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也×カイジ×カイジ 2010-08-13发行同人本收录
Ⅲ
那是个寻常的午后。和也正在店里伏案疾书,此刻要翻译的正是张力十足的场景——主人公冲向禁入码头与斯塔格利帮对决。先一步抵达的帮派头目们已显露出慌乱之态。
"是陷阱!等意识到时为时已晚。不祥的脚步声响起,黑暗中传来机关枪的扫射声......"
他轻声念出刚写好的段落。翻译进度比预期顺利,大概是因为每晚都会把当日完成的部分念给海治听的缘故。
"真是个蠢男人。明明无视老大命令带着那女人逃走就好了"
这是个用钱德勒式文风讲述的、宛如刊登在廉价杂志上的男人世界的故事。我期待看到读者们对此投来的清醒评论,这让我文思泉涌。
我坐着伸了个懒腰,脖子咔咔作响时有人推门而入。既不是老板也不是客人。
"这位少爷,打扰了"
来者是个熟面孔。在这般酷暑里,仍规整地穿着白色西装的短发男人。紧蹙的眉宇间套着松垮黑衬衫的模样,胸前晃动的金项链,无不散发着不正经的气息。
"社长,好久不见"
"久疏问候"
男人微微低头,锐利的眼角纹丝未松,语气平淡地告知。
"请接电话吧"
"反正都是些无聊的事吧"
"会长说想见您一面"
"老爸总说让我过去他那边"
"这日头对会长这个年纪来说太毒了"
和也点头应允,站起身来。
"那好吧。近期去趟东京好了,正好也有工作要谈。"
"就这么办吧。"
见男人露出想抽烟的神情,两人便在店前的长椅并肩坐下,吞吐着烟圈。
“老爸,身体还好吗?”
“老样子”
和也是放贷人的儿子。他的亲生父亲是帝爱集团的总帅,这家日本首屈一指的企业里,被称作“社长”的人不过是集团末梢负责高利贷业务的角色。仅仅因为那人是离这片海滩最近的办事处社长,就被迫做着类似和也跑腿的差事。
“就算他说身体硬朗,也得注意着点。夏天老人容易出事”
“是啊……”
两人对话时总带着互相试探的语气。和这个男人的交谈永远只能维持这种模式。正说着,开司走了过来,边挠着睡乱的头发边嘟囔:“和也,我饿了。去找点吃的吧。”
"啊……"
说完这句蠢话后,他张着嘴呆愣片刻,目光在和也与社长之间来回游移,最后补了句“打扰了”。男人微微颔首,视线落在开司从背心伸出的手臂上。
“我……自己去吃好了。抱歉打扰你们。”
"诶,我们三个一起去吧?社长也要吃午饭的吧?"
"不,我就不用了"
"别客气啦!那...我们走咯"
开司像逃跑似的朝家的方向奔去。男人凝视着他远去的背影,说了这样一句话。
“是谁?”
“开司”
“是少爷的朋友吗?”
和也莫名对这句话感到违和,沉默着思忖片刻后,突然恍然大悟。
“……啊,这样啊。嗯。我明白了。”
"你说什么?"
“开司”
「唉……」
"男朋友啊,我的"
"......你疯了吗?"
男人用低吼般的声音质问。和也带着那种骑乘尽兴后神清气爽的表情点了点头。
“吃醋了?”
“没,完全没有”
“你就不能坦率点吗”
他们之间是那种兴致来了就会上床的关系。和也龇着牙笑起来,用手肘轻捅那个始终板着张正经脸的男人。
“开司……姓什么?”
“伊藤开司,二十三岁,无家可归”
和也向男人打听父亲近况的同时,父亲也正从男人那里获取着和也的生活情报。要是被打了奇怪的小报告惹上麻烦就糟了。和也的指尖深深掐进男人手腕,用耳语般的音量宣告。
“我说啊,虽然告诉你了,我姑且还是信任社长的,反正你肯定会擅自调查开司的事。不过要是多管闲事的话——我可会生气的哦?”
「才不会呢」
「谁知道呢。社长说到底还是站在老爸那边的。只要把我的事汇报上去就能拿到奖金」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这样回答完便离开了。和也在店门前将男人留下的香烟一根接一根地碾成灰烬,心想近期有必要去趟东京了。
直到傍晚,开司都没有回来。
***
离开和也的书店后,开司回到家拿起装着少许现金的钱包。他戴上墨镜和棒球帽,又套上连帽衫匆匆出门。逃跑似的步伐,就像当初来到这个家时那般急促。
结果他刚走没多远就被午后闷热潮湿的空气耗尽了体力,为寻求冷气而钻进了国道旁的柏青哥店。
随意玩了几局后,邻座来了个男人坐下。
"要出来吗?"
