在意自己悲惨的处境和世人的不公怀疑,努力尽力而为,但难得获得的与世界的认同感已经在许多方面出现了裂痕,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实
1786年正月,正祖在仁政殿接受臣下的朝参时,命大臣和侍从们直接陈述所怀,其他官员则以书面形式呈交感想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他写了一篇长达2300余字的文章。在这篇文章中,朴齐家认为国家最大的弊端是贫穷,而救济贫穷的方法只有与中国的通商。他将问题细分为四种欺诈[四欺]和三种弊端[三弊],逐条详细阐述。批评的矛头直指士大夫们的虚伪,同时也列举了低效且不经济的一线政策。朴齐家表示,这些建议都是世人闻所未闻的话,如果能给他一天的假期和十匹马,他就能将心中的想法全部表达出来。53)这是继1778年秋《北学议》发表后,时隔八年,他将毕生的见识与经验、抱负与信念正式公之于众,等待世人的回应。 ^(54){ }^{54} )朴齐家为了实现经世济民的抱负,满怀壮志
这是一次孤注一掷的尝试。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朴齊家的意见被采纳并付诸实施,这篇文章最终成为了他在与现实、命运、历史的较量中遭受彻底失败的证明
在四十岁左右,朴齊家的心情充满了浓重的怀疑感。作为检书官的局限性只是让他确认了身份的限制。从今天的角度来看,这也是时代的局限。对正祖的报恩意识或作为官员的责任感,仅仅是被伦理强制的意识或维持日常生活的平衡感而已。对社会理想的渴望不再燃烧。社会处境没有显著改善,身体逐渐衰弱,自信心也减少。1786年6月,由于眼疾无法履行职务,他一度辞去了检书官的职务。大约四十岁时所作的《鑷白》(卷3)表现了对老迈的惨烈悲哀:不能骑骏马奔驰,不能拥抱美人,不能咀嚼韧肉,不能饮冷酒,终生不能阅读喜爱的书籍。更何况,做官已十年,家境并无大改善,过安逸生活也不可能。以下诗句是这一时期朴齊家动摇心境的痕迹。
志士悲叹凄凉地老去 |
志士凄凉悲老大 |
楚人失意叹花香 |
楚人摇落叹芳香55) |
寂寞地在人世间度过了四十年人生,完了 |
寥落人间四十非 |
疯狂地挥洒着笔墨,随心所欲地书写 |
狂来笔墨自横飞56) |
今年的计划也全都落空了 |
濩落今年计 |
不知不觉已是十月,倍感凄凉 |
苍茫十月阴57) |
지사는 처량하게 늙어감을 슬퍼하고 志士凄凉悲老大
楚人은 실의하여 꽃향기를 탄식하네 楚人搖落歎芳香55)
쓸쓸히 인간세상 마흔 생애 글렀으니 寥落人間四十非
미쳐서 붓과 먹을 가는대로 휘갈기네 狂來筆墨自橫飛56)
올해의 계획도 다 어그러지니 濩落今年計
어느새 시월 되어 쓸쓸하구나 蒼茫十月陰57)| 지사는 처량하게 늙어감을 슬퍼하고 | 志士凄凉悲老大 |
| :--- | :--- |
| 楚人은 실의하여 꽃향기를 탄식하네 | 楚人搖落歎芳香55) |
| 쓸쓸히 인간세상 마흔 생애 글렀으니 | 寥落人間四十非 |
| 미쳐서 붓과 먹을 가는대로 휘갈기네 | 狂來筆墨自橫飛56) |
| 올해의 계획도 다 어그러지니 | 濩落今年計 |
| 어느새 시월 되어 쓸쓸하구나 | 蒼茫十月陰57) |
读了제가的文章后,正祖回复道:“观此诸条所陈,尔之识趣,亦可见矣。”
二十岁时读忠臣义士的传记而感伤,四十岁时又为志士徒然老去的处境而悲哀。前者的悲伤,若说是对历史上忠臣义士不幸人生的共鸣,同时也带有对自身处境的觉察,是颇为模糊的感慨;后者则是因本以为能够实现的志向在现实中受挫而生的悲叹。叹息那独自盛开于深谷中的花香的楚人,也是박제가的象征。박제가甚至坦言自己四十年的人生是错误的。他所说的“狂来”,可以理解为被官职和规范压抑禁锢的不满与欲望,在私下的酒席上爆发出来。最后一句诗句表达了初冬时节一年计划全盘落空的凄凉,这里的十月不仅是指一年,也象征人生的初冬。