"完全不行"
正是刚才被称为社长的男人。和司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在脑海中勾勒店内的情形,盘算着确保逃跑路线的计划。
"方才失礼了"
见我没有回应,男人做了个讨烟的手势。我把整包都扔给了他。他点燃一支万宝路,深深吸了一口。
"伊藤先生。你可是我们家的债务人吧?"
"……什么意思?"
"手臂上的编号"
我感到令人不快的汗水顺着后背流下。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咂了咂舌。停下手中的动作,歪了歪鸭舌帽看向那个男人。这次轮到他移开视线,目光落在柜台上。
"这玩意儿,压根就没中过"
他像敲门般叩击着柜台。开司站了起来。但男人毫无反应,视线始终未离开台面。看来不必担心会有黑衣保镖突然从背后出现将他制服——店内冷清得很。
"找茬?冲我来?"
"谁知道呢"
开司将鸭舌帽深深压低。这时男人盯着台面说道。
"我曾经被和也开枪打过"
“……哈?”
"肩胛骨上方还留着枪伤"
"你说...被打过?"
"那家伙枪法很好。每次出国都一定会练习射击"
男人终于抬起头看向这边。
"因为不想被那个混蛋小鬼折腾,逃跑时就被击中了"
"......在夜晚的海上?"
男人挑眉露出"你懂的"表情。开司笑了,那是种恶劣的笑容,就像他第一天给和也看的那种。
"我能做得更好"
“……这样啊”
他朝赌台扬起下巴宣告道:"看我的"
"差不多该中了"
"谢了"
男人漫不经心地走向柜台,敷衍地行了个礼。站在出口处的 Kaiji 听见动静,随意地扬了扬手。
“啊,真是的——”
刚踏出门外,盛夏的烈日便迎面扑来。沥青路面蒸腾起阵阵热浪。
“这叫人怎么活啊……”
他隔着连帽衫按住左臂低语。钱包里连一千日元都不剩了。
"所以...到底该怎么办啊..."
他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海边的家。因为天气实在太热,让人想不出其他办法。
正当他坐在屋前门廊喝啤酒时,和也回来了。他在 Kaiji 身旁坐下,靠过来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了?”
“唔…没什么。那个啊,开司”
“哦”
“有你在…真好”
“……嗯”
“愿意听我说说吗?”
“……嗯”
于是和也望着仿佛要被大海吞噬的夕阳,以浪声为背景音乐,讲述了他的故事。这是个关于富家少爷的往事——他生来就感到窒息般的束缚,直到某天漂浮在海浪间时,人生意义突然如泡沫般浮现的故事。
后来他终于遇见了写小说这个目标,于是辍学成为真正的作家,决定住在这栋海边小屋里。
"意识到自己被操控的感觉糟透了。我不想讨厌父亲。所以亲手打造了自己的容身之处,选择在这里生活。我大概...是个胆小鬼吧。没能战斗。但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所以,很幸福。"
语言时而无力,时而彰显价值。此刻似乎还不到两者显现的时候。海司将他搂进怀中,手指穿过被阳光与海风染成浅褐的发丝。
“老套啊,和也。这种故事太常见了。你环游世界看遍各大海洋的钱哪来的?不上学整天鬼混吸毒,像嬉皮士那样胡闹时的活动经费呢?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就连建这栋房子的钱也......”
“都是借的。我有好好在还。现在版税开始进账了,生活费总归能应付。我正在慢慢学会独立生活”
“简直像垂死挣扎”
“但你不觉得其中存在着某种真实吗?”
"我不这么想。真相就是钱。是你挥霍掉的那些钱啊"
"开司,这世上有些东西比钱更重要"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不对"
"那你说该怎么办?你来告诉我?"
被那双本该只追逐波浪的眼睛如此直直凝视着,还被问出这种问题,像开司这样没用的男人除了说"不知道"、再用一个敷衍的吻搪塞过去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那晚,和也也像每个夜晚那样继续讲述着他的故事。
"她还在约好的月台上痴痴等着那个不会来的男人。中枪的男人想着那个女人。然后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我一定会去的,等着我'"
"那个男人,会死吗?"
“开司,给我好好把话听完啊”
可那个听起来就不幸的结局,他无论如何都不愿主动去了解。
***
两天后的正午,和也决定开着埃尔卡米诺前往东京。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是在海边过着近乎半裸的生活、或是只随意披件外套的男人。
“哇,热死人了”
“没关系啦。呐,泰喜欢哪种颜色?”
“随便哪边都行啦”
“我会选开司喜欢的那个颜色”
他皱眉看着的和也装扮,是搭配了偏紫光感灰的三件套、设计感格纹丝绸衬衫与白皮鞋的造型。虽不及潜水服那般贴身,但修身剪裁的西装仍漂亮地勾勒出身体线条。作为收尾的窄版领带,究竟是选烟熏粉还是银灰色好呢?
“那粉色怎么样”
“好——的。怎么样?帅吗?”
“一般”
“那我出门了。去开个会,然后和老爹吃晚餐。晚上回来”
“喂”
“乖乖等着我哦”
“你也要做个乖孩子”
不知为何,开司看起来心情很好,他浅笑着将和也搂进怀里,给了个几乎要把他推倒在床上的深吻,还特意送到国道口目送。和也带着酥麻的心情,哼着小调踏上了前往东京的路途。
顺道去了趟出版社,把准备文库化的单行本校样交完后,和责任编辑进行了场名为工作商谈实则漫无边际的闲聊。
“说起来,有家冲浪杂志发来了邀约”
“之前不是拒绝过了吗”
“那次是采访性质。这次是问要不要写专栏”
“只要不要求拍我和店里的照片就行”
“店铺采访也是很好的宣传方式哦”
“因为是不太希望太火爆的店……比起那个,上次说的翻译。我复印了一份,你先看看”
“啊……是西班牙文学来着?”
“是通俗小说啦。娱乐性很强的。啊,时间来不及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久违地造访这座夕阳西下的都市街道。往昔这般喧嚣对他而言曾是过于封闭的空间。无处可逃的窒息感如铅块般压在和也肩头。但如今在浪尖与纸牌间寻得容身之处的他,只觉得这喧闹景象令人怀念又愉快。
***
开司邋遢地蹲在带顶棚门廊的台阶上。烟灰与空啤酒瓶不断堆积。穿堂风掀起他干枯的黑发——本就毛躁的发质,自从住进这栋房子后因频繁日晒变得更加糟糕。
"啊——该怎么办呢……"
明明怎么喝都醉不了,却用醉醺醺的语气对着大海呢喃。拖着长长影子的海岸线仿佛白天的喧嚣都是假象,此刻只有零星遛狗的当地人和跑步的学生。
"到底该怎么办啊……"
他咕咚一声躺在甲板上。眯起眼睛望着逐渐融入地平线的刺眼夕阳。等到夜晚再度降临,和也回来时,想必又会接吻、匍匐、沉溺于这种喷射精液般关系的舒适感中,逃进那种微妙的温暖与夏日气息里吧?
但再过几天,水母就要出现了。夏天终究不会永远持续。
「可恶……」
左手腕上的烙印被掌心覆盖着,任由泪水滑落时,电话铃响了。本想无视,却顽固地响个不停。
"喂"
「终于接了。是我」
「啊——现在就要回来了吗?」
“唔。正准备吃饭。那个啊,我在想伴手礼的事。有什么想要的吗?”
“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真的什么都不要?”
“……嗯”
“只要你回来就够了。真会说可爱的话呢,开司。等回来立刻就要亲你”
“笨蛋”
“喂,Kaiji。我说啊”
透过听筒传来的和也声音比平时更显甜腻。温柔得如同做爱时一般。
“Kaiji,总有一天我们一起去西班牙吧”
"西班牙啊"
"真想让你看看阳光海岸的大海"
"然后你要去冲浪吗?"
"没错。马里布也要去。北岸也要去。想把所有我喜欢的地方,全都告诉和也"
“……明白了。好吧,我们走。一起去”
“要约定好”
“约定好了”
和也带着颤抖的尾音说了声“谢谢”,对着话筒落下一吻后挂断电话。凯伊想象着他从未见过的海色与他的表情,站在原地哭了起来。
***
一边回忆着南西班牙冰冷的海水,一边前往约定地点。那是新宿高层酒店的私人楼层。整层楼都归兵藤所有,父亲在外用餐仅限于此处。即便到了被称为老者的年纪,他依然食欲旺盛——只要是他想吃的菜肴,无论是砂囊肉冻与图卢兹风味香肠,还是滴血的羔羊腰子,或是拉泰斯特-叙尔梅尔产的生蚝,甚至用虹光闪烁的金枪鱼制作的最顶级江户前寿司,都能如愿以偿。
"好久不见"
"是啊"
俯瞰着高楼林立的巨型都市,时隔数月与父亲再度相对。今日应他要求——向来如此——享用海鲜。我们父子俩露出相似的牙齿撕咬着冰镇龙虾。蚕豆泥与利古里亚橄榄油交织出鲜香四溢的滋味。
"很好吃"
"是从纽约请来的厨师。据说在杜斯卡那里修行过……不过,也就这样吧"
父亲将新开启的香贝丹陈酿倒入醒酒器,让酒液与空气充分接触后细细品味。
"听说你有个糟糕的同居人啊"
他的话语总是突如其来,今日这句更如黑暗中探出枪管的机枪般唐突。然而和也却将用辣椒与柠檬草调味的蓝鳍金枪鱼鞑靼送入口中,以从容姿态轻晃着葡萄酒杯。
"虽然是个怪人,但并非恶徒"
"伊藤开司是这世上罪孽最深重的男人"
父亲冰冷的话音让和也顿悟了开司的罪孽。能让这个视金钱高于一切的男人说出这种话,开司恐怕......。
“就是那个在赌船上欠债的男人。手臂上有烙印标记对吧。金额九百万。利息未付目前处于失踪状态”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这令人发狂的事实。但和也想着若能挣脱这随时可能陷入昏暗悲伤的现实,或许就能体会到截然不同的心境。
“老爸,甜点还没好吗?”