但这并不意味着四十岁前后的박제가完全沉浸于失意之中。检书官虽是末位,但属于官署中的文官。该职务本身就是以文治光耀国家事业,因此检书官时期的박제가参与了《武艺图谱通志》等众多国家编纂事业。在王与国家同一视之的时代,这类工作也是颂扬国王圣德、赞美治世昭代的事。更何况박제가是由正祖亲自提拔,承受着正祖命令的极大荣耀。正因如此,박제가在世界的同一性与不一致之间内心挣扎。他不再被允许拥有更多的政治地位和权力,也难以放弃生活、背弃王恩而退隐。他在公事上特别铭记王恩,执行国策图书事业,私下则常吐露失意与绝望。与世界的同一性和联结主要是对国王的伦理和情感层面,而不一致和裂痕则源于政治社会的制度与理念。检书官被提拔前后,艰难获得的与世界的同一性在现实中已多处出现裂痕。
VI.对同一性的新渴望与第二次燕行
被任命为检书官后,长达十余年的时间里,友情对朴齊家来说依然是支撑生活的重要杠杆。他与一同担任检书官的李德懋、柳得恭共享活动范围和兴趣,相互依赖,与李熙景的友情也未曾改变。但在内心,他需要组建家庭,外出忙于公务,在与世界保持一定程度的同一性后,友情不再像以前那样占据绝对重要的位置。这一时期朴齊家留下的文章中,几乎看不到他与洪大容相遇后如火般燃起的对燕京知识分子的憧憬。对于检书官的职责,他感到越来越怀疑,与朋友们的交往也未能开辟新的视野,因此也陷入了停滞状态。新的世界未曾开启,朴齊家的生活陷入了重复的乏味日常,陷入了倦怠。
就在此时,第二次燕行的机会来了。1790年8月13日是乾隆帝的八十大寿,朝鲜计划派遣进贺使。此时传出乾隆帝写了一首诗,表达了期待朝鲜派来一位擅长诗歌的人作为使者的消息,朝鲜方面特别任命兼任礼曹判书和礼文提学的徐浩修为进贺副使。奎章阁选派了柳得恭和朴齊家作为随行人员,显然是考虑到他们卓越的见识和诗文能力。使行于5月27日辞陛,6月22日越过鸭绿江,经热河,于7月26日抵达北京,停留至9月3日,9月4日出发,10月22日回国。
然而,在第二次燕行期间,乾隆帝对正祖6月18日见到元子的事表示特别祝贺,并赠送了刻有自己诗文的玉如意和砚台等礼物。为特别答谢这份恩惠,正祖任命朴齊家为临时军器寺正,随同冬至使团前往。朴齊家几乎没有休息,10月24日再次启程前往北京,直到次年3月才回国。
朴齊家在1790年5月至次年3月间,约10个月内两次往返北京,完成了艰辛的行程。考虑到冬至使通常于12月底抵达北京,2月初离开北京,朴齊家两次燕行在北京停留的时间大约为70天左右。这些事情发生在他41岁到42岁之间
两次的燕行不仅在朴齐家的生活中,而且在悠久的韩中交流史上,都值得被记忆为特殊事件。朴齐家与清朝知识分子的交往,无论在质还是量上,都留下了无可比拟的显著痕迹,而这些痕迹大多是在这两次燕行中形成的。从他交往的人物来看,身份涵盖了当代最高学者如纪昀、翁方纲,到罗骋等业余画家,范围广泛,不仅包括汉族,还有满族和蒙古族。仅有记录显示与朴齐家交往的人物就多达一百人。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些交往并非仅限于礼节性的问候或形式上的会面。朴齐家与他们以笔谈交流,分享酒、诗和礼物,心意相通,有时即使分别后,这种交往仍持续存在。朴齐家在分别后还以诗描绘他们的面貌,互相往来的信件和诗作由他的儿子整理保存。
1790年夏和1791年春,北京是历史上韩中知识分子最为活跃交流的场所。主角当然是从朝鲜来的朴齐家,但如果没有北京知识分子的积极响应,这也是不可能的。回想起因渴望与北京知识分子交流而热烈进行的第一次燕行却草草结束的事实,这确实令人感到奇怪。朴齐家在与洪大容相遇,发现并梦想生活新出路后,经过20年,终于在第二、第三次燕行中实现了这个梦想。朝鲜后期韩中知识分子的交往由1766年洪大容引发,1790年开始在朴齐家的推动下流行起来。此后,北京的韩中知识分子交往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在朴齐家开辟的道路上进行的。