“别着急。喏,先尝尝这个海水冰沙清清口”
递过来的不过是那位自诩艺术家的主厨哗众取宠的拙劣作品。含在嘴里尝了尝,说什么海水口味真是可笑。只有人造仿制品的味道。
“抱歉。我先告辞了”
“真是个急性子”
父亲深深陷进为他准备的柔软椅子里呻吟着。他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更差了。和也在这一刻为自己是个浪荡子感到羞愧,为了掩饰这点,他在老人斑驳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会再打电话的。呐,爸爸你也来海边吧。只要泡泡海水就好。浸在海水里的话,身心都会更长寿哦。"
父亲微微点头,脸上带着成年人那种无法兑现承诺的表情。和也挥手离开了房间。如果说开司是恶劣债务人和罪犯的话,那么身为兵藤家儿子的和也又算什么呢?
"问题在于,开司他知不知道这件事啊。"
驾着埃尔卡米诺飞驰在高速公路上,甩开满是尘土的都市之风。一路朝着能吹到带海潮气息的夜风、看得见大海的房子驶去。
***
当和也在宛如"世界之巅"般能将东京尽收眼底的地方享用海鲜时,连吃晚饭的力气都没有、整日醉醺醺的凯吉,像刚结束冬眠的熊一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呜啊……啊,真是……"
他猛地趴在桌上抓挠头发,转眼又冲出店门怒视漆黑海面,仍无法平静便走到店前长椅抽起烟来。
"混账东西……开什么玩笑"
这绝非他所愿。但他曾偶然目睹和也藏在木箱里的东西。既然知晓了那件事,就不可能装作毫不在意,若说心里没有一丝窃喜更是自欺欺人。
"净是这种破事。妈的。我的人生简直烂透了"
他自暴自弃地嘟囔着,啐了一口唾沫站起身来,朝家中走去。推开卧室门。那个老旧的葡萄酒木箱就是和也的百宝箱。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始终改不掉把重要物件和破烂玩意儿都藏在那里的习惯。
掀开箱盖,里面躺着左轮手枪、洋装书,还有伊藤开司玩过的解环玩具。这些想必就是他的珍宝,而对和也而言真正的破烂货,毫无疑问是此刻额冒冷汗的开司正用颤抖双手捧起的那叠钞票。
「五百、六百、七百……」
整整一千万。他将捆扎好的现金在卧室地板上垒成小山。然后对着这座钱山嚎啕大哭起来。
"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吧......"
他死死咬紧后槽牙,强忍着袭来的恐惧与恶心,却只能蜷缩着使不上力气。他试图回忆左臂被烙下印记那瞬间的剧痛。
「……呜……呃」
但此刻能清晰忆起的灼热,只有盛夏烈日、混凝土反射的炙浪、烫伤脚底的沙砾温度,还有与和也交媾的触感。尽是这些不堪的记忆。
「钱啊。钱才是一切,和也」
他这样啐了一口,什么都没拿就冲出了卧室。但很快又折返回来,开始往纸袋里塞钞票。
***
"我回来啦——。开司?睡着了吗?"
和也在临近打烊时冲进东京都内的高级超市,抱着纸袋回到家中。
"给你带伴手礼了哦。因为没听你说想要什么嘛,就买了酒和下酒菜。开司,来喝一杯吧。发现不错的起泡酒呢,西班牙产的。还有橄榄和奶酪。喂,开司"
将行李放在餐桌上,在昏暗的房间里逐一点亮灯光。厨房里摆着空啤酒瓶,烟灰缸里积满烟蒂。推开窗户,海风与烟草味交融成专属开司的气息。他的痕迹无处不在。
"开司?"