究竟这一时期朴齐家为何如此积极与北京知识分子交往?使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交往成为可能的北京社会文化状况又是怎样的?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为洞察朴齐家的人生和当时朝鲜社会现实开辟一扇窗,同时也是阐明韩中交流史一部分的工作
朴齊家为什么在这一时期如此执着于在北京的友情?朴齊家在1778年前后进入制度圈后,失去了与世界和谐与同一的许多部分,作为对此的反作用或补偿心理,他迫切需要与新的对象建立同一感,而燕京的知识分子成为了这一新的对象,这是本文的假设。在朝鲜士大夫社会中感到绝望,无法通过与同类的交往找到生活突破口的朴齊家,燕京的知识分子成为了他堵塞生活的出路。对与北京知识分子交往的热情和执着,正是对朝鲜士大夫社会失望和厌恶的反向指标。这也是前文繁琐探讨友情起源,并强调必须重新审视朴齊家的友情的原因。现在,友情应当从心理学、社会学,甚至政治学的层面加以考察。关于朴齊家第二、三次燕行的情况,以及与北京知识分子的交往方式和其心理起源等,将另行论述。
-接收日:2011.04.30/审查日:2011.05.07/刊载确定日:2011.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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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 温知论丛 第28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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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友情与燕行,朴齊家生活的两条出路——初步研究
研究朝鲜王朝晚期朝鲜与中国清朝交流的考察/李承洙
1790年夏季和191年春季,北京是朝鲜与中国知识分子在学术方面展开最为活跃活动的场所。领导这些活跃活动的是朴齐家。当时,朴齐家与清朝约100位知识分子会面。这些会面并非一次性的礼节性活动,而是在学术、艺术以及人际关系方面都具有深刻且广泛的交流。
为何朴齐家在当时能如此积极地与北京的知识分子交流?北京当时的哪些社会文化状况促成了这种前所未有的交流?作为解决这些问题的预备工作,本研究通过考察朴齐家的生平与经历,追溯了这种特殊友谊形成的过程。为此,首先讨论了隐藏在伦理形式中的友谊的心理起源
朴齊家的友谊形成于清朝知识分子与朝鲜同阶层(庶子)知识分子之间的关系中。这是一种排除朝鲜和贵族而形成的对立体。我们首先需要考虑的,是朴齊家与朝鲜王朝贵族之间的冲突和不和,而非他与朝鲜世袭技术专门阶层及清朝知识分子的身份认同。
朴齊家在二十多岁晚期进入官场,约十年间致力于公务,但他的地位并未满足他的抱负。接近四十岁时,朴齊家被作为官员身份上的严重裂痕和悲观情绪所困扰。怀着强烈的
264 温知论丛 第28辑
失落和悲观,他不得不于1790年作为使节访问北京,这是他第二次和第三次访京。1790年和1791年与北京的交流,与上述朴齊家的个人境遇和心理状态密切相关
关键词:朴齐家,友情,朝京使,洪大容,1790年热河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