但哪里都找不到他。床上没有。去店里也空无一人。店前的长椅没有,门廊也没有。和也呼唤着开司的名字寻至海岸。但那个无论多远都能一眼辨认的身影,始终不见踪迹。
"啊,这样啊。原来如此"
和也呆望着床铺凹陷处、仿佛仍保留着开司形状的床单褶皱,以及敞开的木箱,终于明白过来。现实如此残酷——开司偷走了木箱里存放的一千万现金逃走了。连柯尔特左轮也一并带走。
“真的假的……”
不仅带着钱还带着枪,究竟打算去哪里呢?明明应该无处可去吧?
他最终留下的,只是个解不开的益智环。和也握着那两枚锈蚀金属相互纠缠、宛如无限符号的物件回到了客厅。
打开本该与人共饮的卡瓦酒,直接对着瓶口灌入喉咙。只听得见海浪声。在这栋房子里独自过夜,已是数周来的第一次。
“嗯?”
放下酒瓶,正想收拾散落着采购物品的餐桌时,和也发现了那张纸条。在写废的稿纸背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简短留言——是开司的笔迹。
"借据,金额壹仟万圆整,必定偿还"
和也盯着那些字迹看了许久。后背渗出黏腻的汗珠。他脱下西装,解开开司为他挑选的领带。泪水突然滚落下来。
"说什么...必定偿还?"
我早就知道那种约定根本不可能被遵守。他持续安静地哭泣了一会儿,最终接受了开司已经离去的事实。
晨浪喧嚣不已。熬了一整夜的和也仍像被吸引般走向海边。当地冲浪者中的一人擦肩而过时,说着"来得有点晚啊,刚才可是来了超棒的浪"这类海边常能听到的搭话。和也露出疲惫的笑容,却有力地划向外海。
这是预示着夏末将至的强风与大浪。海面上呼啸的风卷起浪沫遮蔽视线。好不容易起乘成功,却难以驾驭。刚以为要从浪顶坠落,下一秒又被猛地托起,将和也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瓦胡岛的台风可不止这种程度。他乘着起伏的浪涌,用余光确认自己位置的同时,眺望朝阳映照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仿佛行走在光之上。重复着深长的底转动作乘浪前行,和也为自己从未带过カイジ来这片海域感到懊悔。他肯定会嫌弃地说"冲浪什么的",但哪怕只是并肩踏着小浪也好。即便如此,他仍发自内心地后悔没能和カイジ一同出海。
从海里上岸后,整个上午都在睡觉,店铺过了中午才开门。他提不起劲面对稿纸。失去了倾诉对象的故事,又该如何编织下去?
和也茫然地重读起从前看过的故事。那本在 LAX 候机时买的平装书,讲的是与问题女子发生关系后卷入激烈枪战的轻松读物。
即便读着这样的故事,他仍会在字里行间寻找カイジ的身影,思索为何他们没能迎来像书中这般圆满的结局——在阿卡普尔科的海边吊床上相偎,共听流浪乐队的旋律。最终他只能摔开书本,颓然垂首。
“你好”
有人来了。是社长。男人拿着纸袋,从里面取出万宝路的整条香烟,堆放在和也宽敞的办公桌边缘。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了?”
“前几天用伊藤先生转让的麻将台赢的。所以,回馈”
"啊——那个人啊,听说很擅长柏青哥呢"
"请转交给他"
男人板着严肃的表情看向和也。和也怀着几乎要撕裂胸膛的心情张开了嘴唇。
"开司已经不在了"
「哈?」
“他已经走了”
「唉……」
男人支吾着,目光游移不定,偷瞄和也时突然露出惊愕的表情。
“和也……你该不会真对那个男人……”
“别说了”
和也连脸颊上滑落的泪水都没擦,用挤出来般的声音说道。
“以后别再提开司的事了。”
男人应了声“知道了”便离开了,留下数量多到一个人根本抽不完的香烟。
和也既没能把那些烟扔进垃圾桶,也没能丢掉解环玩具,更没能撕毁借据,只是沉默地望着没有开司的夏日余韵渐渐流逝。
2010 年至 2011 年间以ぱの山名义发行及投稿的坊カイ(含リバ)同人小说再录集■06.夏之边际(后篇)…坊カイ坊リバ/同人本再录(A5/56 页)■平行世界设定。讲述在海边经营西洋古籍书店的冲浪者和也邂逅流浪者与カイジ的那个夏天■福本作品同人小说站点请见 http://hyakushi.web.fc2.com/